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嫡妻未進門前，男方家裡連暖床丫鬟都是不許有的，以免通人事太早，誤了讀書前程。

“若她那塊是王爺的玉珏，那臣女這塊呢？”

 

貞慧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奪下了那塊玉珏觀祥起來，又似不放心那般解開了自己腰間的玉珏比對，忽得綻開一抹笑

 

“歲寧手裡的才是兄長的身份玉珏，這個賤人滿口胡言亂語不知是受了誰的指使，來人拖她下去。”

 

我從歲寧說出那話的時候方才知道，她這幾日的怪異從何而來原來是做了這樣的打算。

 

原來那些官眷嘲諷的是歲寧看上了親姐夫。

 

憐憫我這個鎮北王得被妹妹搶了夫婿。

 

11

 

策英見著我沉著臉孤身一人出來便什麼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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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如今真是長本事了。”

 

他低頭認錯不敢多言。

 

回府後我推開祠堂的大門，看著裡面一排排靈位。

 

默了一會兒，點起了香在蒲團上跪了許久，久到犯了錯的策英都忍不住提醒我。

 

“你既願意聽別人的話，領了罰就不必留在我跟前了，我會讓枞英來京城監刑頂替你的位置，涼州你也不必回了。”

 

策英一張臉已經嚇得慘白，整個人都變得灰敗起來

 

“屬下知罪認罰。”

 

歲寧回府的時候已至深夜，隻有通往祠堂的路亮著微弱燈光在寒風呼嘯中搖搖晃晃。

 

她知道我在等她。

 

推開門的時候，我端坐在太師椅上，見著人進來也沒抬頭看她。

 

歲寧怯怯的喚了聲阿姐。

 

我瞧著她的樣子隻覺得好笑，事兒都做了，有何必做出這幅腔調來？

 

沒得讓人以為我是有多惡毒，才讓親堂妹都這般害怕。

 

“跪下！”

 

她依言跪在那裡，背脊挺立。

 

“你知錯嗎？”

 

12

 

“我有什麼錯？”

 

這句話倒像是激怒了她，尖利的話語打破這片刻沉靜。

 

“難道我做的不對嗎？阿姐！”

 

歲寧突然笑了起來，速來恬靜的人此刻顯得嫵媚多姿

 

“太子尋了救命恩人多年都沒找到過人，如今與阿姐定了親人卻出現了，阿姐真不怕陛下生疑嗎？”

 

我沒有回答她的話，歲寧似乎也不想聽我的答案，又自顧自的說起來

 

“我知阿姐會把一切安排妥當，讓人查不出絲毫錯落。章鶴儀阿姐藏了許久，若不是突然賜婚阿姐也不會現在就放她出來吧？”

 

她頓了頓，又道

 

“大盛雖有不成文的規定，可她父母已逝不過一介孤女。若是陛下處S了章氏強要姐姐忍下這口氣，阿姐此時能與陛下翻臉不成？隻有我替了阿姐，龍椅上座的人才能安心。”

 

“你知不知道章氏已經懷孕了，皇家子嗣稀少。還有太子的救命之恩在，可你毀了我的局。”

 

歲寧聽到這裡直接站了起來，

 

“那她就更不能行了，一旦有了孩子阿姐就不怕來日章氏反咬一口嗎？阿姐，隻有我才是最合適的，身份貴重還能牽制阿姐。”

 

“誰許你起來的，跪下！”

 

歲寧愣了一下，哼哼唧唧的又跪了下去。

 

“誰告訴你孩子是太子的？你知道章氏父母是怎麼S的嗎？”我見她表情有些迷茫，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歲寧，你什麼都不知道。”

 

“是我不知道？還是阿姐從不肯告訴我這些？”

 

我蹲下來理了理她的碎發，語氣沉緩

 

“歲寧，你是我的親妹妹，隻要是阿姐能做的，絕不會髒了你的手。”

 

“親妹妹？不過是阿姐的妹妹隨著大伯母救駕一起沒了。阿姐如今是把我當親妹妹，還是當做誰？”

 

我像是從來沒認識過她這般

 

