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朋友們都勸我忍下去,隻要他顧家隻要他給錢,這種「每個月給五萬生活費還不愛回家」的丈夫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可我做不到。


 


我可以忍受沒有感情的日子,可以為了孩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我做不到以別人影子的存在和一個男人生活,尤其是我曾全身心地愛著這個男人。


 


我繼續看著手機,趁現在手機還有信號搜索玻璃怎麼粘合,除了昨天破裂的玻璃,客廳還有兩塊玻璃裂了,雖然現在還沒掉下來,可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還有兩三個月就是冬天,得想個辦法才是。


 


過了一會兒喬姍的信息又來了:「你為什麼總是很久才回復我,你是真的打算和她復婚嗎?」


 


最後一句讓我愣住,什麼是「真的打算」,難道以前時曜和她提過這個想法?


 


我從她的話裡看出她有一種危機感,可她想多了,我們能不能活到世界秩序正常那天都難說,更何況她才是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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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曜做好飯後我們在廚房吃,他仔細地把魚裡面的刺挑好分給孩子們,當孩子們不想吃青菜的時候,他會嚴厲地告訴他們不能挑食。


 


「媽媽。」雙胞胎跑來求救地拉住我。


 


時曜將他們拎了回去:「叫媽媽也沒用,今天必須吃青菜。」


 


對於孩子,他的確是很負責。


 


吃完飯後時曜看到了手機上的信息,他回復了喬姍,隻是不知道回復了什麼。


 


9


 


末世第四天,水流變小,手機信號也變得斷斷續續。


 


雙方父母都聯系不上,我們都憂心忡忡的。


 


但再怎麼擔心我們也得打起精神,我們還有孩子,為了孩子我們也得振作。


 


趁現在還有水我們開始種菜,但我們沒有白天種,而是晚上趁著月色,這樣才能不被發現。


 


時曜從沒種過菜,我倒有些經驗,我爸媽就愛種菜,於是我告訴他怎麼做。


 


一個小時後我們除了一些掩人耳目的植物沒有動,其他的花盆全都種了菜,後面就是看運氣了,看這放了幾年的種子還會不會發芽。


 


「爸爸,我要戴花花。」悅悅指著清理出來的花草小聲說道。


 


時曜剪了一朵小玫瑰別在悅悅的頭發上,君君在一旁豎起大拇指:「我妹妹世界上第二好看。」


 


悅悅一聽不樂意了:「那誰第一好看?」


 


「我們班的李詩雅第一好看,她比公主比花還漂亮。」君君樂呵呵道。


 


悅悅低著頭生悶氣:「哥哥大壞蛋,我不和你玩了。」


 


我問君君:「你這甜言蜜語跟誰學的。」


 


君君疑惑地看著我,顯然還不明白「甜言蜜語」是什麼意思。


 


時曜在一旁剪著花枝:「不是遺傳的你麼?」


 


我想要反駁,卻又無言以對。


 


我知道他話裡的意思,他在笑話我當年追他時說的那些討他開心的話。


 


誠然,當年是我對他一見傾心,我表白後他也沒有拒絕。我喜歡他,對他說的每一句話自然都是滿懷甜蜜,但在他眼裡我就像個滑稽的小醜。


 


我回到臥室靜坐,告訴自己不要再去想過去那些事,把時曜就當個洗衣做飯的工具人就好。


 


過了一會兒君君抱著一個裝滿鮮花的花瓶過來:「媽媽,送給你。」


 


我看著插的錯落有致的花,猜到是時曜讓孩子送的,可他是什麼意思,道歉麼?


