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高山

第1章

和男友準備領證前一月,發現他正在偷偷相親。


 


他和友人說:「還想再試試,不然娶她那樣的人,人生毫無助力。」


 


看到那條聊天記錄的時,我隻是怔愣了好久。


 


而後回了趟家,我和我媽說了男友目前做的事,她微微皺著眉頭,很快給我出了一個好主意:「哪有那麼容易找到的,你們再過一個多月就要辦婚禮了,他就是快結婚了心還沒定下來,你不要拆穿他,就裝不知道就行了。」


 


她眼睛緊緊盯著我,深怕我有別的想法,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


 


我深吸一口氣,嘴角扯出一絲苦笑:「我真的過不下去了,你把那十萬彩禮退給他吧!」


 


她驟然暴怒:「你都 27 了,你以為你還是小姑娘嗎?一天到晚就盯著那點錢,就那麼舍不得給我嗎?」


 


我看著她滿眼的恨意和嫌棄,抬頭看見玻璃門映照下像狗一樣被馴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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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心寒到了極點。


 


1、


 


「我難道還會害你嗎?」她看我沉默著沒有再說話,又開始溫聲細語了起來。


 


「媽媽還不是為了你好!你眼看著就快三十了,人有時候不要那麼較真,你現在和他斷了,你後面找誰?」


 


我很少產生這麼大的自憐情緒,接二連三的事情讓我開始懷疑,過去的人生好像完全不值得,但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最後隻化作了很平靜的一句:「這些你不用管,你把那十萬給我退給他就行了。」


 


「十萬十萬,你除了提這十萬,你還會說什麼?十萬塊很多嗎?你就這麼惦記著,你覺得我要貪圖你這十萬塊是吧?別人養女兒收多少,我收多少?我養你有什麼用?」她拿著手裡的茶杯用力朝我砸了過來。


 


我側身躲過,杯子砸在牆上四分五裂。


 


有一些小碎片飛濺在了我的脖子上,刺痛的感覺一閃而過,我整個人有些麻木,直到她尖銳嘶啞的聲音繼續響起。


 


我摸了摸脖子,好像破皮了,無望的看著她。


 


依舊是從前那些話,像是一道道咒語變成一條條鎖鏈,將我像一條狗一般拖到她身邊,拖到她腳下,讓我妥協、退讓.....


 


「我養你到 27 歲?我得到了什麼?養個女兒就是這麼白養的。」


 


「誰知道你說的真假,說不定你就是騙我,這點錢都不想給我,你從我的肚子裡爬出來,喝我的血長大,我要你這點錢你都舍不得?」


 


養我到 27 歲?初中小學是九年義務教育,每次放學放假我都是幹不完的活,洗一家人的衣服,幹各種農活,帶好弟弟妹妹,做飯打掃衛生。等到了高中,寒暑假也沒有休息過,自己找兼職,深怕給他們增加負擔。


 


還沒畢業就拿錢補貼家裡,現在到她嘴裡就變成了養我到 27 歲了?


 


是因為覺得隻要我沒結婚,我這個人的所有權就是這個家裡的,是這個家還沒有賣掉的奴隸,不管奴隸掙了多少,貢獻了多少,隻要她還呼吸、還喝水,還吃飯,這些都是主人家的成本,也都能稱作是養了這個奴隸。


 


舍不得給她這點錢?不談這些年給這個家裡補貼的,僅僅是半年前給她和爸補的農保加起來的總金額,就早超過十萬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提那十萬塊,也許是身邊的人陸陸續續結婚,正常的家庭都會給孩子的小家補貼,也許是和趙銘這段時間的相互試探、拿捏讓我精疲力盡。


 


但更多的是我的親生媽媽,我維護了這麼多年的家人,在知道男方做出那樣的事後,第一時間的反應。


 


我突然想看一看,她能不能願意為我付出一點點。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可好像還是不S心。


 


看著她唾沫橫飛的樣子,我平靜的反問道:「你不給我?他找我要,我到時候拿什麼給他?」


 


「他自己給的,憑什麼要回去,再說是他毀約在先。」


 


「那他後面和對方沒成,還要繼續和我結婚呢?」


 


「那就沒事了啊!你難道指望一個男人對你忠貞一輩子嗎?你覺得你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嗎?」


 


話說不下去了,她的眼裡是藏都不藏的防備,好似深怕我把那十萬拿走,絲毫不在意我的處境,隻要我不給她添麻煩就成了。


 


她不知道,那十萬其實是我給她的。


 


是我自己的錢。


 


2、


 


沒有人會想不到一個有弟弟妹妹,家庭隻有拖累毫無積累的女人在婚戀市場裡行情有多差。


 


我是多麼的小心翼翼深怕男方家裡多想,怕他們覺得我會拖累他們。


 


可作為我的媽媽隻會提我的年齡,別的她不敢提了。


 


因為提了,還怎麼好理直氣壯的找我要這要那,讓我對這個負責對那個負責呢?


