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巴不得她與後宮嫔妃鬧僵，這樣她摔落的時候，就有無數人刁難她。

 

“娘娘息怒，太後畢竟老眼昏花，我們隻要交三百遍經文即可。”

 

珍妃略微遲疑，就讓他人代寫。

 

她坐在貴妃榻上，一下下搖著羽扇，眸間盡是算計。

 

我照常從玉碟裡拿過晶瑩圓潤的葡萄喂去。

 

一顆，兩顆，到第三顆時，珍妃嘴角帶著戲謔：

 

“阿喜啊，我記得端妃和那個S了的夭夭關系不錯。”

 

“聽說天天抱著S人的東西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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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我們去瞧瞧。”

 

9

 

珍妃跋扈到直接闖進端妃的寢宮。

 

她扭著水蛇腰，羽扇一下下晃動：

 

“我看看是誰又在暗自神傷了。”

 

她來之前，特意讓我把她往夭夭的樣子畫，身上穿的，也是夭夭一模一樣的衣服。

 

進了門，端妃眼淚還沒幹，手裡拿著繡著蘭花的手帕。

 

聽說這是夭夭唯一留給端妃的東西。

 

珍妃一把奪過，扔在地上踩了幾腳。

 

“這宮裡放S人的東西，真是晦氣！”

 

端妃氣急，一個巴掌扇在了她臉上。

 

“你好大的膽子！你知不知道這是幺幺唯一的遺物。”

 

端妃眼眶紅潤，氣得手直抖，作勢蹲下撿手帕。

 

我見這矛盾不夠大，煽風點火道：

 

“要不是你在太後耳邊說闲話，我們娘娘至於抄三百遍經文嗎？”

 

“娘娘不過是想要皇上關心，到底做錯了什麼？”

 

珍妃火氣愈發大了，奪過端妃手裡的帕子，就要撕爛。

 

“娘娘，我來。”我拿過帕子，走到燭火邊。

 

將一早準備好的另一方手帕丟了進去，原物則藏在腰間。

 

火舌一下竄了起來，手帕被點燃......

 

端妃慌亂跑到我身旁，白皙的手往火裡伸。

 

我看準時機將原物塞到她身上，退回珍妃身邊。

 

珍妃看她痛苦的樣子，笑得得意。

 

“阿喜，回宮。”

 

10

 

次日，皇上來興師問罪。

 

珍妃按我說的躺在床上，一副重病的樣子。

 

皇上看見這幕停住腳，蹙眉喊太醫。

 

“珍妃，朕對你這麼好，你連件夭夭的遺物都容不下嗎？”

 

她臉色蒼白，語氣虛弱。

 

“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

 

“臣妾看那帕子舊了，想幫端妃姐姐洗洗，怎料到推搡間，就被燒了。”

 

皇上顯然不信，冷著臉說：

 

“若是裝病，朕就將你貶為答應。”

 

太醫一刻鍾內就到了。

 

珍妃緊張地額前沁出了汗，唇色更蒼白了。

 

我朝珍妃露出個安心的微笑。

 

太醫放下藥箱把脈，臉色變化幾瞬。

 

“回皇上，娘娘脈象沉遲，面色青白，此乃憂慮恐懼所致。”

 

珍妃立刻開口，聲音柔柔的，“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昨天帕子被燒毀，臣妾也害怕了一晚上。”

 

皇上臉色放緩，可還沒有原諒的意思。

 

我和太醫退出房間，把門關了起來。

 

我在她剛剛喝的茶水裡加了玉容散，房間燻香裡更是有催情的藥。

 

這兩樣的加持，皇上必然動心動情原諒她。

 

“多謝江太醫。”

 

若是換做他人，該診斷出珍妃身中劇毒了。

 

還好端妃幫忙，讓她的人過來。

 

“端妃讓臣帶話，問珍妃什麼時候會......”他噤了聲。

 

“快了。”

 

距離毒發，不過半年。

 

“端妃說，留些時間讓她親自算賬。”

 

我點點頭。

 

珍妃侍寢後，就又來一道聖旨，封為貴妃。

 

此事引起前朝軒然大波，後宮不少妃子的母族都比珍貴妃的母族有勢力。

 

