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完後,他低下頭說:「我都明白的。」
我有時候常常會懷疑,我是不是走錯了?也許當初帶著天賜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看著天賜一身名牌,看著天賜優渥的生活,我又覺得自己沒錯。
在我即將陷入迷茫和猶豫的時候,我會趕緊甩開這些念頭。
人永遠不要為自己做的事情而後悔、迷茫,那樣就會變成梁朝一樣,困在過往。
既然回不了頭,就向前走吧。
梁朝知道明天要去遊樂園,他開心得簡直像一個大男孩。
他特意去提前買好了情侶衫和親子裝,我穿粉色的米妮,他穿藍色的米奇。
然後買了可愛的兔子耳朵戴在天賜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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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賜臉一黑,剛想要拒絕,但是他想起了我說的話後就變了臉色,最終忍了下來什麼也沒說,露出了一個牽強的笑容。
我看著天賜板著臉帶兔子耳朵,「撲哧」一下就笑了。
實在是太違和了啊!
梁朝看到我笑了,他也難得露出發自肺腑的笑容。他抱著我又跳又喊:「看咱兒子多可愛,當小童星都綽綽有餘了。」
天賜皺了下眉頭,有些不情願道:「爸爸你好吵。」
明明是在指責梁朝,但是梁朝卻看起來太開心了。他眉眼全是笑意,似乎驅散了往日的陰霾。
他牽起了我和天賜的手走進遊樂場。
梁朝從包裡拿出了一個文件夾,我站在他身邊偏頭過去看。
我發現,文件夾裡是遊樂場的手繪攻略。
上面還用彩色的筆畫了小兔子之類的,不過很醜。字跡也很潦草。
看字跡我就能看出來那是梁朝寫的,他學習不好,字也醜。
梁朝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笑道:「我早就想一家子出去玩了,所以做了很多攻略,這隻是一部分。」
隨後,他有些失落地說:「還有去三亞的、去迪士尼的...好多地點的攻略我都在做。咱們一家子下次可以去。」他說完後觀察我的臉色,握緊我的手小心翼翼地問:「你說對嗎?」
他期待著我的答案。
我點了點頭,他瞬間就露出了笑意。
完全不像是曾經那個又酷又痞的富二代了,此時的他沉穩溫柔得像是一譚湖水。
我們一起坐了過山車,一起坐了激流勇進,一起去探險屋...
一開始天賜還有些煩躁,但是隨著遊戲項目的增多,他也不自禁地露出了屬於孩子的天真和愛玩。
在鬼屋裡,他和梁朝被一個假手嚇得互相抱在了一起。
我一腳踹開了假手,梁朝和天賜兩個人眼裡都有星星地看著我。
那一刻,我是真的幸福的,我感受到了家庭的幸福和快樂。
短暫,稍縱即逝,就像是流星。
他們父子倆抱在一起充滿崇拜地看著我的時候、梁朝偷偷地拽我的衣角的時候、他把天賜舉到肩膀上含笑求我表揚的時候,我幾乎要心軟了。
幾乎要心軟了......
最後我們一起看了遊樂園的煙火。
煙火很美,天賜幾乎舍不得眨眼,他定睛注視天空的時候,我在看天賜,梁朝在看我。
我的目光轉向梁朝,梁朝又趕緊抬頭看煙火。
璀璨的煙花把整個天空照亮,我看到梁朝的眼眶湿潤,仿佛含著潺潺的水色。
梁朝像個愛哭鬼。
14.
