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眠春夜

第1章

一人獨居,我買了條男士內褲掛在陽臺上預防歹徒。


 


誰知掛的時候手一抖,褲衩子掉下樓,剛好砸在一位路過帥哥的臉上。


 


我低頭一看,好家伙,這不是我那異父異母的繼兄周霽川嗎?


 


半分鍾後敲門聲響起,西裝革履的周霽川拎著一條不合身份的紅內褲站在門口,嘴角笑意溫潤。


 


唯獨眼底凜冽森然,仿佛結著凍人的冰。


 


「檸檸,幾天不見,就學會把男人往家帶了?」


 


「怎麼,不打算讓哥哥先把關一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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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裡彌漫著一股低氣壓。


 


此時此刻,沙發上的男人一雙長腿交疊,骨骼分明的手掌在膝蓋上方扣握著,眉心緊蹙。


 


看向那條平角褲的眼神就像那是什麼礙眼的髒東西。


 


我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周霽川大約是察覺到了我這點小動作,屈起指節,在茶幾上不疾不徐地叩了叩:「周檸,是不是該跟我解釋一下情況?」


 


他的聲音很淡,卻仿佛醞釀著欲傾的山雨。


 


本來一切隻是個誤會。


 


然而看著周霽川這副拿捏S我的姿態,不服管的那股逆反心理幾乎就在同時萌芽。


 


我深吸一口氣,順著他的話繼續往下說:「剛談幾天,這不是還沒穩定下來嗎,就打算過一陣再告訴你。」


 


「哥,我快 20 了,又不是小孩子,談個男朋友也很正常吧?」


 


「哦?剛談幾天。」


 


周霽川挑眉,用手指勾起那條的男士平角褲,扔到我面前展示:「就已經發展到了這種地步?」


 


不是,這褲子救過你的命啊!你老拿它做什麼?


 


在這方面毫無經驗的我被問得面紅耳赤。


 


嘴上卻強裝鎮定地來了句:「哥,我和我男朋友發展到哪一步,這應該不屬於你的關心範疇吧?」


 


「難不成你以後還打算拿個時間表跟在我後面,給我規定一個月才能牽手,兩個月才能抱,三個月才可以接吻?」


 


被兄管嚴了十多年,我實在沒忍住,一頓輸出。


 


然而說得正起勁,餘光就隱約瞥見周霽川看著褲子,臉色似乎又黑了幾分。


 


我順著他的視線低頭。


 


原來是褲頭上那兩個 CK 的印花字母,剛才被周霽川的拇指蹭掉了。


 


包括背面的那個 XXXL。


 


我:「……」


 


拼夕夕 9.9 的東西,質量不能深究。


 


我心虛沉默。


 


周霽川狠狠地捻了捻指心,清理幹淨後,這才又似笑非笑地打量起我。


 


「所以檸檸,你新交的男朋友就是有穿低仿紅色內褲習慣,體重還超過兩百斤的——重量級人士?」


 


2


 


周霽川不知道,加大號加紅色往陽臺一掛多顯眼啊,肯定能第一個把賊震懾住。


 


當然,為了配合我有男朋友的那套說辭,我自然不能說實話:「他家境不好,估計都不認識這些奢侈品牌的。」


 


「黑皮嘛,穿紅色會比較顯白。」


 


這些話逼得周霽川臉上最後那點笑也消失了。


 


起身離開時,他不忘回頭衝我冷冷地撂下一句:「明天周末,我會提前在臨江酒樓訂好包房,把你男朋友叫上一起吃頓便飯。」


 


「檸檸,你要記得自己是周家人,就算談戀愛也不能隨便。」


 


這顯然就是要給我把關的意思了。


 


大門落鎖聲響起後,我對著桌上周霽川買來的餐具套裝發呆。


 


嶄新的香檳金絲絨禮盒,碗碟都是手繪骨瓷,大抵價格不菲。


 


東西就這麼送了,也沒個交代。


 


剛才鬧那麼一出,他似乎都忘了自己來看我的原本目的。


 


周家家大業大,是南城有名的世家,然而周霽川說我是周家人這點其實不太準確。


 


因為我是幼年時被周家收養的。


 


3


 


八歲以前,我沒人管教,野蠻生長,是福利院裡一陣自由來去的風。


 


直到八歲那年,一對和藹可親的夫妻將我帶離這裡,把我交到周霽川手上:「小川,以後檸檸就是你的妹妹了。」


 


彼時周霽川也不過比我長個三歲。


 


可他眉眼精致,顏正條順,已經是個十足十的小帥哥。


 


看得我咂吧了兩下嘴,忘記了怕生,直接就樂呵呵地撲進他懷裡:「檸檸喜歡哥哥,哥哥以後也會一直陪檸檸玩嗎?」


 