 


我怎麼會不知道我今年多少歲?我對我的條件太有自知之明了。


 


說來令人笑話,趙銘算是我第一個正式談的男友。


 


這段戀愛開始的時機,已經是我工作快兩年了。


 


那時候這個家裡的日子終於變得像普通人家一樣,負擔稍微沒有那麼大,我才敢考慮我的個人生活。


 


我和趙銘的經濟分得很清很清,我很怕他會覺得我拖累他,怕他覺得我背後這個所謂的大家拖累他。


 


所以當他問我結婚彩禮多少時,我隻是笑了笑:「你不用考慮這些,我不要彩禮。」


 


他的眼裡閃過無法抑制的震驚,似乎沒有想到,答案竟然是不要。


 


我曾經是真的想要和眼前的男人開始新的生活的,我帶著我可以給的所有誠意,卻不知道這一切都被人當做好拿捏的手段。


 


不要彩禮後,他又開始抱怨。


 


他說別人的老婆,娘家都能幫襯好多,婚後兩個人的日子都是越過越好,不像我們,隻有他父母能幫一把手。


 


他還說婚禮好貴好貴,我這邊的禮金估計都會被我媽收起來。


 


越到後面越累,我也一直猶豫要不要婚禮和他 AA,可我又怕我一再遷就,他們全家隻覺得我好欺負。


 


到後面我開始懷疑,這樣算計來算計去,我又真的會幸福嗎?


 


所以在知道婚禮的酒店一直遲遲沒有敲定的時候,我反而沒有催他,到後面發現他有在偷偷相親時,我竟莫名的松了一口氣。


 


而後是如潮水般倒灌而來的悲哀,人怎麼活成了這樣,我為什麼總要等,等別人做到最過分的時候,好像告訴自己要傷害到這個程度就可以放棄了。


 


我為什麼做不到一開始,在最早覺得不適時,就松手,就轉身呢?


 


我不知道,我隻是在看到趙銘微信鎖屏彈出的那條微信消息後,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平靜的看著他出門去相親。


 


而後起身若無其事的收拾好自己的行李,離開。


 


甚至失去了去向他質問,爭吵的力氣。


 


這個房子是他爸爸媽媽出錢給他付的首付,我們越臨近結婚,爭吵的事就越多,感情放到利益的秤上一秤,才發現是那樣的無足輕重。


 


他時常有意無意的試探我,想讓我花錢把房子重新裝修一下,畢竟房子是他讀大學的時候買的,已經快六年了。


 


所有的裝修都過時了,且當時為了省錢,裝修質量沒有特別好。


 


我試探他,會不會加我的名字,他逃避躲閃,說房子是他爸媽掏的錢之類的,即使他一畢業就自己還貸款,即使我們在一起後,許多生活開銷要麼 AA,要麼都是我在出。


 


每每想到這些,我都會覺得倦怠無力,到後面甚至踏入這個房子都覺得窒息,可就好像奔著一件任務一般,忍著熬著,似乎大家覺得結婚後就會好了。


 


怎麼會呢?隻是人總是逃避現實。


 


現在他踏出另一步,反而讓我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我甚至都不知如何去和人說這樣的心情,我大概是天底下最奇怪的即將結婚的人。


 


搬出趙銘家後一周,他都沒有給我發過一條消息,我也沒找他說什麼。


 


這一點大概是這些日子以來,我們雙方最默契的事。


 


日子按部就班的過著,直到我登錄個人工作後臺系統發現,去年的年假我還有五天沒休,再不休就要作廢,加上我媽一直問我,婚禮酒席定下來了沒有,以及她要請哪些人。


 


我才突然決定要回一趟老家。


 


3、


 


我一直很渴望我的家也可以變得明亮幹淨溫馨溫暖,像我從前看過我的同學、我的朋友、我在網上、現實裡見過的無數家一樣。


 


可我的家不是。


 


在村子裡開始修建磚房的時候,我家還是泥巴房子,在大家都修樓房的時候,我家終於有了幾間小磚房了,在好多人在城裡買房後,我家終於咬咬牙修了一套二層小樓房。


 


隻是隨著物價上漲,我們修房子的工價比起別人至少翻了一倍,然而父母的收入卻沒有怎麼漲。


 


這個房子的裝修是我拿錢出來裝修的,我當時拿錢的初衷是,我真的很想要我的父母,我的家人住得舒服一些,我希望他們不用羨慕別人家柔軟的沙發,明亮的裝潢,我想要我們一家人也可以活得體面。


 


