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可現在，不得不跟這裡的一切說再見了。

 

其實我的東西不多，大部分都是許峭的。

 

他的衣服塞了滿滿一櫃子，而我隻有可憐的兩三條裙子。

 

這段感情在外人眼裡耀眼，可婚後的真實生活隻有我自己清楚。

 

一個每夜不回家的丈夫，在家裡苦苦守候的妻子。

 

這就不可能是一個幸福的家。

 

門外忽然想起了許峭和林思琪的聲音，太突然了。

 

突然到，我沒有時間去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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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兩人沒有開門，而是在門外說話。

 

我清楚地聽到林思琪嬌沉著怪罪許峭：

 

“她要離婚就答應啊，正好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你不是說娶我是你一輩子的夢想嗎？難道你是在騙我呀！”

 

離婚的訴求剛剛提出，許峭甚至還沒有籤字。

 

林思琪就迫不及待地為自己規劃下一步了。

 

這種女人，怎麼會是沒有心機的小白花？

 

許峭無奈的嘆息一聲，我從貓眼裡看到他抬起手摸了摸林思琪的頭：

 

“瞎說什麼呢？她不可能跟我離婚的，她這麼愛我，不過就是發現了咱們兩個關系鬧鬧小脾氣，過不了多久就會回到我身邊的。”

 

“你在等我一段時間，我一定會光明正大地給你一個名分。”

 

雖然這麼說，可這段時間我不僅拉黑了他所有的社交賬號和電話。

 

我的律師也多次找過他，可每次都是他拒絕交流，不肯籤字。

 

在這段感情裡面不願意離婚的人是他。

 

他也感受到我是下定了決心，想要離開。

 

說這句話的時候雖然看上去自信，可臉上還是閃過了一絲不自然的神色。

 

林思琪有些不高興的嘟嘴：

 

“你不會還喜歡她吧？”

 

許峭張張嘴，下意識想要反駁，可話到了嘴邊怎麼也說不出來。

 

觸景生情，在這座房子裡，我們兩個有太多美好的回憶。

 

在別的地方，他或許可以撒謊，可在這裡他說不了違心的話。

 

我實在不想聽他們兩個在這糾纏，直接開門拎著東西走了出去。

 

兩人沒想到我竟然在，臉上的表情一瞬間精彩紛呈。

 

尤其是許峭，看到我手裡提得滿滿噔噔的行李，瞬間明白了我的意圖。

 

顧不得在身後氣得直跺腳的林思琪，追上來抓著我的手腕解釋：

 

“你別誤會，我隻是不想傷她的心，我們兩個不會離婚的！這段日子是我做得不好，你給我點時間，我再也不會跟她聯系了，我們好好過日子，別鬧了好嗎？”

 

眼淚在他的眼眶中不停打轉。

 

近乎祈求的態度讓我回到了剛談戀愛的時候。

 

那時候他也是這樣一臉真誠的把我騙進了這座牢籠裡，看我一天一天迷戀他，到最後離不開他。

 

又狠狠把我推開。

 

可惜，我不會再回頭了。

 

將他的手甩開之後，我禮貌性笑了笑：

 

“沈先生是不是搞錯了？我們已經離婚了，你的新女友在樓上等你，別讓她誤會。”

 

沒想到我如此決絕，他一瞬間不知如何回復。

 

而我趁機拖著行李離開。

 

我從來不想糾纏不清。

 

7.

