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體壽司

「我總覺得，這中間是有什麼必然聯系的。」

 

聞言我挑了挑眉，這小姑娘，倒是細心。

 

「就是可惜了我的採訪稿啊！」

 

「完全按照清純玉女人設寫的，熬了我兩個大夜。」

 

「萬一人設崩塌又要推翻重寫，誰來心疼一下打工人嗚嗚……」

 

我敲著鍵盤，「現在的小姑娘太好騙了，一個個的以為遇上了真愛趕著往上撲。」

 

想起剛才許安然的邀約，我側過身看向埋頭碼字的悠悠。

 

「悠悠，我記得你加入 A 組之後還沒有做過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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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鏡，可憐兮兮看向我。

 

「晚姐，我會努力的，你不要把我淘汰掉！」

 

說完她做了個發誓的手勢。

 

我淡淡笑了笑，「我可沒說要淘汰你哦。」

 

我伸出手，將悠悠的眼鏡推回鼻梁。

 

「打起精神，你的第一個獨家來了。」

 

14

 

上輩子，在我的吊唁會上。

 

許多同事聽信了許安然對我潑的髒水，紛紛指責我不檢點。

 

隻有跟我不到一年的悠悠，小小的身軀護在我父母面前。

 

「大家不要相信這種無憑無據的話。」

 

「我們做新聞的人，最講究真實性了。」

 

「況且晚姐平時對我們那麼好。」

 

「我們應該相信她！」

 

我的胳膊一沉，悠悠興奮地抱著我的胳膊將我的意識拉回現實。

 

「我一定會好好努力，不辜負晚姐的！」

 

夜晚，我如期而至。

 

剛抬手敲門，不過一聲，許安然便立刻開了門。

 

她穿了白色蕾絲小裙子，臉上化著精致的妝容。

 

卻還是遮不住她紅腫的眼眶。

 

見我來了，許安然淺淺一笑。

 

「晚晚，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說罷她親昵握住我的手，像是怕我跑了。

 

白裙子白臉蛋大紅唇，從前我會覺得她柔弱惹人憐。

 

可現在換了心境再看許安然這幅樣子，活脫脫像見索命鬼。

 

許安然訂的是總統套房，揮手極為闊綽。

 

房間裝飾得富麗堂皇，水晶吊燈搭配深紅色的地毯，宛若城堡。

 

更重要的是，空間很大，隔音性極好。

 

我不動聲色地抽回手，用上畢生演技擠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安然，你有什麼好消息要和我分享？」

 

許安然不慌不忙，遞了一杯紅酒給我。

 

「既然是好消息，那當然得慶祝一下了。」

 

猩紅色的紅酒在高腳杯中晃動，蕩漾出命運的漣漪。

 

如同上輩子，許安然遞給我的那杯毒酒一樣。

 

許安然端起自己的酒杯，輕輕碰了碰我的酒杯。

 

瀕S的恐懼與疼痛感，再一次湧上心頭，我的手不自覺握成拳。

 

許安然，重活一世，你還是锲而不舍地想要害我。

 

我看著眼前的紅酒，伸出手接過。

 

許安然這才似乎放下心來。

 

15

 

她站起身，不知道是不是醉了。

 

端著酒杯跳起舞來。

 

「晚晚，看到我朋友圈曬的包沒有？」

 

「是蔣少送我的。」

 

「他還說，要再給我一個影視劇資源。」

 

「你說，我是不是幸運兒？」

 

我附和般地點了點頭，「你確實很幸運。」

 

許安然聞言停下舞步，忽地湊近了我。

 

她目光先是落在紅酒杯上。

 

見我喝了一半，放下了一些戒備，松弛起來。

 

她輕飄飄說，「其實，沒你幸運的。」

 

許安然這條裙子的領口很低，湊近我之後，露出胸口大片春光。

 

我一低頭，便看到她身上細密的煙疤和鞭痕。

 

察覺到了我的視線，許安然卻並沒有遮掩傷口。

 

「你知道，蔣少給我的新資源，是什麼嗎？」

 

我搖了搖頭，「是什麼？」

 

許安然放聲大笑了起來，「是，三級片啊。」

 

笑著笑著，她的眼角落下淚來。

 