有些事情,要麼不做,要麼就做絕。
心慈手軟隻會讓事情變得糟糕起來。
梁朝投資了一個休闲療養莊園。他一直看好這個項目。我以前生孩子傷了身體,梁朝打算莊園建好了後也強制讓我去裡面療養。
地點他早就選好了,在康富郊區。
這個事情股東們並不支持,梁朝投資走的就是自己的賬戶。
也許抑鬱症會讓人變得遲鈍吧,他也太想做點什麼表達他的忠心。
當梁朝風風火火地開始建的時候、當他已經融資了的時候,政府下了材料。
康富郊區不允許建,涉及環保和防火。
也就是說,梁朝需要面臨巨大的財產賠付。
他幾乎掏空了所有積蓄。
他的病情更加嚴重,常常失眠,他怕打擾我睡覺,自己主動地去了沙發睡。
我早上起來,會看到他瞪著眼睛,坐在沙發上怔怔地看著窗外。
我叫他的名字,梁朝會立刻露出一個笑容。
那麼牽強、悲哀的笑容。
公司的股東很快地發現了梁朝的精神問題,事實上,他已經嚴重到無法隱瞞了。
股東們開始拋售公司的股票,並且有人放出了他患抑鬱症的消息。
公司的股票一跌再跌。
我的股票我沒有拋,我甚至還問過梁朝,需不需要我給他一些錢。
我的服裝品牌如今做得還不錯,我也有不少積蓄了。
梁朝咬著嘴唇說「不用」,在他樸素的大男子主義中,沒有哪個男人找女人要錢。
那段時間,我迷上了下國際象棋。
我俯視著整個棋盤前,執起了最後一個棋子,吃掉了「國王」。
15.
我收購了其中一些低價的股票,這用了我很多錢。
錢是怎麼來的呢?康富郊區的地址是我選的,當放出要建高檔莊園的時候,很多人買了周邊的地和商鋪。
那些地我早早地就收購了,賺了一大筆錢。
一將功成萬骨枯。
當梁朝意識到一切的時候,公司的董事長換成了我。
他躲在了拉上了窗簾的屋子裡,像是一隻瀕S的貓一樣蜷縮在地毯上。
以前他吵架從來不鎖門,因為他期待我能走進門去哄他。
屋子這次上鎖了,代表著他已經不希冀從我身上得到一些什麼了。
愛與希望都是偽裝,欺騙和掠奪才是我的本色。
梁朝終於徹徹底底地明白了一切。
我找人把門打開了。
打開的那一刻,我撥打了「120」。
梁朝用書房裡的瑞士軍刀割了腕。
沒文化真可怕,這樣根本不會S。
他面色慘白,還殘留著一點意識,我的手指觸摸到他的臉的時候,他卻還是沒有躲開。
他輕輕地蹭了一下。
我說:「梁朝,我也想知道掌控一切是什麼感覺,以後我來掌控你,好不好?」
他沒有說話,明亮的眼眸如今暗淡得像是被蒙上塵土的珠子。
梁朝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失血過多讓他幾乎要昏迷下去了。
我握著的他的手,自顧自地說著。
「梁朝,你想要一個家,但是我要當這個家的主人。」
梁朝閉上了眼睛。
他被送到了急救室,並沒有什麼大礙,隻是他拒絕和我見面。
王婷發了幾次瘋,但是她沒有別的辦法,我掌控了一切。我警告她,如果再鬧我就會凍結她的所有銀行卡。
和王婷說完後,我也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手。
梁朝病好後,梁朝也沒有見王婷。
他自己取出了最後的一筆錢,開著車走了。
去哪裡我不知道,或許他也不知道。
可能是周遊全國,也可能是周遊世界。
我想把天賜接到我的身邊來細心照顧,天賜卻拒絕了。
他還想在寄宿制學校裡上學。
那天晚上,天賜放假回家,我抱著他給他講故事。
「森林裡有一隻大老虎Ṭū́⁼,他是百獸之王。他有一天出去捕獵,把自己的小老虎弄丟了。後來他努力地去找小老虎,終於找到了。一家虎又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了一起。」我講完了這個幼稚的故事後,緊緊地握住了天賜的手。
天賜慢條斯理地補充著故事。
「找到了就可以幸福快樂嗎?小老虎在外面一定受了很多苦。」
「小老虎被丟到城市後,他可能翻垃圾桶吃,可能裝作小貓乞討,也可能下雨的時候在泥潭裡滾了一身土。」
月光之下,我捧著天賜的臉,他漂亮得像一個小天使。
天賜的聲音又小又溫柔,他反而給我講起了故事。
「所以,小老虎回去後,他不會快樂,他會恨大老虎。如果真的那麼喜歡我,當初為什麼要丟掉我?」
我坐直身子,看著他黑漆漆的眸子說:「後來,大老虎生病了。」
天賜舔了下嘴唇,用稚嫩天真的語氣說。
「小老虎沒有看到。」
一瞬間,我如入冰窟。
那個「秘密」夜晚結束後,我幾乎像丟包袱一樣把天賜帶回了寄宿制學校。
在學校門口,天賜露出了早就知道的表情。
他沒有拉我的手,也沒有給我一個離別的吻,他問了我一句話。
「媽媽,我以後再也不會有爸爸了。對嗎?」
我說:「也許會有,也許會沒有。」
16.