 

一個月後，許峭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我現在的住址，一整夜都站在我的樓下等我回心轉意。

 

數不清的外賣送進我的家門。

 

最可笑的是，這麼多年，我一直跟他說我喜歡玫瑰花，他從來沒有送我一朵。

 

隻分開一個星期，我收到了許多束。

 

男人就是這麼莫名其妙，我一顆真心全都交給他的時候，他嗤之以鼻。

 

甚至徹夜不歸，絲毫不把我的感受放在心上。

 

現在我下定決心要離開他，他卻用盡各種方式來挽回我。

 

那天我下樓扔垃圾的時候，他忽然冒了出來。

 

他瘦了很多，胡子也沒有時間刮，整個人顯得邋裡邋遢的。

 

他想上前拉我，卻又有些不自然的向後倒退了一步：

 

“小柔，我想明白了，我對林思琪隻是得不到的遺憾，對你才是真的愛，從前是我看不清楚，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就算不行，你也給我一個理由好嗎？為什麼突然就要離婚了？我們的感情不是一向很好嗎？我不信隻是因為她，你隻要告訴我實話，我絕對不會再來糾纏你！”

 

我冷冷的看著他，人總是失去之後才知道珍惜。

 

可他忘記了，時間從來不會在原地停止不動。

 

人也是。

 

看著他一雙通紅的眼睛，以及因為激動而顫抖的身體。

 

我忽然心中感慨萬千，這是我曾經這麼深愛的男人。

 

可現在看他這副模樣，我竟然一點都不心疼。

 

人真的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放下愛人嗎？

 

兩人站在路燈下相對無言，我們的故事從那天在包廂裡聽到他們說話就結束了。

 

我剛剛下定決心準備把實話說出來，他的手機就毫無徵兆的響起。

 

看到來電顯示，他猶豫了幾下還是接了起來。

 

電話對面瞬間傳來了林思琪的聲音：

 

“你在哪裡呀？家裡停電了，我好害怕……你來幫幫我好不好？我不敢出門……”

 

“我知道我不該把電話打給你……可這個城市裡，我隻認識你一個人……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他開始猶豫起來，畢竟蹲了好幾天終於見到我，可電話那頭女孩逐漸開始啜泣。

 

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最終情緒戰勝理智，他愧疚的看了我一眼：

 

“對不起小柔，她跟你不一樣，她沒有什麼生活能力，你相信我，處理完這些事情之後，我會馬上回來的！”

 

“我會跟她說明白……”

 

至此，我所有的希望全部破滅。

 

我知道，今晚他一去就徹底地留在了那裡。

 

在我們兩個之間他已經做了選擇。

 

晚風吹動他的頭發，面前一臉心虛的男人和記憶裡那個笑容陽光的男孩怎麼也對不上。

 

忽然我想，就當那個曾經真心實意的男孩S在了一場意外裡。

 

也挺好。

 

8.

 

離開他之後，我很快又找到了一份工作。

 

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以至於他忘了，曾經我是許多公司爭搶的金牌銷售。

 

回到崗位上，第一天就開了一個本月最大的單子。

 

老板的認可，同事的誇獎使我找回了曾經的自己。

 

我不用依附任何人，隻靠自己也能活出自己的人生。

 

可還沒來得及高興多久，剛回到辦公室的同事匆忙跑來告訴我，樓下有個女人找我。

 

原本以為是什麼大客戶，飯都沒吃幾口我就往外跑。

 

看到林思琪的那一刻，我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語氣不善地質問：

 

“你來幹什麼？”

 

許峭不在，她的溫柔善良通通扔到了一邊，眼中隻剩下了偏執。

 

她緊緊咬著牙根，聲音從嗓子眼裡擠出來：

 

“賤人！你裝什麼？一邊說著要離婚，一邊跟他保持聯系！你不就是故意吊著他嗎？裝什麼清純！”

 

果然是許峭來的。

 

現在是上班時間，門口人來人往的，她絲毫不注意形象大吼大叫已經吸引了一部分人的注意。

 

我不想讓她妨礙我的工作，隨口應付兩句：

 

“你自己的男人麻煩你管好，不要讓他老是來找我，再說了，你懂不懂法？我們兩個現在在離婚冷靜期，我比你更想離婚懂嗎？”

 

可是氣頭上的林思琪一句話也聽不進去，一口認定我是破壞他們兩人感情的兇手。

 

