癱瘓的妹妹

我十歲那年，妹妹再也走不了路。

 

媽媽說，就是因為我推了她一把，才害她摔倒徹底癱瘓了。

 

為此，我愧疚了一輩子。

 

輟學開始負責妹妹的一切生活起居，給她喂水喂飯，端屎端尿。

 

上班後，我把所有的工資，全用在妹妹身上。

 

直到大伯母不忍心說出了真相。

 

「你妹妹根本沒癱瘓，我不止一次看見她下床走動，她們都在騙你。」

 

我無法接受自己的一生，都活在謊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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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不了真相的我，精神恍惚地遊走在街頭被疾馳而來的大貨車撞S。

 

再睜眼，我回到媽媽告訴我妹妹「癱瘓」的前夕。

 

這一次，我撲到大伯母的懷裡。

 

「媽！」

 

1

 

「嫂子，你說你買什麼燒雞給大丫，你給如心買一條花裙子多好。」

 

媽媽抱著 8 歲的妹妹，接過大伯母遞來的燒雞。

 

她一邊接受大伯母的好意，一邊又嫌棄大伯母不會做人，沒給她心愛的小女兒買花裙子。

 

同樣是爸媽的親生女兒，我叫王大丫，她叫王如心。

 

「大嫂，你說你這麼喜歡大丫，你把她領回家得了，讓她給你當女兒，我們家也可以少一張吃飯的嘴。」

 

我正好從外面割完豬草回來聽到她們說話。

 

我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頭發散亂，穿著打滿補丁的衣服。

 

臉上和身上都髒兮兮的，瘦弱的肩膀上還背著一大捆豬草。

 

看著自己小小的身體，我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上一世媽媽也曾這樣說過，想將我送給大伯母當女兒。

 

大伯母雖然很喜歡我，卻因為大伯遲遲不松口，隻能作罷。

 

而我因為大伯家的猶豫，也開始退縮。

 

後來大家就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

 

妹妹八歲了還在吃母乳，她不肯去上學，連飯也懶得吃，必須讓我媽喂到她嘴邊才肯吃。

 

鄰居們總跟我開玩笑說：「你妹妹才是你爸媽的親生孩子，你是撿來的。」

 

我也很希望我是撿來的，可惜我不是。

 

妹妹出生以後，就開啟了我至暗的一生。

 

在那個計劃生育的年代，爸媽不惜罰款也要生下二胎。

 

他們以為這次一定是個兒子。

 

十月懷胎後，我媽在眾人期盼下又生了一個女孩。

 

在爸爸和奶奶的冷言冷語中，媽媽抱著妹妹親了又親，倔強地擦幹了眼淚。

 

「我的女兒你們不疼，我自己疼，我偏要讓她做城堡裡的公主，不吃一點生活的苦。」

 

按理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如此家境下的孩子應該格外懂事，事實卻相反。

 

妹妹小時候十分聰明，懂得投人所好，情商也高於常人。

 

但是人卻懶得出奇，隻想躺在家裡玩。

 

在媽媽的寵愛下，她呼風喚雨，要什麼有什麼，什麼都不用幹。

 

玩具多的房間都放不下，光洋娃娃就有二三十個，隻要她想要的。

 

我媽就一個字，買！

 

砸鍋賣鐵也要買！

 

而我什麼都沒有。

 

隻有幹不完的家務和農活。

 

2

 

十歲那年，我剛割完豬草回來就看見妹妹把我的書和作業本全撕了折紙玩。

 

便生氣地推了她一把，她倒在地上哇哇大哭。

 

我嚇得半S，以為這次媽媽要打得我皮開肉綻。

 

但是那天她並沒有打我罵我，隻是心疼地把妹妹一直抱在懷裡。

 

第二天，媽媽哭著跟我說：「你昨天把妹妹推倒了，她受傷癱瘓了。

 

「當時以為她沒什麼事，誰知道再也站不起來了。」

 

媽媽在我面前哭得撕心裂肺。

 

她邊哭還邊安慰我。

 

「都是媽媽不好，媽媽沒有看好你們倆，這也不是你的錯，媽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隻是可憐了你妹妹，再也站不起來了。」

 

那時候我還小，我不明白小孩子的力氣到底有多大。

 

但是媽媽天天跟我念叨就是因為我推了一把才導致了妹妹的癱瘓。

 

慢慢地，在我腦海裡形成了深刻的記憶。

 

是我害妹妹癱瘓了！

 

我當時還很慶幸，自己有全世界最好的媽媽。

 

她是那樣的包容我。

 

為此，我愧疚了一輩子。

 

我同意了媽媽讓我輟學在家照顧妹妹的想法，平時就在家陪伴妹妹，給她喂水喂飯，端屎端尿。

 

工作後，我更是把服裝廠裡所有的工資都寄回家，除了吃飯以外，從不花一分錢。

 

拜託媽媽一定要幫我照顧好妹妹。

 

就這樣時間過去了三十年。

 

四十歲的我一無所有，孑然一身。

 

直到大伯母不忍心，在媽媽的威脅下，執意說出了真相。

 

「你妹妹根本沒癱瘓，我不止一次看見她下床走動，她們都在騙你。」

 

我聽完耳邊響起一聲炸雷，心痛到無法呼吸。

 

倒在地上昏S了過去。

 

醒來後，我仍不相信自己的一生都活在謊言之中。

 

我逼問媽媽大伯母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她不作聲。

 

但是從她躲閃的眼神和避而不談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接受不了真相的我，精神恍惚地遊走在街頭被疾馳而來的大貨車撞S。

 

幸好老天有眼，給了我重生的機會。

 

這一次，我隻想逃離這個充滿謊言的家。

 

我伸手抱住大伯母，眼含淚光地看著她。

 

