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姨娘絲毫沒有受挫,繼續親親熱熱地道:「不過我以前沒怎麼主理過家事,要是招待得不好,你們可得多擔待。」
語氣間,儼然一副主人家姿態。
我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地走到了偏廳。
謝瑾辰安撫似的握著我的手捏了捏,示意我別往心裡去。
我當然不會往心裡去。
跳梁小醜而已。
飯桌上,我自顧自地扒著飯。
謝瑾辰夾了一筷子菜在我碗裡:「娘子,近日辛苦,多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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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著點點頭,道了聲:「多謝。」
正替父親布菜的陳姨娘看到了這一幕,略帶指責地開口:「卿兒,不是我說你,女子既嫁從夫,當以夫為尊,你不伺候著謝大人也就罷了,怎還讓謝大人替你夾菜?」
陳姨娘最早是我爹的通房,一步一步抬到了貴妾,我娘親去世後,她磨著爹爹想要轉正,奈何爹爹顧念著對娘親說要好好照顧我的承諾,一直沒松口。
如今,我嫁出去了,這個家裡再沒有掣肘她的人了,她逐漸掌控後院,儼然已經以正室自居了。
我面無表情地瞥她一眼:「陳姨娘在教訓我?」
我爹聞言瞪了陳姨娘一眼,陳姨娘臉上一僵,訕訕道:「妾身不敢。」
謝瑾辰又替我夾了一筷子菜:「我家娘子是大家閨秀,鍾靈毓秀,我一介寒門,娘子不嫌棄我已是三生有幸。如今別說是夾幾筷子菜,便是讓我伺候娘子一輩子,我也願意。」
陳姨娘臉色難看,嘴唇嗫喏了幾下,但最終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反倒是我爹笑著點頭:「看到你們感情甚好,為父也就放心了,也總算不辜負阿笙對我的囑託。」
阿笙是我娘。
我爹曾說,阿笙是他一生摯愛。
所以他一直牢記我娘臨終前的囑託,愛屋及烏地將我照顧得很好。
謝瑾辰握著我的手,鄭重地向我爹道:「嶽父大人放心,小婿便是以生命為代價,也一定會好好照顧卿兒,絕不讓她受一絲委屈!」
望著謝瑾辰認真的表情,我突然心底一悸,隻覺得胸口某處痒痒的,那種感覺又酸又脹,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啃咬一般,不可言喻。
11
從丞相府出來,我與謝瑾辰徑直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中。
謝瑾辰照例打了水來替我梳洗。
我心不在焉地,坐在銅鏡前任由他擺布。
謝瑾辰動作輕柔地替我卸著釵環,語氣隨意:「娘子可是有心事?」
我不善人情世故,也不喜藏著掖著。
既然他問了,我自然是要說明白的。
所以此刻我直接問道:「你為何放下公主不理,偏娶了我?」
謝瑾辰手上動作不停,卸完珠釵又替我梳頭發。
他沉默不語,我也並未追問。
良久,謝瑾辰嘆息一聲:「娘子可知我表字為何?」
我一愣,搖了搖頭。
我隻知他姓謝,名瑾辰。
還從未知道他有表字。
謝瑾辰眼神溫柔地直視著我:「我字,懷卿。」
「冷卿兒的卿。」
我抬頭,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其實我與娘子的第一次相見,並不是洞房花燭那夜。」
嗯?不是嗎?
