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的姻緣線

山上烏泱泱全是人。

幸好這回我提前預約了！

 

月老擠在人群中：「這財神是非拜不可嗎？」

 

周圍人立刻以一種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他。

 

我壓低聲音：「承認吧，你嫉妒得快發狂了。」

 

月老S鴨子嘴硬：「他加班到零零七，我每天上班打麻將，我有什麼可嫉妒的？！」

 

我向來擅長說實話：「你要不看看再說呢？

 

「財神爺前供奉的什麼？茅子、華子、烤乳豬。

 

「你前邊供奉的什麼？香蔥餅幹、蘋果、大棗，連你最愛的沙糖桔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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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老哆嗦著嘴唇，嘴毒的他硬是沒憋出一句話反駁這個事實。

 

山上還有集市，很熱鬧，賣什麼的都有，還有算命的。

 

一個二十多歲的姑娘坐在攤位前算財運，身後的父母堅持要問姻緣。

 

我蹲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我一會兒也要算財運！」

 

算命老頭說完，月老慢悠悠開口：「算得不對。明天就是你紅鸞星動之日，時間申時，方位東南。」

 

前半句是對算命老頭說的，後半句是對小姑娘說的。

 

我默默後退，生怕算命老頭打起人來殃及我這個池魚。

 

算命老頭果然拍桌子：「你說的算嗎？你說得準嗎？」

 

月老嘴太毒了，我怕他把算命老頭氣出毛病來。

 

不等他開口，我拉著他就跑，內心還在咆哮：「這事還真就他說的算！」

 

8

 

跑出算命老頭視線，我才停下腳步，扶著膝蓋大喘氣。

 

「周沫沫？」

 

我渾身一僵，這該S的難忘的聲音！

 

兩步外，一個身高一米六，體重二百五的男人正驚喜地看著我。

 

我想掉頭就走，又因為我這一舉動可能會讓人誤會我和他有某種關系，我又生生忍下了。

 

在我雖然抗拒相親，但還沒有那麼抗拒的時候，二大爺家媳婦的嫂子的婆婆，就是這麼一個誅九族都誅不到的關系，她給我介紹了個相親對象。

 

而這個男人作為我的第一個相親對象，徹底打碎了我對「相親也是能相到好男人」這一理論的認同感。

 

「你是看到我專門追過來的嗎？

 

「我當時就說過你一定會後悔的，你以後肯定不會遇到比我更好的男人了。

 

「你也知道，我對女孩很挑的。如果你依然從事著市場調研員的工作，我想我還是需要再考慮一下的。

 

「畢竟那麼忙，我想你以後是很難兼顧家庭，也沒多少時間孝順我父母的。」

 

有生之年，我從沒想到過我會把這些話再聽一遍！

 

讓我想想，上一次我是把一杯白開水潑他嘴裡，幫他免費消毒S菌。

 

可是他上一次沒有說謝謝诶。

 

這一次怎麼辦呢？

 

我四下搜尋趁手工具。

 

不承想，這個普信男在他哥們兒的慫恿下想來抱我。

 

「砰」

 

二百五十斤的體重倒飛出去砸在路面上。

 

月老擋在我身前，冷笑著收回他的大長腿：「你當你豬八戒吶，在這調戲嫦娥？」

 

躺在地上的普信男連爬起來都難，即便這樣，他仍舊擺出一個自認為很帥的姿勢：「你踏馬誰？我跟我老婆親熱管你屁事？你倆什麼關系？」

 

握草！

 

什麼老婆？

 

誰老婆？

 

這麼自來熟，你怎麼不和太陽肩並肩！

 

月老瞧我一眼，昂起下巴：「拜過堂的關系。」

 

9

 

我一整個大震驚。

 

月老大人，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你怎麼能偷聽我打電話！

 

還有！

 

你為什麼不跑啊？

 

沒看見人家那麼多人嗎？

 

從派出所出來的時候，我瞧著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別提多心疼了。

 

月老大人還在憤憤不平：「他猥褻，我制止，憑什麼說我們是互毆？」

 

說完，槍口一轉，又對著普信男那群人破口大罵，拉都拉不住：「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要不是天條上寫了不能用法力對付凡人，二十個你們也近不了我身！

 

「你們給我等著，我回去就把你們姻緣線跟阿貓阿狗牽在一起！」

 

警察看著我，眼中寫滿了「你辛苦了，真不容易。」

 

我眨眨眼，無奈地指指腦袋。

 

