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不再照耀
第2章
兩人時不時一陣大笑。
季澈搭著腿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淺笑著抿茶。
見我進來,季澈微微蹙眉。
「悠悠,不是讓你提前點到嗎?今天還能有什麼更重要的事。」
我把禮物遞給婆婆,簡單解釋了幾句。
婆婆沒有接,隻抬起耷拉的眼皮瞥了我一眼。
「自己媳婦還沒個外人上心,是瞧不起我這個鄉下來的婆婆嘛!」
我沒說話,徑直將禮物放在她面前,自己找了個位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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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說話,慣來如此。
婚後很長時間,我時常被婆婆這些陰陽怪氣的話所傷,還在季澈面前哭過幾次。
我不理解。
就算不是一家人,看在當初她命在旦夕是我拿錢救了她的命,她也不該對我這麼有敵意。
季澈沉著眉,「我媽年輕時吃過很多苦,你看在我的份上,多體諒一些。」
不過,幾個月前開始,我忽然一點兒也不在意婆婆對我的態度了。
她諷刺或是給臉色,我無動於衷。
就好像一個陌生的老太太,在說著別人家的事。
簡新柔笑著開口。
「悠悠,伯母非要我今天來湊個熱鬧,你不介意吧?」
我看著她,笑了笑。
「不介意啊,盡管來。」
「這段時間麻煩你老公這麼多次,你可別往心裡去啊,可別因為我的事影響你們夫妻感情。」簡新柔又說。
「哪裡的話,你們是老鄉又是同學,這都是他應該做的。」我拿起桌上的晴王塞到口裡,剛跟著卸畫,早就口渴了。
「啊,提前跟你報備下,剛才我打不到車讓季澈來接了下我。其實路上我說順便也接下你,結果他說太繞了,這人真是的,還是以前那個什麼都不在意的性子!」簡新柔笑吟吟。
我又塞了一顆,口中隨意道:
「我自己開車方便,你以後要是有需要的,隨時叫他,不用告訴我。」
簡新柔露出微微訝異的神色,頓了一下,訕笑。
「那多不好。」
「也沒什麼不好的。」
我說完轉頭,季澈正目光深邃地盯著我,隱隱有些不悅。
我不知道自己又哪裡說錯了話。
不過隻疑惑一秒,又不在意了。
席間,他們三人全程用家鄉話說話,我低頭沉默地看手機。
手邊忽然移過來一杯綠色果汁。
季澈聲音溫和,「剛看你喜歡吃這個提子,我讓服務員榨了一杯。」
我有些震驚。
「晴王榨汁?可我喜歡直接吃啊。」
一抬頭,簡新柔直咧咧盯著我面前的果汁,目光閃爍。
「你喜歡喝這個?」我問簡新柔,把杯子朝她移了過去,「給你喝吧。」
季澈忽然起身,冷聲說:
「我去衛生間。」
中途,我去外面接了個員工電話,回包間時,聽見婆婆高昂的方言語調。
「四年都生不出孩子,要她幹嘛?」
我一愣,停下了推門的動作。
是的,我聽得懂他們的方言。
剛結婚時,我為了季澈做過很多事,為了緩和婆媳關系,還偷偷學他們的家鄉話。
季澈的聲音很沉穩。
「媽,我說過,你別再說這種話了。悠悠很愛我,她媽去世後更依賴我,讓她聽到你這種話會受不了的。」
婆婆嘆了口氣,「唉,當初要不是媽生病耽誤你,你就不會犧牲自己的幸福跟她在一起,新柔也不會嫁給那種爛人。不過也來得及,現在不一樣,以前是她家有錢,現在是你養她。離婚多補她點錢就是了!」
簡新柔柔聲開口。
「伯母,您這樣說多不好。」
我慢慢睜大眼睛。
如果季澈答應……