他們因為此事，寫了無數奏折呈給皇上。

 

皇上已經被毒迷了心智，將折子一把火燒了。

 

11

 

皇上上朝的時間越來越晚。

 

剩下的時間不是陪珍貴妃畫畫，就是陪她賞花。

 

兩人還微服私訪去民間體驗尋常夫妻的快樂。

 

珍貴妃穿著普通，手裡拿著串糖葫蘆：

 

“夫君，尋常百姓可沒那麼妻子。”她摟著皇上的腰，將嘴裡咬一半的糖葫蘆渡了過去。

 

皇上嘴裡咬著那半個糖葫蘆，問到：

 

“那你想？”

 

珍貴妃近日被寵得無法無天。

 

現下正值酷暑，每個嫔妃所得的解暑冰有限。

 

她用盡冰塊後不滿地和皇上抱怨。

 

皇上立馬削減了其他妃子的份額，給她調來冰塊。

 

波斯國進貢了二十斛螺子黛，按往年，是要分給幾個得寵的嫔妃。

 

可今年，全給了她。

 

還有上好的錦緞，也都是緊著她先挑。

 

“我想夫君就隻有我這一個妻子嘛。”珍貴妃拽住他的衣袖，左右晃了晃。

 

皇上表情片刻掙扎，又被玉容散迷惑心智答應下來。

 

“明天回去，就把其他人遣散了。”

 

皇上抱緊珍貴妃，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一整個晚上，珍貴妃都歡喜得睡不著，嘴裡喃喃自語：

 

“後宮隻我一人。”

 

“那我不就是皇後了。”

 

“我要當皇後了。”

 

她沉浸在欣喜的情緒裡，沒注意到今晚的茶，我沒加玉容散。

 

12

 

第二天回宮路上，皇上漸漸清醒。

 

聽著珍貴妃的話沉默不語。

 

避著她叫來暗衛，“朕，真說過此話？”

 

“是的陛下。”

 

皇上緊皺著眉，不斷轉動著手上的扳指。

 

時不時看向馬車外的風景，眸色深沉。

 

到了皇宮，珍貴妃如往常一樣挽著他的手，卻被不著痕跡躲開。

 

“朕奏折還沒處理，待會兒再來陪你 ”

 

珍貴妃嘟著唇，“不是說奏折沒我重要嗎？”

 

“好吧，陪我這麼多天，你快去處理吧。”

 

珍貴妃坐著軟轎離開，留皇上一人站在原地沉思。

 

“好累，阿喜，給我捶肩。”

 

她閉眼享受著，絲毫沒察覺危險靠近

 

沒一會兒，太後身邊的老嬤嬤來了。

 

謝貴妃不耐煩跟著去見太後。

 

剛進門，就被經書砸了臉。

 

“老妖婆，你幹什麼？”

 

太後臉色陰沉，“你說什麼？”

 

“我說老妖婆，你就是嫉妒我長得美！”

 

太後的掌事宮女叫來幾個奴僕按住珍貴妃。

 

掌事宮女左右開弓，一個疊一個的巴掌印在珍貴妃臉上浮現。

 

珍貴妃拼命掙扎，“要是皇上來了，你就完了！”

 

太後大手一拍，“哀家是太後！”

 

“去，把皇上喊來。”

 

皇上穿著明黃色龍袍匆匆趕來，聽見一個又一個巴掌聲時，眼裡閃過疼惜。

 

“母後，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你的好貴妃罵哀家是老妖婆，連我讓她抄的三百遍經書，都是找人代筆！”

 

那經書我做了手腳，一共有三個人的字跡，這是明晃晃的挑釁。

 

皇上看了眼珍貴妃，“母後，這其中肯定有誤會，不如先停止掌摑，聽她解釋一番？”

 

太後擺擺手。

 

奴才們松開珍貴妃，仍由她滑跪在地上。

 

她臉上紅腫到看不出本來面目。

 

嘴裡囫囵道：老妖婆，老妖婆。

 

皇上臉色一變，眼裡的疼惜變成失望。

 

但他還是沒有放任不管她。

 

“是兒臣的錯，母後念在初犯就放過她吧。兒臣回去好好教育。”

 

