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我第一想到的人就是他,我一遍遍地撥著他的號碼,可始終無人接聽。
他或許是在照顧其他人,或許是手機不在身邊,也或許是S在了末世的一開始。
「別站這裡。」時曜一把將我拉到遠離窗戶的位置,然後按下電動開關將全屋的窗簾關上。
他的手將我的手腕握得極緊,我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在顫抖,但神色還算鎮定。
「你是不是知道會發生這一切,所以才買這麼多東西?」他明白過來。
我點了點頭,將重生地事告訴了他。
告訴他這場災難會一直持續,告訴他救援艱難隻能靠自己,告訴他在商場那個狹小的房間裡,我和孩子們苦苦撐了兩個月,可最終沒有熬過去。
「所以我不是要故意賴在你這裡不走,是我找不到更合適的地方,你是孩子的父親,你也有責任保護他們。」我不想他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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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能熬過這災難,我們會重新過自己的生活,所以有些話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你那時候給我打過電話嗎?」他問我。
我沉默著沒有回答。
他看著我,自嘲一聲:「你就這麼厭惡我。」
我愣了愣,他情緒一向不外露,少有這樣直白的時候。
「給爸媽打電話,確認他們的情況。」他說完拿起手機撥通了他爸媽的電話,那邊很平靜,因為在海上的緣故,前公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也算是一種幸運。
我爸媽那邊也已經到了鄉下,可能是鄉下地廣人稀,目前還沒出現喪屍。
「你說的好像是狂犬病啊,沒事,這個很快就能控制住,別擔心。」我爸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但他很快就會知道的,新聞已經在播報,我再三叮囑他們不要出門,好好地待在家裡。
時曜給公司打去電話,那邊久久沒有人接聽,結果已經能預料了。
電視的新聞裡在播報各地的感染情況,政府提醒大家就近躲避等待救援,但我知道救援十分艱難,我在商場的那兩個月曾經聽到過槍彈的聲音,可最後的結果也隻是那些拼了命來救我們的人也變成了喪屍。
但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後面人在絕望的時候會作出一些極端的事情來。
有的人是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有人是選擇以傷害別人來發泄。
那個時候,人性惡的一面會被無限放大,我親眼見過,那是揮之不去的噩夢。
6
夜幕降臨後,城市裡恐懼不斷蔓延,有不少地方起了火,明滅的火光裡是奔逃的人和追逐的屍。
君君和悅悅醒了過來,看到外面的情況後他們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隻以為是起了火災,催促著我們快呼叫消防員叔叔來滅火。
上一世他們因為親眼目睹了血腥的場面而被嚇得哭都不敢哭,這一世他們遠離了那殘忍的一面,而且還有父母陪在身邊。
晚飯的時候我和時曜都沒什麼胃口,雙胞胎則是吃得津津有味,看著兩個孩子快快樂樂的模樣,我的心也終於好受些。
吃完飯後我給雙胞胎仔細地洗了個澡,很快就會停水停電,以後想好好地洗個澡就很難了。
洗完澡後我陪著他們讀繪本,哄他們睡覺,因為太過疲憊我也昏昏沉沉地睡去。
我做夢了,我又回到了那個狹小陰暗的房間,我聽到外面有廝打聲、求饒聲,腳步聲……
腳步聲向我這邊靠近,還有鐵棍拖曳在地的刺耳聲。
聲音在門口停下,門把手被扭動,我緊握著手中的刀。
門被打開,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我用盡全身的力量向他的心髒刺去。
下一秒,我的手被牢牢握住,我也看清了那個男人的臉,竟然是時曜,他似乎正擔心地看著我。
可時曜怎麼會在商場?
