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衾……”

 

話未說完，八哥的眼睛恢復了清明拍著翅膀喊著。

 

“衾衾，衾衾。”

 

-4

 

我了然的轉頭，看到了朝這邊疾步走來的爹爹。陣法是我爹布下的，被人破壞了他肯定能第一時間發現。

 

“爹爹……”

 

我慌張的喊了一聲帝君爹爹，他和平時一樣笑著朝我走來卻讓我無端的害怕。

 

“衾衾還站著這裡做什麼？和爹爹一起回去等你娘親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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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一把抱起了我，他抱著一種胸有成竹的感覺。就像是他早就知道了這一切。

 

宮殿內，爹爹倚在榻上漫不經心的翻著娘親常看的書，我不由得慶幸剛剛把娘親那些法術的書全處理了。

 

現在隻剩下一些在普通不過的爹爹從民間搜集上來的話本子。

 

“你娘親平時就看這些書？”爹爹狀似無意的一問，沒得我回答又拿起了娘親解開的九連環。

 

“你娘親有時候挺聰明的。”

 

我想反駁才不是有時，可看到爹爹的眼睛時我又害怕。

 

宮殿裡的仙子都被爹爹叫了進來，他隻是揮了揮手每一個仙子姐姐的臉上都出現了驚恐的表情。卻沒有一個人敢求情。

 

“爹爹，仙子姐姐們……”我想替他們說句話，可他們的眼神卻更加驚恐，有的SS捂住了嘴都不敢發出聲音來。

 

爹爹換了副表情，帝君的威嚴在此刻展露。幽黑的眸子像是一潭深不見底會吃人的鬼。

 

“衾衾，你娘親偷偷跑出去是他們沒有照顧好你娘親，這該罰。”

 

我緊緊抿著唇，雙手用力的扣緊。剛收回去的淚又溢了出來。

 

好害怕，娘親，衾衾好害怕。

 

“帝君。”

 

在我害怕時我竟聽到了娘親的聲音，誤以為是害怕過度產生的幻聽。可就當我轉頭真的看到了娘親。

 

“是我自己出去的，帝君責罰他們做什麼。”

 

娘親的狀態更不好了，平日裡都梳的高高的發髻此刻卻變得凌亂不堪，白色尾巴染上了更多的鮮血，以前蓬松的高高舉起了尾巴剩下一根了。那本書殘破的一頁原來是尾巴。狐狸最驕傲的尾巴。

 

“娘親！”

 

我哭著想要跑過去，卻被爹爹一把攔住。

 

他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勝利者靠在榻上，等著娘親朝他一步步走來。

 

“既然绾兒開口了，那就免了他們的責罰吧。绾兒快過來給本君看看，怎麼傷成這樣了？”

 

爹爹說著關心的話，語調卻輕浮上揚。

 

我眼看著娘親一步步朝著爹爹靠近，最後因為體力不支摔倒在了離爹爹幾步的距離。

 

“娘親！娘親！”

 

我焦急的呼喊，卻被仙子姐姐們控制在原地。

 

爹爹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變化和擔憂，居高臨下的看著娘親。

 

“本君到底哪裡對你不夠好！這麼久了沒有法術天天鑽研破陣之術，就為了出去看一個根本不在乎你的人！”

 

娘親朝著爹爹啐了一口口水，“姒景！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你以為你能隨意挑撥我們的關系嗎！你以為的好就是把我困在這繁華宮殿當做一個取樂你的玩物罷了！”

 

我第一次看到娘親對著爹爹毫無形象的破口大罵，爹爹的臉色越發難看。

 

“本君是整個仙族的帝君！蘇绾！你不過是青丘最卑賤的狐狸！你生來就是要供人玩樂！是本君解救你於水火之中！你該對本君感恩戴德才是！”

 

爹爹真的氣極了，像是暴露了內心真正的想法一般撕開了平日裡偽善的面孔。

 

娘親萬念俱灰，眼淚如同斷線的珍珠滾落在娘親姣好的面容上，語氣悽涼。

 

“姒景，我本願意隨著愛人浪跡天涯，是你說願幫我們，你沒日沒夜的來尋我，你說愛我，你又何曾給過我尊重和體面？外界都傳帝君帝後琴瑟和鳴，太子驍勇善戰。是你自己困住了我，困住了自己。”

 

娘親說完這段話像是要將身上的力氣抽完，最終是隨著重重一聲暈倒在地。

 

“娘親！”

 

“绾兒！”

 

我努力的掙脫開束縛朝著娘親跑去，爹爹，不，帝君面露焦急的朝著娘親跑過去。

 

我化作原身擋在娘親面前，對著帝君眼露兇光，龇牙威脅。

 

“你別想在傷害我娘親了！”

 

可我終究是隻沒成狐的狐狸，更何況還是媚狐。

 

