第2章

是了,太醫自然是診斷不出的。


畢竟,我用的東西,都是從S人身上挖出來的,活人...怎麼能知曉呢?


 


……


 


“皇上,我家娘娘病了,求您去瞧一瞧她吧。”


 


我在養心殿前磕破了頭,才終於見到了皇帝。


 


他此刻正斜倚在榻上,聽著苗貴人談著箜篌,苗貴人聽聞嫻妃重病,歪了歪頭,俏皮地對皇帝說道:


 


“這位嫻妃娘娘果真是身子嬌貴,皇上可要去瞧瞧她嗎?”


 


皇帝還未說話,她狀似哀愁地撫了撫弦,滿臉的小女兒情態:


 


“臣妾可是為了給您演奏苦練了許久呢,誰知今日如此不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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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美人兒眼波流轉,少女的俏皮神色讓久居高位的帝王感受到了久違的青春與活力,他揮了揮手,面上的笑意不減:


 


“嫻妃素來身子便不好,朕去了也是枉然,你讓她安心養著,朕得空了便去看她。”


 


是了,嫻妃那身皮肉就算保養得再好,再嬌嫩,她也是實打實地比皇帝大了五歲,哪裡比得上這些真正年輕嬌嫩的少女呢?


 


6.


 


皇帝沉溺在年輕的妃嫔中,尤其寵愛那位苗貴人,不過一月間,苗貴人進位為苗嫔。


 


嫻妃好不容易調養好了身子,大病初愈之際,在御花園碰上了春風得意的苗嫔。


 


一個大病初愈,面色憔悴;一個青春正盛,頗得恩寵。


 


“嫻妃娘娘身子虛弱,還是少出門的好。”


 


苗嫔笑得諷刺,錦帕掩住口鼻,頗有些嫌棄的模樣。


 


“莫要將您身上這病氣過到旁人身上了。”


 


嫻妃氣極反笑,她盯著苗嫔鮮妍的年輕容顏,眼底的嫉恨幾乎化作實質。


 


“苗嫔,以下犯上,不敬本宮,即日起,每日由茯苓掌嘴二十,以正宮闱!”


 


是了,嫻妃即使恩寵不及往日,可手中依舊掌握著協理六宮的權力。


 


處置一個根基未穩的嫔,幾乎是易如反掌。


 


直到回到了青鸞殿,嫻妃依舊餘怒未消。


 


“本宮不過病中面容憔悴才不曾去找陛下,竟讓這個賤人鑽了空子……”


 


她陰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眼神裡的暗示不言而喻。


 


她讓我借著掌嘴的由頭,毀了苗嫔的那張青春美貌的臉。


 


那麼鮮妍年輕的容顏,幾乎讓她嫉妒得發瘋,發狂。


 


“皇上不過圖個新鮮才寵幸那些女人的。”


 


“您要相信,皇上心中最愛的,還是隻有您啊。”


 


嫻妃焦躁的情緒在聽到我的話時逐漸平靜了下來,可她依舊苦惱地蹙著眉。


 


她是真的愛皇帝,病中憔悴時不肯面聖,多年來費盡心思隻為美貌如初籠住帝王的一顆真心。


 


可如今,她早已不年輕了,哪怕皮膚被我調配的藥脂養的再細膩,可掩蓋不住她精明世故的眼神和帝王逐漸褪去的新鮮感。


 


“娘娘,奴婢有一物,能助娘娘心想事成。”


 


“男女歡好,有時並不非要動情,依靠香料、亦可固寵。”


 


皇帝不悅地來青鸞殿詰問時。


 


正瞧見嫻妃手捧一束嬌豔欲滴的花束,膚若凝脂,美如天仙。


 


而一旁的博山爐裡,正緩緩焚燒著我調制的暖情香。


 


嫻妃再次復寵,甚至在香料的作用下,比往日更加風光。


 


她幾乎被這隆恩盛寵衝昏了頭,平日裡過的愈發奢靡,鮮花泡澡,絲綢裹身,甚至就連沐浴後好幾個奴婢伺候她用藥脂調養肌膚。


 


可她沒意識到,自己的肌膚愈發薄了,甚至能隱隱瞧見跳動的血管裡,那些不斷鼓動的東西。


 


那是蛆蟲。


 


亂葬崗裡,S人身上才會有的蛆蟲。


 


7.


