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上完廁所，我用冷水衝了下臉，想要逼自己更清醒一些。

剛要走出廁所，謝語萌就走進來將我攔住。

 

她挑釁的眼神，讓我想起一個詞，“狗仗人勢”。

 

“你這是什麼眼神？”

 

我沒有說話，靳野不在這裡，我想怎麼看她是我的自由。

 

“我要出去了。”

 

“你就跟你哥一樣下賤。別以為你哥給你制造了勾搭靳野的捷徑，你就可以一直纏著他。”

 

“我勸你嘴巴放幹淨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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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語萌見我被激怒，語氣更加放肆地針對我。

 

“你和你哥都是貧民窟的垃圾，又髒又下賤！！”

 

“啪……”

 

我一巴掌打在謝語萌的臉上，氣得渾身都在顫抖。

 

“你們怎麼對我，我都可以忍。但是我不允許任何人說我哥哥！”

 

謝語萌一臉得逞地望著我笑，“還以為你有多冷靜，簡直不堪一擊。”

 

她捂著臉走出去，臉上也帶著楚楚可憐的表情。

 

我很想離開這裡，但是該我面對的，終究要面對。

 

當我走出去的時候，謝語萌正依偎在靳野懷裡，眼睛紅腫著哭哭啼啼。

 

靳野的朋友們都一臉冷漠地看著我。

 

我若無其事地走到靳野面前。

 

在我毫無預料的情況下，他直接伸出手，狠狠地抽了我一巴掌。

 

臉上火辣辣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裡也有一點痛。

 

我想起之前那個雨天，靳野從雨幕中朝我走來時的場景，他給我擦頭發的畫面，全都如同玻璃一般，破碎了滿地。

 

我不是一個麻木的人，我的清醒，我的冷靜，我的理智全都是有限度的。

 

在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可能要輸了。

 

因為我的眼淚，在被靳野扇臉的這一刻，不顧一切地湧了出來。

 

我就像一個被剝幹外殼的洋蔥，除去一層層的偽裝，最後什麼也不剩。

 

看見我哭得時候，靳野突然就慌了。

 

“曲月染……我……”

 

“還需要我做什麼？”

 

他伸出手來抱我，我直接一把推開了他。

 

“要打，要罵都隨便你，別動我哥就行。”

 

“曲月染，我不是故意的。”

 

謝語萌走過去想要把靳野從我身邊拉開，但是靳野卻一把將她推開。

 

“曲月染，對不起，我給你道歉。你原諒我好不好？我沒想要這樣對你的。”

 

“靳野，你要是真的覺得抱歉，就放過我哥。”

 

我眼神堅決地望著他的眼睛，他一臉歉意地望著我，就是不肯松口。

 

“曲月染……”

 

“放過我哥吧。我已經陪你玩了這麼久的遊戲，就算我哥是犯了天條，我也該還清了。”

 

謝語萌似乎是知道自己被靳野耍了一番，所以氣得大罵靳野幾句，就憤憤然地離開。

 

在跟我沉默對峙了一通後，靳野的朋友也開始勸他。

 

“靳野，那事都過去很久了。算了吧。”

 

9

 

靳野氣得眼眶都紅了，語氣有些壓抑，“當我女朋友，我放過你哥。”

 

“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可不可能不是由你說了算。當我的女朋友，以後我都不會再動你哥一根手指頭。”

 

就這樣，我成為了靳野的女朋友。

 

當我哥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狠狠地罵了我一頓。

 

我隻能騙他，說我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中，漸漸對靳野產生了好感。

 

哥哥盡管恨鐵不成鋼，但還是讓我好好照顧自己，對靳野留個心眼。

 

從那天之後，靳野就沒有再使喚過我。

 

感受到他的轉變，我也不再主動花心思在他身上。

 

“我在打籃球，你想過來找我嗎？”

 

“不了，我作業還沒寫完。”

 

我以為他又會氣得跳腳，但是他沒有。

 

“那我過來找你吧。”

 

我沒有理會他，但他還是找來我的學校。

 

說實話，靳野的條件放在我們學校，簡直是獨此一人。

 

所以當他拿著玫瑰花，站在圖書館門口等我的時候，很多女孩都拿出手機對他拍照。

 

我收到他的消息後，慢悠悠地收拾好東西，才走出圖書館。

 

直到看見我的那一刻，靳野的眼睛像是突然閃爍著光芒。

 

原本不可一視的他，此刻像變成了愛情虔誠的信徒。

 

我安靜地走到他面前，“找我什麼事？”

 

他臉色有些僵硬，但是還是忍耐了下去。

 

“我想見你。喏，玫瑰花送給你。”

 

我接過那捧玫瑰花，並肩和他走在學校裡。

 

