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燃

第2章

四目相對,葉誠皺了眉,這一刻他是遲疑與猶豫的。


我大概知道他心中所想,一面是道德的枷鎖,一面是長相姣好、看起來有眼緣的女人。


這女人還笑得如狐貍一般,雲淡風輕地勾搭他。


而他恰好又是單身,血氣方剛的年齡。


他是律師,不是聖人,所以願者上鉤。


葉大狀一開始還很收斂,等到上了樓,摘了那副眼鏡,扯了扯襯衫,妥妥的斯文敗類一個。


第二天他走的時候,我還沒睡醒。


等我睡醒了已經是中午十一點。


床頭櫃上放著一沓現金鈔票。


很好,各取所需,誰都不必有心理負擔。


我坐在陽臺椅子上,艷陽高照時,點了支煙,夾在指尖端詳,看著那微不足道的星火一點一點燼燒。


快要熄滅時,猛地吸了一口。


香煙融入肺裡的感覺,奇異得讓人心情舒暢。


2


之後隔了幾天,葉誠沒再找過我。


但半個月後,我借故找上了他。

Advertisement


起因是那名叫小曼的女孩,被人拿酒瓶砸破了頭。


打她的男人叫何星海,是今朝的常客,通常我們叫他何少。


沒錯,他是個有錢的富二代,而且是個在淮城囂張得出了名的年輕富二代。


我聞訊趕去時,包廂門推開,看到的是小曼捂著頭蹲在地上,血順著指縫流出來。


甜甜等人嚇白了臉,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


而這富二代見我進來,瞇著眼睛道:


「嫣姐,我TM每次來是缺你們錢了還是小費給得少了,覺得我好糊弄?喝個酒推三阻四,給臉不要臉,想立貞節牌坊何必來這種地方。」


不用猜也知道發生了什麼,我臉上掛著笑,上前將小曼扶起來,「抱歉何少,擾了你們的興致,別生氣,咱們之間有話都好說,我現在先叫人把小妹送醫院,你這一瓶子下去,可不輕呢。」


隨後而來的辰哥等人把小曼帶了出去,我示意甜甜她們也離開,隻留了我和大堂經理趙暉善後。


十年前付雷在淮城剛起步的時候,暉哥便已經跟著他混了。


他跟付雷差不多同歲,快四十的糙漢子,這種場面對他來說是見怪不怪了。


暉哥好脾氣地跟何星海聊了幾句,繼而道:「小妹不懂事,確實欠調教,但何少出手是不是重了些?現在是法治社會了,打人終歸是不對的。」


何星海年輕氣盛,態度囂張:「我也就是嚇唬嚇唬她,誰知道她跟個傻缺一樣不知道躲,打也打了,醫藥費我出就是。」


有錢人總是這樣無所畏懼,我笑道:「何少這一瓶子力道不輕,少說也是腦震蕩,沒個七八十萬應該是不行了。」


「什麼?你說多少?」


何星海像聽到笑話一般,冷笑著看我:「你說七八十萬就七八十萬了?你算個什麼東西?」


「我是什麼東西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要賠的不僅是醫藥費,還有精神損失費,萬一給人家小姑娘嚇出個好歹來,陰影可是一輩子的。」


我笑瞇瞇地看著他越來越陰沉的臉,又加了一句:「何少要是嫌賠得多,不如我打電話給雷哥,讓他來跟您談?」


我早說過,在淮城,提付雷的名字總是會讓人忌憚幾分的。


何星海陰晴不定地盯著我,最終笑了一聲:「行,你說多少就多少,老子有的是錢,下次萬一手滑砸到了你頭上,也按照這個標準來賠。」


言語之間,妥妥的恐嚇威脅,我但笑不語地看著他。


暉哥先皺起了眉頭:「何少,這話可不能亂說。」


何星海哈哈一笑:「開個玩笑,緊張什麼,嫣姐什麼身份,我敢動她?雷哥能放過我?」


他說得對,他不敢動我,因為誰都知道,今朝的營銷經理代嫣,是付雷罩著的。


甚至很多人,來我這裡訂廂,為的是討他的好。


暉哥開車帶我去了一趟醫院。


甜甜見了我哭得泣不成聲:「嫣姐,對不起,我不知道503是何星海的場子,他來得晚,而且來到之後點名要小曼喝,我說什麼都沒用。」


她很愧疚,因為小曼一開始來的時候,我就千叮嚀萬囑咐地告訴她,在她適應夜場之前,隻能讓她進那些熟悉的且脾氣好的客戶訂的包廂。


甜甜臉上清晰的五個手指印,不出意外的話,也是何星海打的。


我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她:「沒事,從好的地方想,小曼她爸的醫藥費有著落了。」


