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足足挖了一人深,眼前依舊隻有湿潤的泥土。
——不見棺椁,不見白骨。
謝雁昭的動作終於停了。
他怔怔地看著空洞的泥坑,像是魂魄也被雨水衝散。
「是誰……帶走了她?」
他喃喃自語,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15
「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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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清亮的佛號:
謝雁昭回身望去。
隻見傾盆大雨中,有僧人正撐著油紙傘。
住持低眉垂目,語氣溫和:
「請施主隨我來。」
16
鎮國寺。
榻上之人面容秀麗,雙目緊閉。
仿佛隻是沉沉睡去。
我怔怔地望著那張不能再熟悉的臉,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不是S了嗎?
謝雁昭呼吸一滯,快步上前探【我】的鼻息。
感受到我仍有微弱的呼吸後,如釋重負。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住持雙手合十,神色平和。
說兩個月前,他忽有所感,在山間攔下一輛載著棺椁的牛車。
車夫隻說,是有人吩咐他,隨處找個地界埋了。
住持將棺椁帶回寺廟。
棺內女子渾身湿透,狀似溺亡。
可細細觀察之下,才能發覺仍有微弱的生息。
謝雁昭急聲打斷:「她要如何才能醒過來?」
住持搖搖頭:
「女施主魂魄遊離,隻能等魂魄自主歸位。」
「若強行招魂,隻怕於神魂有損。」
謝雁昭怔怔了半晌。
他牽起我放在身側的手,似乎一時難以消化這怪力亂神的信息。
已經逝世的妻子,忽然出現在眼前。
誰都無法立刻接受。
我躍下謝雁昭的肩頭。
謝雁昭注意到我,終於回神。
我輕快地跳了幾步,站在在自己的胸口。
仰起頭,朝謝雁昭歡快地啾了兩聲。
可我不一樣。
就連附身在鳥雀身上的這種事,我都經歷過了。
如今原身氣息尚存,隻能說是喜上加喜。
我在這呢!
傻夫君,別難過啦。
17
謝雁昭順理成章地在鎮國寺住下。
住持吩咐僧人將兩間相鄰的廂房收拾出來。
一間供我安臥,另一間留給他起居。
謝雁昭並非白住。
每日都會隨著僧人上山,砍柴挑水。
更多的時候,他都守在房中陪我。
房內燭火幽微,他靜靜坐在榻邊,手執帕子,輕輕擦拭我的額頭與手心。
那些粗糙的繭子觸到我的肌膚時,總帶著一股小心翼翼的溫柔。
他時常自言自語。
「寺中的齋飯簡單清淡,但有一道春筍羹做得極好。」
「若你醒了,真想叫你也嘗嘗。」
他嘆了口氣,又低聲自嘲:
「若是你當真醒了,怕是連我也不願多看一眼了。」
我聽得分明,心裡好氣又好笑。
卻隻能撲稜著翅膀,在他頭頂盤旋。
謝雁昭抬起頭,眼神柔和:
「煙兒,還好有你陪著我。」
他忽然像意識到了什麼,連忙對榻上的人解釋。
「取這個名字,隻是覺得她機靈的模樣很像你,沒有別的意思。」
夜深時,他會搬來竹椅靠在窗邊。
手中抱著一卷舊書,卻久久沒有翻開。
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從不離開他太久,總愛落在他肩上,或者跳到他的書上啄兩下。
他時而無奈地輕嘆:
「傷剛好沒多久,便這樣調皮。」
又時而失神:
「若她醒來,見你這樣靈動,必定喜歡得很。」
日子過得悠長平靜。
但這片刻的溫存,已是人間最大的恩賜。
18
這夜,小院來了不速之客。
是闊別數日的副將。
他神情無奈,親自來請謝雁昭回京。
「大戰告捷,陛下舉辦慶功宴。」
「若主將不在,難免被言官指責居功自傲。」
他說得在理。
聖心難測,為了底下的將士們,謝雁昭也必須回京領賞。
臨行前,謝雁昭坐在我床前。
他抬頭望向窗外。
朗朗夜空,月明星稀。
「三年前,我奉旨離京,也是這樣的夜晚。」
我坐在枕邊,專心梳理羽翼,聽到這話幾乎要白他一眼。
你還好意思說。
洞房花燭,扔下新娘子苦等一整晚。
哪有你這樣做夫君的。
謝雁昭渾然不覺,自顧自道:「其實那夜,我在婚房前站了很久,猶豫要不要進去見你。」
「我怕此去不回,耽誤你一輩子。」
「更怕見了鳳冠霞帔的你,便再也無法離開,去那苦寒的北地。」
「若我們無夫妻之實,你也好和離、從此改嫁。」
謝雁昭伸出手,溫柔執起一縷垂在枕邊的青絲。
放在唇邊一吻。
「但其實,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我希望你念著我,即便是恨,也比記不得好。」
我心中暗罵他膽小鬼,又在他的手背上啄了幾口泄憤。
謝雁昭勉強勾唇,笑意中帶著幾分落寞:
「可我還是誤了你。」
我狐疑地抬頭。
見他像是下定了決心,從懷中掏出什麼。
那是一紙按好手印的和離書。
19
謝雁昭小心翼翼地將我的指尖按入印泥,神情痛苦。
原來這些日子他總是發呆,竟是在盤算如何與我斷絕關系。
剛剛還深情款款的人,怎麼轉眼便如此絕情?
