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3.


隨著月份漸大,嫻嫔的身子愈發沉重。


 


可整整八個月,皇帝再也沒來過一次。


 


嫻嫔一開始還能為皇帝找借口,什麼政務繁忙,身子不適,賤人勾引……可到了後來,她自己都迷茫了。


 


皇帝真的愛她嗎?


 


她不知道,她隻能一遍遍地對我說著皇帝曾經對她有多好,她有多麼幸福。


 


在這樣的迷茫和疑惑裡,她在一個清晨發動了。


 


那位嫻嫔口中的恩愛夫君甚至都沒來,來主持大局的是皇後。


 

Advertisement


我們站在青鸞殿外,皇後看著這舉目蕭條的昔日榮寵之地,忽然諷刺地笑出了聲:


 


“皇上,當真是絕情,嫻妃懷孕的功夫便肅清了朝廷。”


 


是啊,前朝的李家被連根拔起,舉家被S,全天下人都知曉了,獨獨瞞著這位昔日的寵妃。


 


皇後在笑,可那笑聲冷的嚇人。


 


產房內忽然傳出驚恐的尖叫聲,接生的婆子滿手鮮血,面色慘白地跑了出來,撲通一聲便跪在了皇後跟前。


 


“皇後娘娘,嫻嫔娘娘生了位小皇子……”


 


“可、可……”


 


14.


 


皇帝急匆匆趕到時,嫻嫔正面色慘白地抱著手中的襁褓。


 


那個剛剛出生的,勉強能稱之為“人”的東西……


 


那襁褓裡的“孩子”沒有皮膚的覆蓋,渾身遍布黑色的筋脈與暗紅的、跳動著的肌肉,散發著詭異的惡臭,此時正發出尖利哭聲。


 


“怪物...”


 


不知是誰率先呢喃出聲,皇帝亦被眼前此景嚇到,險些跌倒在地。


 


像,實在是...太像了。


 


當年還是七皇子的皇帝,帶著精兵衝進先太子的府邸,看見的便是剛剛生產的太子妃,懷中正SS護著還不曾睜眼的孩兒。


 


他那時是怎麼做的來著?


 


哦,他那時S紅了眼,在太子妃眼前,生生剝下了那孩子的皮。


 


太子妃瘋了。


 


她將被活生生剝了皮的嬰兒摟在懷裡,目光呆滯地唱著童謠。


 


然後一把火,將自己連同整個府邸燒了個精光。


 


“世事無常...報應不爽...慕容軒,我和我的孩兒就在天上看著,永遠看著你!”


 


皇帝腦中一陣嗡鳴,眼前的場景仿佛和多年前的那一幕重合。


 


幾乎沒有任何思考,他大步衝上前去,一把將剛生產完的嫻妃推開,搶過她手中的襁褓便用力向地上摔去。


 


殿中幾乎所有人都跪下了,不少膽子小的已經開始捂住唇哭泣。


 


今日親眼目睹了這樣的場景,普通的宮女太監哪裡還能有命活?


 


皇後從始至終都沒有動。


 


她凝視著皇帝站立不穩的背影,眼波流轉間,向同樣沒有跪下的我投來一個肯定的眼神。


 


幾乎在同時,我的指尖微微地顫動了一下。


 


“鬼嬰歸來,滅竊國奴。”


 


詭異的,分辨不出男女的聲音在殿內響起,慕容軒渾身顫抖,厲聲質問:


 


“誰,是誰!!!”


 


那幽幽的聲音一遍遍地重復著,仿佛地獄的催命咒語。


 


他慌亂地環顧四周,半晌,才終於發現那聲音的源頭。


 


——是早已昏迷的嫻妃。


 


她的眼皮鮮血淋漓,裸露在外的眼珠翻著,SS地盯著慌亂的君王,那隻慘白到毫無血色的手臂,此時正僵硬地舉起,直直地指向慕容軒的方向。


 


“鬼嬰歸來...滅竊國奴...”


 


15.


 


宮外流言四起時,皇帝忽然間便病了,接連半月都不曾上朝。


 


皇後代替他處理著前朝堆積的事宜,穩定局勢。


 


無人知曉,整個國家最尊貴的帝王,此刻正被軟禁在青鸞殿中,由平日裡他最寵愛的嫻妃伴駕。


 


可李靜華半月前便早已瘋癲,現下全靠這每日的湯藥灌下去才能維持短時間的清醒。


 


“我以為,你會想讓他S的。”


 


S?那也太便宜他們了。


 


嫻妃固然可恨,可皇帝亦算不上無辜。


 


是他縱容嫻妃,放權給李家,讓他們有了魚肉百姓的能力和底氣。


 