「媽！就讓我做您的女兒吧！」

 

3

 

「你說什麼？」媽媽和大伯母都詫異地看著我。

 

大伯母驚喜之餘又面有難色：「大丫，你真的願意當我的女兒？」

 

想到前世遭遇的一切，我眼淚刷地一下就流了下來。

 

我當著媽媽的面給大伯母跪下，可憐巴巴地看著她。

 

「大伯母，求求您了，你就帶我回家吧！

 

「我會乖的，我保證好好學習聽您的話，我還能幫您做家務幹農活。

 

「我洗碗洗的可幹淨了，我豬草割的又快又多……我吃飯吃的也很少。」

 

上一世，大伯母對我非常好。

 

她知道媽媽偏心，家裡好吃的都留給妹妹，她都會偷偷給我塞很多好吃的。

 

我在山上割豬草時累得睡著了，迷迷糊糊地做夢在吃燒雞。

 

「好香啊，大燒雞。好吃好吃！」

 

大伯母看見了過來輕輕拍了拍我，提醒我小心著涼。

 

我流著哈喇子醒過來。

 

「大丫，想吃燒雞了？」

 

我擦了擦嘴角，不好意思地說：

 

「我隻是想想，大伯母，你千萬不要跟我媽說，她知道我想吃燒雞會打S我的。」

 

大伯母就在我生日當天給我送來了燒雞。

 

她記得我的生日，我親媽卻不記得。

 

後來妹妹「癱瘓」了，媽媽讓我輟學在家照顧妹妹。

 

大伯母幾次勸阻，都被我媽狠狠地罵了回去。

 

讓她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我知道，大伯母一直想收養我。

 

她喜歡我也同情我。

 

可是，大伯一直不同意，他說我都這麼大了，肯定養不親。

 

況且他們已經有一個兒子了，再多一個孩子也是多一份負擔。

 

他覺得我有爹有娘，他們收養的哪門子。

 

所以即便大伯母再喜歡我，也沒有主動跟媽媽提出來說收養我。

 

我媽見我願意跟大伯母走，十分高興。

 

估計想著能趕緊將我送走，她的寶貝女兒王如心就能變成獨生女，享受無限的寵愛了。

 

「大丫，快給你大媽磕頭，讓她領你回去。

 

「你大伯家條件可比咱家條件好，你去了能吃香的喝辣的。

 

「大嫂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就把大丫送給別人了。

 

「鄰村傻蛋他家正好想要大丫呢，說是領回去養大給傻蛋當媳婦。」

 

雖然我早知道媽媽不愛我，但是聽著她為了將我快點送走對大伯母使出激將法。

 

我的心還是一陣刺痛。

 

聽見我媽要將我送給鄰村傻蛋家，大伯母扶起了瘦弱的我，緊緊拉著我的手。

 

猶豫片刻，她下定決心地說道。

 

「從今天起，大丫就是我的女兒了。」

 

她拍了拍我褲子膝蓋上的灰，拉著我說：

 

「走，我們找你大伯去，他今天要是敢不同意，我跟他離婚！」

 

4

 

媽媽跟大伯母要兩萬塊錢，作為她十月懷胎，還將我養到十歲的補償。

 

那時，農村家庭一年收入隻有幾千塊，兩萬塊很多了。

 

大伯母同意了並說先領我回去跟大伯說一聲。

 

等我們回去的時候，大伯跟哥哥已經在家了。

 

大伯母說出了收養我還答應給我媽兩萬塊錢之後。

 

大伯就開始發火了。

 

「你怎麼不跟我商量就把人帶回來了。

 

「兩萬？你知道兩萬是多少嗎？你就隨便答應。

 

「你拿她當女兒養大，等她長大了回去孝順她親爹親媽，你啥也撈不著。」

 

雖然大伯平時對我也還好，但是讓我直接當他的女兒，他還是有很多顧慮。

 

我嚇壞了，趕緊躲在大伯母身後。

 

大伯母把我護在身後，生氣地說道：「我已經決定了，你要是不同意，我們就離婚。寶慶大丫跟我過，你一個人過！」

 

「媽，我同意讓大丫妹妹來咱們家。」哥哥王寶慶開口說道。

 

「寶慶乖，媽就知道你肯定同意，你爸就是個S心眼子。」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大伯面前，喊了聲：「爸爸！

 

「我真的很想跟你們在一起生活，我想讓你們做我的爸爸媽媽。

 

「以後我一定好好聽話，做個乖女兒，不惹您生氣，等您老了，我給您買中華買茅臺，還給你買大房子住。」

 

畢竟是有血緣關系的親大伯，他看著可憐兮兮的我主動示好情緒有些波動。

 

他自然清楚我在那個家過的什麼日子。

 

大伯母也趁熱打鐵。

 

「他爸，你倒是說話啊，你看咱們大丫多懂事啊，你就忍心讓她繼續在那個家嗎？」

 

大伯哼了一聲：「小丫頭片子，嘴跟抹了蜜一樣，還給我畫起大餅來了。」

 

許久，他終於開口對大伯母說道：

 

「你喜歡她，就把她留下來吧！」

 

大伯母抱起了我開心地轉圈。

 

我也高興地大喊：「謝謝爸爸，爸爸真好！」

 

「大丫，那我呢？」

 

「媽媽，媽媽。」

 

「爸爸，媽媽，哥哥，爸爸，媽媽，哥哥。」

 

一家人笑作一團。

 

5

 

之後，大伯大伯母開始到處湊錢，哥哥也把心愛的小豬存錢罐摔了。

 

終於湊夠了兩萬給我爸媽一家送去。

 

那天，我的親生父母笑得合不攏嘴。

 

我爸看到兩萬塊錢眼睛都亮了，他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