我氣得七竅生煙。
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指與和離書越來越近。
一陣從未有過的憤怒在心中炸裂,直衝四肢百骸。
忽然間,天地似被強行拉扯,感官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攫住,眩暈如潮湧來。
再睜開眼,眼前朦朧一片。
耳邊卻傳來風吹竹葉的輕響,還有……誰的呼吸聲。
我艱難地蜷縮了一下手指。
謝雁昭猛然抬起頭。
目光與我對上時,他的瞳孔驟然收縮,滿臉不可置信。
「謝雁昭……」
許久未開口的聲音幹澀得像沙礫劃過。
卻讓他整個人瞬間失了鎮定。
謝雁昭猛地俯下身,雙手幾乎是顫抖著託住我的臉。
「含煙……」
他的聲音輕得像夢囈,像是生怕驚擾了夢境。
我費力抬起手,觸碰上他微涼的臉頰。
指尖留下一個鮮紅的印記。
「我回來了。」
20
謝雁昭驟然將我擁入懷中。
力道大得讓我有些喘不過氣,卻又讓我感到久違的溫暖與真實。
「是你,真的是你……」
他聲音哽咽,像是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終於決堤而出。
我被他抱得動彈不得,隻能輕輕咳嗽兩聲示意他放松些。
謝雁昭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松開。
卻又SS握住我的手,像是怕一松手我便會消失不見。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怕你再也醒不過來。」
謝雁昭語無倫次,哪裡還有往日運籌帷幄的模樣。
我回頭看去。
枕邊,一隻小白鴿正安穩地臥著,雙目緊閉,睡得正熟。
「謝雁昭……」
我緩緩開口,帶著幾分沙啞:「你要與我和離?」
他的身形猛地一僵,眼底掠過一絲慌亂。
「不是的!你聽我解釋!」
他語氣苦澀,張了張嘴,卻像是難以啟齒。
「你的苦難,皆因與我成親。
「我想,許是我命中帶煞,連累了你……
「與我和離後,你便不再受我牽連,或許……就能醒過來。」
聽著他自以為是的解釋,我氣得胸口劇烈起伏。
謝雁昭什麼事都一意孤行。
娶我如此,不告而別如此,如今要和離亦是如此。
總以為自己做的決定是對我好,從不問問我是否願意。
憤怒與委屈翻湧,我咬牙瞪著他,恨不得立刻給他一巴掌。
然而還未說出幾句話,眼前一黑。
竟又暈了過去。
耳邊傳來謝雁昭慌亂的呼喊。
我低頭看了一眼,看到熟悉的雪白羽毛,隻想仰天長嘆。
謝雁昭!你別想離了!
老娘就是做鬼,不對,做鳥,也要纏著你一輩子!
21
離開寺廟前,謝雁昭小心翼翼地捧著我去找住持。
卻隻得到一句淡淡的:「魂魄不穩,需得靜養」。
回京的馬車上。
副將掀開車簾,卻見謝雁昭對著軟墊上氣鼓鼓的小白鴿不停謝罪認錯。
便訕訕放下簾子,繼續駕車。
馬車剛到謝府後門,我便賭氣飛出車廂。
卻發現門口還停著另一輛馬車。
謝雁昭眉頭一皺:「母親為何還未出發?」
下人低聲答道:「老太太不信我們的話,非要等主子回來親口確認。」
果然,謝老太太正站在門口,拄著拐杖指著謝雁昭,破口大罵:
「你這個逆子!還知道回來?
「說清楚!你當真要把我送回嶺南老家?」
謝雁昭面色不改,點了點頭:「是。」
謝老太太氣得臉色發白:「獨自回鄉,叫老家的人怎麼看我!
「自從你娶了那個舉止自由的崔鷺後便變了個人!分明就是受了她的蠱惑!」
謝雁昭聞言,眼中掠過一抹寒意:
「正是因為兒子盲信母親會照顧好家裡和夫人,才釀成今日這般大禍。
「您挪用含煙的嫁妝,處處刁難於她,截下我的書信,如今還包庇害S她的人!