日夜驚恐,生不如S...這才是對他們最恐怖的懲罰。


 


李靜華何等虛偽殘暴,害了我的阿姐和父母,亦害了苗妃的兄長。


 


多年前,嫻妃與皇帝微服私訪時二人鬧了別扭,嫻妃一怒之下故意與當時在街邊書局買書的苗妃兄長搭話。


 


天子震怒,卻不肯遷怒佳人,一氣之下將苗妃的兄長帶回宮中施以宮刑,又故意磋磨,不過半月一條人命便這樣葬在了深宮中。


 


而嫻妃呢,瞧出了所謂的真心與愛重,加之帝王仔細的哄著,流水一般的禮物送著,兩人很快便和好如初。


 


那一年,苗妃的兄長剛剛在鄉試中奪魁。


 


……


 


“放朕出去,你們這是造反,朕要S了你們,誅你們的九族!”


 


昔日高高在上的帝王怒吼著在低山爬著,而他的身後,一個渾身散發著惡臭的、腐爛的怪物,正用力地拉扯著他的龍袍,口中不斷發出嘶啞可怖的呼喚:


 


“陛下...陛下...阿軒...是我啊...”


 


李靜華此時早已沒了人形。


 


她曾經日日都要塗抹的藥脂,並非我家祖傳的美容養顏的良方,而是我這個怪物親手改良後的版本。


 


S人的肌膚在一段時間內會變得格外光滑,我費盡心力,用那些屍體上的蛆蟲卵和屍油多番研究調制,才成了這療效神奇的藥脂。


 


殿內早已在皇後的授意下擺滿了銅鏡,李靜華那樣愛美的一個人,若非那些湯藥,隻怕早已徹底瘋癲。


 


多美妙的一幕啊。


 


李靜華最在意自己的皮囊和慕容軒的愛勝過自己的性命。


 


這副腐爛骯髒的活S人模樣,想必讓她備受煎熬。


 


可不夠啊,她這點痛苦,哪裡比得上我那活活疼S的阿姐。


 


“嘶嘶——”


 


在我的呼喚下,一條通體深紅的小蛇,正緩緩從我的袖口裡鑽出。


 


“北國的瀾錦毒蛇,還望皇上和嫻妃娘娘...玩的盡興。”


 


這毒蛇,旁人或許不知道,可眼前這兩人卻是再熟悉不過。


 


當年暴斃的沈將軍,便是中了這種蛇的毒,一條小指粗細的蛇,便讓那位驍勇善戰的沈將軍在床榻間掙扎了足足三日,含恨而S。


 


我之所以選擇這種瀾錦蛇,除了它常出沒於S人身邊,還有另一層原因。


 


它一旦咬住了人,便不會松口,直到被咬住的那人S去,成為一具僵硬的屍體,瀾錦蛇才會回到巢穴。


 


“我這隻小寵,年紀尚小。”


 


看著眼前顫抖著後退的兩人,再也不掩飾唇角瘋狂的笑意。


 


“毒液最多也就夠一個人的量。”


 


所以,這對末路鴛鴦,究竟誰會活下來?


 


16.


 


不出我所料。


 


我們這位“英明神武”的帝王,幾乎在我話音落地的那一瞬間便瑟縮著往已經爛成了骷髏的李靜華身後躲。


 


“靜華,靜華阿姐...快救救我。”


 


李靜華……


 


也不知此人是不是真的瘋了,竟真的將慕容軒護在了身後。


 


“嫻妃姐姐,當真對皇上一片深情啊。”


 


身旁的苗妃開口,話語裡的嘲諷幾乎化為實質。


 


“可惜啊,咱們英武的皇上啊,早早便將嫻妃你們李家滿門抄斬了呢。”


 


苗妃說著說著,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似的用絹帕捂住口鼻:


 


“是了,就是在嫻妃姐姐您懷上那個鬼胎的時候呢。”


 


“您說,咱們皇上...真的如你想的那樣,愛重你嗎?”


 


“苗梓月你給朕閉嘴!朕要將你滿門抄斬!”


 


嫻妃那崩潰的理智忽然被這番話喚醒了些許。


 


她怔愣著轉過頭,看向縮在自己身後的帝王,殘缺的面容上浮現了一抹疑惑。


 


她忽然抬起自己已經能看見蛆蟲蠕動的胳膊,如往日那樣撫上了慕容軒的面頰。


 


隨著她的動作,乳白色的蛆蟲和被啃食的血肉落在了慕容軒那張滿是驚恐的臉上。


 


還不等他做出反應,那條小小的瀾錦蛇似乎聞到了那血肉的腥味,緩緩向著兩人而去。


 


慕容軒想逃。


 


可李靜華卻在此時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那被蛆蟲啃食到可見森森白骨的胳膊,力氣卻大的驚人。


 


“皇上...阿軒...你愛不愛我?”