我花錢找人盯著梁朝。
聽那個人說,梁朝自己把豪車換了輛四十萬的越野,他自己開著車,走過了北國的荒漠,也去了南國的密林。他白皙的面孔早已曬成了古銅色,曾經十指不沾春水的纖細手指也變粗,長了繭子。
他靠旅行治愈著他自己。
偶爾,我也會放下手中的工作,去追尋他的身影。
我站在街頭的轉角處,看到他坐在一家小眾的咖啡廳裡。
有一群女孩在他的側邊一直在悄悄地打量他。
在姐妹的哄笑聲中,其中最出色的女孩子跑到他的面前和他搭訕,他抬起頭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了一個笑容。
以前的梁朝單純,後來沉穩、誠摯。如今他更像是經歷了滄桑的帶著印記的船,帶著獨特的魅力。
我壓低了帽檐,看著他和搭訕的女孩坐在一起聊天。
自從我戀愛腦地生下了孩子後,我一直告訴自己,不應該後悔,人要往前看。
可是看著女孩坐在他的對面,笑得春暖花開的時候。
我還是心一酸,最後落荒而逃。
有人釋懷,有人在回憶中愛了又愛。
【梁朝番外】
我知道她在看我。
所以,我故意接受了那個女孩子的微信消息,故意笑得很開心。
當她消失在轉角處的時候,我對那個女孩說了一句「抱歉」後起身去追她的身影。
我不會追上她、不會質問她,也不會和她有任何的糾纏。
我隻是看著她離開的身影,她也瘦了很多。
離開了我,看到我過得好,她也會生氣吧。
那就生我的氣吧,繼續恨我一點,這是我們最後的一點情感糾纏了。
這些年,我知道她的消息。
她成了女性企業家,她的身影出現在了很多報紙和刊物上。
我從報紙和書刊上剪下了她的照片,做成了一本書。
那本書時刻都告訴我,我要恨她,她讓我失去了一切。
我恨她,我恨她,我恨她。
一開始的時候,我還想過要報復,想看她跪在我面前狠狠地求饒,想看她哭得歇斯底裡地說對不起我。
後來我就不想了。
我走過了山川湖海,我看過了太多的風景。
在雪域高原下的一個蒙古包裡,一個男人和我共飲烈酒,一米九的他哭著說。
他妻子S了,得了癌症,他賣了所有的羊卻還差二十萬。
她嫁給他就沒有快樂過,總是要勞作,他大男子主義,從來沒表達過對她的疼惜。
「她S都沒聽我說過一句,我愛你啊。」
酒缸砸在地上,我也抱著那個蒙古漢子哭,我哭出了我所有的委屈和恨意。
男人拍著我的肩膀說:「算了算了,她們女人心都狠,我家那個婆娘也是恨我的,走了也沒給我留一句話,她想贏就讓她贏吧。」
走的那天,我騎著馬與他在草原上奔騰,我們都沒有提那個哭得難看的夜晚。
你想贏,我就讓你贏吧。
後來,我發現,我的身後多了一個人。
她踩著我的腳印,跟著我看這個世界。
那一刻,我也想過,她是不是後悔了,是不是想找我。
但是我已經累了。
信任已經崩塌,幾乎難以再Ṫųₓ次建立了。
在那個她離去的街道,我看著她遠去的身影。斜陽西下,她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長。
我的影子也被拉得很長,似乎隨著去追隨了她的影子。
看,連影子都知道,我愛她。
沒出息的梁朝啊。
- 完 -
我和周柏言分分合合三年。人人都說,京圈太子爺要為了一個小啞巴上岸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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