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離世前,盼著顧允之回來看她。
我打了無數通電話,哭著求了他好久。
他很不耐煩,「別打電話了,在忙。」
我親手雕刻女兒的墓碑,送她最後一程。
可當晚,網上卻傳出他同秘書夜遊江海的高清照片。
我徹底瘋了。
1
女兒顧沁生日那天,小姑娘躺在病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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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弱無力,靠著呼吸機續命。
我隔著探視窗外往裡面望,眼淚止不住往下落。
顧沁神色痛苦,視線卻望向我身側。
無數通的電話,都沒有無人接通。
最後一通,對面接起電話。
我急忙催促,生怕對方下一秒掛斷,「允之,快來醫院,沁沁……」
男人透露著語氣不耐敷衍:「在忙。」
「嘟嘟嘟……」
周遭陷入S一般寂靜。
病床上的小姑娘突然呼吸急促,身體劇烈抖動。
一堆醫生衝進病房,護士進進出出。
隨後,神色緊繃地離開。
我強撐著力氣趴在病床前,輕輕呼喚:「沁沁寶貝,媽媽來了。」
小姑娘嘴巴張合,眼中滿是期盼:「爸爸呢?」
我的心像是被針尖狠狠扎了又扎,一瞬間心痛如刀絞。
輕扯著唇角,輕撫她的腦袋,解釋說:「爸爸在路上。」
我指了指櫃子上的蛋糕,「你看這是爸爸特意叮囑我買的芒果蛋糕,他記得答應過寶貝要來陪你過生日的,隻是他被堵在路上了。」
我一邊安撫著她,一邊給顧允之發消息。
「顧允之,沁沁要撐不住了。」
「算我求你,你趕快來醫院見她一面,她可是你的女兒啊。」
「隻要你過來,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哪怕去S。」
一頓消息轟炸後,對面終於有了回復,「盛盼姐,顧總在忙,你別再騷擾他了。」
……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也沒能見到顧允之。
但她信了我的說辭。
畢竟曾經的顧允之幾乎要把顧沁寵上了天。
隻要顧沁想要的東西,顧允之二話不說買回來。
工作再忙,都會抽時間去接顧沁。
遇到大小節日至少提前半年準備。
顧沁大大小小的手術從未缺席過。
2
深夜,我無力地趴在沒了氣息的女兒床邊。
眼眶通紅,淚水早已哭幹殆盡。
手機突然震動,是孫晚的消息。
一篇報道,附帶兩張高清照片。
報道標題赫然寫著:「顧氏總裁同美女夜遊江海」
照片中,身穿包臀裙的女人輕挽男人臂彎,嫵媚嬌羞。
男人眉眼俊朗,薄唇勾著似笑非笑同女人深情對望。
好一副郎情妾意。
第二張是顧允之半裸著上身坐在床上抽煙,身上紅痕斑駁清晰可見,視線若有若無看向窗外。
「盛盼姐,顧總愛的是我,顧夫人的位置你該讓位了。」
我的手不可抑制地顫抖,指甲一點點一點點摳入肉中,眼底洶湧著恨意。
他們怎麼可以,怎麼敢!
這麼對我。
孫晚是我資助的大學生。
當初,我無意間從初中老師那得知孫晚家裡沒有錢讓她上學,要她輟學打工給弟弟賺彩禮錢。
老師跟我說,孫晚學習上進,是個好苗子。
初次見到孫晚,她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像極了受驚的小鹿,不諳世事。
我仿佛看到從前的自己。
主動提出要資助孫晚高中三年的學費及生活費。
她大學畢業後,我更是不顧顧允之反對,力薦她當秘書。
我還記得當時她充滿感激的眼神,向我承諾,
「姐姐,你等我,將來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後來,我確實等來她的「報答」。
她一次次,不厭其煩向我證明我的丈夫同她見不得光的情事。
野心勃勃地要代替我照顧我的丈夫。
3
我選了上好的石碑,重拾多年的手感,為女兒雕刻墓碑。
「吾女顧沁,吾母摯愛,璀璨如心,永留吾心。」
親手安葬了顧沁。
墓地旁躺著曾經同我相依為命的奶奶。
我卻在她離世後從沒有來看過。
小老太從小對我疼愛得很。
爺爺離世後,家裡條件不好,交不起學費。
初中畢業時,有人勸奶奶讓我輟學,減輕家裡的負擔。
被奶奶厲聲拒絕,「隻要盼盼想讀,讀多久我都供!」
高中三年靠著奶奶賣菜生生將我供出,順利把我送進清北大學。
我那時候想,奶奶的福氣還在後面呢。
可後來,為我累彎了腰的小老太太,成了一抷土。
我貼著女兒冰冷的墓碑,心裡念著,
「沁沁,有太奶奶陪著,你不會孤單了。」