帝君沒給一點情面的把我扇飛到了一旁，抱起娘親就朝著寢殿跑去。

 

同一瞬間，剛剛在場的所有仙子姐姐面色痛苦，沒多一會全在我面前爆體而亡。接二連三的溫熱的血液濺到我的臉上，我的精神開始崩潰。

 

忍著身上的痛想要逃出這裡卻發現爹爹將我困在了這裡。

 

“娘親！娘親！衾衾害怕啊！衾衾好痛！”

 

八哥撲扇著翅膀到我身邊，安撫的用翅膀拍了拍我的背。

 

我知道姒蘅又來了，我也清楚的知道了姒蘅是誰。

 

“你第一次見我時是想S了我吧。”我縮在地上用尾巴給自己包圍起來。

 

我太遲鈍了，早該知道那天姒蘅的不對勁。面對父親在外面的孩子誰都沒有辦法冷靜吧。

 

就當我以為八哥隻是八哥的時候，姒蘅開了口。

 

“是。”姒蘅又著急的補了句像是要解釋什麼，“我當時並未了解清楚。”

 

“無妨，我不怪你的。”這個世道本來就不公平。

 

姒蘅沉默了會又自顧自的說著，“我母後是帝後，人人說她端莊賢淑，可隻有我知道每個父皇來這裡的日子她都會偷偷抹淚，外面不止傳他們琴瑟和鳴，還有父皇在外豢養狐狸精，數不清的奇珍異寶通通往裡送。還特意布下陣法無人尋得到，我也是跟著父皇好幾次才得以撞見了你，一絲神識到了八哥裡。”

 

“……”我給自己舔著毛，不知作何應答。

 

姒蘅嘆了口氣，“衾衾，我母後和你娘親都沒有錯。錯的是這個世道，是我父皇。”

 

我這才悶悶的應了聲。

 

姒蘅大概是知道我想聽什麼，主動的說起了我娘親。

 

“你娘親今日去見了清竹戰神，但許是我爹爹同清竹戰神說了什麼。或又是拿何做要挾，他們交談很是不好。”

 

姒蘅就說了這些，他也隻知道這些。

 

我卻是沒想到，原來娘親心心念念的那個人是清竹戰神。

 

-5

 

陣法在第二天早上就解開了，昨夜不知道怎麼的迷迷糊糊就睡著了。醒來後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姒蘅也離開了八哥。

 

我焦急的朝著寢殿趕去。卻在門口便聽見了娘親嬌笑著和帝君打鬧的聲音。

 

我緊繃著神經，敲響了寢室的門。

 

“娘親，爹爹。是我，衾衾。”

 

是娘親給我開的門，她的身上穿著一件不能稱作衣衫的衣衫。破爛的幾塊布隻能蓋住些許的春光。大片白皙的皮膚外露著，身上遍布著青紫的痕跡。

 

我的眼睛在一瞬間便紅了，無聲的看著娘親落淚。

 

“衾衾來了啊~我同你爹爹還未起來呢~自己先去玩會啊~”娘親的一顰一笑如此熟悉又陌生。

 

“绾兒，快過來在同本君歇息會。”殿內傳來帝君的催促。

 

娘親笑著應，“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寬慰的朝我笑著。伸出手抹掉我的眼淚，扯了扯我的臉。又往我的手裡塞了一個黑乎乎的藥丸。

 

眼淚卻越擦越多，我往嘴巴塞了那顆藥眉毛都沒皺一下。混著眼淚咽了下去，一股又困又鹹的味道在嘴裡泛開。

 

“別哭。”娘親無聲的對著我做口型，可我怎麼也忍不住。

 

娘親像是變了一個人，扭著腰肢頭也不回的走了。娘親本就生的美貌，但凡使上媚狐的本領任誰也走不動道。

 

此刻我終於明白娘親為何常說我長得不像她是件好事，隻要你身份卑賤，美貌就是最大的禍。

 

好不容易平復心情拿著八哥到了花園想要一問究竟，可姒蘅怎麼喊也不出來，隻有那八哥重復的說著，“衾衾乖，衾衾不怕。”

 

直到新來的仙子姐姐們路過聊著八卦我才得以直到。

 

“诶！聽說了嗎！馬上要魔神大戰了！”

 

“這次是幹嘛呀？”

 

“你還不知道啊？上次清竹戰神把這代魔君的父皇斬S了後這代魔君一直懷恨在心。勢必要打上九天雲霄！”

 

“啊，可是上次又是為啥？”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你還是仙嗎？”

 

“我……我剛上來……”

 

“哦……大概是每個地方的領主總想擴大自己的領域吧。但是那些魔啊什麼的一爭奪起地盤來總是不顧人間百姓的S活，傷害無辜。”

 

“那這次誰去應戰啊？我倒是有聽說清竹上神上次奄奄一息差點交代了！”

 