我找了家飯店給月老買了個水煮蛋，小心翼翼地給他敷臉。

 

「他們都看不出人樣了，就不要再委屈阿貓阿狗了。」

 

許是我眼裡的心疼快要溢出來，月老耳尖紅紅的：「你看起來很心疼我。」

 

我嘆氣：「怎麼能不心疼呢？沒你這張臉，我的氣球怎麼辦？」

 

「周沫沫！」

 

月老猛地站起來：「我都這樣了，你還隻想著賺錢的事！」

 

雞蛋掉在地上，我耳邊好像聽到了磨牙聲。

 

我立刻諂笑：「怎麼會呢？我也是急您之所急，想您之所想呀。我不趕緊掙錢，你怎麼向玉帝證明自己？怎麼當上許願部部長？」

 

「呵。」

 

月老大人冷笑著白我一眼，讓我哪涼快待哪去。

 

10

 

輕傷不下火線。

 

汽車刮了蹭了還興補漆吶。

 

我想給月老臉上撲點粉，這樣他還能繼續發揮光和熱。

 

月老讓我滾。

 

我很傷心，他已經連著兩天讓我滾了。

 

月老這個賣氣球搭子正式罷工，每天都在家炫沙糖桔。

 

眼看假期餘額不足，我也歇了這份心思。

 

我倆在家闲得沒事便拉上窗簾用投影儀看恐怖片。

 

好的恐怖片就是，不管你看第幾遍，當鬼和你臉貼臉的時候你仍舊會感到害怕。

 

所以，當貞子爬出枯井，離我越來越近的時候，突然敲響的房門足以讓我瞬間撲向身邊唯一的熱源。

 

「啊！鬼！」

 

但是我沒想到，平時拽得二五八萬的月老大人竟然也怕鬼！

 

我倆就這麼摟在一起，滾下沙發。

 

室內烏漆麻黑，啥也看不見。我想撐著地板站起來，卻不小心摸到一片硬硬的肉感。

 

「這是什麼？」

 

月老聲線顫抖：「把你的爪子從我的腹肌上挪開。」

 

短暫的靜默後，我才反應過來：

 

「哦哦哦哦哦。」

 

月老大人穿的睡袍，應該是混亂中系帶開了。

 

我掙扎站起身：「你神仙！你還怕鬼？」

 

「我……我才不害怕，我是想起來開門的！」

 

大門像是為了回應他，被敲得越來越急。

 

我趕忙開門。

 

樓道灑下燈光。

 

「時一舟？」

 

11

 

如果說我母胎單身二十六年的時間中有過一絲絲粉色泡泡，那就是時一舟。

 

家長口中那種別人家的孩子，我們村飛出的金鳳凰。

 

同時也是我的初高中同班同學，人長得帥，學習又好，是當時學校裡很多女生的暗戀對象。

 

巧的是他家就住我家隔壁，我倆天天一起上下學。

 

我那個時候也是S鴨子嘴硬，別人問我喜不喜歡時一舟，我回答：「人怎麼可能喜歡跟自己光屁股一起長大的人呢？」

 

於是，有很多女生會讓我幫忙給他遞情書或是打聽他的喜好，還會給我小零食當報酬。

 

因此，我更是深覺不能背叛自己的僱主們。

 

後來，上了大學，聯系淡了，這一點點懵懂的暗戀被我徹底拍S在時光中。

 

再之後回老家偶爾遇到，聽說他現在跟我一樣在 S 市工作。不過人家是什麼合伙人，而我隻是普普通通的打工牛馬。

 

時一舟緊張地上下看我：「你沒事吧？」

 

我輕聲細語：「沒事沒事。」

 

時一舟松了口氣，伸手推推眼鏡：「我回老家過年，聽村裡人說你結婚了？」

 

我：「！？」

 

我嘞個親娘！你到底為了自己的面子都在外面說了些什麼？！

 

村裡的謠言傳得也太邪門了吧！

 

室內傳出腳步聲，「啪」，燈被打開。

 

緊閉的窗簾、歪斜的沙發，衣著凌亂的月老就這麼水靈靈顯現出來。

 

時一舟看看我，又看看我身後的月老：「看來是真的。

 

「我媽做了你喜歡吃的炸肉丸，正好假期結束，她讓我給你帶點來。

 

「祝你幸福。」

 

說完，把東西塞到我手裡就轉身離開。

 

我：「……」

 

12

 

