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總想著，隻要我真心待他，他總會慢慢愛上我。

可他的心早就飛到了那夢嬌嬌身上，我做再多也是徒然，偏偏我花了十年才認清這個道理。

 

走時，我留下一紙和離書讓小廝提醒他盡快籤字。

 

但三天過去了，那邊一點動靜也沒有。

 

我隻好讓人去提醒他，再不籤和離書，那就官府見。

 

如今當差的李官爺曾受恩於我父親，蘇茂是知道的，要不然他那醫館也不會從來沒有人鬧過事。

 

隻是官府叛離終究會對我的名聲有所影響，如果可以，我不想走到那一步。

 

沒多久，蘇茂就來府上求見我。

 

他一見我，就嘆氣無奈道：“你別鬧了，我每天那麼多病人要看，我真的很累，我承認我對你和安安關心不夠，我以後一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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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你也要體諒體諒，她們孤兒寡母的沒個依靠，我與她相識多年，我多幫襯些也是應當的，我日後一定注意分寸。”

 

他嘴上說著注意，可他眼裡永遠都隻會注意到那夢嬌嬌，我和女兒從來都沒有進入過他的視線。

 

我回門那天，他陪在夢嬌嬌身邊悉心照料，隻因她前一晚夢魘。

 

我生辰那日，他陪她遊園看戲，半夜才歸家。隻因她一句心情不好。

 

哪怕是女兒的生辰，他也一次未參與，隻因怕夢嬌嬌的孩子看了傷心。

 

我與他成婚七年，他從未送過我禮物，可對那夢嬌嬌，無論是小孩子喜歡的新奇玩物，還是姑娘家喜歡的衣裙珠釵，他都會細細打包好給那夢嬌嬌送去。這就是他那可笑的注意分寸。

 

我一開始也會跟他抱怨，說的多了，他就會說我嫉妒心太重，太自私。

 

仔細想來，和他在一起最幸福的日子就是成婚那天。

 

在滿堂賓客的見證下，他對我許諾此生永不負我，我們拜堂結發，喝交杯酒，他紅著眼眶對我說：“瑩兒，從今以後，唯你相依。”

 

那時，他的眼裡全是我，直到第二日夢嬌嬌的出現。

 

他見我一直沒有回應，以為我還在鬧脾氣，耐著性子哄道：“夢娘說了，之前多有誤會，她特定下明日醉春樓，想跟你好好解釋。”

 

“我覺得這主意不錯，你就是不了解她，才對她如此防備，你們多聊聊，說開了就好了，她都不怪你之前那些荒唐之舉了，你也別鬧了。”

 

主動約我？看來是真覺得我好欺負。

 

我看著他淡淡道：“可以，那你明日來接我吧。”

 

不好好反擊一回，都對不起夢嬌嬌這頓飯。

 

6

 

蘇茂接我到醉春樓包間時，夢嬌嬌已經到了。

 

隻是我沒想到，除了夢嬌嬌，蘇茂她姐蘇紅竟然也來了。

 

蘇茂解釋道：“未免你說我有失偏頗，我特地把我姐請來做個見證。”

 

他姐一向不喜歡我，覺得我身上商賈氣息太重，有損她弟弟清白門風。

 

她心中的完美弟媳，一直都是那夢嬌嬌。

 

隻因夢嬌嬌的祖母曾在宮裡當過差，所以她覺得隻有夢嬌嬌這種儀態萬方的女子才配得上她蘇家的門楣。

 

我心裡冷笑，喊她來見證我的愛情是多麼失敗嗎？

 

果然，我還沒落座，她就擺出長輩的姿態教訓道：“劉瑩，你別怪我看不上你，你瞧瞧你這做的什麼事？我弟弟是懸壺濟世做大事的人，他幫幫嬌嬌怎麼了？動不動就鬧脾氣回娘家，你真是長本事了！”

 

“依我看，你今日就當著我的面好好給嬌嬌賠個不是，之前那些事就算了。”

 

“也就我弟心眼實，我說把嬌嬌娶了做個平妻，他非說成婚時答應了你不再娶。”

 

“總之以後做人簡單一點，不要心眼那麼多，事事都想著與嬌嬌爭，要不是嬌嬌舉家遷去了江南，哪輪得到你嫁給我弟...”