「讓您回嶺南好好反省,已是兒子孝順至極!」
謝老太太被戳穿,頓時氣得發抖,拄著拐杖一步步逼近,揚手便要打謝雁昭耳光。
「我是你娘,怎會害你!」
我看得心頭火起,毫不猶豫飛撲過去。
有力的翅膀左右開弓,給了謝老太太兩個耳光!
「哪來的小畜生!走開!」
謝老太太慘叫一聲,狼狽地跌坐在地,捂著臉喊疼不止。
下人連忙上前將她攙扶起,半拖半拽地送回馬車。
我冷哼一聲,振翅飛回謝雁昭的肩頭。
謝雁昭苦笑著伸手摸了摸我:
「我知道,這無法抵消你受的那些苦。」
「往後,還請夫人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我沒理他,轉過頭懶得搭理他。
卻心裡暗想:這鳥身也有不少好處,至少打起人來不用顧著面子。
若謝雁昭今後再讓我受一絲委屈,遠走高飛也是分分鍾的事。
不過, 既然他都說要彌補……
我崔鷺,便好整以暇地等著了。
22
京中近日傳著一件新鮮事:
謝大將軍謝雁昭上朝面聖時, 肩上竟站著一隻神採奕奕的白鴿。
聖人見狀, 好奇發問:
「愛卿, 為何攜軍鴿上殿?」
謝雁昭恭敬答道:「回陛下, 這白鴿曾冒S送來軍情,挽救無數將士性命。
「舍生入S,保家衛國,乃軍人天職, 亦是它的功勞。
「故而末將特地帶它來, 同沐陛下恩澤。」
聖人大悅。
不僅封謝雁昭為驍勇大將軍,還將封賞眾將士的獎勵翻了一倍。
還特意為那隻白鴿賜名「忠翎」,以表彰它的卓越貢獻。
據聞, 那隻白鴿昂首挺胸, 神氣十足,模樣頗為靈性。
謝雁昭成了京中炙手可熱的新貴。
雖說謝家夫人新喪不久,仍有不少權貴之家動起了心思。
暗地裡試探, 欲將自家女兒送入謝府。
謝雁昭對此從不理會, 隻是更加頻繁地往曾經的親家崔府走動。
好不容易捎來書信。
「—一」吃了幾回閉門羹後。
某天,謝府的馬車再度停在崔府門前。
據說那日, 謝雁昭從馬車上抱下一名白衣女子, 緩步走入崔府。
女子白紗覆面, 容貌難辨。
等兩人離開時,崔夫人哭得雙眼紅腫,卻緊緊牽著那女子的手, 依依不舍地將她送上馬車。
京中權貴們見謝雁昭不僅身旁有佳人作伴, 還能與舊時親家保持親密關系, 便徹底打消了結親的念頭。
幾年後,謝雁昭主動交還兵權, 不再擔任軍中要職。
聖人聞訊, 親自召見, 問他緣由。
他隻是微微一笑:
「臣已心願達成, 往後隻想陪夫人遊山玩水, 看遍大好江河。」
雖未再娶, 但謝雁昭始終以「夫人」稱呼身旁那名白衣女子。
長街酒館內,人聲鼎沸,酒客們議論紛紛。
「聽說那位崔夫人守家三年,結果卻成了旁人的嫁衣, 豈不叫人嘆息?」
有人添油加醋,語氣滿是惋惜。
「薄幸吶!男人有了新歡, 就忘了舊愛!」
正說著,一輛樸素的馬車悄然駛過。
車廂內,一名白衣女子安靜地倚靠在一位玄衣男子肩頭,仿佛沉沉睡去。
那男子低頭看她, 目光溫柔, 像是將整個世間的繁華與喧囂盡數隔絕,隻餘她一人。
微風輕拂,掀起車簾的一角。
有隻小白鴿靈巧地躍上車窗, 站定後雀躍地跳了幾步,歪著腦袋打量四周。
一雙黑亮眼眸中,滿是對未來的好奇與期待。
——全文完——
我與探花郎縱馬出遊那日,京城最紅的花魁自高樓墜下,失 去性命。探花郎不敢哭,在角落處憋得雙眼通紅,轉頭卻向 皇兄請命,要我下嫁。他想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傅今朝有一把戒尺,專門打我用的。 我十七歲早戀。 他把我摁在腿上,用戒尺抽我屁股,抽一下,問一句: 「告訴舅舅,你錯了嗎?」
我和妹妹同為蛇族公主,一同產子。妹妹見我肚中靈氣非凡,便買通
"我穿著薄紗等在情侶房,打算給謝沉驚喜。 門鈴響起,我寬衣解帶準備迎人。 房門被猛撞開,清冽音色適時響起:「掃黃!不許動!」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