 


夜裡我出去拿水的時候,看到時曜拿著他父母的照片在看,君君悅悅在他身邊睡著了。


 


聽到我的腳步聲後他抬起頭,眼中有不安和憂色:「我爸媽,他們會S嗎?」


 


就算他如今而立之年,有獨擋一方的能力,但在父母面前他也是孩子。


 


我雖然是重生的,但並不知道他父母的命運,甚至他的我也不知道。


 


「他們在海上,應該是安全的。」我隻能這樣告訴他。


 


他點了點頭,看向身邊的孩子,久久沒有說話。


 


10


 


末世第五天,水停了,手機信號徹底斷了,我和父母失去聯系,小區裡也靜悄悄的,在斷網前我看到的最後消息是全球一半的人口被感染,情況不容樂觀。


 


有救援隊一次次試圖消滅喪屍,我看到城市裡出現武裝直升機、裝甲車、各種火炮,雖然熱武器的威力強大,可因為還有很多活著的市民,這讓救援隊不得不顧及,束手束腳,最後要麼撤退要麼被喪屍感染。


 


末世第六天,氣溫忽然升高,屍臭味彌漫在空氣裡,孩子們不斷地嘔吐,就算戴著口罩也沒什麼用。


 


我和時曜一遍遍地噴著消毒水,以防瘟疫疾病的發生,上一世我懷疑孩子們就是感染了瘟疫而發高燒。


 


好在幾天過去,孩子們除了嘔吐也沒有其他症狀,我也稍稍松了一口氣。


 


末世第十天,下雨了。


 


不少人拿著盆桶出來接水,這個小區的幸存者多是因為家境都比較好,不少業主不用出門去上班所以沒被感染,而且食物一般都會囤一些,但是水就不一定。


 


這麼多人也意味著後面食物緊缺的時候會發生爭鬥,當人餓急了的時候,什麼事都能做的出來。


 


我不知道我這一棟還有多少人,那天真的到來的時候又會是怎樣的惡戰。


 


晚上我去給種的菜澆水,聽見同樓層的鄰居齊銳那邊傳來斷斷續續說話聲音,還有幾聲低吼,這吼聲像是……喪屍的聲音。


 


可喪屍怎麼可能和活人在一起?


 


我仔細去聽,卻又什麼都聽不見了,我想可能是小區裡的喪屍聲音讓我聽混了。


 


因為,喪屍絕對不可能和活人共存。


 


我們,隻是食物。


11


 


末世第二十天,小區裡有人食物已經吃完,開始挨家挨戶地翻找物資。


 


還活著的人且家裡有物資的人自然是緊閉家門,那些人就去無人的房間裡找。


 


我們這棟樓也有動靜,就在樓下,好在他們並沒有上來。


 


到了晚上,燒木柴的味道和食物的香味飄了出來,是那些人燒了家具在做飯。


 


在這些味道裡,我聞到了一絲香火味,於是問時曜:「你聞到燒香的味道了嗎?」


 


時曜仔細聞了聞,點了點頭:「可能有誰在求神拜佛。」


 


「我感覺就是從齊銳家傳來的,上次我還聽見他家有人說話。」


 


時曜道:「齊銳並不信神佛,應該是其他人。」


 


可我還是有些不安,雖然齊銳給我的感覺一直很不錯,但不知為什麼,我心裡很不踏實。


 


「你要是不放心,晚上我去他家看看。」時曜看出我的擔憂。


 


「不要去。」我緊張地阻止,「遇到喪屍就糟了,我們安安靜靜地待在這裡就好,就算有什麼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嗯。」他應了一聲。


 


我看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揚,相比前段時間他的情緒低落,此刻的他似乎心情要好了一些。


 


奇奇怪怪的。


 


晚上我們去給蔬菜澆水的時候,赫然發現有幾盆竟然發芽了,原本我都快不抱希望了,這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媽媽,它們要多久才能長大呀?」兄妹倆小聲問我。


 


我回道:「差不多十幾天吧,那時候我們就有青菜可以吃了。」


 


不愛吃青菜的小家伙們有些喪氣,等我離開的時候我聽見他們對小菜芽說:「青菜呀青菜,你們不要長太快,會被吃掉的喲。」


 


他們從小無憂無慮地長大,還不知道生活的艱辛,我多希望他們能一直這樣無憂無慮下去。


 


末世第三十天,天氣開始降溫。


 