我不意外皇上的求情，我就是要珍貴妃看著，看著皇帝對她愛意漸消。

 

看著自己怎麼落進塵埃裡。

 

13

 

皇帝讓太醫好好醫治，囑咐幾句就離開了。

 

過了幾日珍貴妃臉消腫些，但還是不滿，撒氣得扇了幾個婢女。

 

她挑起一個婢女的下巴，掐著她臉。

 

厲聲質問：

 

“你是不是覺得我醜？”

 

婢女不斷求饒否認。

 

珍貴妃眯著眼睛，松開手。

 

指尖滑過婢女的臉龐，從額頭到下巴。

 

最後拔出根簪子，狠狠將臉劃了。

 

婢女無聲落淚，她才高興笑起來。

 

“你這狐媚勁，皇上來了是看你還是看我？”她拿著帶血的簪子審視著周圍。

 

沒有一人敢抬頭。

 

輕微又清脆的響聲，簪子被扔在地上。

 

珍貴妃把玩著頭發，“算了，放你們一馬。”

 

她讓我去找皇上，問遣散後宮的聖旨什麼時候到。

 

“奴婢這就去。”

 

我前往御書房傳話，皇上久久沉默。

 

天邊的霞光映照著他的臉。

 

再從臉挪到身體、書案。

 

最終消失。

 

皇上提筆寫聖旨，讓大太監給珍貴妃傳去。

 

我小跑跟了過去。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貴妃金氏，行合禮經，言應圖史。貴而不恃，謙而益光。著晉為皇貴妃。”

 

聖旨宣讀完，她氣得要親自找皇上。

 

大太監匆匆攔下：

 

“娘娘，皇上忙，要是空了會過來的。”

 

遣散後宮根本不可能，皇後的位置也不可撼動。

 

這是皇上能做的最好結果了。

 

我故意激怒她：

 

“皇貴妃算什麼？若是遣散後宮，娘娘可是位同皇後！”

 

“娘娘為了皇上，尋遍變美的方法，什麼苦頭都吃了。怎麼能騙娘娘！”

 

珍皇貴妃怒呵：“閉嘴！”

 

她不顧阻攔打擾皇上和大臣議事，還把皇帝的奏折扔了一地。

 

我看見皇上眼裡愛意所剩無幾，眸子越來越冷。

 

“你要是再如此不知分寸，就禁足四月冷靜冷靜 ”

 

14

 

皇貴妃不聽，最終禁足四月。

 

禁足期間，她漸漸冷靜。

 

最愛的事情就是坐在窗邊望向門口，日復一日。

 

天氣變冷，天空飄著鵝毛大雪，院子裡看起來難免清冷孤寂。

 

我遞給她的茶慢慢變冷：

 

“娘娘，茶涼了。”

 

她恍惚一瞬，已經過去三個月了，皇上始終沒S，再大的脾氣也被磨沒了。

 

“阿喜，你說皇上會來找我嗎？”

 

“娘娘，您現在禁足，不來找也情有可原。”

 

她眼裡的亮光灰敗下去。

 

我看著她愈發好看的臉，就在今晚了。

 

我暗裡給端妃送信，讓她想辦法把皇上勸來。

 

到了夜裡，風雪更大了。

 

皇貴妃臉被吹得有些紅，看起來楚楚可憐。

 

大門吱呀一響，尖細的聲音傳來：

 

“皇上駕到。”

 

皇貴妃鞋都來不及穿，跑了過去。

 

白色的雪，皇貴妃腳凍得通紅。

 

皇上看她的第一眼，眼裡劃過驚豔之色。

 

他上前幾步把皇貴妃抱了起來。

 

“天寒地凍，怎麼不穿鞋？”

 

“臣妾想你了。”她兩行清淚落下。

 

進了屋內，兩人很快耳鬢廝磨，一同往床榻上去。

 

我在窗外聽著情話。

 

“朕好想你。”

 

“朕愛你。”

 

“明日就解了你的禁足。”

 

......

