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敢去看新聞。

隻能咬著牙強撐道。

 

「你現在是不是還要來怪我們了？」

 

「你自己不跟我們說的，我們又沒有拿膠帶封住你的嘴巴，現在把自己搞得這麼慘，還不是你自己作的！」

 

「你要是……你要是像你妹妹那樣聽話，我至於這樣對你嗎！」

 

我媽一向高傲，她好像從來都看不到自己的缺點。

 

總覺得是別人做錯了。

 

以前總是跟她吵起來，現在覺得沒那個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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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咋地咋地吧。

 

我往樹幹上一趟。

 

「我的錯，所以我去S行了吧。」

 

姜雪在那邊烤肉。

 

聽到動靜後，馬不停蹄地趕過來。

 

直接奪走了我的手機。

 

然後直接掛掉了電話，一臉憤恨。

 

「別為了這些人影響心情。」

 

「才不是你的錯呢，你那麼好，是他們不配成為你的家人，以後你有我們了知道嗎！」

 

「我們小栀栀直的這世間最好的一切！」

 

8

 

後來為了讓我開心些，姜雪S活拉著我要去爬山。

 

說是想叫我陪她去看看山頂的風景。

 

其實我知道。

 

她隻是想讓我多出去走走。

 

不要想那麼多。

 

所以我還是答應了她，考慮到姜雪的身體狀況。

 

第二天我們用了比別人多出四五倍的時間。

 

爬到了山頂。

 

這時候太陽已經落下了。

 

掛起一抹晚霞。

 

姜雪深呼一口氣。

 

張開雙臂，閉上了眼睛。

 

感受著空氣中淡淡的芳草香。

 

嘴角揚起一抹傻笑。

 

「真好啊，原來這就是山頂的氣息。」

 

「我還是第一次見呢。」

 

我被她逗笑了。

 

「瞧你那傻樣，以後日子還長著呢。」

 

姜雪臉色一僵，安靜地看著我。

 

良久後她轉過身。

 

「你等我一下！」

 

十分鍾之後，她悄悄從漫山遍野中抬頭。

 

頂著滿頭的樹葉，笑著朝我跑過來。

 

拿著剛剛編制好的花冠。

 

伸手戴在我的頭上。

 

「好看嗎！」

 

我也跟著傻笑起來。

 

「好看！」

 

她為我戴上花冠，拿出隨身攜帶的小鏡子。

 

我看見自己蒼白的臉上，因為花冠變得多了一絲脆弱的美。

 

我小心翼翼地摘起一束鮮花。

 

送給她，很真誠祝福道。

 

「希望你前程似錦，代替我看遍這世間繁華。」

 

姜雪哭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替她擦去眼淚。

 

「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什麼故事？」

 

「亡靈的故事……其實S亡並不是終結，隻有遺忘才是，要是你哪天徹底忘記了我，我就會從你生命中消失。」

 

我們背靠背坐在山端。

 

很久很久後，我以為她不說話了。

 

姜雪緩緩開口。

 

「那我不會忘記你的。」

 

「永遠也不會。」

 

9

 

第二天我們從山上離開。

 

回到家的時候。

 

我在別墅門口看見了幾個人。

 

全家人都來了。

 

妹妹小心翼翼地不敢再上前。

 

媽媽神色復雜，但是眼裡更多的是痛惜。

 

爸爸眼鏡框下已經湿了一片。

 

我哥滿臉憔悴，想要拉住我的手。

 

「小也……是我們錯了。」

 

「是我們把你送到那樣的地方，你想怎麼懲罰我們都行，但是我求你，能不能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等了十幾年的道歉，在這一刻終於等到了。

 

是知道我受了那麼多苦。

 

所以可憐我了是嗎？

 

倒也不必啊。

 

「現在不太需要了。」

 

「這聲道歉，你們還是自己留著吧。」

 

如果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能夠用道歉來解決。

 

那直接就和平了，有那麼多冤S的人幹什麼。

 

妹妹想要上前，雙眼淚雨朦朧。

 

聲音弱弱地開口。

 