「走慢些,再等等我。」
4
墓園回來後,我呆滯地收拾行李箱。
坐在黑暗的客廳裡,一言不發。
偌大的房子,再沒有小姑娘歡快的笑聲,悶得讓人喘不過氣。
眼淚早已幹涸,落不出一滴,眼框浸滿紅血絲。
茶幾櫃上擺放著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幸福溢滿。
隻是相框不是原來的那個。
我十歲那年遇到的顧允之,那時他十三歲。
他的父親出軌,卷走了家裡所有的錢。
他母親帶著他搬到我家隔壁。
顧允之雖生的好看,但總是冷冷的,少言寡語。
村裡人闲言碎語,傳的整個鎮上都知道。
在學校裡,顧允之備受嘲笑。
隻有我自顧自地跟在身後保護他。
「允之哥哥,以後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我想繼承阿爺衣缽,將來做雕刻師,奶奶極力反對。
隻有顧允之和我說,「職業不分貴賤,盼盼,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18歲那年,顧允之拿著親手做的刻刀向我表白。
我看著他手上的裂痕,眼眶酸澀得要命。
「疼不疼?」
他見我哭了,有些不知所措,急著解釋:
「不疼,一點都疼。」
卻將手背到身後,衝我傻笑:「都快好了,真的。」
22歲的時候,我們從校服到婚紗,領證結婚。
沒有彩禮,沒有婚禮。
顧允之想要成立遊戲工作室,顧母極力反對,認為不務正業。
隻有我站出來支持他,亦如當初支持我的他。
我25歲的時候,我們女兒顧沁呱呱墜地。
初為人父的喜悅,顧允之抱著剛出生顧沁激動地哭出聲。
對孩子的事親力親為,他給足了我安全感。
我曾想過,遇到顧允之是我三生有幸。
他不止一次同我回憶過去,說痛恨出軌,厭惡自己的父親傷害了母親,毀了他的家。
顧允之曾握著我的手,向我許諾,他一定不會成為他父親那樣三心二意的人。
5
顧允之是半夜到家的。
看到我嚇了一跳,「這麼晚,怎麼不睡?」
我冷冷抬頭,對上他的視線:「前天去哪了?」
他眼神閃躲,不自覺錯開目光,「臨時出差。」
頓了頓,語氣變得柔和起來,「沁沁的生日我改天給她補過,反正往年都沒缺過她的。」
聽到這,我的胸口微微發滯,就那麼剎那間,眼淚順著眼角滑落了出來。
我側開視線,極力克制淚水。
許久,「顧允之」
我開口,聲音嘶啞,有氣無力。
「我們離婚吧。」
顧允之臉色一僵,不確定地問我:「什麼?」
我直視他的眼眸,一字一句緩緩道:「我說,顧允之,我們離婚。」
他眼裡閃過不可置信,神情茫然。
隻片刻,顧允之冷下臉,陰沉了幾分:
「盛盼,離婚提多了,就沒意思了。」
「離婚可以,我隻會給你兩百萬。另外,沁沁的撫養權給我。」
不愧是生意人,現在公司的市值千萬,他隻拿出兩百萬打發我。
兩百萬甚至不如我們現在這幢別墅的價值。
可真夠狠的。
原來傾慕他在工作上的S伐果決,如今倒是用在我的身上。
我冷冷笑著:「好,籤字。」
顧沁的撫養權他想要便要,反正人已經S了。
顧允之想故技重施用孩子綁住我,再不會得逞了。
籤完字很快,我提著行李箱出門。
顧允之拽住我的手腕,語調慢悠悠:「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走。」
我瞬時甩開他,語氣不徐不疾:「不用了,東西我已經打包幹淨。」
「周一上午十點,我在民政局等你。」
夏夜突如其來的暴雨侵襲而下,空無一人的石油柏路散發悶熱的氣息,悶得人惡心想吐。
6
我顫顫巍巍回到給奶奶買的那間房子。
久不住人的房子打掃起來廢了我大半精力。
屋子簡漏得很,唯一的相框是祖孫三人的合照。
那是顧沁一歲生日那年照的。
小小人兒,圓鼓鼓的大眼睛,看著鏡頭呵呵傻笑。
奶奶滿臉慈愛地把顧沁抱在懷裡。
那時候多幸福啊。
我抱著那張照片,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不知不覺昏睡過去。
奶奶是突發腦梗去世的。
那天,孫晚堂而皇之給我發了一張她和顧允之赤裸半身的照片。
轉頭跟我說,「盛盼姐,不好意思,發錯了。」
我忍無可忍,趁著奶奶帶著顧沁出去,質問顧允之。
我朝他歇斯底裡哭鬧:「顧允之,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顧允之神色如常,盯著我的眼神冷漠又疏離。
「你不是早知道嗎?這張照片是上次意外拍下的,本來不是發給你的。」
我氣到發笑,聲線顫抖著問他,「發給誰的?你嗎?怎麼上完床還要交流心得體會?」
