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整個太子府都知道他們的太子妃是個窩囊廢。

 

太子告訴府中人不用把我當回事。

 

側妃更是能將我罵得找不到北。

 

甚至連這府中最下等的僕從都能壓我一頭。

 

所有人都以為他們誰都不喜歡我。

 

可直到國滅的那一刻。

 

太子戰S沙場，側妃以她的身軀擋住了朝我射來的箭。

 

“快跑，苗苗，別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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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爹S的那一年，逼迫皇帝一定要給我和太子殿下賜婚，除了太子誰都不行。

 

皇帝嘗試著跟我爹商量，就比如說太子已經有了側妃，再比如說太子已經三十二歲，而我才十二歲……

 

可爹說整個陶家都已經被敵寇屠戮殆盡，唯剩我一個女兒，他就要向皇帝討了這個殊榮，隻問皇帝給不給。

 

皇帝答應了，於是那一年我爹打仗就沒回來。

 

我才明白，我是我爹的遺願。

 

我太小了，小到辦不起一場婚禮。

 

太子將我領回去時，側妃怒氣衝衝的在門口張望，見我來，上下打量著我。

 

“你就是，苗苗？”

 

眼前的這個女人穿著青衣帛紗，很像我S去的娘親。

 

“這武侯也真是的，想瓜分天下想瘋了……這樣小的孩子也送來。”

 

她挖苦著，又將我擠到了一旁，自己扯住了太子的手。

 

“殿下，你冷不冷？快去我屋裡頭暖和暖和……”

 

太子咳了兩聲，對著側妃道：“是有些冷了。”

 

宮中來的嬤嬤忙將我抱了起來，帶到了偏房裡面，她趁著側妃不注意啐了她一口，翻了個白眼：“什麼東西，十年了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還好意思霸佔著太子不放。”

 

然後她語重心長的拍一拍我的肩膀：“太子妃，你可得好好長大，過幾年給咱們太子生個哥兒才好。”

 

我爹還說我不過是個孩子呢。

 

怎麼就要生孩子了。

 

可我實在是辜負了嬤嬤的期望。

 

我既沒學到我娘從商的才能，也沒繼承我爹上戰場打仗的才能。

 

還是個窩囊廢。

 

管家的兒子老是揪我的頭發，我不敢告訴嬤嬤。

 

管事的克扣我的月例，我也不敢說出來。

 

皇上送來的釵子被這些丫鬟婆子洗劫一空，她們如同偷了蜜的老鼠一樣，告訴我隻是幫我保管。

 

我依舊不敢吱聲。

 

因為側妃娘娘的身後是整個高家，而我爹戰S了，武侯府空了，我沒有家了，自然也不會有人給我撐腰。

 

他們慣是踩低捧高。

 

側妃娘娘隨便挖苦我幾句就能把我罵得找不到北。

 

就連我名義上的夫君，太子也說我不過是一個小丫頭片子而已，不用在乎我。

 

我爹這是給我尋了一個什麼樣的去處啊。

 

漠不關心的夫君，和一個隻知擠兌我的妾室。

 

等我有一天不再窩囊了，我一定要擺脫這一切。

 

2.

 

夏天挖藕，管家喊我一並去幫忙時。

 

我搖頭拒絕了，因為我生病了，得了一種會一直淌血的病。

 

我還沒有不窩囊，就離見我爹不遠了。

 

可管家的兒子聽了這句話卻一把將我推倒了水中。

 

“你真以為你是太子妃啊，金貴什麼！別說太子不在，現在府中隻剩了側妃，就算太子在，你在太子心中能有幾斤幾兩！”

 

他怒罵道。

 

如今戰亂四起，我的我爹S後，接過平亂這個擔子的就隻剩下了太子。

 

我嗆了一大口水，咳了幾聲，隻覺得下腹越來越疼，眼皮也越來越重。

 

“你們在幹什麼！”

 

