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原來在這等著我呢。


 


那日飲冰宴,我隻是因為送的書畫合了周貴妃心意,沒想到嫡姐就以為我要得那三皇子妃之位。


 


太子李承盛聞言冷眉。


 


「奢靡享樂斷不可取,崔二小姐,回頭是岸,莫要帶壞了慧娘。」


 


徐慧放下手中作畫的筆。


 


「我的事,就不勞太子費心,今日所得,也是為義賣賑災。」


 


她頓了頓,眼神意味深長。


 


「陛下讓太子督造修渠,眼下已經入冬,想來這渠已經建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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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建已耗數月,不過一方小渠,太子竟毫無進展,朝中漸漸有微詞。


 


太子臉色微僵,同嫡姐拂袖而去。


 


我輕輕拉住徐慧衣袖。


 


「我制的靈渠水路三圖,可遞給三皇子了?」


 


城北督渠遇難,主要是因為舊渠水路已變,再加上水車突然焚毀,如今舊法子已經不頂用。


 


我從古書上學過一些機巧木作,能夠順借水勢,重統靈渠。


 


而且水量大,水流穩。


 


徐慧微微頷首,半晌,拉住我的手。


 


「季染妹妹,這圖,你怎麼不肯自己獻?」


 


我握著她的手,隻是搖頭。


 


「我志不在此。」


 


徐慧豁然開朗。


 


「多謝。」


 


13


 


上元宴那日,嫡姐特意帶上了我和三娘。


 


宴上,太子如眾星拱月,眾位千金卻都心照不宣。


 


每位閨秀都是世家千金中的翹楚,今夜容貌打扮又是各有千秋。


 


嫡姐為了身體力行自己的言論,特意穿了一身勤儉素衣,沒想到直接淹沒在人群之中。


 


哪怕隻是簡單梳發簪頭的三娘,都吸引了太子的目光。


 


太子好楚腰。


 


三娘善舞,雖體豐卻腰肢柔軟纖細,惹得太子的目光忍不住流連。


 


嫡姐惡狠狠地在桌下擰著帕子。


 


「三娘穿金戴銀,哪能體現我崔氏勤儉持家的家風?不過是以色事人的下賤胚子!」


 


「待我成了太子妃,定要這些女子,從此再不可戴金銀,不可穿綢緞,不可過午而食。」


 


我驚得掉了手中的點心。


 


如此做法,日後豈不是要困住天下女子?


 


若衣食穿戴女子都不能自主,這日子還有什麼快樂可言?


 


如今王朝興盛,尚且如此,若是日後戰火連連,還要怎樣苛待女子?!


 


嫡姐站起身來,獻上施粥所得的萬民傘。


 


「會些才藝有什麼了不起?隻有得了好名聲,才能為女子傍身!」


 


「二妹妹,你睜大眼睛,看我今夜榮華加身!」


 


皇後娘娘見了萬民傘大喜過望,盛贊嫡姐堪為天下女子表率。


 


嫡姐果然得了太子賜簪花,定為太子妃。


 


嫡姐將簪花戴在頭上,得意洋洋地拉著馬車在城中巡了一圈。


 


她指著城北還在領粥的災民譏笑。


 


「看,那些懶骨頭,要是沒我,早餓S了。」


 


我忍不住皺眉。


 


若非嫡姐強制百姓,要領一碗粥,必須先寫萬民傘,她又怎麼得來今日風光?


 


況且城北災情本不該如此之久。


 


太子修渠雖然散漫,也不該拖延到開春。


 


據說太子修渠,常出些怪事,因此耽誤了進程,也令災民遲遲緩不過生計。


 


我看著嫡姐越發容光煥發的臉。


 


笑吧,你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14


 


太子督造靈渠成效不佳,拖延了半年之餘,開春到了雪化,總算建成。


 


太子領著嫡姐站在渠水源頭,指著那被冰封千裡的江面。


 


「多虧元箬,引我將渠水源頭改為此處。」


 


太子握住嫡姐的手。


 


「元箬端莊勤儉,又能體會父皇之意,正是我的福星!」


 


嫡姐嬌滴滴地將頭埋在太子胸前。


 


千裡江面的冰層在雪化之後,有了些許裂紋。


 


潺潺細流,一路蜿蜒進了靈渠。


 


太子滿意至極。


 


他以為雪化之後,這靈渠將溝通天水江和城北郊外農田。


 


到時,他以太子之尊,可得萬民歸心。


 


可不過半月,江面冰層悉數消解,一場奔騰的洪流,衝垮了靈渠。


 


京城已經危在旦夕!