「姐姐……爸媽昨晚擔心了你一晚上。」

 

「你能不能……」

 

我沒聽她說完，就直接打斷。

 

「不能。」

 

「你們不是叫我S遠點嗎？」

 

「現在我如你們的願了，還想怎麼樣？」

 

我媽恨鐵不成鋼。

 

「這不是還沒確診嘛，你是我女兒，我怎麼可能看著你受苦呢。」

 

「你現在就跟我去醫院！」

 

她著急忙慌地就要來拉我。

 

被姜雪擋住了。

 

「阿姨，你不知道嗎，栀栀前兩天去醫院已經做過檢查了，當時你的兒子和小女兒都在現場呢。」

 

「怎麼他們沒有告訴你嗎？」

 

我哥和我妹妹神色一僵，妹妹臉色慌張地解釋。

 

「我……我當時以為姐姐是做戲給我們看的，對不起姐姐……我要是知道你真的生病了，我肯定第一時間告訴爸媽的。」

 

我早上沒吃飯，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

 

我哥想要扶著我。

 

被我眼疾手快地躲過去了。

 

他氣得強硬地抓住我的手：「栀也！你鬧夠了沒有！」

 

「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

 

我情緒激動地推開他。

 

「別碰我！」

 

我覺得好惡心。

 

最後再也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

 

再也堅持不住倒了下去。

 

……

 

醫院的 ICU 病房中。

 

我再次醒來，全身插著管子。

 

難聞的藥水味鑽入我的鼻腔中，爸媽守在我的床邊。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企圖推開他們。

 

「走……走開！」

 

我爸哭著抓住我的手。

 

「小也……爸爸對不起你。」

 

「這麼多年，是我們沒有照顧好你，隻相信了你妹妹的話，讓你遭受了十多年的罪。」

 

「爸爸和媽媽真的知道錯了。」

 

「隻求你能夠給我們一個留下來照顧你的機會。」

 

我戴著氧氣面罩，虛弱的眼底。

 

盡是冷漠。

 

那顆曾經還期待著父母的愛的栀也，早就S在了三年前的冬天。

 

如今不過是一個軀殼罷了。

 

我沒有辦法做到替曾經的自己原諒。

 

也不會原諒，隻是用最後的意志扭過頭做抗爭。

 

直到爸媽跪在我的病床前。

 

我哥一米八幾的大高個，也單膝跪下。

 

祈求我原諒他們。

 

但是晚了，晚了啊。

 

我眼角滑出眼淚，艱難地按下呼救信號。

 

10

 

「我不想住院了。」

 

「帶我走好不好，我不想……S在冰冷的醫院裡。」

 

重病房裡，我拉著姜雪懇求她。

 

雙手用盡了力氣。

 

姜雪看向我的父母。

 

爸媽見我執意如此，最後隻好同意了我的出院請求。

 

離開醫院的時候，我換上了姜媽媽給我買的漂亮裙子，一隻手牽著姜媽媽, 一隻手牽著姜雪。

 

嘴角揚起一抹微笑。

 

「姜媽媽……我想去看隔壁的小花貓, 貓媽媽懷孕了, 還沒有家呢……」

 

「要是我S了以後它們怎麼辦。」

 

姜雪和姜媽媽陪著我去看了隔壁的流浪貓。

 

幾個人用了一天多的時間。

 

在流浪貓附近修了一個貓屋。

 

我拿出我剩餘的錢，在網上訂購了定時喂養流浪貓的服務, 每個月從我儲存在裡面的錢扣。

 

隨後我拿著幾根貓條。

 

蹲下來, 把貓條遞給了貓媽媽。

 

貓媽媽像是感激我似的，靠近我蹭了蹭。

 

我欣喜若狂。

 

小心翼翼地觸碰貓媽媽的腦袋。

 

「真好，以後你也不再是小流浪貓了……」

 

小貓咪聽懂了似的。

 

舔了舔我的手, 我覺得痒痒的。

 

忍不住笑出聲。

 

幾天後, 姜媽媽給我看了她為我選的公墓照片。

 

說是給周圍的空墓都買下來了。

 