在這裡喋喋不休的時候似乎已經忘記了，我跟許峭還沒有離婚的時候，兩人就睡到了一起。

 

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臉，跑到這裡來抓小三。

 

看我一臉鄙夷，她歇斯底裡的大喊：

 

“你用了什麼手段？！他現在電話不接，信息也不回，非要跟我分手！你就這麼看不慣我們兩個之間的感情嗎？我告訴你！他從來都沒有愛過你！他不止一次地告訴我，我跟你在一起很痛苦！”

 

我伸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距離客戶跟我約定的時間還有不到十分鍾。

 

遲到可是會破壞自己的形象。

 

我悄悄向後退去，原本想著趕緊溜之大吉。

 

可沒想到已經失去理智的林思琪看我想要離開，三步並作兩步都跑到我面前伸手就要扯我的頭發。

 

她這麼恨我，被她抓到了肯定又是一番爭鬥。

 

我能等，樓上的客戶等不了。

 

我迅速扭身到一邊，勉強躲開了她的手。

 

然後下一秒，這個瘋女人再次朝我撲來，抡圓了巴掌就要打在我的臉上。

 

我們兩人的距離實在是太近，根本來不及躲閃。

 

我緊緊閉上眼睛，準備迎接這一巴掌的到來。

 

清脆的響聲響起，可我臉上竟然沒有任何感覺。

 

我以為自己被打蒙了，睜開眼睛卻發現許峭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替我接下來這一巴掌。

 

他的臉迅速紅腫起來，卻顧不上疼痛，一臉著急的觀察我：

 

“你有沒有事？她沒有傷到你吧！”

 

9.

 

他是從哪裡跳出來的？

 

我立刻甩開了他的手，像是怕沾上什麼髒東西一樣撇撇嘴：

 

“你能不能管好她？她來找我發什麼瘋？咱們兩個在離婚冷靜期，你沒告訴她嗎？再來我就報警了！別打擾我上班！”

 

許峭臉色復雜極了，一方面，因為我態度實在是冷淡，他心痛的說不出話來。

 

另一方面因為林思琪不分青紅皂白就來找我，還在大廳廣眾之下出手而生氣。

 

語氣中不自覺帶上幾分歉意：

 

“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她可能是看我手機才知道你在這裡工作，我隻是太想你了……才會在樓下偷摸觀察你……”

 

“我現在跟她已經沒有了任何關系，小柔，你才是我心裡最重要的那個人！”

 

看他下定決心的模樣，我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說不定前幾天兩人還在一張床上，今天就毫無關系了。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真是冷血。

 

這幾句話明顯刺激到了林思琪，她不可置信的看過去：

 

“你親口跟我說最愛的隻有我，跟她隻是逢場作戲！”

 

許峭連眼神都不想給她一個：

 

“誰還沒有年輕不懂事的時候？錢也給你了，你還想怎麼樣？我真正愛的人隻有我老婆，你還是趕緊走吧。”

 

這麼多年的青春到頭來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虧的她之前還嘲諷我不被愛。

 

原來半斤八兩罷了。

 

不甘心自己多年的感情被欺騙，也或許是舍不得不沈家這棵大樹。

 

林思琪不顧眾目睽睽，直接跪倒在他面前懇求：

 

“我不要名分！隻要能陪在你身邊就好！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從十幾歲開始一直跟著你！你不能對我這麼絕情！”

 

許峭就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樣，從手機裡翻出幾張照片摔到她的面前：

 

“原本有些話，我是不想說的！但是你S皮賴臉不知天高地厚，這些照片是我讓私人偵探拍的，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為了錢居然可以跟這些比你大幾十歲的男人喝酒！你讓我覺得惡心！”

 

屏幕上林思琪一臉笑容的坐在幾個禿頂中年男人的腿上，他們的手還不老實在她身上遊走。

 

而她就像是感覺不到一樣，依舊阿諛奉承著。

 

自己的真面目被戳破，林思琪如遭雷劈一樣愣在了原地。

 