「你忘了那天,是你跪著求我原諒,哭著說自己喝多了,把孫晚認成了我。是你犯了錯,求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不會和孫晚聯系的。」
他靜靜看著我發瘋,看向我的眼神冷漠又疏離。
「盛盼。」
嗓音中帶著責備與怒意。
說話間,門外突然一陣響動。
奶奶暈倒在地,失去意識。
從家到醫院,僅僅用了十幾分鍾。
我不斷喚著奶奶,
我求著她,求她不要睡,求她再看看我。
最後一刻,她握著我的手,說不出話,隻是一雙眸子浸湿淚珠,直勾勾盯著我。
眼裡盡是不舍。
奶奶大概沒有想到她視如珍寶的囡囡,被人如此糟蹋。
巨大的悲傷撲面而來。
我渾身顫抖著,心像是被扯得鮮血淋漓,嘔出一大灘鮮血。
顧允之緊緊抱著我,滿臉愧疚,「盼盼,我會替奶奶照顧好你的。你相信我。」
我在他懷裡哭了好久。
最後我輕拭嘴角的血絲,同他說,「顧允之,我們離婚吧。」
「放過彼此對我們都好。顧沁的撫養權我想要,你要是想……」
顧允之打斷了我,臉色白了一霎,一雙眼眸裡含著薄怒。
「什麼叫對你我都好?我不可能離婚的,除非顧沁的撫養權歸我。」
這麼多年的相處,顧允之很會拿捏我。
我沒有父母,爺爺離世早,全靠奶奶將我撫養長大。
我骨子裡缺愛的很。
他深知我不可能放棄女兒的撫養權。
顧允之附身在我耳畔,語氣沉沉道:
「你別忘了欠我一條命。」
我心頭突然為之一震,不禁冷顫。
當初,我和孫晚的關系還不錯。
她很爭氣,考來了京市。
孫晚哭著打來電話,說出了車禍。
女兒半夜發燒,我走不開,讓顧允之幫著處理。
也是那晚,顧母心急來看孫女,路上遭遇車禍,S在半路。
顧允之沒有見到她最後一面。
自那之後,顧允之開始變得沉默寡言,看我的眼神透著薄涼。
「要是我沒遇到你就好了。」
我心中有愧,事事順從他。
顧允之事業越來越成功,看不上我雕刻師的工作,讓我回歸家庭,我同意。
我認識的顧允之眼眸總是清亮透徹,第一次在他眼底看出心虛,是在他和孫晚上床的那天。
他平靜的神色中閃過一絲慌亂。
「盼盼,我喝多了。」
我是真的愛他啊。
就這一句,我雖然心痛得要S,卻還是選擇原諒。
7
上午九點,我早早在民政局等著。
等到十點半,顧允之帶著孫晚珊珊來遲。
孫晚一身名牌,穿著妖娆,搭著顧允之的胳膊朝我走來。
嘴角咧著笑意,眼眸中毫不掩飾的挑釁。
「盛盼姐,對不起啊。」
「我化妝浪費了時間,都怪顧總非要帶我過來。」
我無視她的話,深吸了口氣:
「走吧。」
離婚申請辦的很快,出來後,顧允之叫住我。
「盛盼,冷靜期內不想離婚隨時找我。」
我抬眸,看向顧允之微張的襯衣領口,曖昧紅痕若隱若現。
「不了,這機會你身邊這位更需要。」
他默了一陣,放軟了語氣,「等沁沁出院,我們一起去接她。」
我的心一瞬間痛如刀絞,轉過身步伐沉重無力。
眼淚不知什麼時候滑落,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也想啊。
可是我的沁沁再也回不來了。
8
自顧沁離世後,我一次也沒有夢見過她。
我在墓園附近租了間房,日日去墓地同他們說說話。
我的生活恢復前所未有的平靜。
直到顧允之打來電話。
出口便是質問。
「全家福呢?盛盼,你把全家福帶走了?」
「我撕了。」
對面聲音微滯,片刻,嗤笑一聲。
「盛盼,你有種!」
其實我說謊了,全家福沒有撕毀。
我和孩子的照片在我手裡,撕下顧允之的照片估計早在垃圾站燒成灰燼。
顧允之沒有消停。
當夜,他突然來找我。
神色慌張,在我開門的瞬間直接衝了進來。
「我去了醫院,醫生說根本沒有顧沁這個病人。」
「你那天故意讓顧沁裝病,就為了讓我回來是不是?」
顧允之垂眸看著我,眼裡滿是失望。
「盛盼,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心計了。連孩子都要利用!」
說著,他闖進房間翻找。
「沁沁呢?你把沁沁藏到哪裡了?別忘了沁沁的撫養權在我手裡。」
「我知道,那有怎樣。」
我冷眼抬頭,語調漫不經心。
「你永遠都不會找到她。」
說著我陰側側地沉聲,眼眶中猩紅一片:「顧沁S了。」
顧允之僵愣住,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許久,眸色漸暗。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喊我的名字,「盛盼,這個玩笑不好笑。」
「你知道的,顧沁她有先天性心髒病。」
他正要繼續找我認證的時候,電話聲響起。
一陣嬌滴滴的女聲傳來。
顧允之欲言又止,眼底閃過一絲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