準備給我種滿鮮花。

 

離別前的那一晚，我感覺身體很重很重。

 

強撐著叫姜雪帶我去山上。

 

姜媽媽將遺體捐獻書交到我的手上。

 

不舍地再次詢問：「真的想好了嗎？」

 

我點點頭。

 

「這樣也挺好的不是嗎？」

 

「或許我還可以幫到更多的人, 我想至少S後還有一絲價值。」

 

籤完捐贈書之後，我靠在了姜雪的肩膀上。

 

身子因為疾病消瘦得枯瘦如柴。

 

我求著姜雪：「能幫我再編織一個花冠嗎？」

 

「我不想……S得很難看。」

 

姜雪早已經哭幹了眼淚, 悲痛到極致。

 

眼神呆滯，替我編織了一個花冠。

 

輕輕戴在我的頭上。

 

最後我看著她看著天邊泛起一抹白。

 

我揚起一抹微笑。

 

「真好看啊……隻可惜以後都看不到了。」

 

微風拂過，我帶著微笑。

 

緩緩閉上眼睛。

 

11

 

我S後並沒有立刻離開。

 

而是以靈魂的形式跟著姜媽媽她們。

 

我看著屍體被運送到醫院。

 

爸媽跪下來求醫生, 想要給我收屍。

 

但是醫院拿出了遺體捐獻書。

 

我媽終於放下一生的驕傲, 在醫院的走廊上。

 

抱著我爸痛哭流涕。

 

「女兒到S都沒有原諒我們，她該有多麼討厭我們。」

 

「要是當初我聽了她的話，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啊！」

 

「是我這個做媽媽的不稱職，我該S！」

 

我媽情緒激動，朝著牆上撞去。

 

傷到了腦子，救過來徹底瘋了, 整天喊著我的名字。

 

我哥聯系了曝光黑心學校的媒體，砸了大價錢，把當初傷害我的那些老師全部都告上了法庭。

 

最後被關進了監獄, 至於我妹妹栀月。

 

被她高中霸凌過的那位女同學。

 

曝光了她當初的霸凌行為。

 

我爸不可置信, 氣得一巴掌打在妹妹的臉上。

 

妹妹丟掉了工作，落入了當初她霸凌的那位同學手中, 折磨得生不如S，最後自S在家裡。

 

姜媽媽替我報仇, 動用了公司勢力。

 

直接打壓了我爸的公司。

 

栀家破產。

 

我哥承擔起了全家的生活。

 

湊錢將我媽送到了精神病院。

 

第二年忌日。

 

姜雪完全恢復成正常人。

 

她交了一個男朋友，是工作上認識的。

 

說是已經打算訂婚了。

 

她還跟我講了他們認識的經過, 怎麼在一起的。

 

我正為她感到高興呢。

 

這兩人就親在了一起，我頓時齒牙咧嘴。

 

「喂！這裡不是無人區！」

 

「秀恩愛也別當著我的面啊！知道這對我這樣的單身鬼有多打擊嗎！」

 

姜雪嗤笑出聲，拉著男朋友玩笑道。

 

「要是她在，現在肯定在吐槽我秀恩愛呢。」

 

「也不知道她聽不聽得到。」

 

姜雪隔著墳墓望向我，我微微一愣。

 

我原本不美好的心情，瞬間跌落低谷。

 

「「我」「別每天晚上來我夢裡找我鬥地主了, 無聊得很你。」

 

我癟癟嘴, 心裡很不是滋味。

 

姜雪摸了摸我的墳墓。

 

緩緩一笑：「你別擔心我了，有他照顧我呢。」

 

「你在那邊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別再投錯胎了, 挑一挑吧你, 別什麼人家都去，不然又要受苦了。」

 

我賭氣似的把蠟吹滅，她大笑出聲。

 

「看吧我就說她能聽到。」

 

笑著笑著她眼眶泛紅, 像是伸手觸摸我。

 

但是雙手卻穿過我的身體。

 

「小也，這輩子很高興認識你。」

 

我傻笑起來，蹭了蹭她手。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