「我太傻了，我以為他真的愛我。」

 

「可是他轉手把我送給了他的兄弟們玩。」

 

「我現在被明碼標價了，800 一晚，我都不如這個房間一晚便宜。」

 

右耳的隱藏耳機裡傳來悠悠的尖銳爆鳴，「晚姐！她不對勁。」

 

「這個對話怎麼越聽越刑！」

 

我不動聲色向後挪了挪，敲了敲耳機兩下，這是沒事的暗號。

 

16

 

許安然還在自顧自說著，「所以我才說，蘇晚晚，你比我幸運。」

 

「你父母好，學習資源好。」

 

「輕輕松松就可以到電視臺工作。」

 

「你一定覺得我很可憐吧。」

 

「你每次對我好，是不是就是故意看我笑話，故意在我面前炫耀你的優越感？」

 

「你高高在上施舍我，你好偉大啊。」

 

「你和你爸爸媽媽一樣，一樣偽善！」

 

我冷冷地一笑。

 

「許安然，從小到大，我沒有對不起你。」

 

「我的教材，我的筆記，從小我都和你分享。」

 

「甚至爸爸給我報的補習班，我都帶你一起去聽。」

 

「我成績好，是因為我努力。」

 

「我考上電視臺，是因為我筆試面試都是第一。」

 

「那個時候你在做什麼？」

 

「你從不珍惜學習機會，隻會上課偷偷打瞌睡。」

 

「變著法子研究化妝，研究各種時尚發型，研究怎麼早戀。」

 

許安然被戳到了痛處，她大聲尖叫，「借口，都是借口！」

 

「蘇晚晚，你真的很蠢。」

 

「無數次，我都想掐S你。」

 

「你卻還是傻傻地對我笑，關心我。」

 

「你怎麼可以演這麼多年的戲？」

 

她的聲音又忽然低了下來，宛若鬼魅。

 

「不過，你放心，很快你就和我一樣了。」

 

「蠢貨，難道你沒有發現，現在腦袋暈暈的沒力氣嗎？」

 

感謝許安然的友情提醒，我剛才正思索著應該裝肚子痛還是頭暈呢，畢竟紅酒都喂地毯去了。

 

我順勢扶額，聲音發虛。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17

 

許安然猖狂大笑，「憑什麼你可以擁有美好的一切，我卻隻能做蝼蟻。」

 

「別著急，很快，很快你就變成和我一樣的人了。」

 

「蔣少說，讓我把身邊的好姐妹，介紹一些給他認識認識。」

 

「好姐妹？」

 

「我最好的姐妹是誰呢？」

 

「是你啊，蘇晚晚！」

 

「放心，到時候我一定會和叔叔阿姨好好解釋解釋，他們的寶貝女兒做了什麼。」

 

「希望到時候他們老兩口的身體，能扛得住。」

 

說完許安然拿起手機，不知同什麼人發送了消息。

 

我忙敲擊耳機，悠悠忙回復，「收到晚姐，一切都安排好了。」

 

很快，套房的門推開了。

 

是蔣少和他的一眾狐朋狗友。

 

許安然臉上浮現出詭異的幸福和滿足感。

 

然而笑容還沒維持幾秒，包房的門還沒來得及關上，一排警察同志便推開門進來。

 

他們出示警官證，「接到舉報，這裡有人非法組織情色活動，涉嫌多人運動。」

 

許安然眼看要拖我下泥潭，怎麼會錯過這樣好的機會。

 

她忙衝到警察身前，又裝作小白花的模樣。

 

「警察叔叔你們弄錯了，我們是在談工作，請你們先離開吧。」

 

「我們不要浪費警力了。」

 

她狡辯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見一個瘦小猥瑣的身影從門外走來。

 

待看清來人是誰，許安然再也演不下去了。

 

許父上前狠狠扇了許安然一巴掌，「不孝女，老子養你這麼大，就是讓你出來賣的嗎？」

 

「還騙老子說要嫁入豪門。」

 

警察同志和聞聲而來的吃瓜群眾忙上前分開他們。

 

許安然這時似乎才意識到什麼。

 

她伸手指向我，「是你，是你故意把我爸喊過來的。」

 

