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還有房租呢。

嫁出去的女兒是外人，就算你沒嫁出去，也算是半個外人了吧。

 

房租一個月一千五！”

 

我正準備轉錢，家門突然被砸得砰砰響。

 

周淑雲去開了門，陳海一家三口站在門外，臉色極其難看。

 

“哎？

 

你們怎麼早上來了？

 

不是說好晚上把她給你們送過去嗎？”

 

“不要臉的賤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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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年紀在網上裝嫩騙人，你還真好意思！”

 

周淑雲沒反應過來，陳海他媽的巴掌已經問候了她的臉。

 

“好啊你，老牛吃嫩草是不是！”

 

周淑雲被打懵了。

 

姑父和我爸見狀，連忙上前拉著人。

 

“有話好好說，你們這是幹什麼！”

 

陳海踹了周淑雲一腳，惡狠狠地盯著姑父。

 

“你還不知道她給你戴綠帽子了吧？”

 

他拿出手機懟在我姑父眼前。

 

“看清楚，周淑雲就是個腳踏兩條船的賤人！”

 

8

 

聊天記錄懟在姑父面前，他沉默了。

 

周淑雲到現在才反應過來，自己的網戀對象之一居然是陳海。

 

“你聽我解釋，我...”

 

她去拉姑父的袖子，被甩到一邊。

 

“周淑雲，兩萬塊錢，立馬還給我們！”

 

周淑雲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

 

“你們隻給了我一萬！

 

不是說好了等人嫁過去再給剩下一萬的嗎，憑什麼管我要兩萬！”

 

“閉嘴！

 

還嫌不夠丟人嗎！”

 

姑父喝止了周淑雲。

 

他是個極其看重面子的人，自己的臉面比命還重要。

 

陳家知道他的德行，叉著腰一點兒不帶怕的。

 

“放你娘的狗屁！

 

陳海約周晴不用花錢嗎？這錢你必須出！

 

我不管，兩萬塊你今天拿不出來，我就讓十裡八鄉都知道你臭不要臉裝嫩在網上勾搭男人！”

 

我嘴角抽了抽。

 

陳海從認識我到現在花出來的錢不到兩百塊，他們倒是有臉開這個口。

 

姑父最終賠了兩萬塊。

 

陳海走之前還看著我，眼神陰鸷。

 

我也懶得裝了。

 

“怎麼了？

 

家暴男的本質藏不住了？”

 

陳海僵住了。

 

我看著他們一家三口。

 

“真以為我好騙是嗎？

 

再來騷擾我一次，我保證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個什麼玩意兒。

 

你們陳家那仨瓜倆棗可就沒人繼承了。”

 

陳家人離開了。

 

客廳裡沉默得嚇人。

 

周淑雲大氣不敢出，姑父醞釀著怒火，我爸跟個雕塑一樣，我在旁邊等著看戲。

 

“老公，你聽我說。

 

是他先騙我，我隻是...”

 

回應她的是砸在地上的杯子和翻了族譜的謾罵。

 

姑父到底還是要面子，把周淑雲帶回了房間。

 

可惜，家裡隔音一般，房間裡的哭聲和罵聲我聽得清清楚楚。

 

我轉頭看著我爸。

 

“身份證還我。”

 

他沒動。

 

“到現在還沒看出來你這麼信任的姐姐姐夫是什麼玩意兒嗎？

 

把我介紹給一個家暴男，兩萬塊把我賣了！”

 

我不想生氣，可面對比陌生人還陌生的親生父親，我控制不住。

 

他看了我很久，把身份證還給了我。

 

“明天就除夕了，你，在家裡過個年再走吧。”

 

我當然不會立馬走。

 

周淑雲為了兩萬塊錢把我的命和下半輩子算計進去，我怎麼可能就這麼算了。

 

姑父不想鬧大這件事情，他絕不會在眾人面前和周淑雲撕破臉。

 

周淑雲還是那個體面的副廠長夫人。

 

可要是，所有人都知道，周淑雲腳底下，不隻兩條船呢？

 

9

 

從周淑雲在交友軟件的動態來看，跟她網戀或拉扯的人最少有十個。

 

十幾頂綠帽子，姑父的頭戴得住嗎？

 

周淑雲的房間就在我隔壁，我聽到罵聲漸漸弱了下去，接著就是姑父摔門離開的聲音。

 

我上了賬號，給她發了張圖片。

 

“今天在公園看到了好看的梅花，如果是和姐姐一起看，就更好了。”

 

片刻後，她回復了我。

 

“才不好看，醜S了。”

 