我一下子清醒過來,見到時曜就在我面前,他也正用力扣著我的手,
是夢和現實重疊了。
「你怎麼進來了?」我問他,同時把手拿開。
他怕吵著孩子小聲道:「你做噩夢了,我過來看看。」
他這話邏輯不通,我做噩夢他怎麼知道,除非我做夢的時候他就在旁邊。
我的身上都是冷汗,心髒也因為那個噩夢跳得可怕,我去客廳倒了一杯水喝下才緩過來一些。
外面的世界依舊混亂,小區裡很多戶人家還亮著燈,有人在焦急地打電話,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哭泣。
「夢見喪屍了?」時曜站在我身邊問道。
「嗯。」我回了一聲,但其實我夢見的並不是喪屍,而是上一世見到的可怕的人性。
7
噩夢讓我不敢再睡,便來到客廳整理今天買的物資。
我打開儲藏室,裡面的確如時曜所說有很多東西,除了米面,還有一些紅豆綠豆大棗、蘑菇、粉絲、臘肉等一些幹貨,甚至還有各種農用工具和花草種子,我在裡面還翻出一些蔬菜種子,日期有兩三年了,不知道還能不能長出蔬菜。
就在我收拾東西的時候,我聽見另一邊的門有腳步聲,這個戶型的儲藏室是連通疏散樓梯那邊的,有人上來了,而且就在門外。
我屏住呼吸慢慢地靠過去,通過貓眼看見門外站著一個苗條的年輕女子,她也感覺到我的存在,猛地轉身撲過來撞在門上,一雙灰白的眼睛對著貓眼,她已經被感染成喪屍了。
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卻撞在時曜的懷裡,他也進來了。
他拿起一把鐵锹靠過去,透過貓眼看了看:「是齊銳的老婆。」
齊銳是我們對面鄰居,三十歲左右,我和時曜離婚的時候他還沒女朋友,他說要麼不結婚,要結就和最愛的人結,才不負今後的一輩子。
現在看來他是找到自己喜歡的人了,可惜他妻子就在家門口卻永遠回不去了。
我們小心地退了出去,然後在客廳坐了一夜,等第二天早上去看的時候,那個女子已經不見了。
早上我們和父母聯系,公婆那邊的遊輪沒有病毒感染,這證明病毒目前絕大部分發生在陸地上。
我爸媽那邊也已經出現了喪屍,好在數量不多,眼下也能保證自身安全。
「薇薇,你別害怕啊,儲藏間裡還有很多吃的,可以夠你們撐兩個月的,那時候國家肯定能控制住病毒,都會好起來的。」婆婆安慰地說道。
公公也叮囑時曜:「好好保護你老婆孩子,別讓她們有事。」
我看著這兩個老人,也為他們擔心,遊輪雖然現在安全,但靠不了岸就沒有補給,我不知道他們能撐多久。
掛了電話後我們簡單地吃了早餐,兄妹倆自己在臥室玩玩具,我和時曜開始整理物資。
他將東西分門別類地放在儲藏室,我則是拿出各種容器接水,就連浴缸都裝得滿滿的。
做這一切的時候我也觀察著外面,短短十幾個小時,外面已經全都是喪屍,密密麻麻地在漫無目的地遊蕩。
城市裡不時地有槍聲響起,打得很激烈,可一直沒辦法向前推進,最後也不知道是撤離了還是救援人員犧牲了,槍聲越來越稀疏直至歸於平靜。
下午三點左右一架直升飛機飛到我們對面樓,應該是住在這個小區的某個富豪的飛機。
直升飛機上放下梯子想要將樓頂的人接走,可那些人膽子有些小爬得不快,最後喪屍被聲音吸引力上來全都撲了上去,最後人沒救到,直升機也被拉扯得墜毀爆炸。
巨大的氣浪將我們這棟的部分玻璃震碎,我這邊客廳的窗戶也被波及,玻璃碎片劃傷我的手臂,好在傷口不深。
時曜和孩子們聽見聲音都跑了出來,雙胞胎看見我手臂在流血哇的一聲哭出來,緊緊地抱住我:「媽媽,你不要S。」
在小孩子的單純的世界裡,他們以為流血會讓媽媽S掉。
我忙安慰他們讓他們不要哭,現在玻璃碎了隔音不行,很容易引起活人和喪屍的注意。
時曜立刻查看我的傷口,然後拿來藥箱幫我止血包扎。
他做這一切的時候很麻利,血很快就止住,我和他生活四年竟不知道他還會這些。
「以前上學的時候經常打架,會一些。」他看到了我的疑惑。
我立刻移開目光:「我……我又沒問你這些。」
他回道:「是我想告訴你。」