小曼沒什麼大礙,診斷是中度腦震蕩,需要住幾天院。


如我所料,她是很願意私了的。


沒有人跟錢過不去。


何況還是那麼一大筆錢。


離開醫院後,我徑直回了家,看下時間,快十二點了。


思來想去,我在這個時間給葉誠打了個電話。


手機號碼還是在他們律師事務所的官網上找到的。


接通後,他的聲音是一貫的清冽低沉,還帶著點被吵醒的不悅:


「喂,哪位?」


「葉律師,我是代嫣,今朝夜總會那個。」


「……」


葉誠沒說話,應該是醒了,陷入短暫的沉默之中。


我笑了笑:「不好意思,剛剛我們這裡的小妹被人打了,我想咨詢一下故意毆打他人能不能追究刑事責任。」


「你現在在哪兒?」


「呃,我剛從醫院回到家。」


我站在陽臺的落地窗前,目光望向漆黑夜幕,嘴角緩緩勾起笑:「不知道這個時間,你能不能來我家一趟,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仔細告訴你。」


約莫半個時辰,夜深人靜,葉誠應約而來。


開門的時候,看到穿著蕾絲吊帶裙,手拿紅酒瓶的我,意料之中,他挑眉笑了。


我也笑了,半濕的長發披散在耳後,揚了揚酒瓶:


「喝點?」


「我不會喝酒。」


「哦?喝了會怎麼樣?」


他目光幽深地落在我身上,湊上前握住我的腰,低頭在我耳邊笑了一聲:「會發瘋。」


這是葉誠第二次來我家。


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醒來,他沒有走。


我起床的時候他還躺在被窩裡,呼吸均勻淺淡,凌亂的頭發下,睫毛安靜垂落,於眼瞼處投下一片陰影。


他累著了,天快亮的時候幾乎才睡。


我看了一眼時間,如我往常的生物鐘一樣,上午十一點。


習慣性地縮在陽臺躺椅上,我點了支煙,瞇著眼睛曬太陽。


香煙還剩一半的時候,葉誠醒了。


剛睡醒的他有片刻茫然,揉了揉凌亂的頭發,睡眼惺忪。


很像一個懵懂天真的大男孩。


我溫聲笑道:「你醒了,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他這才仿佛醒透,已不見了方才的茫然,拿起床頭的手機看了下,深邃眼眸恢復一貫的清醒與冷靜。


「事務所還有事,我下午會很忙,現在就走。」


「嗯,好。」


我扭過頭去,透過窗口的艷陽下,看著手中的香煙燃盡。


葉誠窸窸窣窣地穿了衣服,戴上名貴腕表和那副金絲眼鏡,待到站在我旁邊,白襯衫,西服褲,長身玉立,身姿高挺,又是一貫的矜貴模樣。


我側目看他,眼中含著隱約笑意:「不是有事嗎?怎麼還愣著?」


他遲疑了下,「已經中午了,要不一起吃飯吧。」


「不用了,其實我也沒空,我約了人。」


「那,下次?」


「嗯。」


「加個微信吧。」


葉誠拿出了手機,他的手很好看,骨節分明的手指,修長白皙,在屏幕上飛快地點了幾下,遞了上面的二維碼過來。


我的笑不動聲色地凝結在唇邊,歪著頭看他:「不用了,葉律師,有事打電話就好了。」


他愣了下,抿了抿唇,臉上神色有些不自然:「我今天,沒帶那麼多現金。」


我了然:「沒事,上次給得挺多的。」


可能是我神情太自然,嘴角始終噙著笑,溫溫柔柔,倒令葉誠面上一時十分尷尬,眼眸深深,輕咳一聲,不自然地別過臉去。


「我過幾天要去國外一趟,你有沒有想要的包,或者手表首飾之類的,我買給你。」


「不用了,葉律師,你太客氣了。」


我隨口應付一句,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含在嘴裡點燃,然後夾在指間,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對那些東西,不太感興趣。」


葉誠皺了下眉,四目相對,神情有些復雜,一副欲言又止的遲疑樣子,最終抿了抿唇,道:「少抽點煙吧,對身體不好。」


我愣了下,很快笑道:「好。」


葉誠離開後,我如他所言,掐滅了煙。


然後站在窗口,看著那輛黑色奔馳出了小區。


我想,我跟他應該不會再見面了。


隨後簡單打扮了下,我也出了門,去地下車庫開了車出來。


我沒騙他,我中午確實約了人。


去的是城西香山麓附近的四合院區。


作為淮城有名的園林式住宅區,這裡的房價可謂是高出了天際。


有些人買房是為了生存,有些人買房卻是為了欣賞。


如付雷,在這一處有整整一排的中式四合院。


我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其中一處院子裡修建園林,搭起的爬高架上,有幾人正仔細地修剪著那棵價值千萬的貴妃羅漢松和日本黑松。