連綿的秋雨讓世界一片霧蒙蒙的,腐臭的味道也消失不少,空氣變得清新了一些。


 


我給孩子們穿上秋衣,破損的玻璃我和時曜也早已用窗簾和紙殼封住,可這樣也不是長久之計,這個城市冬天幹冷得厲害,紙殼根本抵擋不住嚴寒。


 


時曜開始拆家裡的實木家具,準備過冬的時候用,君君悅悅在一旁跟著瞎忙活。


 


這一個月我發現悅悅明顯開心了很多,我帶她的那兩年她一直很乖巧,我以為是她懂事早,但現在看來她也喜歡笑喜歡鬧,喜歡和爸爸哥哥在一起。


 


時曜不小心弄傷了手,兄妹倆一個幫著吹傷口一個跑去拿藥箱,擔心得不得了。


 


「媽媽,你快幫爸爸包扎傷口呀,爸爸上次都幫你了。」君君著急地拉著我過去。


 


我看了下時曜的傷口,傷口不嚴重但木刺很多,得先挑出來。


 


我找來針用酒精消了毒,捏住時曜的手開始挑,這是當初我決定離婚後到現在第一次主動觸碰他的手。


 


他的手指還和以前一樣修長好看,我是手控,以前總是喜歡握住他的手晃啊晃的,那時候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嘶。」時曜疼的得吸了一口冷氣,我才發現木刺沒挑出來,針倒扎進去了。


 


他一表現出疼的樣子,小家伙們就呼呼地吹氣:「爸爸你忍一忍哦,媽媽你輕一點,爸爸都疼了。」


 


孩子們這麼心疼他,時曜也驕傲地看著我:「你能不能靠近一點,離得這麼遠能看到刺麼?」


 


我隻好往前湊,要不是後面還指望他做事,我才不這樣小心翼翼地伺候。


 


12


 


末世第五十天,有人開始搶物資,其間有人被推下樓。


 


那人摔下去的一瞬就被喪屍圍住,喪屍散開的時候就什麼也沒剩了。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君君悅悅都看見了,他們嚇得直哭,我和時曜隻能緊緊捂住他們的嘴。


 


當天晚上孩子就被嚇得發起了高燒,我和時曜寸步不離地照顧,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孩子們的燒才開始退。


 


「你去睡吧,我在這裡看著。」時曜也熬紅了眼。


 


我搖了搖頭,上一世孩子們就是因為高燒奄奄一息,我怎麼可能睡得著。


 


他又道:「那你就在這裡睡吧,有什麼事我叫你,我們不能兩個都耗著精力。」


 


我知道他說得很有道理,於是挨著孩子們睡下。


 


我睡了三個小時後換他休息,他沾著枕頭就睡著了,也是累極了。


 


孩子們的體溫這時候也恢復正常,他們想要吃東西,我讓他們不要說話在床上玩,然後去廚房做吃的。


 


我將廚房關得嚴嚴實實,然後蒸了蛋煮了粥切了午餐肉,這些東西不會散發濃重的味道。


 


吃飯的時候我們也是安安靜靜的,昨天的事之後孩子們都不敢大聲說話,睡覺也不敢,一定要我們陪著。


 


他們才五歲,卻已經見到了這個世界的殘忍。


 


搶奪一直持續了七八天,我們這層也被搜過,前來找物資的人還砸過我們儲藏室的門,我和時曜嚴陣以待,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又突然離開了。


 


末世第六十七天,是上一世我和孩子們被喪屍咬的日子。


 


早上我從夢裡驚醒,孩子們就睡在我身邊,小胳膊小腿壓在我身上,溫溫軟軟的。


 


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溫暖的色彩。


 


門被推開,時曜出現在門口,一股淡淡的青葉味道從他的身上傳來:「起床吃飯了,煮了菜粥。」


 


我怔怔地看著他,靈魂從可怖的夢中漸漸回到這帶著人間煙火的真實世界。


 


這一刻我突然想擁抱住他,擁抱這種真實。


 


但理智讓我平靜地起床,然後給孩子們穿衣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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