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電話對面說了什麼,小姑娘笑著說這都是奶奶的心意,她最愛吃奶奶做的米果了。
沒來由地,我突然想到了爺爺,他之前也會在我返程時把我的包塞滿,然後看著我上車之後才放下心。
如果說以前回村裡還能叫回家,那麼我想以後我再也沒有家了。
因為不會再有一個老頭,會在村口一直等我了。
餘華說親人的離去不是一場暴雨,而是此生漫長的潮湿。
我想我再也走不出這場潮湿了。
4
回去休整了一天,第二天我準時到了公司。
然而到了公司才發現我打不了卡,刷指紋也進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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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去前臺拿了當日的報紙,手持報紙對著打卡機自拍了一張,然後正常去到工位,卻發現桌子上的工作電腦已經不在了。
「裡面那位昨天吩咐的。」
同事衝我指了指王晟田辦公室,小聲道。
我點點頭,徑直往王晟田辦公室走去。
「林湘?你來幹什麼?」
「上班啊。」
「幹了這種事你還有臉來上班?那我現在通知你:你以後都不用來上班了。」
王晟田一見到我,本來呲著的大牙一下子就收起來了。
「王經理,你現在是代表公司辭退我嗎?如果是的話,麻煩你開具一份書面的加蓋了公司公章的《解除勞動關系通知書》。」
「不用那麼麻煩,你直接走人就行。」
「那不可能,我不接受任何口頭辭退,如果我現在走了,那不就成曠工了嗎?既然沒有書面通知,王經理要是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就繼續出去工作了。」
說完我沒再看王晟田難看的臉色,直接坐到我原來的工位上。
桌子上已經沒有東西了,但我還是從茶水間拿了本公司業務相關的書坐在那裡看。
在休息時間,我還用小號某書和某音上同步更新動態。
#公司為了比我離職有多嫑臉!#這一話題現在已經多了不少瀏覽量。
就這樣坐了一天,到了下班時間我又按照早上的方法留下下班打卡的證明。
就這樣在公司耗了兩天,第三天王晟田終於忍不了了,找了個人事部同事過來趕我。
我當著她的面打開了相機,鏡頭對著自己開始錄像。
雖然我的鏡頭沒有對著她,但她的臉色依舊很不好看。
「林湘,你覺得你這樣有意思嗎?你在這裡影響到我們了你知不知道?」
「哪裡影響到你們了?我是在辦公室大聲喧哗了嗎?還是玩手機了?我也沒吃什麼味道大的食物啊,怎麼就影響到你們了?」
對面被我的話噎了一下,開始道德綁架我。
「林湘你這人怎麼這樣啊,都是打工人,工作都不容易,可不可以別為難我們啊!反正你這樣待著也沒什麼意思,還不如主動辭職,工作了這麼多年,離職證明也能好看點。」
「我沒為難你,也請你不要為難我。你也說了,都是打工人,沒必要鬧得太不體面,反正我就一句話,要開除我可以,出具書面通知書。請問你現在是代表公司在跟我談嗎?」
「你不用給我下套,你要是想走勞動仲裁公司會配合,但請你不要再來公司了。」
對方有些氣急敗壞,聲音也越來越大。
「可不可以冷靜一點,我覺得你現在特別情緒化,我看不到你的專業性。我沒有看到解除勞動合同的通知怎麼去仲裁?你要是實在看不慣我就報警把我轟出去好了,請你不要大呼小叫的,影響到我們正常辦公了。」
「我為什麼要把你轟出去啊?」
「對,所以說我們誰都不傻,我是打工人我要上班的,我現在走了你記我礦工怎麼辦?反正我是不會走的,我要辦公了請不要打擾我了。」
說完我直接戴上耳機不再看她,但手機還沒有停止拍攝。
對方也氣得摔門而出,氣勢洶洶地進了王晟田辦公室。
事情就這樣陷入了僵局,我照舊每天按時上下班。
現在我跟王晟田的矛盾已經擺在了明面上,對於我來說多待一天不但多一天的工資,還能膈應王晟田。
而且我在幾個公共平臺已經多了不少粉絲,已經有商家來找我打廣告了。
嗯,反正多幹一天就多一天的素材,自媒體這碗飯我也是吃上了。
然而對於王晟田來說就沒那麼好了。
我讓他出了這麼大的醜,像他那樣真本事沒有但面子大過天的人恨不得生吃了我。
但現在明面上是我跟他的矛盾,實際上卻是我和公司的博弈。
真的直接開除我,公司舍不得付我賠償金,所以隻能這樣耗著,希望能逼我主動離職。
所以僵局持續不了多久,我猜過不了多久,他們就要出手了。
5
但我還是低估了公司的惡心程度。
起初我以為他們頂多用惡意調崗這種方式逼退我。
然而他們竟然不擇手段到——為了逼走我,開始惡意剪輯視頻網絡暴力我。
視頻還是同事轉發給我看的,等我看到的時候在同城已經有了不小的熱度,還有好幾個營銷號轉發了。
這是一個由好幾個監控視頻片段剪輯而成的視頻。
視頻裡的「我」是一個不幹活愛爭功總是 PUA 同事的職場攪屎棍。
為了在客戶面前表現,營造自己敬業的人設,「我」故意披麻戴孝參加線上會議。
在工作中「我」又總是偷懶耍滑,想盡方法摸魚,證據就是被搬空工位這幾天我坐在工位上看書的監控。
至於 PUA 同事,選取的片段剛好是幾天前我跟人事部的吵架時說的話。