我細細思索了一會兒,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以前與他見過。
謝瑾辰輕笑一聲:「不怪娘子忘了,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謝瑾辰在我身邊坐下,聲音很輕,眼神仿佛望向了很遠的地方。
「那年,我十二歲,家鄉鬧飢荒,我爹把最後一口糧食留給我和我娘,然後自己餓S了。」
「埋了我爹之後,我和我娘跟著逃荒的人一路往京城方向走。」謝瑾辰低垂著眼眸,看不清神色,「可是還沒走到京城,她就支撐不住,病S在路上了。」
「她S的時候,身上幹瘦得隻剩皮包骨了,她就那麼一動不動了無生氣地躺在那裡,看起來像具骷髏架子。」
「那時我沒錢,給她買不起棺材,可是我又不能看著我娘曝屍荒野被惡狼啃食,所以我在路邊徒手挖著坑,想著無論如何也要掩埋了她,讓她入土為安。」
「你大概不知道,那時候我心如S灰,想著等埋了我娘,就在她旁邊再挖一個坑,把自己也埋了。」
「我遇到你,就是在那個時候。」
「那時剛好起了一陣風,我被泥土迷了眼睛,正用衣袖擦眼,一抬頭就看到一輛馬車,風吹開了馬車的簾子,一個女孩子安靜地坐在馬車裡,手裡捧著一卷書,看得那樣仔細。你耳畔的碎發被風微微拂起,飄逸得像個仙女。」謝瑾辰淡笑了一聲,「那幅畫面我終生難忘。」
「後來,風大了,你手裡的書卷被風吹亂,你皺了皺眉,抬頭要去拉簾子,然後估摸著看到了我,於是車便停下了。」
我順著謝瑾辰的話細細回憶,漸漸有了一些模糊的畫面。
那天,是我娘的祭日,我和爹爹去寶龍寺為她祈福點燈。
法事結束之後,我爹說他要在寺廟住一晚,於是安排了下人提前送我回府。
寶龍寺是皇家寺院,雖然建在京郊,但一路都是寬敞官道,所以我也沒想過一抬頭會看到一個半大的人跪在路邊挖坑。
我模糊記得那人身上很髒,全是泥土,十根手指血肉模糊,身邊還躺著一具生氣全無的屍體。
我心裡嘆了幾聲可憐人,想著S去那人既然和我娘是同一天祭日,如此草草掩埋未免可憐,便想著日行一善替我娘積些功德,於是遣小廝去給他送了兩錠銀子。
「或許對於娘子來說,那隻是隨手之為,但對於那時候的我來說,卻是讓我活下去的希望。」謝瑾辰抬手捋了捋我鬢邊碎發,繼續說:「娘子大概不知,從那日開始,你便成了我心中踏雲而來救人於水火的仙女。」
我笑了笑,略有些無奈。
原來竟是這麼老套的畫本子故事嗎?
雪中送炭,救人於微末。
兩錠銀子而已,何至於此?
竟讓他冒著得罪公主的風險,來娶了當時因為名聲不好而嫁不出去的我。
我扶額:「區區小事而已,倒也不用以身相許。」
謝瑾辰笑了笑,輕輕攬我入懷:「我知道娘子覺得這是件小事,其實,若是娘子不問,我也不會將此事說與你聽,我不想讓娘子覺得我是為了回報恩情才娶了你。」
「不管娘子信不信,我都想告訴你,我娶你,是因為我真的心悅於你,我會永遠護著你,疼你,愛你,至S不渝。」
我心頭微動,一股難言的酸澀感又莫名升起,我微微回握住謝瑾辰的手,語氣略帶猶疑:「可我……我怕回應不了你。」
我冷漠無情,天生缺乏愛人的能力。
謝瑾辰曾說,要教我學會愛。
我怕我學不會。
謝瑾辰挑了挑眉:「娘子莫不是想反悔?你曾說過要養我的,可不能食言。」
我笑:「自然不能。」
謝瑾辰環抱著我,我的頭靠在他的胸口,聽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心底那股酸澀感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濃濃的安全感,如熱流般蔓延至四肢百骸,讓一向冷心冷肺的我也溫暖起來。
12
與謝瑾辰把話說開,我面對公主的刁難也從容許多。
公主還是隔三差五邀我去公主府,然後把我獨自一人關在偏廳,好吃好喝地招待著,等著謝瑾辰上門來接我。
我性子冷,本來就不喜人打擾,公主此舉反而遂了我的心,我每日帶兩卷書去,倒頗為靜心地研究了些許。
謝瑾辰起先還頗為擔憂:「公主若有怨氣,她衝我來便是,何苦日日去折騰你?」
我笑著寬慰他,說公主府包吃包喝,還給我提供潛心學習的環境,這等好事平日裡求都求不來,何必擔憂?
三五次以後,他見我確實沒有受到傷害,方才放下心來。
三個月之後,公主先沉不住氣了。
她帶著一群丫頭婆子氣勢洶洶地圍了偏廳,架勢擺得頗大。
我彼時正在看書,見狀頗為疑惑:「公主這是作甚?」
我人就在公主府裡,圍那麼多人,莫不是怕我跑了?
公主吩咐她們:「把這守好了,一隻蒼蠅也別放進來。」
哦,原來是要與我談話,怕人偷聽。
隻是,叫這麼多人在外面,真不怕隔牆有耳?
公主直衝衝地進來,直截了當:「你與謝瑾辰和離吧。」
這還真是……一點都不委婉。
想來是處心積慮接觸了這三個月,發現謝瑾辰油鹽不進,所以準備從我這裡下手了。
我放下手裡書卷,禮數周到地躬身:「公主說笑了。」
「誰跟你說笑?」公主不屑地瞪我一眼,徑直坐在主位上。
我笑了笑:「我與謝瑾辰是明媒正娶,三書六禮八抬大轎,婚後也夫妻和睦,琴瑟和鳴,有何理由要和離?」
「就因為……公主看上謝瑾辰了?」
公主惱怒地一拍桌子:「你與謝瑾辰成親數月還未有孕,妻無所出,本就可以休妻。」
「如今,本公主為了你名聲著想,都不計較你伺候過他了,隻要你與他和離,其他的事我既往不咎。」
公主昂首挺胸,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還真是……好生大度。
真不愧跟傳言一樣,愚蠢,卻實在美麗。
我眼皮微抬:「且不說我與謝瑾辰成親不過堪堪數月,就算我一直未有孕,公主就當真不知是何緣由嗎?」
公主府每天好吃好喝地招待著我,那些飯食裡加了什麼,真以為我不知道嗎?
