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有玖

「……什麼？」他愣了一下，難得震驚。

 

「我是不會為了錢出賣自己的靈魂和身體的。」

 

上下掃了他一眼，難掩嫌棄，「更別說，你要騙我，好歹甩一張卡啊，空手套白狼啊？」

 

小氣的男人。

 

我內心翻了個白眼。

 

卻見對面的男人沉默了許久，最後笑出聲。

 

我以為他是氣極反笑，然而他開口：「原來這一個月以來，你都是這麼想我的？」

 

我不說話，但表情說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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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無奈：「我是哪裡讓你有這種誤解？」

 

頓了頓，突然從口袋裡拿出錢包，抽出一張黑卡遞給我。

 

「是我想得不周到了，如果你覺得我誠意不夠的話，那現在給卡還來得及嗎？沒有密碼，隨便花。」

 

「……？」

 

還說不是想包養我！

 

看吧，現在就拿出卡了！

 

「不用了。莊先生不必對我費心。」

 

「……所以，你這是拒絕我的意思？」

 

「很明顯的事。」

 

他難得沉默。

 

不知是不是錯覺，這次感覺他神色有些黯淡。

 

然而下一秒他又扯出抹淡淡的笑：「我這人一向不愛S纏爛打，也不會在同一件事上追問第二遍，所以，你想好了？」

 

「嗯。」

 

「好。」

 

自始至終都溫文爾雅，沒有惱羞成怒，直至離開。

 

出乎我意料。

 

回到家時，想起莊凌玖當時好似有些落寞的背影，我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誤會了他。

 

11

 

池垣的母親來找我的時候，我是驚訝的。

 

雖是鄰居，但池垣母親一直以來都還自持身份，不會和鄰裡打交道。

 

以前見到我，也隻是疏離客氣地微笑。

 

頭一回來找我，表情嚴肅，我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她一開口就讓我離開她兒子。

 

「池垣和你不一樣，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終歸是要回去屬於他的階層的，你別怪阿姨說話不好聽，但我是不會讓你進我們家的門的。」

 

活了 20 年，我還真是頭一回臉皮燥熱，感覺透心涼。

 

雖然知道自己沒做錯，是對方的問題，可依舊會為了這些話而難過。

 

「我知道你們現在在交往，但我希望你和他分手。他今天本來有一個很重要的比賽，可是因為你，他跑回了國。我不希望再出現這樣的事。」

 

「阿姨，我和他已經分手了。」

 

池母一愣，半晌才訕訕：「既如此，那以後就別再聯系他了。」

 

「好。」

 

池母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當晚池垣再次來找我，我頭一回對他說了難聽的話。

 

他神色森冷：「我想知道你突然對我態度轉變，是因為什麼？」

 

我失望於他至今不知道我們之間的問題所在，沒回答。

 

他卻突然生了氣：「是不是因為莊凌玖？他在追求你？」

 

見我的表情，他篤定地譏笑，「果然。怪不得每次我總覺得巧合，那天知道我要告白，從來不搭理我的人，突然拉著我去什麼飯局，說給我介紹人脈……」

 

他嘀咕著什麼，又話鋒一轉質問，「所以你是也喜歡他？」

 

見他越說越扯，想起下午他媽說的話，本就心情不好的我，順勢承認：「對。怎麼了？可以走了嗎？」

 

池垣被我氣走了，這一走，就是兩年。

 

本來說的隻去一年，然而他最終待了兩年。

 

一直到我畢業，他都沒有回來。

 

也一次都沒有聯系過我。

 

聽聞他在國外混得風生水起，邊留學邊創業，如今小有成就。

 

而他和李芸熙的愛情故事也是頻頻傳回國內。

 

果然，沒有了我，對他來說，確實不算什麼，風過無痕。

 

12

 

「怎麼了，菜不合口味？」

 

莊凌玖坐在對面，言笑晏晏地望著我，令我感覺有些危險。

 

果不其然，他微笑著開口：「聽說他明天回來了，你一整天心不在焉，是不是想分手？」

 

「……」

 

這兩年因為和池垣斷絕了聯系，連帶著他的所有朋友，包括莊野，我也都不再來往。

 

隻除了某人。

 

說好的「不愛S纏爛打」「不會在同一件事上追問第二遍」，結果不到一個月，他就又來了。

 