周霽川當時怎麼回復的我已經記不清了。


 


總之周氏夫婦的工作很忙,所以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周霽川帶著我。


 


他教我念書,領著我上下學,也會給我買好看的小裙子。


 


學校裡遇到任何問題,周霽川都第一個出面幫我擺平的。


 


平心而論,他這個哥哥當得很稱職。


 


隻是隨著年歲增長,我越發感覺他在某些地方管控過度,刻板到有那種老幹部的風範。


 


比如雷打不動的門禁,再比如和異性交往的種種限制。


 


壓抑得太久,人總會生出那麼點反抗的心思。


 


4


 


我要向周霽川正式表態,作為一個成年人必須擁有自己完整的社交權。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


 


我急需一個符合條件的人來假扮我的男朋友。


 


經過一上午地毯式搜尋後,閨蜜舒晴給我發來照片報喜。


 


「檸檸,你看這個!我們學校體院的學弟,身高 190,體重 200 斤,還天天踢球曬得黢黑,是不是完美符合你的要求?」


 


我一眼掃去,不禁虎軀一震:「我怎麼覺得比起男朋友,他看起來更像保鏢啊。」


 


「保鏢多好啊,你哥要是到時候揍你,不是剛好就派上用場了?」


 


我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


 


舒晴不知道,周霽川從來都不揍我。


 


他懲罰的方式都是S人不見血那種。


 


一時也難找到別的選擇,我找舒晴要到了體育生的聯系方式,打算加上對方的微信。


 


她發給我後也沒急著下線,而是小心翼翼地打出一串字:「檸檸,其實有件事我想問你很久了。」


 


「你是真不希望周霽川管你,還是……不希望他隻以哥哥的名義管你?」


 


5


 


我落在屏幕上的手輕頓。


 


舒晴這句話宛如一根銳利的細針,挑開我某些隱秘難言的心思。


 


我突然就想起高三暑假那年,我和朋友在某巨星的演唱會上嗨到徹夜未歸。


 


本想第二天清晨偷溜回家,結果一開燈,就發現周霽川陰沉著張臉坐在客廳裡,像尊靜立的蠟像。


 


把我嚇了個半S。


 


「哪兒來的野貓,半夜在山裡迷路了?」


 


略顯低啞的聲線傳入耳朵。


 


我自知理虧,縮著脖子安靜聽訓的時候,卻不由自主地盯上了他眼下的兩片烏青。


 


看上去竟像是一夜沒睡。


 


一個念頭突然就不受控地冒了出來。


 


周霽川這麼管著我,會不會有那麼一點點,是因為他的私心呢?


 


不是出於親人之間的照顧,而是對於一個喜歡女孩子的佔有欲。


 


我看著那截清晰的下颌線在眼前晃動,思緒神遊,任憑心跳如擂鼓轟鳴。


 


如果是的話,那就好了。


 


因為我早就清楚,我沒把他當成哥哥。


 


抱著這樣的想法,周霽川在那之後無論怎麼訓我,我都會自動給他的行為加層濾鏡。


 


仔細想想,能得到周霽川這樣待遇的,好像確實隻有我一個人吧?


 


畢竟我從來都沒有看見過他身邊出現其他女性。


 


這和他的受歡迎程度可不成正比。


 


我不敢說破,隻任由那點甜蜜在胸口膨脹發酵。


 


像個跟在他身後偷撿糖吃的小孩。


 


可現實就是現實,它總是不容幻想中的美好停駐太久。


 


我沒想到的是,那個暑假剛一結束,周霽川就和別人訂婚了。


 


6


 


「身高 165,血型 O,A 大中文系,七月六日生日,和我是在球場一見鍾情,到現在交往半個月。」


 


聽著對面人流利地背誦著我的基本信息,我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哥這人是完美主義,反正你做什麼他也不可能滿意的,你隻要記住不懟他,跟我表現得盡量親密一點兒就行。」


 


體育生學弟一口答應。


 


人僱好了,本以為一切萬無一失。誰知道這麼一個大高個兒,坐到周霽川面前就跟矮了一截似的。


 


畏畏縮縮地低著頭避開對視,像隻鹌鹑。


 


襯得對面周霽川身形挺拔,氣質越發出塵。


 


場面徹底垮了,我恨鐵不成鋼,湊近他耳邊低語:「給力點,幹好了價格給你翻倍。」


 


許是金錢的誘惑太大,學弟在我目光的鼓勵下終於顫巍巍拿起菜單,在這頓飯中有了點參與感。


 


結果手指剛往避風塘蟹上指了指。


 


周霽川就皺著眉心,輕描淡寫扔過去一句:「周檸沒跟你說過嗎,她對海鮮過敏。」


 


