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初

第1章

嫡姐看上了俊朗的少年將軍,不顧爹娘阻攔硬要嫁去當續弦。


將軍為保嫡子,日日灌以湯藥,終生沒讓她生育。


而永安侯小侯爺違背祖訓,也隻舍得讓我生一個孩子。


他說女子生子如闖鬼門,此生有卿和孩兒足矣。


嫡姐嫉妒,放火燒死了所有人。


再睜眼,她截胡了前來給我說親的侯府夫人,又對我嫌棄道:


「妹妹,那個大樹懸椒的粗漢就留給你了。」


我背對著她,笑得雙肩發抖。


這不就是小娘口中「夫君不回家、兜裡有錢拿還不用生孩子的絕好人生」嗎?!


01


永安侯夫人親自帶著媒婆子來向爹娘提親。


「你家千金知書達理,嫁與我家知越,正是天作之合。」


我站在母親身旁,唯諾地低頭,強壓著嘴角。


天作之合?


她江夫人不過是想借尚書府的名頭壓住她那個管不住的混兒子。


而她親自上門,不過是因為——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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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急。


「江夫ṱṻ²人,若初不過是個庶女,哪裡高攀得上小侯爺!」


母親一邊因為嫡姐揚言非將軍裴敘不嫁而無可奈何,一邊又見不得我高嫁,皮笑肉不笑著替我婉拒。


誰知,江夫人卻驚訝道:


「不是二小姐,我們要娶的是你家嫡長女,如湘。」



我微皺眉,卻見沈如湘上前,親昵地挽住江夫人的手臂:


「爹,娘,方才我與江夫人偶遇,相談甚歡,想必江家定是值得託付終身的,女兒願意嫁。」


阿爹和母親高興壞了。


昨天還鬧絕食也要給人做續弦的女兒,今天突然就改主意了,而且還是門頂好的婚事。


母親佯裝生氣,點了點沈如湘的額頭責怪:


「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麼好說這些話,快回房去。」


說完這些話,又想到已經收了裴府的聘禮,便睨著眼對我說。


「將軍府也算是個不錯的去處,若初,你就代你嫡姐嫁過去吧。」


裴敘是個常年打仗的少年將軍,他有個五歲的嫡長子,但無人知曉孩子生母是何人。


這就意味著,我一嫁過去,就要給人做後母。


我在心中冷哼,面上卻恭敬地福了福身:


「都聽母親的。」


沈如湘昂著頭經過我身邊時,嫌棄道:


「妹妹,那個大樹懸椒的粗漢就留給你了。


「我呀,馬上就要和江知越開始一段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佳話了!」


原來,她也重生了。


可是她哪裡知道,前世我九死一生生下的兒子,被他父親親手殺害。


又把外室剛生不久的孩子李代桃僵。


直到孩子的眉眼越來越像江知越納的妾,我才發現自己傾盡一生所愛的孩子,竟是他人之子!


我恨意滔天,想要報仇時,竟被沈如湘先燒死了。


婚事已成定局。


在場所有人都很滿意。


我也很滿意。


沈如湘一直不孕,她曾隱晦說道,裴將軍是個不行的。


我轉過身背對她,笑得雙肩發抖。


這不就是我țû₄小娘口中「夫君不回家、兜裡ṱú₍有錢拿還不用生孩子的絕好人生」嗎?!


02


沈如湘非要和我同日出嫁。


「前世你明知道裴家是龍潭虎穴,竟不費心阻我,害我孤苦一生,最後反倒被你撿了便宜!


「這一世,我要你親眼看見我如何幸福,如何被人人稱贊!」


我不解:「是姐姐看上裴小將軍的皮囊,尋死覓活要嫁,與我何幹?」


沈如湘指著我鼻尖:「你!反正,你就等著守活寡吧!」


我懶得理她,偷偷瞄了眼前來迎親的裴敘。


劍眉星目,器宇軒昂。


玄發紅衣騎著寶馬,讓人一看竟移不開眼。


果然是一副好看的皮囊。


可惜了。


拜完堂,我被春桃扶往新房的路上。


耳邊襲來疾風,我推開春桃,掀開紅蓋,就與來人過起招來。


對方持短劍,劍式雖凌厲卻還不成氣候。


被我沒幾招便奪了武器。


他見我手上把玩著他的劍,氣得漲紅了臉,抱胸道:


「哼!你就是我爹娶來陪我玩的?」


我低頭打量這小團子。


圓眼粉唇,膚如玉脂,倒是和裴將軍狹長的丹鳳眼不甚相像。


我笑說:「並非如此。


「聽說小公子有些挑食,功課也馬虎,這不,劍都被我搶了?