公主的臉色紅了又白,一時語塞。
半晌,才勉強開口:「謝瑾辰本來就是本公主先看上的,隻不過被你提前鑽了空子,我如今不過是要拿回屬於我的東西而已。」
我眼皮都不抬,沉默不語。
公主急了:「你莫不是想讓本公主與你共侍一夫?」
「你休想!本朝規定驸馬不能納妾,便是本公主同意,你也不可能進我公主府的門!」
……
我有些無奈,公主的思路如此清奇,我倒不知道該如何答話才好了。
索性沉默到底吧。
公主以為我在猶豫,又加了碼:「你若老老實實和離,我定會重新為你選一個好夫婿,另給你嫁妝無數。」
見我沒反應,她咬了咬牙:「若你實在非謝瑾辰不可,本公主也勉強允許你繼續伺候他,待本公主與他誕下嫡子後,可叫他收你作外室。」
公主越說越離譜,我面無表情地聽著,心底竟然逐漸升騰起一股煩躁。
我冷冷地打斷她:「公主不必白日做夢了,我與謝瑾辰不會和離。」
公主還沉浸在她的幻想裡,乍一聽見我的話愣了一下,隨即才後知後覺地惱怒起來:「你敢?!我是在命令你與他和離!」
我語氣平平:「本朝規定,和離需得雙方同意方可,你就算是命令我,隻要謝瑾辰不同意,我便不會和離。」
公主眼神像淬了毒:「好!那你等著!我一定會讓他離開你的!」
13
春池知道我拒絕公主的和離要求後,就一直愁容滿面:「聽說公主向來心胸狹隘,她會不會因此記恨夫人?」
我點頭:「自然會。」
「聽說公主還橫行霸道,她會不會報復我們?」
「應當會吧。」
春池快急哭了:「那怎麼辦?咱們快回丞相府找老爺想想辦法吧!」
我安撫地拍了拍春池的肩:「隻要公主一天還惦記著謝瑾辰,此事便一天無可解之法。」
「除非……」
春池忙問:「除非什麼?」
除非我與謝瑾辰和離,或者……
公主身S。
我頓了一下,淡淡地搖頭:「沒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14
自那日後,公主再未叫我去過公主府。
我樂得自在,每日在家練習刺繡。
我從小學東西便快,琴棋書畫更是三日便能上手,隻有刺繡……我無論如何也學不好。
這日我正坐在廊下繡花,謝瑾辰抱著一隻奶白色的小狗過來了。
「哎呀,娘子這繡工越發好了,繡的這朵大菊花簡直栩栩如生。」
我淡淡回應:「我繡的松枝。」
……
謝瑾辰有些尷尬:「我就說嘛,娘子怎麼繡一朵綠色的菊花……」
被謝瑾辰這麼一打岔,我繡花的心情也沒了,放下針線,這才注意到他懷中的小奶狗。
「這是哪兒來的?」我指著小狗問。
「路上撿的。」謝瑾辰獻寶一般把白色小狗抱給我看,「後街有幾隻狗搶食,這隻小狗就縮在最邊上,又瘦又小的什麼都沒搶到。我看它實在可憐,就將它抱回來了。」
「物競天擇,夫君不該橫加幹涉。」
我向來對生S淡漠,生離S別在我看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動物間弱肉強食更是自然規律,不可抗拒。
謝瑾辰沉默了一下,把狗往我懷裡塞:「娘子抱抱吧,我剛剛已經給它洗過澡了,很幹淨的。」
我僵硬地抱著小狗,不知道手該往哪兒放。
小狗似有靈性,乖乖地趴在我懷裡,瞪著圓溜溜的眼睛抬頭看我一眼之後,伸出舌頭舔了舔我的手。
溫暖湿潤。
那種感覺很奇妙。
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小狗的頭。
謝瑾辰嘴角帶了笑意,柔聲道:「萬物有靈,每個生命都有生的渴望,有時候我們舉手間便能拯救它們的一生。」
「就像當年的你,拯救了我一樣。」
我撫摸在小狗頭頂的手指僵硬了一下,沉默片刻,點了點頭:「你說得有理,我會試著慢慢改變的。」
謝瑾辰搖了搖頭:「娘子不用改變什麼,你本來就無錯,隻是我想讓娘子知道,這世間並不是非黑即白,有時候我們可以包容一點,對無辜可憐之人投以善意。」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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