一路上，同校的學生都捂著嘴笑，一臉的豔羨。

 

“你們學校比我想象中的好得多。”

 

“嗯。”

 

“馬上到晚飯時間了，你想吃什麼？”

 

“我在食堂吃。”

 

靳野點點頭，“那我也去你們食堂吃。”

 

當我們一起出現在食堂的時候，又收獲了一波注視。

 

本以為靳野會不習慣這些，畢竟看他的樣子根本就沒吃過苦。

 

但是他卻老老實實地跟在我後面排隊。

 

“曲月染，你去旁邊等我吧。我來幫你買。”

 

我沒有動作，就直接被他從隊伍中推了出去。

 

這下我隻好旁邊等他。

 

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靳野會和我面對面，坐在食堂裡吃十幾塊錢的滷肉飯。

 

吃飯的時候，靳野一直盯著我看。

 

我始終自顧自地吃飯，沒有分給他一點注意力。

 

他將自己碗裡的滷肉夾了一大半在我碗裡，笑著說，“多吃點肉，你太瘦了。”

 

我夾菜的動作頓了一下，還是在他的注視下，將他夾給我的滷肉全都吃了下去。

 

我和哥哥都是不愛浪費食物，很節儉的人。

 

吃完飯，靳野主動牽起我的手，笑著說，“曲月染，你的手真小，我一下子就牽住了。”

 

我沒有說話，由著他牽著我在學校裡散步。

 

快到寢室附近的時候，我抽出自己的手，看著他的眼睛說，“我困了，想回寢室睡覺。”

 

“好。”

 

靳野深情地看著我的眼睛，就像是即將低頭吻我的表情。

 

我扭頭就走，沒有給他繼續思考這件事的機會。

 

靳野卻突然叫住我，“曲月染，我告訴我朋友，我喜歡你。他們都不信，說我對你那麼壞，還以為我討厭你。”

 

他的語氣特別溫柔，和之前的囂張跋扈完全不同。

 

“想起來，我確實對你太壞了，所以以後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去愛你，關心你，不會再欺負你，還有你哥。”

 

我沒有回頭看他，隻是淡淡地回答道，“知道了。”

 

回到寢室後，我的腦海裡全都是靳野認真的話語。

 

我打開和哥哥的對話框，翻看以前的記錄，努力地喚回自己的清醒意志。

 

既然明白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保護哥哥為前提，所以就不存在愛情的可能。

 

對我來說，愛情是純粹的，不是輸贏與拉扯過頭的較量。

 

所以，我絕不會沉淪其中。

 

不心動不隻是我保護哥哥的籌碼，也是我保護自己的籌碼。

 

10

 

成為靳野的女朋友後，我從不主動去綠川大學找他。

 

也不會主動給他發任何消息，就像他當初隻發兩三個字一樣，我偶爾有空才會回復他。

 

他總是跑來我的學校找我，我們學校的人都知道我的男朋友叫靳野。

 

周六，靳野一大早就來我們學校找我。

 

一見面他的眼神透著一種愉快的神色，就像有什麼特別開心的事。

 

“曲月染，你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不記得。”

 

“你再好好想想。”

 

他一臉期待地看著我，我差點就被他盯得想起來了。

 

在我一臉平靜地搖頭之後，靳野像個漏氣的球，眼裡的光一下子破碎了。

 

“我沒有期待過你會主動問我什麼時候過生日，但是上個星期我才告訴你，你怎麼可以這麼快就忘記？”

 

我沒有回答他，有些淡漠地看著他。

 

“曲月染，我第一次對一個人這麼用心。願意放下自尊，全心全意的付出。但是曲月染，你讓我明白，這是最後一次。”

 

他一臉憂傷地看著我，整個人都陷入一種自嘲的破碎感中。

 

“我放棄朋友們給我辦得生日聚會，專門趕來找你。結果，連你的一句生日快樂都聽不到。”

 

我的喉嚨有些刺痛，感覺有種情緒堵在心裡。

 

“我告訴過你，我們是不可能的。”

 

他後退一步，眼睛裡有些湿潤，“就算我之前做錯了事，但是我已經改了。可你還是肆無忌憚地傷害我……”

 

靳野哽咽幾下，接著說，“你比我更心狠。”

 

他頭也不回地從我面前離開，我沒有站在原地看著他走，直接回了寢室。

 

一整天，我都在圖書館寫作業。

 

當我打算去食堂買晚餐的時候，靳野突然給我打來電話。

 

“曲月染，我是靳野的朋友。他喝得爛醉，一直叫你的名字。你過來看看他吧，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

 

我遲疑了幾秒，才開口，“我還有事，過來不了。”

 

我剛說完，靳野醉醺醺地聲音就傳出來，“你就是不想來，有什麼事？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事？什麼事都比我重要……”