而身穿亞麻布衫的付雷,頭上戴著草帽,腳底踩著黑布鞋,正拿著木耙仔細地梳理著另一處松樹外圍的金粒子。


內裡苔蘚潮濕鮮綠,金粒子在陽光下泛著燦爛的光,被梳理得條條道道,線條分明。


四十歲的付雷,沉迷於園林藝術無法自拔。


造園造景,往往需要長達一兩年的時間,才能將一處宅院打造得如蘇州園林一般精致。


付雷為此開了一家園藝公司,有專業的團隊匠心獨造。


古色古香的院子,奇石假山,小橋流水,一池錦鯉爭先恐後地遊來遊去,仙霧飄飄。


這座名為「桃花源」的四合院很大,不僅有雲香齋,還有詠園、快哉亭……


各種貴妃羅漢,百年大老黑,龍遊梅,垂梅,羽毛楓……置身其中,讓人仿佛真的入了夢境桃花源一般。


耳邊是潺潺流水,鳥語花香。


白墻黑瓦拐彎處,還有名家題的一首詩,框嵌在廊下——


閑來桃花源墅,花徑石斜蓮步。


回眸景深,楓虬起舞。


朝暮,朝暮,絕美春秋幾度。


……


比付雷更懂得鑒賞美的人,沒有他有錢。


比他有錢的,卻又沒有他這樣的品位。


是以他的造園團隊,在互聯網發展迅速的今天,隨手拍的一個小視頻,便能火到國外。


單是一棵松樹,一塊石頭,就要價值成百上千萬,打造這麼一座院子,即便是富豪也分三六九等。


能借此機會跟付雷攀上關系的皆不是普通人。


又或者說能讓付雷以此攀上關系的,更不是普通人。


這些年,付雷混得可謂是風生水起。


沒見過他的人,一定不會想到,這樣一個穿著黑布鞋,亞麻衫,下巴留胡茬,頭發扎在腦後的男人,一身文藝氣質,竟是今朝的幕後老板。

最新發佈

戲精就會被吃掉

戲精就會被吃掉

腐看天下

"吃飯時,我戲精上身當著服務員面,開始演我竹馬。 「我姐姐還懷孕呢,你就出來約我?」 他:「……」 服務員震驚! 我越玩越上頭: 「嚶嚶嚶,就知道男人床上的話不能信。」 後來,我被他壓得動不了。 「再來一次就好,乖。」 果然不能信!!! "

楚有嘉南

楚有嘉南

古裝言情

"守寡的第 47 年,本該戰死的夫君突然出現。 我撲進他懷裡失聲痛哭,他卻有些尷尬的將我推開。 「阿南,我另娶了。」 我止住了哭聲,這才發覺顧言炳身後還站了許多人。 一個偎依在他身旁容光滿面的婦人,三個長得與他年輕時如出一轍的少年。 我滿腔悲憤,一怒之下燒了整個屋子和御賜的貞節牌坊。 再次睜眼,我回到了大婚當日。 面前之人滿眼深情的看著我,正準備在我額頭落下一吻。 「阿南,等我回來。」 我冷漠的把他推開。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顧言炳,別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不論你是生是死,我都要再嫁!」"

向皇帝獻上兄長

向皇帝獻上兄長

腐看天下

我為官三載,直升大梁朝最年輕的宰相。 朝野內外無不贊我是千古一遇的做官奇才,隻有我攥著兄長的來信,恨鐵不成鋼。 他,又又又被貶了,求我再升個官。 我面無表情地把信撕了,再升我就隻能去爬龍床了…… 等等,對了! 思路打開,為什麼總是我往上爬撈他? 於是第二天,我把兄長打包送上了龍床。 反正皇帝喜歡這個浪蕩公子好久了,一看到他逛青樓就貶他。

海王姐姐的三叉戟

海王姐姐的三叉戟

現代言情

我在他情動不已的時候,叫了肖一顧的名字。 聽到這個名字,盧一汪原本激烈的動作戛然而止,他呼吸急促,將我翻了個身,又賣力地動了起來,似要將那個討厭的名字從我腦子裡趕走。 倒不是說我對肖一顧有多麼深的感情,隻是盧一汪和他長得太過相似,恰到好處的臉型、稜角分明的下巴、高挺的鼻子,還有鴉羽下亮晶晶的眼睛…… 連名字都那麼像。

+A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