還三天兩天地來。

 

跟無賴似的。

 

半年前，李芸熙給我發了一張她和池垣的親密照。

 

我一時難過，喝多了酒。

 

正好碰上莊凌玖，我腦子一抽，向他發出了交往申請。

 

這人，明明知道我喝醉了酒，卻非要當真。

 

於是最後，我稀裡糊塗地，就成了他的女朋友。

 

「你不是要甩了我吧？」

 

我從來不知道外人傳言正經沉穩的莊凌玖，私底下竟然是這樣的。

 

剛開始，被他坑著交往，我本來是想著，反正他是個渣男，說不準一周後就膩了。

 

誰承想，等啊等，也不見他甩了我。

 

他認真的……

 

「你真想分手？」

 

莊凌玖眼神有些森冷。

 

我身體一抖：「……沒有的事。」

 

他轉而微笑：「那就好。畢業了，要不要來我公司？」

 

「……不用，我那份實習工作，準備轉正了。」

 

他也不堅持，給我加了一道菜，又貼心地問：「學校通知你們什麼時候搬出來？」

 

「還有一周。」

 

「你那公司離家挺遠的吧，從家裡去上班是不是不方便？房子找到了嗎？需不需要我幫忙？」

 

不知道是不是我談的戀愛太少，所以不太懂，情侶間應該什麼樣的相處模式才是正確的。

 

以前和池垣在一起時，他從來不會關心我的事，甚至不會分一丁點精力在我身上。

 

而現在，陰差陽錯和莊凌玖交往，他截然相反，事無巨細，特別上心，搞得我好有壓力……

 

「我已經找到房子了，租金已經交了。」

 

「你一個人去找的？怎麼不跟我說？被人騙了怎麼辦？等會兒吃完飯，我跟你過去看看。」

 

「……」

 

「看我做什麼？不想帶我去？」

 

我納悶地看著對面的莊凌玖，吃飯的時候，他把外套脫了，此刻隻穿著一件黑色的襯衣，看著格外的矜貴清冷，賞心悅目。

 

可是，這樣的他，談起戀愛來，怎麼會是個黏人精？

 

「你都不忙的嗎？」我疑惑問出口。

 

「看來是不想讓我去，你不信任我？」

 

眼見他又要露出那種表情，我趕忙解釋：「我隻是怕耽誤你的時間，畢竟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你完全沒必要操心。」

 

「女朋友的事，怎麼能說不是重要的事？」

 

交往半年，其實他很少會說這個詞，陡然提到，我有些無所適從。

 

他像是察覺到了，眸光一頓，到底是沒再多說什麼。

 

吃完了飯，跟著我去了出租屋，檢查了一番，才帶我回學校。

 

13

 

池垣回國，大家給他舉辦了歸國宴。

 

我本不想去，但莊野非要叫我去。

 

還特意來我宿舍樓下接我。

 

我本不想下去，但擔心他一直杵下去，等下他哥就該知道了。

 

這孩子，還不知道我和莊凌玖交往。

 

最後我還是下樓了。

 

我隻是想親自勸說他走，衣服都沒換，就穿了一套小熊睡衣。

 

誰承想，剛到樓下，就被他急匆匆地拉進車裡。

 

當我穿著小熊睡衣，抬眸就看到衣冠楚楚坐在車裡的莊凌玖時，腦子嗡了一下。

 

偏偏莊野哪壺不開提哪壺：「你這是要徹底放棄了？連打扮都不打扮就去？這小熊睡衣挺可愛。」

 

我：「……」

 

感受到莊凌玖的視線，我眼神飄忽朝他掃過去，那一向清冷正經的眸中此刻閃過一絲興味和揶揄，我臊紅了臉。

 

交往半年，其實我在他面前還是挺精致端正的。

 

完全沒好意思讓他看到我私底下的樣子。

 

如今被莊野這麼一搞，形象全沒了……

 

「其實池哥對你是真的，如果你也還喜歡他的話，今晚好好聊聊吧。」

 

莊野自以為貼心地勸說著，「我是他哥們，再了解他不過，那些戀情瓜肯定是假的。看著你們這樣鬧僵，我是真心覺得可惜，怎麼著都得替他挽回一下你。」

 