“上代魔君真的很恐怖，清竹戰神差點以命抵命，多虧了青丘的一隻狐狸把自己的命給了她一條！”

 

“這次還是清竹戰神啊！清竹戰神真的好厲害！一群男戰神比不過一個女戰神！她簡直我的榜樣！不過聽說這次太子姒蘅好像也會去。”

 

“誰知道呢？反正我們這種小啰嘍又待在這那麼偏僻的地方壓根管不到。”

 

……

 

嘰嘰喳喳的聲音逐漸遠去，腦海裡的碎片就這樣逐漸串聯起來。

 

魔神大戰，清竹戰神，青丘狐狸……

 

娘親說的不被世俗容納的愛，女戰神和青丘最下等的媚狐。怪不得娘親隻有兩條尾巴，娘親總把委屈難過往自己肚子咽。

 

娘親，那次你出去為何要回來，都是為了我吧。第一次覺得我就像是我娘親奔向新生活最大的累贅。

 

我暗暗的攥緊拳頭，平復著心裡復雜的心情。

 

-6

 

魔神大戰漸漸逼近，仙界與魔界交接處已經硝煙四起。連我們這邊的天都被影響到了，黑漆漆的蓋住大片的迤逦，像是大軍壓境。

 

可帝君還是整日的沉浸在我娘親的溫柔鄉，大概是從未見過我娘親這般對他。

 

我越發的對他感到不屑，仙界之主躲在這裡逍遙，讓這場戰事越發嚴重。

 

我去了好幾次娘親的寢殿都被帝君打發走了，見不到娘親我隻能尋姒蘅，可姒蘅也像是從未來過一般。任我怎麼喊都出不來。

 

我每日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終於在魔神大戰前兩日帝君面色不悅急匆匆的離開了宮殿。

 

與此同時姒蘅終於應了我，“衾衾，我已經使法讓帝君回來了。魔神大戰結束前他是脫不開身了。你做你想的事吧。”

 

前段時間我天天同著八哥說話，我想讓我娘親出去，魔神大戰S傷難免，我不想讓娘親抱憾而終，這些日子來娘親怕不是也在為了出去討好帝君。

 

我以為他沒回應我是聽不到的，沒曾想姒蘅一邊操心大戰的事一邊卻還能為我想辦法。

 

千言萬語在舌尖化作了一句，“多謝。”

 

我看到了多日未見的娘親，她的面色更加紅潤嬌俏。可眼裡的憔悴怎麼也擋不住。

 

此時的她正收拾著行裝。身上也換了一副便於行動的衣衫。見到是我，娘親的面色有些愧疚。

 

我朝著娘親笑，手裡變出了一個魚狀玉牌。“娘親，做你想做的事吧。這上面有帝君的氣息你能直接出去的。”

 

娘親的眼神痛苦，潸然淚下。“衾衾，和娘親一起走吧。”

 

我搖了搖頭，“出不去的，這個玉牌隻可用一次，一次讓一人通過。帝君設了那麼多法陣兩個人走不出去的。”

 

娘親緊緊抱著我，眼淚又落到我的脖子裡。涼涼的。“娘親願意再用一條尾巴帶你出去。”

 

我忍耐許久的眼淚也控制不住的落下，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大，好像都在逼著我長大。“娘親，我不願！娘親……衾衾隻是你的累贅，我是那骯髒之人的骨肉，跟在你身邊隻會時時刻刻提醒你發生的一切，娘親你做你自己吧娘親……”

 

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全然沒發現娘親在聽到累贅這個詞後有多受傷。

 

娘親說什麼也不肯走了，哭著抱著我。

 

“衾衾，你從來不是累贅。你是我和清竹的寶貝。”

 

彼時我還沒真正的了解這句話，抱著娘親依依不舍的不願撒手，可我想要娘親快樂。在這裡的每一天娘親都沒有真正的快樂過。

 

娘親給我做了一碗長壽面，還拔下了頭上的簪子親自戴到我的頭上。

 

我都快忘了，明日就是我成狐的日子。

 

娘親祝我永世無憂，願我做最平凡普通的一隻小狐狸。

 

淚水又跟不值錢一樣往面裡掉，我和著淚水往嘴巴裡囫囵塞著。

 

明日是我成狐的日子，也是魔神大戰的日子。

 

娘親必須走了。他們本就不被世俗容納，我又怎麼能阻擋了他們最後一次機會。

 

吃罷面後我拿著娘親的簪子抵在了心口上。娘親驚恐的看著我，“衾衾，不要……衾衾……”娘親大概沒想到她給我的簪子竟被我拿來威脅她。

 

看著娘親企圖朝我逼近，我手下給了一點力，簪子尖銳的一段刺破了我的血肉。

 

好疼啊，娘親，娘親的每一次傷是不是比這還疼上百倍千倍。

 

“娘親，你走啊！明天就是魔神大戰的日子了！這或許是你最後一次見清竹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