 


彈劾太子的折子方上了陛下的玉案,就已經傳來三皇子修的三通渠已經將洪流引去的消息。


 


京城保住了。


 


可太子卻因督辦不力,被廢了位,封禁於別院。


 


徐丞相一份折子,將嫡姐施粥時所作所為揭了個徹底,還尋了人證,力證靈渠水車,當日就是被嫡姐所燒。


 


陛下勃然大怒,要下旨抄家,其中也少不了周貴妃的推波助瀾。


 


父親為了自保,當夜就命人給嫡姐送了一條白綾。


 


「元箬,你失太子妃之位是小,我崔府百年名聲是大!今夜你就上路吧!」


 


幾個家丁SS摁住嫡姐。


 


「不,這不可能,系統不是這樣說的!」


 


「給我氣運,快給我!我還能東山再起!」


 


嫡姐一支金簪,竟然S出重圍,闖至我的閨房。


 


「崔季染,憑什麼父親要我自盡?!憑什麼?!」


 


我從容穿衣。


 


「長姐做事雖密,但是百密一疏,還是留了人證,我苦尋了半年,好不容易才尋到。」


 


「長姐如今也做過太子妃,還是安心,早些上路。」


 


嫡姐聲音嘶啞尖銳。


 


「是你,是你害我!」


 


「你是原女主又如何?我有系統在!隻要你S了,我還能東山再起!」


 


嫡姐金簪就要朝我狠狠刺下。


 


一道金光閃過,嫡姐軟軟地倒在地上,頭上升起一團光球。


 


「宿主氣運歸零——掃描中——」


 


「檢測到《嫡女成凰》小說原女主崔季染,氣運滿格——」


 


「崔季染,你是否願意綁定系統,逆襲成為太子妃,母儀天下?」


 


我看著那團光球冷冷地開口。


 


「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光球在我眼前跳動光芒。


 


「隻要宿主能讓身邊人開始有福不享、沒苦硬吃,就能為本系統吸納他人氣運,為宿主逆天改命。」


 


沒苦硬吃。


 


難怪嫡姐舉止反常。


 


我趁他不備,拿出我娘留給我的銅缽,一把將金光倒扣在其中。


 


金光在銅缽中東闖西撞,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你瘋了,放我出去,我可是改命系統!多少人求我穿越,求我穿書!」


 


我敲了敲銅缽。


 


「逆天改命雖好,可我更喜歡,我命由我不由天!」


 


碗中響起系統的哀鳴。


 


「不,快放我出去,我求你,我可以求你——」


 


15


 


嫡姐被迫自盡次日,陛下降了旨,最終隻是奪了父親戶部侍郎的官職。


 


崔家百年世家,到了父親手中,成了庶民。


 


父親的目光落在了三娘身上。


 


她是父親心中多年潛心培養的瘦馬,如今崔家失去一切,正是將三娘用起來的時候。


 


「長虞侯喜好舞樂,最是憐惜美人,明日我就遞上拜帖,你去他府上跳一曲折腰舞……」


 


嫡母聞言,飛快地握住三娘的手。


 


「如今我們崔家名聲尚在,配他長虞侯綽綽有餘!」


 


「那長虞侯的嫡女正值婚齡,你若做了她小娘,正好為你長兄牽線,親上加親!」


 


三娘冷臉,伸出自己扭曲的腳趾,拇指指甲蓋已經瘀青發黑。


 


這腳如何還能跳舞?