 

她話還沒說完，我就將手裡的茶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

 

蘇紅見了，柳眉一蹙，剛要發作。

 

夢嬌嬌立馬勸誡道：“姐姐您言重了，如今瑩兒姑娘與蘇郎君情意綿綿，嬌嬌見了真是好生羨慕。”

 

“瑩兒姑娘，蘇姐姐也是關心我，你不要往心裡去。”

 

“還有，我向你真誠道歉，蘇茂他念著我們之前的情分，對我照顧頗多，忽略了你，讓你受了委屈，在此，我自罰一杯。”說完，就站起來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剛要喝，蘇茂趕忙攔下她的手：“你這頭疼症不能飲酒，你忘了？再說，你沒錯，無需道歉。”

 

邊說著邊將夢嬌嬌手裡的酒杯握到了自己手裡：“劉瑩，你如果非要怪罪，就怪罪我吧。”

 

說完，就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我拍手鼓掌：“真是好一個英雄救美！”

 

“蘇茂，我問你，你口口聲聲說她孤兒寡母生活太過艱難，那要是她一直不再嫁，你會一直照顧她和她的孩子嗎？”

 

蘇茂擲地有聲道：“那是自然，君子一諾千金，隻要我在一天，我一定會照顧好她母倆。”

 

隨後看向嬌嬌：“你前些日子讓川兒認我做了幹爹，你放心，我以後一定將他視如己出，絕不會讓他受半點委屈。”

 

夢嬌嬌一臉感動地看著蘇茂。

 

而我隻覺得惡心。

 

不過隻怕是要讓蘇茂失望了，她可輪不到他來照顧。

 

我這想法剛落下，下一秒，包間的門就被人從外面踢開。

 

一老太婆被人扶著走了進來。

 

“我倒要聽聽，我陳家的孫子什麼時候要輪到一個外人來照顧。”

 

說完手中的龍頭拐杖就狠狠地拄在地上。

 

夢嬌嬌看到來人，臉色大變：“老太太，你，你怎麼來了？”

 

她話音還沒落下，老太太身後竄出一婦人：“你個髒了心的玩意，我們陳家人還沒S絕呢，你就帶著我們陳家的孫子找上下家了？”

 

邊說邊抓著夢嬌嬌的頭發狠狠地給了一巴掌。

 

夢嬌嬌的臉迅速紅腫了起來。

 

旁邊的蘇紅也沒幸免於難，那婦人對著蘇紅臉就啐了一口痰。

 

“我呸，你是家裡沒人了，還是草裡沒墳了，什麼髒東西都跑出來了，別人家的媳婦也敢做媒，爛了舌頭的黑心玩意！！”

 

尖叫聲和辱罵聲混作一團，這婦人的戰鬥力真是響當當，硬是打得蘇紅和夢嬌嬌直不起來腰。

 

蘇茂見了，要上去幫忙，被那老太婆一拐杖敲到膝蓋骨上，半天沒爬起來。

 

而我躲在暗處，深藏功與名。

 

7

 

當時夢嬌嬌她們舉家遷往江南。

 

沒多久就傳來夢嬌嬌雙親病逝，而她嫁給了當地鄉長兒子的消息。

 

後來她帶兒子回武平城時，隻說夫家遭難，全家就剩她一個，沒辦法，隻能帶著孩子回城找其他活路。

 

我當時就奇怪，得遭多大的難，才能全家S絕就剩她一個。

 

就讓我爹派人去仔細調查了一番。

 

得來的結果確實是夢嬌嬌的夫家遭了難，她夫君陳淵私設賭場，得罪了當地山匪，被匪首當場斬S於家門口。

 

陳家向當地縣尉報官，哪知這縣尉與那山匪勾結，不僅沒有理會陳家的訴求，反而革了陳淵他父親鄉長的職，扶了自家表親上位。

 

因為陳淵有錯在先，於是陳家隻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隻是自那以後，陳家一落千丈，不僅時不時被那山匪騷擾，那新上任的鄉長也總是來找麻煩。

 

夢嬌嬌大概是受不住這生活，就帶著孩子偷偷地回了她之前生活過的武平城。

 

本來陳家就人丁稀缺，到了陳淵那代就剩他一個男丁，陳淵S後，夢嬌嬌的孩子陳川就成了他們陳家獨苗了。

 

陳家怎麼可能會放棄。

 

看著他們這一通亂戰，我開開心心地回了府。

 

回府後，李知縣還派人給我送來一封信。

 

蘇茂他們與陳家一家子打鬥，竟被酒樓伙計報了官，以尋釁滋事給抓了去，按照律法要麼交錢，要麼坐牢。

 

隻是蘇茂到現在還沒有認清自己的處境，被抓了還在那大放厥詞，自以為是，說這一切都是我小人之心在作祟，故意引導他們鬧事，讓李知縣抓也應當來抓我，否則像我這樣的毒婦，等他出來非得好好教訓教訓不可。