 

對面一片嘈雜，我聽見靳野朋友不讓他出門的聲音。

 

但是靳野十分固執，“你們都讓開，我要去看她有什麼事可忙的……”

 

靳野的朋友隻好對我說，“我帶靳野來你的學校，你好好跟他說清楚。請你不要再傷害他了。靳野有時候是很頑劣，但是他對你是認真的。”

 

掛斷電話後，我就去食堂吃了晚餐。

 

靳野的朋友帶他過來的時候，我正在寢室裡看電視劇。

 

電話響起後，我穿著拖鞋走出寢室樓。

 

靳野看起來有些醉意，但意識還算清醒。

 

“你們好好聊聊，不要針鋒相對。”

 

說完，靳野的朋友就走到旁邊抽煙。

 

靳野有些搖晃地走到我面前，一把抱住我。

 

他安靜地抱了我很久，什麼話都沒有說。

 

“曲月染，你到底想我怎麼樣？”

 

“放手吧，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的身體一下子就變得有些僵硬，低頭沉默地注視我。

 

“我認真喜歡你這麼久，讓我再吻你一次，就當作我們的分手禮吧。”

 

他緩緩靠近我的臉頰，在我們的嘴唇即將觸碰的時候，我側過頭，避開了他。

 

靳野輕笑一聲，就像是自嘲一般。

 

他有些用力地捏住我的下顎，逼我直視他的眼睛。

 

接著，他狠狠地吻了我很久，久到我的呼吸都要被他全部奪走。

 

直到我用力推他的時候，他才放開手。

 

“曲月染，至少這次，你不像個木頭了。”

 

說完這句，靳野就帶著他的朋友離開了我的學校。

 

就像他承諾的那樣，他沒再打攪過哥哥的生活，也沒有再聯系過我。

 

11

 

日子一天天的過，一周，兩周，三周，靳野都沒再出現。

 

一個月後，哥哥和他的同學經過我學校附近的時候，順便來看看我。

 

當初知道我和靳野分手的時候，哥哥安慰了我很久。

 

這次來，他也是想看看我的狀態好不好。

 

我帶著哥哥和他的同學在學校裡走，一邊走，一邊笑著給他們介紹我的學校。

 

送哥哥和他的同學離開的時候，沒想過迎面碰上了靳野。

 

他過於平靜地站在原地，看著我們三個人站在一起。

 

和以前的張揚不一樣，他身上少了那種令人想要徵服的高傲，現在更多的是一種心如S灰的感覺。

 

“哥，你們先走吧。”

 

哥哥有些擔憂地看著我，“有事給我打電話。”

 

“我知道的。”

 

說完，哥哥就跟他的同學一起離開了我的學校。

 

我站在原地，看著靳野一步步朝我靠近。

 

“別擔心，我今天不是來找你麻煩的。”

 

“你找我有什麼事？”

 

靳野一直看著我的眼睛，我避開他的視線，望著旁邊的一棵樹。

 

“我們分開這些天，是我人生中最難受的一段日子。但我熬過來了，今天我來是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你問吧。”

 

“你有沒有哪怕一次對我心動過？”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義？”

 

“對我來說，有很重要的意義。”

 

“沒有，一次也沒有。”

 

“好。從現在開始……曲月染……你自由了。”

 

聽到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一點釋然地感覺都沒有，反而格外沉重。

 

從這天起，靳野都沒再出現在我的世界裡。

 

我是專科生，在哥哥畢業的前一年，就畢業找工作。

 

工作後，每到下雨的時候，我總會想起靳野打著傘朝我走來的那個夜晚。

 

時間越久，某種遲到的感覺就越發清晰。

 

直到哥哥畢業後，第一次帶回家一個女朋友，我們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

 

哥哥難得地再一次下廚，炒了我最喜歡吃的蛋炒飯。

 

客廳的電視忘記關，我走過去關電視。

 

新聞報道，“昨日，靳氏集團繼承人靳野和珠寶品牌創始人千金洛莉，舉辦了一場豪華的世紀婚禮……”

 

我愣在原地，哥哥叫我的時候，我才關上電視。

 

“小月，快來吃飯啦。”

 

“好，哥。”

 

哥哥給我盛了一大碗蛋炒飯，我隻吃了一口，眼淚就忍不住掉下來。

 

“有這麼好吃嗎？妹妹。”

 

“好吃，哥哥做得蛋炒飯最好吃。”

 

我吃著曾經最喜歡的蛋炒飯，心裡卻想念著滷肉飯。

 

靳野沒有輸，我也沒有贏。

 

我自以為守著我的籌碼，就可以捍衛自己的一切。

 

直到今天，我才恍然大悟。

 

一個人永遠不會贏，在一顆真心面前，不珍惜的人都是輸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