讓家人過得好,好像是一個家裡的姐姐從小到大最大的心願。


 


為了攢到這筆錢,我幾乎很少休息,整整一年多,我幾乎都是公司加班到最晚的人,除此之外,我還有自己的副業,這些年我一直催促自己,鞭策自己,我總感覺錢不夠用,我總感覺時間很緊急,我甚至直到 27 歲,除了公司組織的團建旅遊,我一次都沒有出去玩過。


 


我總覺得好貴,總覺得花這樣的錢就浪費了。


 


可今天,我突然感覺好荒唐。


 


因為就在我上樓的時候,我媽攔住了我。


 


她說:「你上去幹嘛?你的房間又不在上面。」


 


二樓有三個房間,幾乎大部分錢都用來裝修二樓了。


 


一樓隻是粉刷了下牆壁,貼了部分瓷磚。


 


而我這個花錢裝修的人,連一個房間都沒有。


 


我沒說話,隻是站在樓梯口。


 


「你這輩子不小心眼會S嗎?你都要結婚了,你還能在家裡住多久啊?你就非得和你弟弟妹妹爭嗎?」


 


「我爭什麼了?我爭什麼了?我能爭到什麼嗎?這個房子是誰拿錢來裝修的,你忘了嗎?」聲音從喉嚨裡撕扯出來,好似帶著血腥味,嗆得鼻頭發酸。


 


「誰求你了嗎?你自己拿的,你現在要怪誰?」她的聲音低了些,可話裡話外她都覺得她這樣做沒問題。


 


「好了!一回來就鬧,你就非得鬧得這個家裡不清淨才行。」在外面打牌回來的我爸突然開門道。


 


我還有個高中畢業,就一直在家啃老的弟弟在樓上打遊戲的弟弟,對於樓下發生的爭吵,他下都沒有下來一眼,似乎這一切都和他毫不相幹。


 


既得利益者總是沉默的。


 


外面天色已經黑透,我很想馬上走。


 


但是鄉下這個時候沒有車,我也沒有別的地方去。


 


我心灰意冷回到了那間雜物都還沒有完全騰空的屋子。


 


衣櫃是我家第一次買衣櫃時,弟弟和妹妹爭吵想要的那間大衣櫃,最後得到的結果是他倆一人買一個,為了省錢我用的從前舊的櫃子,因為爸爸媽媽掙錢不容易,我作為家裡的姐姐要懂事。


 


弟弟的櫃子爛了,妹妹的還能用。


 


多年以後終於輪到了我。


 


家裡其他的房間都換了新床,隻是這一間曾經用來堆雜物的屋子,床墊都是發黑發黃的。


 


我坐在上面,睜著眼睛發呆到天明。


 


我媽說沒有求我。


 


要怎麼才算求呢?


 


每個月發工資,給我訴苦的人是誰?哭喊不知道怎麼辦的人是誰?


 


給我吐槽話費沒了、天然氣欠費了、水費電費全都找我的人是誰?


 


讓我多為她考慮考慮,多為這個家考慮考慮的人又是誰?


 


滿眼豔羨給我說羨慕別人住好房子的人又是誰?


 


早上他們似乎都有事很快出了門,連招呼都沒有給我打,我起床屋子裡就隻剩我一個人,我收拾了一下,也準備離開。


 


卻在剛剛關上門的時候,隔壁鄰居突然叫住我:「婷婷,你怎麼不和你爸媽一起出門啊?他們去看房子,你不去行嗎?」


 


我愣住:「看什麼房子?」


 


「你爸媽給你弟弟買房子啊?你不知道嗎?」


 


「他們買哪裡的房子?他們哪裡來的錢?」


 


「不是,傻姑娘,你問我?我問誰去啊?你自己家的事自己都不清楚嗎?」


 


旁邊的大娘拉了拉她,她不再做聲,兩人結伴遠去。


 


窸窸窣窣的說著話。


 


「不是吧?老陳家這麼防著這個大女兒呢?」


 


「害!誰讓她自己傻呢?」


 


這一切隻是犯傻嗎?


 


我坐在屋檐下,拿出手機,找到我那個妹妹陳子希的微信想問問她。


 


發過去,卻是一個紅色的感嘆號。


 


4、


 


心在這一刻涼得徹底。


 


我和她的矛盾在一年多以前就已經很嚴重了,那時她剛畢業,上班不到兩月,告訴我她上不下去了。


 


她說她想創業,我說她異想天開,讓她安心上班,別想那麼多。


 


說著說著雙方之間就帶了火氣,她說她可以給我打借條,算借我的。


 


可是這個大環境差成這個樣子,她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能創什麼業?


 


後面她不聯系我,我找了她幾次,她都態度冷淡,我也覺得沒什麼意思了。


 


這個妹妹是我一手供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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