眼看事情沒有挽回的可能性，她直接破罐子破摔大笑起來：

 

“是我又怎麼樣！你把我這樣的女人當成寶貝！你又是什麼好東西嗎？你明明有老婆還跟我糾纏不清，現在裝什麼深情！”

 

“如果不是看你的錢，你以為我會喜歡你這樣的人嗎？下賤！”

 

雖然看不上林思琪的所作所為，但她的一番話聽得我隻想鼓掌。

 

許峭這種虛偽至極的男人，就應該這樣惡狠狠的罵他。

 

許峭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位置，哪裡被人這麼劈頭蓋臉罵過？

 

一個衝動直接撲了上去，兩人直接扭打在一起。

 

場面難堪極了。

 

直到警察來，這場鬧劇才匆忙結束。

 

10.

 

沈家從前的賬目都是我一手負責，有多少虧空我一清二楚。

 

本來已經是強攻之末，許峭又不善經營，花錢大手大腳。

 

這次爆出來在大街上跟情人大打出手的醜聞，股市更是一夜之間全部蒸發。

 

名噪一時的沈家隻用了三天就變成了空殼。

 

林思琪跟了他這麼多年，手裡有他不少見不得人的秘密。

 

原本是想威脅許峭多給她點錢，但現在眼看著沈家倒臺，沒有多餘的錢給她。

 

她又被打得毀容。

 

再也不能靠臉吃飯，一怒之下將證據交給了警察。

 

許峭聰明一世，沒想到竟然被枕邊人算計鈴鐺入獄。

 

我去看他那天是個晴天，陽光好的像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一樣。

 

他更瘦了，幾乎就是皮包著骨頭的瘦弱，似乎風一吹就會暈倒。

 

看到我的時候，他的眼睛亮了一下，隨後又自卑的低下頭去：

 

“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我配不上你。”

 

看著這個跟我糾纏了半輩子的男人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心中沒有感慨是假的。

 

我看向他纏著繃帶的手：

 

“你忘了，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你隻是一個窮學生，我從來不在意你有沒有錢，隻在意你心裡有沒有我我。”

 

“婚後有一段時間我得了抑鬱症，不明白為什麼你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大，無論我做什麼都無法挽回你，直到那天在夜總會，我聽到了你的談話，才知道你接近我隻是為課錢”

 

許峭的瞳孔劇烈顫動一下，猛地抬頭：

 

“你都知道了？所以你才這麼堅定跟我離婚對嗎？”

 

看我點點頭，他悽慘一笑：

 

“那時候少年心性，別人越是強迫我做什麼我就越反著來，其實最開始我對你是有好感的，可後來系統逼迫我去討好你，懲罰我沒有讓你愛上我，我就開始恨你。”

 

“恨你為什麼高高在上，這麼難俘獲。哪怕在相處的時間中，我漸漸地愛上了你，可我不願意承認這一點，報復你，隻是為了我可憐自尊心。”

 

其實我理解他，被迫去愛另一個人的感受，實在是不怎麼樣。

 

可他不應該，將這份怨恨添加在我的身上。

 

畢竟我是這場故事裡唯一一個無辜的人，被系統選定不是我的想法。

 

真心實意地跟他在一起，確是我的願望。

 

離開監獄的時候，我從包裡掏出了那一枚價值不菲的結婚戒指。

 

隨手扔進垃圾桶裡。

 

人應該為自己的每一個決定負責任。

 

我可憐他，誰來可憐我呢？

 

聽他說完這一切，我的內心還是沒有波動。

 

不管他的想法是什麼，對我的傷害卻是真真切切地發生了。

 

而我永遠也不會原諒。

 

離開監獄的時候，陽光灑在我的身上。

 

聞著空氣裡淡淡的泥土芳香，我知道，從今以後的每一天都是新生。

 

而他，將在無盡的悔恨與憤怒中過完這一生。

 

這是他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