 


我奉嫻妃之命去鳳儀宮時,苗嫔也在。


 


她臉上的傷痕猶在,那些紅腫的痕跡讓她看起來滑稽又可笑,哪裡還有當日與嫻妃針鋒相對的氣勢。


 


“回稟皇後娘娘,嫻妃娘娘新得了一斛東珠,特地挑了最好的獻給您。”


 


東珠,那可是隻有皇後才有資格穿戴的。


 


可嫻妃一得便是一斛,還派了宮女送去了皇後眼皮子底下。


 


其中的挑釁之意,昭然若揭。


 


趁著交遞東珠的功夫,我悄悄打量著皇後的臉色,可轉臉卻與苗嫔若有所思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那雙深邃又沉靜的眼裡沒有恨,亦沒有那日所見的囂張跋扈。


 


我心下了然,躬身告退。


 


看來,我在這深宮中的盟友,又多了一個。


 


聰明人間的合作,不需多言,往往一個眼神便已明了。


 


8.


 


嫻妃的心安了還沒幾日,宮裡便又出事了。


 


我在苗嫔的斐韫軒掌嘴時,她忽然幹嘔一聲,緊接著便暈了過去。


 


——她有喜了。


 


恰逢此時,苗嫔的兄長查出貪汙案,皇帝大悅,苗嫔兄長連升幾級,連帶著後宮裡受著掌摑之罰,被皇帝淡忘的苗嫔也被冊封為妃。


 


嫻妃再也坐不住了,青鸞殿裡的東西被砸碎了一件又一件,直到夜幕降臨,嫻妃才堪堪冷靜了幾分。


 


苗嫔,不,現在已經是苗妃了,她才入宮半年不到,便從一個小小的貴人成了和她平起平坐的妃。


 


嫻妃癱倒在地上,宛如一隻喪家之犬。


 


她忽然想起了多年前,皇帝剛剛登基時的自己。


 


那時,她也如同今日的苗妃一般,懷著身孕,受盡了恩寵,比之皇後這個嫡妻子,竟是她更風光。


 


不,不會的。


 


嫻妃SS咬著唇,雙眸血紅,盯著那搖曳的燭火。


 


她有從龍之功,苗妃那個小賤人怎能和自己相比!


 


隻要自己稍稍使些手段便好...隻要一點點手段,便能籠絡住皇上的心了。


 


她瞧著指尖不知何時溢出的鮮血,忽然笑出了聲。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我看著她脖頸處蠕動的血管,興奮得渾身戰慄。


 


快了,就快了……


 


9.


 


幾乎所有人都想不到,嫻妃這次會這樣狠心。


 


她平日裡那樣珍愛自己身體的一個人,硬生生剜下了自己的一塊血肉用作藥引給苗妃送去,又親手抄了血經奉於佛前。


 


皇帝趕到時,她一襲素衣面色蒼白,淚水漣漣地哭泣道:


 


“皇上,臣妾一見到苗妃,便想起我們當年的那個孩子。”


 


她哭的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模樣看得皇帝也湿了眼眶,將她抱在懷中安慰。


 


消息傳到鳳儀宮時,皇後垂下頭輕笑一聲,撫摸著自己即將臨盆的肚子,眼底全是嘲諷。


 


苗妃也在一旁,隻是面色憔悴,想來是被嫻妃那帶著人血的湯藥嚇得不輕。


 


“瞧著咱們這位陛下的模樣,是要給嫻妃一個孩子了。”


 