“你這樣說，是要扎我的心嗎？”

 

13

 

歲寧偏頭避開我的視線，整個人都沉了下來，

 

“我就是這般，姐姐白疼我了，不如這件事就由我去做罷了。”

 

“你想都別想。”

 

“姐姐難道是舍不得這般好夫婿，還是貪圖這皇家富貴才不允此事？”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祠堂，我懶得與她在爭辯，轉身走了出去

 

“你好好跪在這裡反省你的愚蠢！”

 

歲寧不甘心，聲音變得尖銳起來

 

“如今這件事以上達天聽，太子隻認救命恩人，阿姐是要告訴太子是你救了他的命嗎？”

 

她嗤笑一聲

 

“還是阿姐去尋陛下拿北戎軍功來換我自由？以陛下的好胃口是看不上北戎軍功得要阿姐拿兵權來換吧？”

 

我回頭看著一排排的靈位，想起歲寧剛出生的時候，那樣的其樂融融，可現在偌大的聞氏隻有我跟歲寧了。

 

哪怕現在跟皇帝撕破臉，我也要護住歲寧。

 

她瞧見我的眼神，猛然站了起來“阿姐，我與太子早有了肌膚之親。阿姐放過我吧，哪怕有S父之仇在前我也心悅太子已久。”

 

14

 

我走出祠堂的時候，看見不遠處站著的人笑的諷刺

 

“原來你也知道？都瞞著我一個人。”

 

待長孫淮庭走近，我什麼話都沒說幹脆利落的給了他一巴掌。

 

“為什麼？為什麼你也要騙我？”他把我圈在懷裡，摸著我的背脊試圖讓我冷靜下來。

 

我掙開他的手，整個人脫力般跪在地上。

 

眼淚順著指縫不住的往下掉，面前忽得浮現出聞家軍被屠S的慘狀，浮現出幼弟被奸人打斷腿時的哀嚎；浮現出整個幽雲十三州漫天的血液與火光交接；浮現出斷壁殘垣下坐著的幼童，浮現出那些再也等不到丈夫歸來的妻子。

 

我好恨啊！ 恨高座之上的皇帝通敵叛國還能安穩於廟堂之上！

 

長孫淮庭也跪了下來，使了勁兒再次把我攬進他的懷裡。

 

我這次沒有推開他，任由眼淚流在他的頸肩

 

“S了他，S了他們！長孫淮庭S了他們！”

 

我知道我瘋了，或許從四年前就瘋了。

 

15

 

歲寧在祠堂跪了半日便被太子的人接去了東宮，至今未出東宮的門。

 

外面的流言蜚語漫天飛，她卻在御書房外長跪不起，說是我與太子並無情分，說不介意章氏願與她共侍一夫。

 

我被歲寧“氣的”閉府不出，太子此時卻強闖進來。

 

示意下面的人放些水怎麼能讓儲君進不了臣子的府邸呢？

 

不待太子進內院，我以迎了出去行禮問安，不曾有過半分逾矩。

 

榮元雍兜頭朝我扔下了小半箱地契

 

“往日就聽歲寧說你這個姐姐千好萬好，本宮也敬你是平亂北戎的功臣，不曾想你有個蛇蠍心腸不過是歲寧說了實話，竟讓她一介弱女子在這冷風裡跪了一夜…”

 

他騎著良駒居高臨下的看著我，仿佛是瞧見了什麼髒東西一樣又道

 

“明明是親妹妹救了本宮，還想冒領她的功勞嫁入皇家。成日與下九流的兵卒廝混在一起，憑你這種不守婦道的貨色也配肖想本宮？”

 

他看著我沉默不語的模樣，又看著散落的地契，施舍般的笑了笑

 

“想你在幽雲艱苦，不曾見過京中富貴繁華。這是城南最好的鋪面隻當本宮賞你，若是你還有半分良心就去父皇面前主動退婚，否則別怪孤心狠。”

 

我微微抬頭好讓眾人都能看見眼角掛的淚，抽出早就準備好的錦帕唔在嘴邊適宜的咳出斑斑血跡

 