「但你放心,以後不會了,我會盯著小公子的。」


裴承瞳孔地震:


「你這個壞女人,我一定要讓阿爹趕你出門Ťûₔ!」


他跳起來搶了劍,略帶狼狽地跑了。


我忍不住盈盈淺笑。


春桃有些擔憂:「小姐,您剛見面就得罪繼子,這……裴將軍別提有多寵他了!」


我擺擺手:「小孩一個,好治,不好治的是……」


「是誰?」男人低沉的嗓音從身後響起。


「裴將軍啊,聽說他大樹懸椒,是個不行的。」


我一轉身,就對上裴敘似笑非笑的深眸。


想逃,卻被他眼疾手快地圈住細腰。


緊緊貼合的地方,滾燙而硌人!


03


「夫君,你硌到我了。」


我沒想到裴敘如此驚人,根本不是嫡姐口中所說,不禁燙紅了臉。


裴敘緩緩松開我。


劍眉微揚,得逞笑道:「你說這個?」


然後從腰間抽出利刃,刺眼的光劃過我的臉,我的脖子就在他劍下。


武功之快,令人驚嘆!


他收起笑意,一雙利眸靜若寒潭:


「沈若初,你竟也喜歡玩這種故意激起我興趣的把戲?收起你那些心思,你隻需照顧好阿承便可。」


說完後,裴敘連個眼神也不給我,甩了衣袖大步離開。


留我在風中凌亂。


我嘀咕:「原來真是怕我知道他大樹懸椒啊?」


一直到晚上,裴敘都沒有來新房。


他擺明是要在新婚洞房夜,讓我獨守空房。


我還對迷你之物,沒什麼興趣呢!


我打了個哈欠。


好困,到時間就寢了。


我讓春桃幫我梳洗。


可春桃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小姐,你怎麼還如此悠闲,新婚夜不洞房,是會被笑話的。


「特別是還要與大小姐一同回門呢!」


我想緩和緩和她的焦慮,便玩笑道:


「那幫我去尋個繩子,我將夫君綁在床上,逼他完成這洞房?」


我沒注意到門外站著兩個黑影。


門被推開,裴敘黑沉著臉:


「你果然如此!」


而他身旁的侍衛一副我聽了不該聽的東西的神情,慌張到流下豆汗。


他掩耳盜鈴般用雙手,捂住了耳朵。


我:「……」


這下,形象全毀了。


裴承特地趕來補刀。


他朝我吐了吐舌頭:


「壞女人,你不知道吧!以前想爬上我爹床的女子,都被他扔去喂魚了!」


04


翌日,王嬤嬤過來喊我們去給祖母請安,據說她是祖母身邊最親信之人。


隻見她瞅了瞅屋裡,眉頭緊緊皺起。


她找人喚來裴敘,福了福身:


「還望將軍和新夫人一起前去拜見老夫人,莫要失了裴府的禮數。」


裴敘今日換了身黑紅相間的常服,玄發束高,映襯得他神採奕奕。


脊背挺直,雙肩寬闊,整個人硬朗非凡。


他大步邁前,我快步跟著。


沒多久,卻見他步子緩了下來,倒與我步調一致起來。


我忍不住側目看他,他倒催促起來:


「走這麼慢,倒還有工夫看我。」


我氣得咬牙,連走十步甩開他。


屋內,王嬤嬤在祖母耳邊低語幾句,祖母面色沉了下來。


她看著身邊繞膝玩耍的裴承須臾,輕嘆口氣對裴敘道:


「敘兒,阿承大了,你與若初再添個孩子吧。」


我:?


嫡姐不是說裴府隻要裴承一個嫡長子,才一直給她灌避子湯,不讓她有喜的嗎?


聽老夫人這話,是巴不得裴敘再生幾個。


嫡姐,你還有多少謊言等著我呢!


裴承一聽,停下了玩耍,黑琉璃般的眼睛說掉淚就掉淚:


「阿爹不要阿承了嗎?」


裴敘面色一緊:「祖母別說了,我不同意。」


肅然的臉對裴承露出幾分生硬的柔情,「阿爹永遠不會不要阿承。」


祖母急了:「可你總該要一個……」


「祖母!」裴敘聲音又沉幾分。


他抿著唇,抱起裴承轉身就走。


趴在背上的裴承,竟對著我做了個鬼臉!


我:「……」


祖母突然哎喲一聲倒了下去。


我和裴敘忙扶起她,但她拉住了要去喊大夫的裴敘。


「祖母就要油盡燈枯,敘兒就答應我一件事吧?