一聲急促的聲音響起。

 

“快把人給我拉上來！”

 

我發起了高燒，有個人一直喂我喝很苦的湯藥。

 

眼前一道虛影，青衣薄紗，面龐姣好。

 

我當真是S了，都看見我娘了。

 

“娘……”我的聲音還帶上了哭音。

 

我娘應該抱著我，安慰我，可眼前的娘卻叫了一聲：“老娘可沒有你這麼大的孩子！”

 

她口中說道：“連翹，將那個管事的兒子連帶著他老子，打三十大板，一並扔出去，別髒了我的地。若是讓這個祖宗S了，皇上和太子還不得弄S我……”

 

我一臉生無可戀，告訴她別救我了，我無藥可救了，遲早會因為失血過多而亡的。

 

側妃聽了哈哈大笑。

 

我第一次知道，女人會有葵水這件事。

 

隨著外頭落下的板子一陣一陣哀嚎聲。

 

管家跪在我的身前：“太子妃娘娘，求你……放了我兒子吧！他真的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他之前都是喊我那個小丫頭，從來沒喊過我太子妃娘娘。

 

我向側妃娘娘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她指著我的腦袋，罵我真的是窩囊廢一個。

 

“你忘了他們是怎麼欺負你的嗎！”

 

我實在不想讓這個人在我面前被打S了，忙說：“忘了忘了！”

 

側妃娘娘這才網開一面，她還憤憤不平的瞪我一眼。

 

“你就等著被欺負S吧！誰管你！”

 

雖然我是個窩囊廢，但是窩囊廢也不想被欺負。

 

所以窩囊廢學會了抱大腿。

 

而我抱上的第一個大腿，就是側妃娘娘。

 

側妃娘娘會打葉子牌，我就夜裡專研葉子牌，保證每一次都是側妃娘娘贏。

 

側妃娘娘喜歡買衣裳，我就蹲在側妃娘娘的身後專門誇她好看，保證十八個詞不會重復 。

 

側妃娘娘還喜歡求孩子，跪在香爐面前一磕一個頭，求菩薩保佑她生下來一個大胖小子或者大胖丫頭都行。

 

我直接拉住她的手。

 

“你看我有資格當你的孩子嗎？”

 

3.

 

太子三年無所出，皇後急得團團轉。

 

硬是要給太子再娶一房側室。

 

側妃急得火氣衝衝一連三日吃不下一頓飯。

 

我顫巍巍的舉手，告訴側妃娘娘我有法子。

 

當晚在太子和側妃娘娘的一並注視下，我進了宮。

 

皇後抬了抬眼皮，一看是我來了自然不予理睬，她煩我還來不及，怎麼會喜歡我。

 

我就在皇宮中罰站了半個時辰，直到皇帝一進門，我哇的一聲哭出來。

 

可盡數將窩囊勁演了個十成十。

 

皇帝問我怎麼了。

 

“阿父S了，阿母也S了，我就這麼一個夫婿……求求皇帝叔父不要奪走他！”

 

皇後恨不能吃了我，反倒是皇帝安撫著我，良久才對皇後說道：“這幾年先不急……等丫頭大了，想要的，不都有了嗎！”

 

皇後隻得作罷。

 

我從宮中出來的那一霎那，臉上的淚珠子還沒擦淨。

 

太子說，我立了大功一件，問我要什麼賞賜。

 

我搖搖頭。

 

但側妃娘娘一臉深沉的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個香爐。

 

還是她懂我。

 

她給了我一支香，給了太子一支香，自己留了一支香。

 

“咱們結義吧……”

 

“劉關張三結義？”太子疑惑道。

 

可太子的膝蓋已經被側妃按下了。

 

側妃堅決的搖搖頭，對我道：“不，是結為親子關系，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義母，他就是你的義父！”

 

和太子成親的第二年，他成了我爹，側妃成了我娘，我也算另一種形式有家了。

 

我不是沒想過安安穩穩的當太子妃。

 

可太子的眼中隻有側妃，側妃的心裡面也都是太子。

 

這裡面，實在沒有我的地方。

 

至於以後，我要替自己物色一個更好的對象。

 

4.