而且這個視頻的視角也是以一個職場新人的口吻來描述,先在某書上發帖子,然後營銷號轉發,評論裡再僱一些水軍說找到當事人的賬號了。
等人家點賬號頁面,發現置頂是當事人因「某些原因」不得不刪除之前發的帖子的通知,行文之間要否認事情的真實性,但某些小細節又要透露出來是被逼出來解釋的。
之後就會有人拿出幾張似真似假的截圖,說是一開始截圖到的。
如此一同操作,一個剛入職場卻被老員工刁難,無奈在小號吐槽又被公司逼著刪除帖子的可憐打工人的形象就出來了。
打工人同情打工人,打工人幫助打工人。
一時之間網上湧起一批人罵我,其中一部分人還扒出了我的賬號,甚至在評論裡給我 P 遺照。
因為之前我經常會在賬號更新一些行業相關的知識,所以我的大號也有不少的粉絲。
「這 strong 姐在裝什麼啊?最討厭這種立人設的工賊了。」
「我在上一家公司也遇到過這種同事,那段時間都快得抑鬱症了,後來換了一家公司就好很多。」
「這女的看長相就知道不是什麼好相處的,鬼知道是怎麼進公司的。」
「還是女的好啊,長得好點就賺得到錢,這女的這態度是拿自己當老板娘了?」
「樓上你說你爹呢,整天女的女的,怎麼你是你爹拉出來的啊?」
……
我的手機號也被曝光,不斷有人給我打電話,我不得不設置拒接陌生人電話。
我想再過不久,公司就能以危害公司名譽的名義合理開除我了。
現在也不是沒有網友討伐公司,但這種程度對公司來說是無關痛痒的。
首先公司是上遊產業鏈,幾乎不直接面向消費者,所以根本不怕所謂抵制。
到時候發個道歉信表示已經把涉事員工開除,再適當地捐上一筆錢,網友就不會再抓著不放,甚至一定程度上還能增加知名度。
不得不說想出這個方法的人真的很聰明,我何德何能,也值得她們為我布的這個大局了。
還好,因為一直被王晟田為難,所以我養成了工作留痕的習慣。
在決定反擊的那一刻起,我就開始收集證據,交涉的時候也會錄音錄像。
所以現在我手裡的證據完全可以證明我的清白。
現在輿論還沒有到達高潮,那就讓子彈再飛一會兒。
操縱輿論的人,也一定會被輿論淹沒。
所以早上我依舊正常地準時到公司打卡。
一進辦公室就看到好幾個人在小聲說話,我一進去又若無其事地分開。
我倒是沒有放在心上,我一向不是很在意別人的看法。
而且我們朝夕相處這麼久,對他們也是無愧於心。
我跟王晟田的好幾次衝突他們都在場,如果他們也聽信了網上的說法,那隻能說我們原本就不是一類人。
6
我猜得沒錯,果然沒過多久,就收到了公司的辭退通知。
而且因為我給公司帶來了惡劣的影響,所以沒有補償。
公司同時在社交平臺用官方賬號宣布了這一消息,辭退我,向相關員工提供補償,同時捐助 50 萬給公司名下的基金會用於幫助員工心理健康治療。
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這 50 萬是左手倒右手的避稅手段,但這個處理結果也讓大多數憤怒的網民滿意了。
公司的聲明一出,原本圍繞它的惡評就少了很多。
這些人再次一窩蜂地湧入了我的社交賬號。
「strong 姐沒工作咯,看你以後還怎麼裝?」
「strong 姐你記著,惹到我們打工人,你可算是踢到鐵板啦。」
「strong 姐樂觀點,你隻是失去了這份工作,但其他公司也不會要你了呀!」
……
這些評論我都沒有回,而是先轉發了公司的視頻,並評論:
「以前有個人,河還沒過完就想拆橋,但很可惜,橋塌了。晚上八點,來我直播間,讓我們來看看橋是怎麼塌的。」
評論一發出,就有不少網民過來罵我,但黑紅也是紅,也有不少商家嗅到了商機,聯系我在直播過程中帶貨。
既然公司想要利用網絡暴力逼走我,那就怪不得我反S。
而這個過程中利用熱度賺點錢,也是順風扯帆。
其實在事情剛在網絡上發酵時,我曾多次聯系過周啟豐。
我的目的一直都是得到合理的補償之後離開公司,也從來沒有想過把事情做絕。
但很可惜,他不接我的電話也不回信息。
成年人的世界裡,這就是一種態度,徹底放棄我的態度。
如此一來,我也就不必顧念著他的恩情,事情的解決也可以變得更加簡單。
接下來的時間我開始全心做晚上直播要用的 PPT。
這個 PPT 不但要把事件解釋清楚,還要在事件中穿插今晚直播要賣的商品。
但一想到那豐厚的坑位費,我的嘴角就控制不住地上揚。
突然就理解那個小個子網紅為什麼要為了賣點衛生紙在直播間求幾次婚了。
不管別人怎麼看,但一晚上就能賺普通人幾年的錢,被說幾句又能怎麼樣呢?
今天晚上過後,我的賬號肯定能漲粉,之後我就專門運營這個賬號,相信以我的能力,可以輕松實現財富自由。
越來越期待晚上的直播了。
7
晚上八點,直播按時開始。
直播間剛打開就湧入了大量網友,彈幕唰唰唰全是對我的聲討。
還有部分理智網友看了上午的評論,沒有急於站隊,而是在詢問我是不是有內情。
我沒有回復,等到直播間人數上升到預期中的數字,我才打開 PPT。
「歡迎大家來到我的直播間,今晚我會回應所有關於我的指控。首先是說我不分場合在客戶面前立敬業人設的,請看以下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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