 

月亮被烏雲掩蓋，裡頭正盡興。

 

忽然一道吼聲，把周圍人都驚動了。

 

大太監緊張貼著門縫，“皇上，您怎麼了？”

 

“你是誰？”

 

“哪來的邪祟！把皇貴妃還給朕。”

 

“來人啊！”

 

眾多侍衛紛紛湧了進去，皇貴妃還不清楚情況，嬌媚的聲音問：

 

“皇上，你怎麼了呀。”

 

皇上一腳將她踹下了床。

 

皇貴妃滾到地面，側邊剛好是銅鏡。

 

她看見自己光禿禿的腦袋，和腐爛的臉。

 

手一摸，痛到尖叫，暈了過去。

 

皇上命令侍衛把人綁再柱子上，他要審。

 

15

 

一盆鹽水，將皇貴妃澆醒。

 

她哀嚎不斷。

 

皇上長身玉立，站在她面前。

 

“朕的皇貴妃在哪？”

 

“臣妾就是呀，難道聽不出聲音嗎？”她帶著哭腔，說得斷斷續續。

 

皇上一劍刺進了她的左肩，冷聲道：

 

“說不說？”

 

皇貴妃已經痛到說不出話，氣若遊絲，求助般看向我。

 

我悠悠開口：

 

“啟稟皇上，這就是皇貴妃，她服用了一種使容顏變美的藥。”

 

皇上愣了片刻，大抵想到今日見的第一面。

 

“如今變成這個樣子，應該是副作用。”

 

皇貴妃變得激動，目露兇光，恨不得走過來S了我。

 

可她被綁在柱子上，身體也因毒藥變得虛弱，眼睛被腐爛的皮膚遮住。

 

這一舉動，更像是認可我的話。

 

我擠出幾滴淚：

 

“娘娘也是因為愛皇上呀。”

 

“皇上難道要拋下娘娘嘛？”

 

一直掙扎的皇貴妃安靜下來。

 

屋外風雪還是不斷。

 

一些雪飄進屋內，凍得她一哆嗦。

 

皇上猶豫片刻，用衣袍把她包裹起來。

 

站在我的角度，清晰看見皇貴妃感動的落淚，嘴裡無聲喊著皇上。

 

下一刻，皇上淡漠開口：

 

“朕不願為難你，那就去冷宮了此殘生吧。”

 

冷宮，飯食全是餿的，衣服要自己洗。

 

動不動還要挨宮女太監的打。

 

皇上連個太醫都不給她找，這個樣子，扔到冷宮，無非就是等S。

 

皇上頭也不回離開。

 

大風掀起皇貴妃眼前那塊腐肉，我看見她含淚絕望的眼睛。

 

16

 

金大小姐在冷宮被端妃秘密醫治。

 

劇毒解了些，臉上的肉縫合起來，勉強是個人樣。

 

隻是舌頭剪了，再也不能說話。

 

端妃瞧了瞧她：

 

“本宮身邊少了個打雜婢女，就你吧。”

 

金大小姐寧S也不肯，拿著腦袋往牆上撞。

 

可她低估了宮裡人的手段。

 

雙手指甲被拔去，浸入鹽水。

 

“當初就是你這雙手，搶了夭夭留我的帕子。”

 

一遍遍循環往復，當初那個布滿銀針的拜墊，也用在了她身上。

 

“這是償還那個S在銀針上的宮女的。”

 

說話的人正是先前被金大小姐劃臉的。

 

在一日日的折磨下，她總歸聽話了。

 

做著下等宮女的活，受盡欺負。

 

沒了皇貴妃，皇上經常來端妃這。

 

每當這時，金大小姐的目光就落在皇上身上，幾次被皇上瞧見，賜了杖刑。

 

“你那宮女，為何老看朕。”

 

端妃輕飄飄說，“皇上長得好看。”

 

“可她好惡心。”

 

話語落在了正受杖刑的金大小姐耳朵裡。

 

眼淚落在地上，融化積雪。

 

17

 

我被端妃放出宮。

 

還好在皇宮順了不少銀子，如今也可以開家小店。

 

我將招牌掛上，“盲人梳妝”。

 

新穎的名字，引來好些顧客。

 

我盡心盡責，給每個人梳了最合適自己的發型，再畫上淡妝。

 

不少人誇我厲害。

 

阿清，要是你在的話，也會誇我厲害吧。

 

你的仇我給你報了，你要早日投胎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