 


多可笑啊。家族覆滅,滿門抄斬,在李靜華眼裡,竟不及一個朝三暮四的男人。


 


二人拉扯間,一陣通報聲傳來:


 


“皇後娘娘駕到——”


 


17.


 


二人愣神那一刻,瀾錦蛇幾乎在瞬間便竄向了血肉模糊的李靜華。


 


可慕容軒眼底的狂喜不過片刻,因為李靜華在見到皇後進來那一刻,竟直直的站了起來,一如往日驕縱狂妄的模樣。


 


於是那條劇毒的小蛇,便咬住了慕容軒。


 


“不!”


 


慕容軒幾乎瘋狂地大吼出聲,他幾乎用上了渾身的力氣,可仍舊擺脫不了SS咬住的毒蛇。


 


……


 


S到臨頭了,慕容軒才終於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他用力地掐著李靜華那血肉模糊的脖頸,目眦欲裂:


 


“賤人,你這個賤人!”


 


“你還有臉問朕愛不愛你——真可笑,你個害S自己丈夫與我私通的娼婦,若非你懂得討好朕,否則你以為朕會多看你一眼嗎?”


 


“你不愛我?”


 


李靜華一聽到這話,遲鈍的腦子仿佛接收到了什麼信息一般,忽然開口反問著眼前的帝王。


 


“是!你一個下作的賤人,你這個娼婦...噗——”


 


一把鑲嵌著寶石的匕首,被李靜華插入了慕容軒的胸口。


 


她的眼球不知何時隻剩下了一隻,此時那隻僅存的眼裡,是一絲難得的清醒。


 


“你不愛我?”


 


“我畢生所求,便是得你真心相待,為了你,我不惜嫁給那個武夫幫你籠絡權力,我不惜背上罵名進宮為妃……”


 


“你怎麼敢,你怎麼能不愛我呢?”


 


她忽然笑了起來,面頰上僅剩的碎肉簌簌地落在地上,隻能瞧見幾隻蛆蟲正趴在她的骨頭上,緩緩地蠕動著。


 


“不愛我,你就去S吧。”


 


說完這最後一句話,李靜華那具已經被啃食得不像樣子的身體便直直地摔在了地上,再沒了氣息。


 


與此同時,那條小蛇緩緩松了口,在我的呼喚下,纏上了我的手腕。


 


看著慕容軒那張驚訝的臉,我故作驚訝地張大了嘴:


 


“诶呀,是我記錯了。”


 


“小瀾錦蛇,還在偏殿休息呢,今天陪著我出來的,是沒有毒的小紅啊。”


 


可為時已晚,慕容軒瞪大了眼,還是在不甘和絕望中沒了氣息。


 


長久的寂靜後,一聲低笑聲傳來。


 


“合作愉快。”


 


“可...知道了本宮這麼多事,本宮要如何放心呢?”


 


“隻有S人才能永遠閉上嘴,不是嗎?”


 


我按住身旁想要開口理論的苗梓月,抬眼看著似笑非笑的皇後,忽然開口輕笑一聲。


 


“你笑什麼?”


 


我自然是笑你的天真啊,親愛的皇後娘娘。


 


“娘娘若執意如此,太子殿下性命不保。”


 


我不比苗梓月,是皇後一手提拔安排,我從庶民一路走來,見慣了這些人的勾心鬥角,明白人心難測,怎敢不給自己留下後手。


 


此時我飼養的那些毒蛇,正盤踞在小太子的殿宇周圍。


 


我一旦S亡,毒蛇便會蜂擁而上,咬S殿內的所有人,包括那位皇後與男寵生下的,沒有絲毫慕容血脈的“太子”。


 


眼看著皇後的面色沉了下來,我挑了挑眉,躬身行禮:


 


“恭送皇後娘娘!”


 


……


 


順利從宮裡脫身,已經是半年後了。


 


苗梓月先我一步離開,她去了江南開了家書署,據說還收養了好些孩子。


 


我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於是便選擇遊歷江湖,做個逍遙自在的遊醫。


 


我很少再用毒,反倒是學著阿姐當年的模樣,幫窮苦的女人家治病。


 


漸漸的,我的名聲也響亮了起來。


 


可我亦是改不了惡劣的本性,遇見那些欺辱女子的混賬時,便會用上我研制的那些詭異的毒。


 


一來二去,我索性在治病救人時報阿姐秦真的名號;下毒時,便用了自己秦伏的大名。


 


許多年後,江湖上依舊會將我和阿姐一同提起。


 


你瞧啊,阿姐。


 


你仿佛從未離去。


 

潛力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