 

太子將他一身武義悉數傳授給我。

 

他看著站都站不直小雞仔一樣的我，一本正經的告訴我今日如果再不將這窩囊勁改了，馬步就多加兩個時辰。

 

側妃也將她的掌家之術教給我。

 

她說要想管住男人的心，就要管住他的錢，所以我學了對賬，分管，還有馭下之術。

 

可我一樣也學不會。

 

總是被下面的丫鬟騙得團團轉。

 

側妃罵我是個榆木腦袋。

 

可是現在有他們兩個當靠山，也沒人敢明著欺負我。

 

許是為了讓我看起來沒有這麼糟糕，太子還有側妃將我送到了宮中讀書。

 

一群差不多大的小孩聚在一起。

 

有公主還有皇子還有京城貴女才子。

 

這裡面最格格不入的就是我。

 

他們每一個人都陰陽怪氣的喚我一聲太子妃。

 

三皇子與太子最不對付。

 

但他不會這樣明明白白的欺負我。

 

他將從前太子對他的樣子添油加醋的講給他的小跟班聽，那些小跟班總愛給三皇子出頭。

 

可三皇子很聰明。

 

這樣的事情，他從來不自己做。

 

我背後的衣裳被墨滴染透，這是坐在我身後的李小姐幹的。

 

前一日寫好的文章第二日被撕了個稀碎扔到了水中，這是王家公子做的。

 

三皇子隻是在背後偷偷的看著我。

 

太子平日裡面公務繁忙，側妃娘娘也教了我許多，我不能這樣輕易麻煩別人。

 

直到有一日，宮中賞花宴，這一群公主小姐站在橋上，不知道是誰推了我一把，我竟然直直的從橋上落了下去了。

 

橋上瞬間熱鬧起來，但大多是笑話我，看著我撲騰出水花。

 

“太子妃，你可快遊啊，這水中，可有蛇，吃人不眨眼的蛇！”

 

為首的五公主嚇唬我。

 

我一下子被唬住了，腳也不撲騰了，大哭起來。

 

我逐漸淹沒下去。

 

眾人都不說話了，可誰也沒有要救我的意思。

 

突然太子和側妃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陶苗苗！你撐住！”

 

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太子將我拉了上去，側妃急忙為我披上衣裳。

 

整個宮中的太醫都忙了起來。

 

我爹是為大漢戰S的，我是我爹生下的獨苗苗，若是在宮中被欺負S了，天下百姓有憤。

 

一口一口湯藥灌了下去。

 

意識模糊之際，我聽到側妃的聲音，她似乎也很納悶，問太子：“你說我們怎麼養了這樣一個小廢物呢？文也不成，武也不成，連個告狀都學不會！”

 

“夫人說的是。”

 

我很想反駁她，可理由卻又捉襟見肘。

 

我醒之後第二日，聽說太子在朝堂之上彈劾了三皇子的母家。

 

何大人官降三級。

 

側妃更是彪悍，一巴掌打在三皇子臉上。

 

三皇子被打懵了：“你以為你是老幾！你敢這樣打我！”

 

側妃掐著腰：“我高淑月還沒怕過什麼人，別說你從前比不上我夫君，就算是現在，你們何家也比不上我們高家！你居然還敢欺負我們太子府的人！你以為，你算老幾！”

 

打了皇子，側妃一戰成名，皇後娘娘罰她跪在洗梧宮，可誰人不知道皇後是太子的生母，這懲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出宮的那一日，太子和側妃一臉嚴肅的告訴我：“陶苗苗……你以後一定把窩窩囊囊的這個毛病改了，我們太子府的人，就算是告狀也要大大方方的告！”

 

我眼眶一熱，點點頭。

 

娘S的那一年，我爹沒回來。

 

那些小孩拿著石頭砸我，我衝上去和他們打了一架，可當那些小孩的父母找上門來時，祖母佝偻著身子給他們賠禮道歉。

 

那一天祖母眼眶紅了：“苗苗，以後祖母也走了……你就沒有可以倚仗的人了，你就自己縮起來，藏起來，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祖母也怕，他們給你使絆子……”

 

從那一天起，命運如何待我，我都平靜的接受。

 

5.