我無辜攤了攤手，「你說有好消息想和我分享，我想既然是好消息，許叔叔自然也該知道。」

 

18

 

許父聞言更加發狂，盡管警官有意保護在場人的隱私，但防不住許父大鬧。

 

他拿出手機，開始直播。之後又看向周圍的人群，一把拉住站在最前面，看起來純良無辜的悠悠。

 

「大妹子，你們這些熱心群眾要為我女兒做主啊。」

 

「現在互聯網時代，我要曝光這些壞蛋。」

 

「我女兒是受害者，他們都是有錢人，是社會的蛀蟲。」

 

「他們要賠錢，他們要狠狠賠錢。」

 

「隻有錢！才能撫平我們父女倆心靈上的傷痛。」

 

許父的直播被強制關閉，許安然以及蔣少一眾富家子弟，都被帶去了警察局。

 

待眾人散去後，悠悠忙上前抱住我。

 

「晚姐你膽子太大了，我聽著聲音都嚇S了。」

 

「沒想到你和許安然還有這麼多淵源，她真的是不識好人心。」

 

我的心跳得突突快，說不害怕是假的。

 

許安然可恨，蔣天那些富家子弟同樣可恨。

 

重活一世，我希望他們都能付出代價, 法律會給予他們公正的審判。

 

我向領導請了半個月的假, 正值暑假，我順帶給爸爸媽媽報了個四川半月遊。

 

悠悠的獨家報道也做得很成功, 她努力又堅守原則, 未來可期。

 

某天下午, 我突然接到警察同志的電話。

 

「請問是蘇晚晚女士嗎？」

 

「我是，請問有什麼事嗎？」

 

「在你們位於老巷口的房子裡，今天上午發生了一起命案。」

 

我的精神瞬間緊繃, 看來蝴蝶效應會帶來更多連鎖反應。

 

「許安然，S害了她的父親。」

 

19

 

警察同志通過樓道監控, 基本還原了事情經過。

 

許安然和許父發生爭執, 二人扭打到了樓道中。

 

許父持刀追趕許安然，許安然卻用偷配的鑰匙, 打開了我們家的門。

 

我的後背不自覺地冒出冷汗，許安然遠比我想的歹毒。

 

她居然想讓發狂的許父S害我們一家。

 

還好我們早就搬走了。

 

撲了空的許父更加暴躁，生S之際, 許安然掏出了藏在衣服中的小刀, 發瘋般刺向許父。

 

現在，許安然已經被拘捕歸案, 證據確鑿。

 

處決之前, 她想見我一面。

 

思索再三,ŧŭ⁵ 又或是總歸要和前世的噩夢做一個了結，我選擇去了。

 

一籠之隔，許安然面目猙獰地看向我。

 

「我想起來了, 我全都想起來了。」

 

「Ṱû⁻前世今生的事, 我都想起來了。」

 

我倒是有些詫異, 許安然居然也記起前世的事了。

 

許安然SS盯著我，「你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麼是不是？」

 

「你明明是我最好的姐妹。」Ṫüₓ

 

「從小到大, 你幫了我那麼多次。」

 

「你原諒了我那麼多次。」

 

「為什麼這次，你不勸我？你不幫我？」

 

「你這個自私鬼！」

 

看她這副模樣, 我搖了搖頭。

 

活了兩世, 她還是活不明白。

 

「因為你不會改的。」

 

「你總有理由，把一切都推到別人身上。」

 

「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許安然情緒激動起來。

 

警察上前來，將她帶了回去。

 

從此以後, 這個人, 和我再也沒有任何關系和糾葛了。

 

19

 

回家的路上，我前所未有地輕快起來。

 

折磨了我兩世的夢魘，終於消失了。

 

看了新聞，爸媽連夜坐車回來了, 他們沒有說太多安慰的話, 隻是媽媽抱著我止不住流眼淚。

 

「乖女兒，你受苦了。」

 

父母是最了解我的人, 之前我的反常行為, 再加上近日發生的事。

 

他們似乎隱隱也推測出了一些，卻也並沒有再深問。

 

我伸出手擁住媽媽，「媽，沒事了。」

 

「一切都過去了。」

 

未來的日子, 我要更加堅定地走下去。

 

認真工作，孝順父母。

 

我相信，一切都將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