 


「父親原來打的是賣我做妾的主意!」


 


「可當初皇佛寺山路崎嶇,我這腳走得潰爛,嫡母和父親不是嫌我嬌氣,不能吃苦,連個郎中也不肯為我尋?」


 


父親臉色鐵青。


 


「你雖跳不了舞,但頗有姿色,長虞侯必定肯納你。」


 


三娘惱得將手中茶碗一摔,碎瓷片直接劃傷了臉。


 


蘇姨娘驚呼,哭著將三娘摟在懷中。


 


三娘血湧如注,卻目光決絕。


 


「父親還是趁早斷了這念頭,要我做妾,除非我S!」


 


父親氣得倒仰,將目光落在我身上。


 


「季染,如今家中遭此大難,你雖姿色平平,若肯為妾,卻最穩妥……」


 


我冷笑起來。


 


長虞侯的年紀,隻怕比父親還要大些,如今倒是想起我來了。


 


「父親大禍臨頭,怎麼還有這些闲心?」


 


「你那外室見你山倒,卷了你的銀子和貪墨的賬本逃了。」


 


父親臉色慘白。


 


嫡母一愣,哭號著撲上來一頓撕扯。


 


「你個負心漢,借口兩袖清風,要我跟你苦熬了十餘年,原來外面錦衣玉食地養著小的!」


 


不消片刻,兩人已經扭打得鼻青臉腫。


 


16


 


我攏著袖子出了府門。


 


袖中正是父親貪墨的罪證。


 


那外室年輕,又不懂朝政,哪裡知道得那麼快?


 


崔家山倒的消息是我傳給她的,順帶提點她卷了銀子傍身,棄了父親貪墨的賬本保命。


 


若是父親對我還有半分舐犢之情,或許,這賬本我會付之一炬。


 


畢竟崔家與我同氣連枝。


 


隻可惜,我對父親而言,不過是和三娘一樣, 是可以隨意交易的物件。


 


我出了府門, 騎上了我早就備好的快馬。


 


徐慧為我送行,我用父親貪墨的賬本, 換了我的新戶籍文書。


 


從此以後,我和崔家再無關系。


 


隻承母姓,姓季,名染。


 


我拍馬而去,徐慧叫住了我。


 


「季染妹妹, 你可後悔?」


 


她微微側頭看向高樓, 城樓之上, 是一道玄青色的側影。


 


我朝玄青為尊, 除了陛下,能穿這顏色的,正是將太子之位攥在手中的三皇子。


 


三皇子失寵之時, 徐姐姐不離不棄,更是為三皇子獻上修築靈渠的新設計圖, 已經傳為佳話。


 


如今靈渠通達平穩,三皇子在朝中呼聲日高,更是定了徐姐姐為三皇子正妃。


 


我淺淺一笑, 揚起馬鞭, 毅然拍馬而去。


 


17


 


江南小橋流水。


 


甜兒為我研了茶, 我痛快飲了一口, 大口吃上花樣新奇的糕點。


 


我多年掌家,攢了些銀錢,早年就在江南置辦了宅院。


 


到了江南,我以書畫為業, 做起了插繪先生。


 


畫的雖是些情愛插圖畫本子, 卻在江南大受歡迎, 人手一份。


 


甜兒為我添了筆墨,端上了倒扣的銅缽。


 


「三小姐日日寫信來催,怎麼還沒寫到那胖蛇妖報恩。」


 


甜兒笑眯眯的。


 


「三小姐開的書局,日日門檻都要被踏破了。」


 


我無奈點頭。


 


「就寫,今日就寫。」


 


甜兒為我剝好了一把花生, 自己也嚼了起來。


 


「人家妖精都是妖豔嫵媚, 怎麼非要畫個又胖又醜的?」


 


「那蛇妖真笨, 要是我,定要替女主直接取了那負心漢的狗命。」


 


我笑出了聲。


 


這日子真好。


 


「這冰酥酪一碗需耗一塊冰,如此奢靡,妹妹怎麼敢如此放肆飲冰?!」


 


「(好」「別敲了,敲什麼敲!沒給吃的,我可沒故事給你!」


 


我忍不住擠對。


 


「你不是最喜歡吃苦, 還喜歡看人吃苦?」


 


系統冷哼一聲。


 


「這是我的工作,你懂不懂尊重?!」


 


「我是改命系統,不是街口說書的,沒了!真沒了!打S我也沒了!」


 


我塞進去一顆手剝花生。


 


「喏, 花生吃不吃?」


 


銅缽裡是長久的沉默,半晌,機械音帶上一絲委屈。


 


「吃。」


 


「就一顆,你打發要飯的呢!」


 


我忍不住淺笑, 拿著筆杆子就是一頓亂敲。


 


系統發出悲鳴。


 


「別,別敲!求求了!我頭暈!」


 


我提筆落墨,筆墨在書卷中暈開。


 


「那你還不快說。」


 


雲消霧散。


 


好日子還很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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