“姐姐好看就行了，至於花，姐姐說它不好看，那它就是不好看。”

 

她剛剛經歷了那樣的事情，正是內心極度渴望安慰的時候。

 

也是吊橋效應最顯著的時候。

 

她不停地給我發消息，說自己有多難受，有多痛苦，不被所有人理解。

 

我不厭其煩，一條一條認真回復。

 

我倆連午飯都沒吃，聊到了晚上，而我也成了她的靈魂伴侶。

 

我知道她家裡的錢都被她老公拿著，她手頭拮據，也知道她沒有什麼真心的朋友，更知道她重男輕女，對我厭惡至極。

 

所以我說，我出身農村，家裡很窮，上學的時候連課本都用別人的。

 

沒人跟我玩兒，也沒人理解我。

 

我告訴她，我能理解她，我家裡重女輕男，我和她一樣，也認為女孩兒就應該到了一定的年齡伺候完了自己家就去伺候婆婆家。

 

“姐姐，我知道世界上沒有感同身受。

 

但是跟你聊天，我真的覺得我們倆很像很像，一樣的孤獨，敏感，需要愛，又得不到愛。

 

我想，我和你靈魂相近。”

 

她對我十分心疼。

 

“你還是個學生啊，年紀輕輕怎麼就受了這麼多苦呢？”

 

她說她要供我讀完大學，等我找到好的工作，就把她接到我家裡。

 

“姐姐，快遞到了，給你的。”

 

周淑雲去拿了。

 

裡面是一個金戒指。

 

“你瘋了嗎！

 

你自己都沒錢，給我買這麼貴的東西！”

 

“姐姐喜歡嗎？”

 

她沉默片刻。

 

“我喜不喜歡，就這麼重要嗎？”

 

我認真回復。

 

“很重要，你喜歡比什麼都重要。

 

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今天我能感覺到你很不開心。

 

我希望自己能給你一點情緒價值。

 

錢可以再掙，可你的開心，我希望能多一點，再多一點。”

 

一牆之隔，我聽到了隔壁極力壓抑的哭聲。

 

10

 

我知道，周淑雲已經卸下心防，這是乘勝追擊的好時候。

 

“姐姐，我知道像你這種經歷了很多的女生是沒有安全感的。

 

我可以把我賬號密碼都給你，姐姐可以隨時看。”

 

“我才不要看你的隱私。”

 

說不要就是要。

 

“可是我想讓姐姐看呀。

 

我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等姐姐看了我的賬號，就會知道我到底有沒有把姐姐放在心裡。

 

姐姐就會被我感動，這樣你就更加在乎我啦。”

 

我不僅把交友軟件的密碼發了過去，連微信小號的密碼都發了過去。

 

做戲做全套，這個微信小號自然也是為她準備的。

 

周淑雲沉默了很久。

 

我有點緊張。

 

我能感覺到周淑雲對屏幕對面的人有了幾分真心，否則也不會這幾天心不在焉，時不時看手機，直到我給她發消息，她才能打起精神。

 

但我不知道我今晚這一步是不是走得有點著急了。

 

“那我可真看了，你不許生氣啊。”

 

我松了口氣。

 

“好呀。”

 

看吧，不看怎麼能知道我有多愛她呢？

 

我的交友號隻加了她一個人的好友，微信號才是重頭戲。

 

在和她“網戀”的第一天，我就和朋友開始偽造聊天記錄。

 

微信號的擁有者顯然是一個單純善良上進的男大學生。

 

每天和人聊天的內容都是學習和打球。

 

幾乎沒有異性朋友。

 

重點是，聊天記錄裡有一大半都是我在對朋友說我最近喜歡上了一個姐姐。

 

我費盡心思想跟她聊天的話題，到處詢問女孩子喜歡的東西，省吃儉用給她買禮物，花完了我的生活費。

 

而我的朋友則指責我。

 

“沒見過你這麼戀愛腦的。

 

吃了半個月泡面了吧。”

 

11

 

周淑雲很久沒有回我，我耐心等待。

 

兩個小時後，她發了消息。

 

“你給我賬號密碼，是不是我也得給你我的密碼呀？”

 

我眼前一亮。

 

還有意外收獲？

 

我原本打算找黑客盜了她的賬號拿到她腳踏多條船的證據，沒想到她自己送上門了。

 

我思考了一下自己的語氣，帶著期待和忐忑，用調好的AI變聲器給她發了句語音。

 

“如果，姐姐願意的話，我，很想看看。

 

姐姐這是在邀請我進入你的世界嗎？”

 