我追上時一舟解釋清楚，雖然知道他不是亂嚼舌根的人，但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可不想下年回村聽到自己已經生三胎的謠言！

 

等我回到家後，窗簾已經被拉開，沙發被擺回原位。

 

月老正臉色又臭又黑地坐在沙發上，他問：「你喜歡他？」

 

我差點跳起來：「怎麼可能！我一心求財，無心情愛！」

 

月老冷笑：「喜歡也沒用，他身上的紅線牽的可不是你。」

 

心裡莫名有些不爽，畢竟自己放棄和知道自己毫無可能是兩回事。

 

「哼，結婚還能再離婚吶！你的紅線就不可能牽錯嗎？」

 

月老剝沙糖桔，嚼嚼嚼：「我牽的是命定姻緣，中間再怎麼轟轟烈烈也是錯誤的曲折。」

 

我猛地一跺腳，才想起來，這麼長時間了，我竟然沒問問自己的姻緣線！

 

月老神色有些奇怪，他問：「你不是一心求財，無心情愛嗎？」

 

「對啊，所以，你能把我和財神爺牽在一起嗎？

 

「能不能嘛？

 

「能不能嘛？」

 

月老被我追問得煩了：「你你你，吃你的屎去！」

 

「那是螺蛳粉！」

 

我一看表，還真到了吃飯的時間。拿起手機準備點外賣，手機彈出一條語音。

 

我點開，時一舟清雅的聲音傳出：「沫沫，我想了又想，還是決定告訴你，從上學的時候我就喜歡你，聽說你結婚了，我開了七個小時車來找你。你知道剛才聽到你說你沒戀愛，我有多激動嗎？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

 

13

 

我不敢置信：「怎麼可能？」

 

月老眼睛微眯。

 

他一把奪過我的手機：「對，不可能，休要讓老賊擾你道心！」

 

「你才老賊！」

 

我拿回手機，點開又聽了一遍，在屋裡轉圈圈：「嘖，怎麼回呢？」

 

「回什麼回？都說了你倆沒可能，你直接已閱不回啊！」

 

「不回豈不是太沒禮貌了！」

 

「錯誤的曲折！」

 

我和月老還在爭執，時一舟的語音又發來：「你是在猶豫嗎？沒關系，不要有心理負擔，不用急著回復我，我定了一家餐廳，我們晚上見面聊。」

 

這才注意到手機頁面一直是正在輸入中……

 

我下樓拿個外賣的工夫發現月老的臉莫名其妙好了。

 

之前不還嚷嚷著要養個八九十來天嗎？

 

月老主動道：「我臉好了，我們去賣氣球吧！

 

「我打聽了，今天晚上市中心廣場上有活動，我們的氣球一定可以賣爆！」

 

他一笑，還有粉往下掉。

 

我衝到我的房間，化妝臺上一片狼藉。

 

「啊！！！

 

「我的化妝品！

 

「你完了，我要掐S你！」

 

14

 

最後我還是答應時一舟一起吃飯。

 

我用一下午的時間把衣櫃裡的衣服試了一遍。

 

「顯胖。

 

「太隆重了。

 

「顏色跟你不搭。

 

「說不出來啥感覺，反正就是別扭。」

 

明明之前穿沒有一點問題的衣服在月老嘴裡全是毛病。

 

「我建議你最好不要再提建議了！」

 

不採納月老的建議後，我選擇了一條紅色修身長裙搭配黑色絨大衣。

 

而月老大人……

 

「你穿這麼隆重幹什麼！」

 

月老滿臉鄙夷：「吃飯啊！你吃飯不帶我嗎？你想餓S我繼承我的財產嗎？

 

「好惡毒的女人。」

 

被定義為惡毒的我：「神仙需要吃飯嗎？

 

「你每天炫沙糖桔，什麼時候吃過飯！」

 

月老循循善誘：「你想想你看過的西遊記，孫悟空豬八戒是不是神仙？他們吃沒吃飯？

 

「我之前之所以不吃，是因為不想跟著你吃屎。

 

「但是我看那男的應該有點小錢，我跟著你委屈了這麼長時間，也該享用一下凡間的美食了。」

 

「我再說一遍，那是螺蛳粉！」

 

15

 

時一舟看我還帶了一個成年男人，微微一愣，但還是站起來為我拉開椅子。

 

這是一家情侶餐廳，所有桌子都是兩人位。

 

至於月老，他隻能搬著板凳坐走道上。

 

看著就很多餘，偏生他還硬是凹出一副我是霸總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