“微臣是為了大盛而戰，太子殿下羞辱微臣也就罷了，怎能如此侮辱邊關將士，若不是他們…咳咳咳”

 

太子嫌惡得看了看我矯揉的姿態，語氣冰冷充滿不屑

 

“能為孤而S是他們之幸。若是再讓孤發現你欺負歲寧，孤一定S了你跟你身邊下九流之輩。”

 

枞英隱匿在樹蔭下朝我點點頭，意示事情都辦妥了。

 

我也懶得再裝出這副做作的樣子，冷著臉讓人請了太子出去。

 

16

 

“小姐放心都辦妥了，最遲明日全大盛都會知道太子今日言行。”

 

狡兔S，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誰能不怕？又有哪個在外的掌兵者不忌諱？

 

聞家對皇帝忠心耿耿，可如今是個什麼樣的下場？

 

我步步退讓，忠君守禮。皇帝跟太子卻步步緊逼，想要我的性命。

 

我偏頭看了枞英一眼，又想起他從小跟在幼弟身邊的日子

 

這麼多年隻有枞英還在這麼叫我，就像往年的聞氏故人還在我的身邊

 

我也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微微愣神的時候，長孫淮庭拿著大氅繞過來替我系上。

 

“皇帝忌憚聞氏兵權，聯合北戎暗害聞氏的事情，今晚便會由邊境傳入京城，一切安排妥當你放心。”

 

我抬眸含笑看著他

 

“要開始了，你怕嗎？”

 

長孫淮庭沒說話隻緊緊捏了捏我的手。

 

17

 

傍晚消息已經傳的滿京城都是，更有膽子大的編了話本子傳唱了起來。

 

我穿著喪服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半夜叩響了皇宮的大門。

 

皇帝見我穿著喪服走近來的的時候沒有忍住，茶碗清脆的破碎聲響在我的耳邊。

 

我裝出一副害怕又悲戚的模樣慌忙跪了下來抹淚

 

“求陛下憐臣孤苦無依，賜臣一條活路吧。臣粉身碎骨難…”

 

他恨不得將我S之而後快，此刻還是將我親手扶了起來

 

“外面流言豈可當真？你這般進宮是在疑心朕嗎？”

 

狗皇帝就會亂扣帽子。

 

“聞家對陛下忠心耿耿，陛下若是想要聞家人的命，也不會用這些陰私下三濫的手段。臣隻是怕，怕哪日有小人攀蔑陛下疑了臣。”

 

我抬頭看見皇帝的臉色沉的厲害眼，眼底帶了笑

 

才這樣就氣了嗎？

 

若是知道榮氏多年無後嗣是我的手筆，能即刻氣S就好了。

 

“太子與你的婚事也是朕太心急隻想著給你一個好歸宿對得起你父親…”

 

“陛下的話就是折煞臣了，是歲寧的錯。”

 

皇帝很滿意我此刻的識相，定了下月初七這個良辰。

 

他盼著歲寧早日嫁入東宮，盼著我將聞氏兵權一分為二

 

也盼著早日以謀反之名將我處S。

 

18

 

初雪消融，草長鶯飛

 

歲寧一直被東宮的人護著，我沒有私下去見她，直到她成婚的日子。

 

按著習俗來說，得由兄長背新娘子出門，可偌大的聞氏都埋骨在了邊疆。

 

我背起歲寧往外走的時候，滾燙的淚掉在我的身上，砸得人生疼。

 

“阿姐隻希望歲寧能夠歲歲康寧，舒心安懿。”

 

她沒說話，隻將我摟得更緊了些，像是要把餘生的擁抱都留在今日。

 

將要看見花轎的時候，我聽見歲寧在耳邊喃喃，她說

 

願阿姐前路光明燦爛，舒心安懿。

 

我莫名生出恐慌來，用力圈了圈歲寧，沉默的把她交在了太子手裡。

 

太子還是那副舊日的蠢樣子，這種場合眼裡對周圍兵將的不屑還是藏不好。

 

19

 

夜已深，卻遲遲不見太子的身影按理來說引完合卺酒就該出來宴引賓客。

 

上首皇帝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壓抑著火氣讓人去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