我有些不習慣,從前都是我纏著他說話,他雖然會回應我,可很少會主動向我提起他過去的生活。
因為客廳沒了玻璃,我們便不能經常在客廳活動,時曜讓我去主臥休息。
「我和孩子們住一間吧。」我不想去主臥,因為那裡有過我和他的很多痕跡。
「孩子們的床太小了,你現在又受傷,碰到傷口就不好了。」他說完見我沒有動作,又道,「我會住我爸媽房間,你去休息吧,君君悅悅,帶媽媽去休息。」
雙胞胎很聽他的話,立刻推著我去主臥。
兩年後我再次踏進這個房間,房間裡的布置還是和以前一樣,床上用品也是我親自挑選的那些,甚至房間裡的味道都沒變,是我一直用的蘭草燻香。
這一切讓我有些恍惚,仿佛離婚隻發生在昨日。
雙胞胎一個掀被子一個幫我脫鞋,然後一起小心翼翼地扶著我躺下。
「出來吧,不要打擾媽媽休息。」時曜站在門口說道,沒有進來的意思。
兩個小家伙立刻從床上爬下去,然後拉著時曜的手一起離開。
孩子們這麼聽時曜的話讓我有些失落,君君也就算了,他一直跟在時曜身邊長大,可悅悅是我帶大的,她也這麼黏時曜。
我用被子蒙住頭,被子上也是時曜的味道,我又將被子掀開,原本隻是想小憩一會兒,可睡醒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雖然也做了夢,但夢裡沒有那些可怕的事了。
走出房間,兄妹倆在房間裡看書,他們說已經吃過飯了,是時曜做的晚餐。
時曜則是在露臺上將花草全都清理掉,看到我出來他說要趁著現在還有水種一下菜試試。
「廚房裡給你留了飯菜,你去吃吧。」他說道。
我也餓了,走進廚房看到他做的有葷有素還有湯,嘗了一下味道還不錯。
吃了東西後我也恢復了一下力氣,然後去洗了一個熱水澡,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時曜也已經將花草都整理幹淨,他將門檢查一遍後去了他爸媽房間,我們保持著很禮貌的距離。
8
末世第三天,停電了。
我父母還能聯系上,但時曜父母那邊已經失聯,時曜一遍遍地撥打著電話,可依舊沒人回應。
他神色凝重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
「君君,悅悅,去叫爸爸過來做飯,就說你們餓了。」我對孩子們說道。
雖然我手受傷了,但做飯不會有太大影響,可我覺得現在還是讓時曜分散點注意力比較好。
兄妹倆立刻跑過去:「爸爸,我們餓了。」
時曜這才回過神,看著眼前的一雙兒女,伸手摸了摸他們的小臉:「想吃什麼?」
「我想吃蒸蛋。」
「我要吃魚。」
兄妹倆一人一句,時曜點了點頭,走過來問我:「你想吃什麼?」
「我跟著孩子們吃吧,不過魚不要用煎的,味道會很大,用清蒸的做法,淋一點豆豉油。」現在客廳的窗戶碎了幾塊,味道重的食物很容易暴露我們。
現在燃氣和水沒停,但估計也堅持不了多久,冰箱裡的鮮肉類也得盡快吃完,否則會腐壞。
時曜做飯的時候,我看著手機上的新聞,全球每個國家都在遭受劫難,這場病毒像是一場早有的預謀,同時在地球上蔓延、吞噬……
政府在不斷地提醒居民就近躲避等待救援,不要和喪屍硬碰硬,因為傳染性太強,隻要被喪屍抓傷,哪怕就是破一點皮也會被感染。
一旁時曜的手機有信息進來,是喬姍:「伯父伯母聯系上了嗎?你不要太擔心了,可能是海上信號不好。」
我原以為我和時曜離婚後他們就會結婚的,因為那晚我親耳聽見喬姍問時曜:「你和孟薇結婚是不是為了報復我?時曜,你沒必要這麼折磨自己。」
時曜那時候沉默地看著喬姍,雖然他什麼也沒說,可有時候沉默就是肯定回答。
雖然我的家境遠比不上時曜家,那時候我們孩子也已經三歲,但我還是決定離婚。
我和周柏言分分合合三年。人人都說,京圈太子爺要為了一個小啞巴上岸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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