 

李知縣不知道我與蘇茂感情已經破裂，搬離了蘇家，這封信一是提醒我要小心，二是想看我的態度。

 

我給李知縣送去了一筐李子，命丫鬟傳話道：

 

“這李子是之前夢姑娘送與他的，因著之前太酸，沒有拿出來，現在甜度正好，正好讓蘇茂在牢裡嘗嘗甜頭，勞煩李知縣代為轉達了。”

 

8

 

那天之後蘇茂坐了七天牢，而那夢嬌嬌因為不守婦道多關了一個月，陳家女眷們因為情有可原，口頭上警告了兩句就放她們離開了。

 

等蘇茂從監獄出來時，他與夢嬌嬌那些事全被傳開了。

 

陳家從縣衙離開時，第一時間就將孫兒接到了身邊，然後找了幾個嗓門大的在蘇茂醫館敲鑼打鼓說書一樣地說了三天。

 

還送了一個牌匾。

 

【祝不知廉恥蘇茂與不守婦道夢嬌嬌百年好合】

 

而我因為那日大張旗鼓地回了娘家，並沒有被牽扯其中，反而大家都覺得是蘇茂行事太荒唐，負了我，故意把我逼走的。

 

再次見到蘇茂是一月後，他約我說和離書已經籤好，但要我單獨和他一起回去拿。

 

我同意了，我給小翠使了眼色，就上了他的馬車。

 

可他卻將車開到了郊外的一個莊子上，我疑惑地問：“你帶我來這幹什麼？”

 

他沉著臉：“想和離，就下去給嬌嬌磕頭認錯。”

 

我冷笑：“你瘋了吧，憑什麼，她如今這個結果都是她活該。”

 

說完我就要走，他卻拉著我：“你還害她名聲盡毀，川兒也被陳家接走，就讓你道個歉還委屈你了嗎？”

 

他紅著眼SS地盯著我。

 

我卻笑道：“她名聲盡毀，你如今也聲名狼藉，她配你，不是剛剛好嗎？”

 

可能是我這不以為然的態度刺激到了他，他突然發了瘋似地衝過來，抓著我的頭發就往莊子裡走。

 

我想掙扎，奈何力氣太小，為了避免拉傷，隻好順著他。

 

我一路被他拽進了臥房。

 

夢嬌嬌一看到我，就情緒激動地上來狠狠給了我兩巴掌。

 

“你個賤人，你怎麼不去S！”

 

她還要再打，蘇茂卻攔住了他：

 

“嬌嬌，你冷靜點，你身子虛，現在不宜大動作，先讓她跪下給你道個歉。”

 

說完，直接看向我：“你今天要是不道歉，就別想從這走出去。”

 

我直接對著他的臉就啐了一口：“休想！”

 

他冷笑，一腳踹上我膝蓋，我就這麼被迫跪了下去，隨後他抓著我的頭發，摁著我的頭，狠狠地磕在地上，一下，兩下……

 

“不道歉，那就磕到你道歉為止。”

 

夢嬌嬌見我如此狼狽，嘴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緩緩開口道：

 

“你自己生不出男孩，所以嫉妒我有川兒是嗎？你怎麼這麼自私，我的川兒被接走了，你覺得你就比我優越了嗎？”

 

我大笑，毫不畏懼地回擊道：

 

“我就是優越，我爹娘疼我，孩子也在身邊，不像你，家裡人都S絕了吧，就剩蘇茂這麼個我不要的廢物陪著你。”

 

“行，我今天就要你爹娘白發人送黑發人。”

 

說著就從頭上拔下一根釵子，狠狠地扎向我。

 

我奮力掙扎，那原本對準我脖子的釵子，扎偏了。

 

我就感覺頸項一陣刺痛，鮮血流出來。

 

蘇茂反應過來，急忙將她推開，顫抖著手替我摁住傷口：“劉瑩，你沒事吧？”

 

我眼前一陣發黑，再睜開眼時已經躺在了床上，娘親守在我的床邊陪著我，許是太累，握著我的手睡著了。

 

我一動，娘親立馬就驚醒，看見是我醒了，眼中閃過一抹驚喜與安心。

 

從娘親口中我得知，那日我上蘇茂馬車後，小翠立馬就去找了李知縣。

 

但官差以為蘇茂帶我回的是我們以前的家，這才耽誤了找到我的時間。

 

不過好在那夢嬌嬌剛從牢獄出來，身子虛弱，所以那釵子刺的並不深。

 

娘親說著說著，又流起淚來，我隻好先安撫好母親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