她也發來了語音。

 

“我怕你這種小年輕看到我的聊天記錄承受不住。

 

畢竟我年紀大了，人也現實，跟人聊了很多。

 

我怕你誤會。”

 

懂了，意思就是聊著很多個男人，但是希望我不要介意，繼續捂著眼睛愛她。

 

“姐姐是怕我吃醋嗎？

 

我不會的。

 

我知道姐姐的生活不止我一個。”

 

五分鍾後，她發來了她的密碼。

 

內容果然夠多，夠炸裂。

 

交友軟件上，除了我和陳海，周淑雲還在同時跟十一個男人網戀。

 

我截屏了他們的聊天記錄，當然也包括我和她的。

 

而她的微信小號聊天記錄，讓我握緊了拳頭。

 

我原以為她為了兩萬塊錢把我賣給陳家已經很過分了，可還有更過分的。

 

他們居然有一個媒人群。

 

裡面好幾十個媒人，專做欺騙年輕小姑娘的事。

 

他們把黑的說成白的，篡改年齡，隱瞞病史，假造家庭情況。

 

就連藏身份證、把人關在家裡不讓出門、直接打暈了送去男方家裡生米煮成熟飯這些辦法，都是他們這些媒人集思廣益的產物。

 

我將所有聊天記錄都整理好。

 

“怎麼這麼久不說話。”

 

“在看姐姐和別的男生的聊天。”

 

“你不是說你不吃醋嗎？”

 

我深吸一口氣，醞釀好委屈又懂事，帶著一點溫柔的語氣。

 

“不是吃醋，我隻是，有點自卑。

 

姐姐的追求者那麼多，那麼好，而我隻是一個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懂的窮學生。

 

我不怕他們太優秀把我擠下去，畢竟姐姐這麼好，就應該配優秀的男人。

 

我隻是擔心，姐姐在這麼忙的情況下還分心來和我聊天，我怕跟我交流會成為你的麻煩。”

 

12

 

她的語氣有些生氣，更多的是心疼。

 

“你一個貧困生省吃儉用給我買東西，光是這點就勝過很多男人了。

 

瞎想什麼呢，不許胡說。”

 

隨後她給我轉了五千塊錢。

 

“我知道你想給我好的東西，但是你現在還小，重要的是學習。

 

男孩子以後一定會有出息的，我等著你以後給我更好的。”

 

我聲音透著小心和難過。

 

“姐姐，我之前談過一個女朋友。

 

她騙了我好多錢。

 

我現在不敢收女孩子的轉賬。”

 

我把錢退了回去。

 

不過一會兒，錢又轉過來了。

 

這次是一萬。

 

多了一句轉賬備注“自願贈予”。

 

“不許瞎想，給你你就收好了，不然我要生氣了。”

 

我努力憋著笑以免被周淑雲聽到。

 

她把我介紹給陳海，到現在也隻拿到了一萬塊吧。

 

我收下了轉賬。

 

怎麼不算是回旋鏢呢？

 

周淑雲這些年騙女生結婚大概賺了有十萬塊。

 

這些錢，我要讓她一分也留不下。

 

13

 

正月十四凌晨，周淑雲又給我轉了五千塊。

 

因為我說我電腦壞了。

 

半個月以來，她已經自願贈予我七萬多了。

 

該收手了。

 

這個年，她別想好過。

 

凌晨三點，跟周淑雲互道晚安後，我換了賬號，將整理好的聊天記錄發到了家族群裡和姑父的單位群裡。

 

六點半，我睡得正香，就聽到了隔壁房門被暴力弄開的動靜。

 

我連忙披上外套出去。

 

喝了一晚上酒的姑父此時渾身酒氣，站在周淑雲床邊。

 

她臉上是明晃晃的巴掌印，神色茫然又委屈，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你做什麼！

 

大過年的不在家，整晚整晚喝酒，一回來就打我，這日子你還想不想過了！”

 

“過日子！

 

你看看你的賤樣像是要過日子的樣子嗎！”

 

“趙啟！

 

你憑什麼罵我！

 

這些年我給你操持家裡有過一句怨言嗎？

 

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姑父把手機扔到她面前。

 

“你自己看！”

 

周淑雲拿起手機，臉色一點一點灰敗下去。

 

“周淑雲，我就沒見過你這麼賤的女人！

 

你要我怎麼做人！”

 

他拉著周淑雲的頭發往地上拖。

 

我爸縮在一邊一個屁都不敢放。

 

我皺了皺眉，上前攔住姑父。

 

“再打下去鄰居都要被你喊來了，你面子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