我垂下眼,掩住眸中藏匿不住的期待。


 


……


 


嫻妃愈發離不開我配置的藥脂和藥膳了。


 


我的地位也水漲船高,如今青鸞殿所有的奴婢,都尊稱我一句茯苓姑姑。


 


嫻妃的皮膚在我精心的調理下,變得愈發水嫩,隻消輕輕一碰,便會紅上一大片。


 


可皇帝似乎愛極了這種吹彈可破的肌膚,他愈發熱衷於和嫻妃的床底之事。


 


如此盛寵,加之皇帝的默許和我刻意調配的助孕方子,嫻妃很快便懷上了身孕,晉位貴妃。


 


烈火烹油,花團錦簇,用來形容此刻的嫻貴妃是恰如其分。


 


可嫻貴妃此刻,卻並不好過。


 


懷孕的不適比之她頭一次懷孕時更加劇烈,她幾乎難受得輾轉反側,連帶著性子也更加暴躁。


 


她的皮膚已經脆弱到了極致,為她梳頭的小宮女不過不小心扯下了她一根頭發,她便疼的發顫,硬生生將那宮女活活打S了。


 


這消息本是傳不出去的,隻是嫻妃派我去請皇帝時,我“太過害怕”,無意中將此事捅到了皇帝跟前。


 


皇帝手中飽蘸了墨汁的毛筆頓了頓,一滴漆黑的墨汁滴落,暈在潔白的宣紙上。


 


“政務繁忙,朕今日,便不去陪嫻妃了。”


 


話語中,是掩飾不住的疲倦和失落。


 


嫻妃那張偽善的假面,終於在皇帝面前裂開了一絲縫隙。


 


10.


 


宮中三位尊貴的主子有孕,滿宮上下都伺候得小心,幾位懷了孕的更是極小心。


 


可即使如此,宮中也還是出了事。


 


苗妃流產了。


 


太醫診斷,苗妃體內有用過麝香的痕跡。


 


而這麝香的來源,是皇後賞賜的那扇屏風裡繡著的金絲線。


 


彼時我正低眉順眼地垂手侍奉在嫻貴妃身邊,見她故作擔憂的神情和眼底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


 


“皇上,皇後娘娘自己亦是身懷六甲,怎能如此狠心害了苗妃的孩子呢?”


 


“臣妾真是害怕……”


 


還不等她繼續拱火,皇後身邊的宮女忽然直直跪倒在眾人眼前:


 


“皇上明鑑啊!”


 


“那屏風的確是皇後娘娘贈予苗妃不假,可、可那屏風上染了麝香的金絲線,是貴妃送給皇後娘娘,再由奴婢親手繡上去啊!”


 


皇後的臉忽然慘白一片,她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肚子,眼底滿是驚魂未定的惶恐:


 


“這麼說來,嫻妃本是想謀害臣妾,苗妃她、實在是無妄之災。”


 


一瞬間,嫻貴妃成了眾矢之的。


 


是了,皇後一向節儉,就連規制內的金器都不常用,更遑論這工藝繁瑣,貴重無比的金絲線。


 


嫻貴妃怎會承認。


 


可她即使哭訴又有什麼用?證據確鑿,就連當日送禮的禮單都還在,嫻妃辯無可辯。


 


她跪在地上,想像往日那般哀哀哭求以此博得皇帝的信任,可皇帝隻是瞥了她一眼,便嫌惡地皺起了眉。


 


她自然不知曉,自己現在的皮膚由於激動的情緒通紅一片,連青青紫紫的血管都那樣醒目可見,一眼瞧去,哪裡有半分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模樣,倒是十足的詭異。


 


“皇上,臣妾、臣妾絕沒有做過這樣惡毒的事,您是知道的...臣妾素來心軟……”


 


心軟?活活打S一個宮女的心軟?


 


是當年,設計自己第一任丈夫的心軟?