「……那你可真費心，以後結婚也替他結？」

 

莊野一臉惶恐：「嫂子，你可別嚇我！」

 

聽到他喊嫂子，我本想糾正，但轉眼看到莊凌玖，我噎住。

 

而莊野話說完，自己也意識到了什麼，轉頭看著莊凌玖，尷尬又惶恐地咳了一下。

 

「呃。我、我說的嫂子不是那個意思。」

 

「你沒說錯。」莊凌玖淡定點評。

 

莊野雖覺得怪，但也沒多問。

 

我眼神瞪了瞪莊野，他賠笑著，自覺閉了嘴。

 

但莊凌玖卻不打算放過我，他悠悠開口：「今日過去，是想挽回舊情？」

 

我賠笑：「過去的都過去了。」

 

「既然都過去了，怎麼還要去？」

 

「你弟非要叫我去，我總不能不給面子吧？」

 

我果斷將莊野拉下水。

 

莊野是個傻的，沒聽懂，還一臉開心地回答：「那我可真是太榮幸了。」

 

然後成功被他哥半路趕下車。

 

他站在路邊的時候，還很無辜和茫然。

 

「哥，你和小今又不熟，你把我趕下車了，她會不自在的。」

 

「我和你不熟？」莊凌玖冷飕飕地看著我。

 

我微笑看著莊野：「挺熟的，不用擔心，你慢慢走哈。」

 

莊野張大嘴巴，一臉看叛徒的眼神看著我。

 

14

 

等車裡後座隻剩下我和莊凌玖，他也沒再裝。

 

隻是悶悶道：「當初你說不希望別人議論你，所以要隱瞞。但我弟現在要撮合你和他。」

 

明明職場上雷厲風行的人，現在卻在這裡裝可憐。

 

我嘴角扯了扯，還是耐著性子哄他：「那是他單方面一廂情願，我是絕對抗拒的！」

 

「是嗎？在你心裡，他真的成了過去式？」

 

「自然。」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

 

他話音一頓，忽然朝我靠近，摟住我後腦勺，在察覺到我的僵硬和抗拒之後，他表情微黯。

 

「為什麼不讓我碰？」

 

「……」

 

「如果是他，你還會這樣僵硬嗎？」

 

莊凌玖的話，我沒法回答。

 

又或者說，因為他的突然靠近，我腦子短暫空白，錯過了回答時機，他誤會了。

 

其實我想說，我發現我對他也沒那麼抗拒，隻是他太突然了，我沒有準備，才會下意識想推開他。

 

即使今日做這些事的是池垣，我依舊會想推開。

 

但莊凌玖沉著臉，他生氣了。

 

一路無話，直到來到宴會地點。

 

莊凌玖領著我七拐八拐，來到二樓某處。

 

剛要推開門，我拉住他：「其實我不想見他，我們回去吧？」

 

他沒回，依舊推開門。

 

裡面空無一人，根本不是什麼宴會廳。

 

隻是一間休息室。

 

「這是？」

 

「來都來了，不出席怎麼行？」他冷冰冰開口，領著我進去，「先換身衣服。」

 

我看著他遞過來的禮服。

 

是我喜歡的類型，尺寸也對，心情有些異樣。

 

15

 

時隔兩年，再次見到池垣。

 

隔著茫茫人海。

 

他意氣風發，身邊跟著李芸熙。

 

聽說兩人創業是一起的，李芸熙家幫了池垣不少。

 

想來倒是般配。

 

仿佛是感應到什麼，池垣轉頭望過來。

 

視線對上的那一刻，在見到我身邊的莊凌玖，他臉上的假笑褪去。

 

眸中閃著的情緒一如兩年前，在我家門口，他質問我，最後惱羞成怒離去。

 

但這次，他沒有走開，而是走了過來。

 

連帶著大家也跟著一起過來。

 

池垣開口：「我以為你不會過來。」

 

「老同學回國，我自然得過來。」

 

「就隻是老同學？」

 

「池垣，你現在都是老板了，小今不敢跟你攀關系啊。」

 

有同學笑著解釋。

 

池垣面色有些難看。

 

當初那段短暫的交往，因為池垣，最後沒有一個人知道。

 

以至於分手了，在大家的印象裡，我和他也隻是老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