我忽然有些緊張。
房間裡安靜了一會,季澈冷沉的聲音響起。
「我不能對不起悠悠!我們是夫妻。媽,當初她也幫過你,以後這種話不要再說了!」
我心情一時有些復雜。
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失望。
5
我和季澈最終因為簡新柔爆發爭吵,是因為她的那條狗。
那天,我從外面回來,意外地發現簡新柔居然坐在家裡的沙發上,腳邊趴著那條在朋友圈出現過多次的金毛。
她笑著解釋。
「季澈有份律師文件忘在家,我陪他回來拿一趟。」
我的視線落在金毛正在用嘴狂扯的鉤針玩具上。
那是媽媽去世前,在病床上強打著精神給我織的一隻毛線兔。
「媽媽送過你很多東西,可那些都是用錢買的,媽媽要在離開前為你親手做一件禮物。這裡每一針都是媽媽對你的愛,以後你看到這隻小兔,就像看到媽媽一樣。」
媽媽去世後,為了每天看見,我特意將毛線兔地擺在客廳的電視櫃上,我甚至不敢輕易摸它,擔心它弄髒起毛。
此刻,那隻毛線兔被金毛叼在嘴裡用腳狂蹬。
線條斷裂,裡面的棉花散落飛揚。
我腦袋嗡一聲。
嘴巴發不出音,動作僵硬地去掰金毛的嘴。
腦子無法思考,隻有耳邊傳來的簡新柔的驚呼聲,狗劇烈的叫聲,還有從書房衝出來的季澈厲喝聲。
「悠悠,你瘋了!幾塊錢的東西有什麼關系!」
我哆嗦著把破破爛爛的毛線兔舉到季澈面前,尖聲叫:
「幾塊錢的東西?這是你眼裡幾塊錢的東西!?」
季澈似乎突然想起來這隻毛線兔的來由,臉上難得露出剎那驚慌之色,失措地來抱住我。
「對不起悠悠!沒事,能補好的,我一定能給你補好的!」
我咬著牙,一巴掌扇在了他臉上。
「滾!」
「你們都給我,滾!」
季澈被打得頭歪過去,臉上迅速浮出五個指印。
因為面色白皙,顯得觸目驚心。
他似剎那被定住般,睜大眼睛看著我。
「季澈,沒事吧!」
簡新柔驚呼地衝過去,緊張地摸季澈的臉,轉過頭又急又怒地衝我喊:
「我賠給你,賠你一百個一千個行了吧!是我的狗咬爛了東西,你打他幹什麼!你知道他每天工作多辛苦嗎?你還是他的妻子嗎?」
我仿佛被籠在一個密閉的罩子中。
外界聲音變得遙遠而模糊,眼前景象被割裂成一幕幕的定格。
四分五裂的兔子;
簡新柔一張一合的紅唇;
季澈難以置信的眼眸……
我眼前一黑,直直往後倒去。
「悠悠!」
6
我做了一個夢。
河邊綠色的草地上,媽媽穿著絢麗大花裙,斜坐在樹下望著遠方。
我高興地跑過去,大聲喊「媽媽」。
她轉過頭,笑著對我說了一句話。
聲音溫柔又和煦,清晰落在耳畔。
可我怎麼也聽不清她說的是什麼。
我急得滿頭大汗。
急得睜開了眼——
床邊,季澈正凝視著我。
我下意識別過頭,一點兒也不想看他。
「這個,已經找人補好了,你看看。」
寂靜屋子裡,季澈的聲音有些低沉。
一隻嶄新的毛線兔出現在我眼前。
我接過,用手婆娑幾下,還給他:
「不是原來的了。」
線換了,芯也換了。
不是原來的了。
季澈默了片刻,低低開口:
「今天的事全都怪我。新柔知道原委後也很自責,一直在這裡守著說要等你醒來道歉,很晚才走。你別怪她,這件事是我疏忽了,有什麼想對我發泄的,我都接受。」
我眨了下眼,轉頭,靜靜看他。
白皙清雋的臉上,還殘留隱隱的手指印,讓一貫注重形象和細節的他,顯得有些狼狽。
季澈感受到我在他臉上一點點挪移的目光,緊抿的唇角放松了些,神情多了絲愉悅。
「悠悠,我就知道,你不會真生我的氣。今天你確實有些衝動了,不過可以理解,別讓媽知道就行了,以後我會注意和新柔——」
「我們離婚吧。」
我忽然開口,打斷了他。