 


還是縱容父兄,勾結貪汙賑災錢糧的心軟?


 


皇帝的臉色愈發陰沉,他甩開被嫻妃扯住的袖袍,冷聲道:


 


“嫻貴妃謀害皇子,降為嫻嫔,禁足青鸞殿。”


 


“至於她身邊伺候的這些奴婢,全數杖斃。”


 


11.


 


就在我即將被拖出去時,嫻嫔仿佛忽然間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


 


她揪住手中的帕子,衝著冷臉的皇帝哭喊:


 


“皇上,皇上,臣妾腹中還有您的孩子,請您垂憐臣妾,讓茯苓繼續伺候臣妾的胎吧。”


 


嫻嫔的情緒太激動了。


 


激動到,那渾身雪白的肌膚,都變為了詭異而又奇怪的紅色。


 


而她似乎感覺很痒似的,忍不住用那尖利的指甲抓撓著脖頸處的肌膚,直抓的血肉模糊。


 


而與此同時一陣陣奇異的臭味兒也從嫻嫔身上飄散出來。


 


皇帝面露一絲嫌棄,可終究顧及著往日的情分允了她的請求,剛想讓太醫瞧瞧嫻嫔這詭異的情況時,一聲驚呼打斷了他的動作。


 


“皇上...皇上,臣妾,臣妾好像要生了。”


 


......


 


失魂落魄的嫻嫔被我攙扶回青鸞殿時,還尚有幾分恍惚。


 


“本宮沒有做過,茯苓,你知道的,本宮沒有做過……”


 


我打斷了她無措的辯解,溫聲勸慰道:


 


“娘娘,您隻要養好身子,隻待腹中的皇子落地,還愁沒有來日嗎?”


 


是啊,隻要她有了孩子,還怕無法東山再起嗎?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慌亂地讓我為她調配安胎藥,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指尖已經被柔軟的帕子擦破,此時正不斷往外滲血。


 


而她脖頸處的血管裡蠕動的東西仿佛感應到了什麼似的,輕輕地動了動。


 


12.


 


次日一早,皇後順利產下一男胎。


 


我將寫好的方子遞給苗妃的人後,看著青鸞殿內恍惚的嫻嫔,一如既往地替她擦拭著藥脂。


 


她的皮膚極薄,像是一幅透光的美人圖,也是因此,她的肌膚極其脆弱,就連被子上的繡花,都會將她的肌膚劃破。


 


她本來對自己這嬌嫩的肌膚頗為自得,可漸漸地她發現,這肌膚實在是脆弱過了頭。


 


她的皮囊開始發爛了。


 


可她到底是皇帝的舊愛,尤其腹中還有個孩子,雖是禁足,可太醫亦是日日都來把脈。


 


可問遍了整個太醫院,無一人知曉這詭異的情況究竟是怎麼回事。


 


好端端的一個活人,怎麼會有S人身上的屍臭味和腐肉的腥臊味呢?


 


嫻嫔於是便愈發生氣,可她愈生氣,身上爛得就愈發快。


 


皇帝到底還是念著昔日的舊情,哪怕在前朝毫不手軟地收拾了嫻嫔的父親兄長,可到底也念著與她身懷有孕。


 


可他剛一踏入青鸞殿,便被那詭異的臭味兒燻得兩眼一黑。


 


他強撐著來到嫻嫔榻前,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眼前的一幕驚得倒退了幾步。


 


倒不是他膽子太小,實在是嫻嫔的情況.太過詭異了。


 


嫻嫔此時正躺在床上那幾乎半透明的皮膚下清晰可見的血管裡,仿佛有一隻隻蠕動的蛆蟲,正想突破那層肌膚爬出來。


 


那股子詭異的臭氣,便是從嫻嫔身上散發出來的。


 


他隻瞧了一眼便受不住那詭異的氣味匆匆離去,而嫻嫔仍然無知無覺地躺在榻上昏睡著,像一具能呼吸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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