 

這樣有人撐腰的日子，我以為還可以過很久。

 

直到十六歲那一年，軍中出了奸細，太子戰S了。

 

一時間，南疆，鄠邑，平邑……連失了十幾座城池。

 

半個大漢淪陷了戰火之中。

 

側妃拿著太子最後留給她的書信，一夜之間白了頭，這個彪悍的女人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精氣神。

 

“倘若讓我知道哪個挨千刀的當了叛徒，我定是三刀六個洞也要將他砍S！”

 

她眼角的淚水還未擦盡，就慌忙扯著我的手收拾好行囊破門而出。

 

皇族顧不上我們了。

 

但也不是隻有我們兩個，而是攜太子府上下。

 

側妃靠在驢車上，輕輕說道：“這裡頭的人都是跟著他的老人，隻要有我在一日，太子府就得全須全尾的存在，這樣，他回來，就還能有個家……”

 

我抱著她輕輕的擦去她臉上的淚水。

 

“我們要去哪裡？”

 

側妃抹去眼角的淚水，摳著手上的那道疤。

 

“太子讓我們去北疆……與秀麗軍匯合，把火藥方子給他們，讓他們守住國門，總不能真讓大漢就此覆滅……”

 

我點點頭，看著外面流離失所的乞丐窩。

 

驢車顛簸，側妃不再說話。

 

我上外頭打了一碗粥，給我粥的人，是幼時欺負過我的管事的兒子。

 

他眼神躲閃，像是害怕我認出他然後逃難不帶著他一樣。

 

我沒在理他，轉身拿著那碗粥遞給了側妃。

 

她這些時日，不眠不休，一直觀察著地圖和秀麗軍匯合。

 

人也憔悴了很多。

 

“喝一點吧……喝一點吧，太子若是知道你這樣，他也會不高興的。”

 

一聽到太子，側妃的眼睛猛然亮了起來，一把奪過手中的那碗湯喝了下去。

 

她又不眠不休起來。

 

這一路上，她幾乎是將身上所有的金銀珠寶能當就當了，養活著太子府這一幫人。

 

這個女人穿著粗布麻衣，眼睛中難掩的紅血絲，口中呢喃著：“到了，快到了！”

 

可直到距離趕到北疆的前三日。

 

一陣亂箭從山上射了下來。

 

我認識這副軍旗，因為我爹和太子就是S在他們這一幫人手中。

 

為首的那個人囂張的笑道：“可真是不枉我找了這麼久！火藥方子就在他們身上，給我S！”

 

太子府那一幫人，別管是丫鬟婆子還是平日做飯的廚子還是看馬的小廝。

 

突然像是有了士氣一般。

 

拾起了地上的木棍，還是做飯用的刀具，又或者是石頭什麼的，誓S要護著我與側妃的這一頂驢車。

 

馬車夫下來了，猛然拍了一把驢的屁股，驢不受控制的跑了起來。

 

“側妃娘娘！快跑……別管我們了！我們受太子側妃恩澤多年，如今，甘願為太子府S！”

 

驢車一路狂奔。

 

身後廝S的聲音逐漸沒有了。

 

側妃娘娘眼睛紅的幾乎要落下來血。

 

“苗苗，我是不是，連累他們了？”

 

6.

 

驢車可沒有馬兒跑的快。

 

太子府上上下下都S絕了也沒有攔住那大燕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