「不準和若初分房睡。」


05


祖母說:「阿承這孩子隻是頑皮些,若初若願意,幫祖母好好管管。」


我答應了。


無他,我對孩童皆有惻隱之心。


但裴承喜武不喜文,我打算磨練他的心性。


我讓他抄詩,他給我畫了一隻大王八。


氣得我拎起小雞仔,就在他屁股上,用空心掌打得啪啪響。


「再混,就給我抄百遍。」


裴敘回來,看見我正虐待繼子。


他劍眉豎起,大步從我手中搶過孩子。


「沈若初!你敢打他!?」


裴承眼淚汪汪拿起王八畫:


「母親辛苦,阿承便畫了烏龜贈予母親,可母親好像不喜歡。」


「你休要騙人!」


此子頑劣至此。


氣得我腦仁疼。


我也顧不上禮數:


「夫君,你當真了解阿承?慣子如殺子,你若信我,我幫你教。你若信他,那我無話可說!」


第一次,我怒目瞪著裴敘,嚴肅而果敢。


他不禁深深望了我一眼。


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眯起,似要將我看穿。


半晌,他把裴承丟了過來,嘴角輕勾。


輕輕說了句:「倒是沒變。」


裴敘離開後,我跳動的心還未恢復平靜。


天知道剛才和他頂嘴,用掉我多少勇氣。


裴承想趁機溜走,我一把拎住他衣衫:


「你算是落到我手裡了!


「不多,先寫上百遍吧。」


裴承:「……」


我自以為拿捏住了這小孩,實際卻更激怒了他的逆反心態,我沒想到之後會有那麼多惡作劇等著我……


06


折騰完裴承練字後,我揉著發酸的腰,推開房門。


一大盆水傾盆而下,把我灌了個透心涼。


特別是眼睛!


「啊!來人啊!」


薄荷水辣得我無法睜眼,有隻手扶上我,我隻當是春桃:


「快扶我去沐浴。」


裡屋有下人準備好的浴桶,我趕緊跳了進去,將整個人浸在水裡清洗。


沒一會兒,我感覺水波劇烈晃動了一下。


我伸出腦袋想查探一番。


後背就被一尊堅硬的胸膛抵在桶壁上。


「是你?」


「是你?」


我側首看見是半裸著上身的裴敘,與他異口同聲說道。


他常年習武,身上精練無一絲贅肉。


麥色的皮膚蜿蜒著長長短短深淺不一的疤痕,這是他榮耀的痕跡。


比起膚白俊美的書生,裴敘一身男子氣概真令人血脈偾張。


我再次感嘆:可惜了。


「沈若初,你為何在此?」


他說話時,湿濡的氣息噴灑在我耳後,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耳尖都燙了。


我撇撇嘴,靠近裴敘想讓他聞我身上的薄荷味:「還不是……」


他卻以為我圖謀不軌,再次壓緊我。


「唔,你撞疼我了夫君。」


好像又被硌到了。


想到上次我出糗,這次便學乖了。


「夫君,我幫你取下匕首吧。」


但當我握住匕首時,裴敘漲紅了臉:


「你見誰沐浴帶匕首的?!


「還不放開!


「沈若初,我就知道你對我圖謀不軌!」


07


回門之日。


侯府富庶,嫡姐帶來的回門禮家僕抬了幾次都沒抬完。


母親笑得合不攏嘴,父親把著胡須洋洋得意。


反觀我這邊,將軍府人丁凋零。


我的公婆大哥皆已戰死沙場,裴敘又是個常年在外打仗的武將。


所以裴府並無什麼副產,隻食朝廷俸祿。


日子雖不清貧,卻是比不上侯府的。


母親連看也不看我所帶之物,隻擺手讓人拉進庫裡去。


臉上之嫌棄,溢於言表。


「妹妹,看你這樣子,不會嫁過去三天了,都還沒執掌中饋吧?你雖是續弦但也是正妻,裴家也太不拿你當回事了吧?


「不像我,婆母和夫君待我極好,事事以我為先。」


嫡姐不掩諷意,而她滿面春光的樣子,一看便知被多少春雨滋潤過。


我認可地點了點頭:


「姐姐一看就幸福,這幾日夜夜笙歌,還不夠你忙的?管這麼多!」


上一世,嫡姐一直想當家,奈何管家權一直被二房的二嬸捏在手裡,兩人明爭暗鬥很多個年頭,才被她奪來。


故而她定也希望我同她一樣,要在裴府看二嬸的臉色。


嫡姐倒是提醒了我,我得開始搞錢。


西部,將會有場蝗災。


這正是我為自己掙封賞的好時機。


小娘說過,女子並非隻能依仗男子。


女子,為何不能是自己的一片天?


我就要做我自己的天。


嫡姐正要發怒,母親過來將我們拉到一邊,說起體己話。


「你們如今已為人婦,最重要的就是為夫家生下子嗣,有了子嗣鞏固地位,就算夫家納幾個小妾也威脅不了你們。」


嫡姐嬌羞低頭:「我與知越琴瑟和鳴,怕是要不了多久,就會有好消息。」


我忍不住勾起唇。


江知越急著讓你有孕,是因為他金屋藏嬌的外室,早就有喜多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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