季澈歪了下頭,顯然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麼?」
我平靜地重復。
「我說,我們離婚吧。」
季澈眉心驟然蹙起,深呼了一口氣,帶著幾分隱忍的口吻說:
「悠悠,我知道你心裡還不舒服,但是,惡語傷人,我不希望你用這樣的方式發泄,那次的教訓,還沒吃夠麼?」
我知道他說的是哪次。
婚後第二年,季澈公司剛起步,我因為他總不陪我和他大吵一架,氣頭上說出了離婚的話。
季澈那時隻冷冷說了兩個字,「隨你。」就義無反顧地搬出去了。
我度過了極其懊喪和難過的一個月。
最後,還是爸爸出面,說服季澈主動搬了回來。
那天晚上,我在季澈懷裡,摸著他也憔悴瘦削的臉,哭著保證以後再也不這樣任性了。
「我是真的……」
「好了!」
季澈站起身,沉聲開口。
「你現在在氣頭上,這話我就當你沒說過。今天的事誰也不想發生,你脾氣也發了,動手也動了,總不能一直這麼崩潰下去。」
「今晚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你爸公司有個重要項目談判,我得出面,晚上要準備些資料,就在書房睡了。」
季澈走後,我沉默地看向窗外。
黑洞洞,連顆散星都沒有。
像個密不透風的罩子。
7
接下來幾天,季澈像似乎變得空闲許多,呆在家裡的時間越來越長。
沒有加班,沒有應酬。
下班準時到家,甚至親自下廚做飯。
以往響個不停的電話突然陷入靜默。
連簡新柔的事都不再聽他提起。
這種變化,如果發生在一年前,我一定會高興得跳起來,箍著他的脖子猛親,撩得他無奈地放下手頭一切,專心致志地回應我。
可現在,我隻覺得厭煩。
他回家開門的聲音,穿拖鞋在家裡走路的聲音,和保姆低聲說話的聲音,書房傳來的咳嗽聲。
都讓我覺得煩膩不堪。
就像陰鬱潮湿的苔藓,在我的後頸、手臂、小腿處生根蔓延,密密麻麻。
我回了趟以前的家。
母親去世三年後,爸爸和女助理再婚,重新開始了自己的生活,我沒有反對,還在婚禮上發言表達了衷心祝福。
但住了二十多年,承載母親所有記憶的家,突然住進了別的女人,還是讓我不自覺減少了回家的次數。
還好有個畫廊。
獨屬於我的小畫廊。
我無數次感激媽媽的思之長遠。
爸爸看見我很高興,指揮小媽又是倒水又是削水果,
書房裡,我對他說了自己的離婚打算。
他默了幾秒,和聲說道:
「那天的事季澈已經跟我說過了,看得出他也很愧疚。悠悠,這件事是個意外,你不能一直揪著不放,就算你媽媽還活著,她也會這樣跟你說的。」
我搖頭。:
「不是因為這件事。」
爸爸審視著我,想到什麼,眉眼一沉。
「他對不起你了?」
「沒有。」
「他對你不好?」
「不是。」
「那就是他主動提的?」
「都不是,我就是,不愛他了。」
爸爸陷入了沉默,許久,沉聲說:
「悠悠,爸爸希望你做任何決定前都要深思熟慮,尤其是關系到你的婚姻問題,不要想以前那樣,一時衝動再後悔。」
我站起身,輕聲開口:
「爸,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今天隻是來提前告訴你一聲。」
爸爸看著我不說話,嘆了口氣。
離開時,小媽跟了出來。
她深深看了我一眼,抿著薄唇說:
「悠悠,你不小了,不能總那麼任性,你知道你簡單一句離婚,會讓你爸公司陷入多大的困境嗎?你爸每次都為你操心善後,身為子女,也該是你為他著想的時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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