小學弟的頭再也沒有抬起來過。


 


我有些透不過氣,中途找借口去了趟衛生間。


 


結果等我再回來的時候,菜上了,人沒了。


 


四處張望了一圈無果後,周霽川才出聲打斷我:「不用找了,我已經讓他走了。」


 


我怔了一秒,壓著怒意質問:「憑什麼?」


 


周霽川不語,隻是微微斂目,紙巾隨著他慢條斯理的動作從指尖碾過,抹去半點油漬。


 


他的神色被燈光映得出奇冷峻:「你是左撇子,但凡他跟你吃過一頓飯,也應該知道坐你左手邊會和你胳膊打架。」


 


「周檸,他似乎沒什麼其他價值能提供給你,如果連這點關心都做不到,那憑什麼說自己喜歡你?」


 


心裡那點橫衝直撞的火焰像撞上一堵牆,瞬間偃旗息鼓。


 


我當然知道,周霽川是世界上最關心我的人。


 


可是——能怎麼辦呢?


 


眼前這個對我了如指掌的人,卻是我已經沒辦法觸碰的人。


 


想到這點,那股酸澀勁兒又開始咕嚕咕嚕地往上冒泡,一路蔓延到鼻腔。


 


我扯了扯唇角。


 


借著玩笑的口吻,終於能故作輕松地問他:「周霽川,既然隻有你對我這麼了解,要不這個男朋友你來當算了?」


 


7


 


那頓飯的最後,以周霽川被我氣走而結束。


 


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十多年,我很清楚周霽川每一種發怒之間微妙的不同。


 


其中最嚴重的一種,就是一句話也不說,隻像看陌生人那樣看著我。


 


這意味著他覺得我無可救藥了。


 


我和周霽川開始了長達一個月的冷戰。


 


而最後它的被迫瓦解,是因為我即將迎來的二十歲生日。


 


按照養父母的說辭,二十歲作為一個重要的人生節點,自然需要大辦一場。


 


「檸檸,這次宴會有不少爸媽的朋友帶著子女來參加,到時候你試著去見見,能交個朋友也是好的。」


 


他們說得委婉,但我還是聽懂了。


 


這場看似生日宴的晚會,是為了給我挑選一個門當戶對的人,看看未來有沒有發展成伴侶的機會。


 


「你也長大了,爸媽覺得能多一個人夠疼你愛你是件好事。」


 


我掛斷電話,沉默地蹲在牆角邊發呆。


 


夜風從窗戶透進來,吹得人有些冷。


 


更深的寒意卻是從胸口處彌漫。


 


因為他們告訴我,這些人都是周霽川親自去邀請的。


 


Pub 五光十色的燈光下,我推倒面前的酒瓶撲到舒晴懷裡:「周霽川他什麼意思,不喜歡我就算了,現在還想把我掃地出門,讓我趕緊嫁人了好還他清淨嗎。」


 


舒晴摟緊我的肩膀,一拍桌子豪邁放話:「寶寶不氣,你哥那種S板老古董有什麼好的。」


 


「改天咱們上表白牆撈把新鮮帥哥,從學長到學弟,小奶狗到小狼狗,談他個三四五六七八個的!」


 


「談!往S裡談!」


 


8


 


豪言壯語說得太多之後,就連我自己也產生了一種錯覺。


 


周霽川這個人好像沒什麼了不起的。


 


放下對他的感情其實很容易。


 


可現實就是,所謂的心理建設壓根不管用。


 


周霽川出現在我生日宴上的那個瞬間,我的目光仍舊無法受控地聚焦到他身上。


 


他穿得比往常隆重。


 


剪裁得體的深灰色西服,白襯衫,紐扣系到最上面一顆,配合完全展現五官優勢的背頭,讓周霽川在人群中顯得矜貴又惹眼。


 


更別提早早跟著父親邁入商界,他待在這種場合簡直進退得宜。


 


和熟悉的親友禮節性地碰杯時,從這個角度能看見紅酒貼著周霽川薄薄的唇邊劃過,留下一抹瑩亮。


 


我提著最漂亮的裙子站在角落裡,幾乎要把手裡的高腳杯捏碎。


 


該S,到底是我過生日還是他過生日?


 


可我又不得不承認,從小到大,我都沒法討厭周霽川受到矚目。


 


「你就是周檸吧。」


 


就在我出神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陌生女性的聲音。


 


我回過頭,瞥見一雙嫵媚動人的狐狸眼。


 


這不是和我哥訂婚的那個林月盈嗎?


 


我們之前沒怎麼見過面,隻是聽父母說過近兩年他們和林家常有合作。


 


這場宴會邀請了她,我自然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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