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病嬌後我鹹魚了

第72章

  失算,早知道就讓人在外頭接應她了。

  若是能從門正大光明的出去,還是從門出去來得穩妥,趙羲姮打算最後掙扎一次。

  她蒙了個鬥笠,“我想上街,你們總該讓我出去了吧?”

  “夫人,現在外面並不安全,還請您留在府中。”

  “你們跟著我也不行嗎?”趙羲姮試圖硬闖,“你們若是有本事,就將我綁著送回去。”

  侍衛們面面相覷,既不敢同她嗆聲,也不敢真正對她動手,於是將門一關,把趙羲姮隔絕在裡頭,任由她怎麼敲門,他們愣是不開。

  趙羲姮敲一聲門,他們喊道一句歉。

  深知從門走是無望了,趙羲姮從花圃裡找了一架舊的推車,在車上頭鋪滿了棉被,然後順著矮牆,將棉被一床一床的扔過去。

  她若是順順利利不摔著還好,若是摔著了,還能用這些被子墊一下。

  一共二三十床被子,換作正常時候,她能一次扔三兩床出去,但現如今情況特殊,她不敢提重物,也不敢使勁兒抻胳膊,一次隻扔一床,然後扔個兩三次,就要停下來歇會兒。

  從上午一直忙到下午,累得胳膊酸,然後對著牆嘆了口氣。

  趙羲姮心裡有點兒難受,眼眶也酸酸的。

  人家家小娘子懷孕了,都當寶貝一樣供著,她有了小孩,怎麼還得累死累活逃命。

  衛澧就是個大畜生,以前話說得可好聽了,承諾什麼的張嘴就吐露出來了,上次遇見刺客,他還說,“我在呢,能讓你有事兒?”

  現在他人呢?都不知道死哪兒去了。走前還說臨死前要回來掐死她把她帶上呢,你能耐的,倒是回來啊!有本事回來掐死她。

  將來孩子問父親是誰,她能說是個大牲口?讓人給殺了?

  趙羲姮越想越心酸,蹲在地上抹了把眼淚。

  光想也沒用,她得出去啊。

  她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遇見衛澧,趙羲姮一邊罵,一邊踩著牆往上爬。

  好在牆面並不光滑,她爬的還算順利,感嘆自己寶刀未老,小時候爬樹的本事還沒忘。

  待騎到牆頭上的時候,往下一望,登時傻眼了。

  她沒出過府,萬萬沒想到府外頭的牆是這樣結構的,裡頭淺,外頭深,裡頭奠的土和磚格外多。

  裡頭的人想要爬上牆倒是容易,下去卻不怎麼簡單。

  趙羲姮扔了二十幾床被子下去,現在外頭被褥離她的高度,正與牆裡頭她離地面的高度一樣,關鍵每床被子也不是整整齊齊都摞在一起的,參差不齊,有地方摞的厚,有地方摞的薄,萬一掉下去指不定落在哪兒。

  再翻回去是不可能了,隻能硬著頭皮往外跳,但願能穩穩落在被褥上,別磕了碰了。

  她皮實,磕兩下沒事,但身上還帶著個金貴的。

  外頭的牆面砌的格外光滑,她試探了許久,才找下第一個落腳點,牢牢扒著牆沿兒,每一步都格外小心。

  “夫人!”突然有人嘶聲力竭衝她大喊一聲,“夫人你在做什麼?”

  趙羲姮做賊心虛,手一個哆嗦,沒抓住牆,一下子仰倒掉了下去。

  電光火石之間,她什麼都沒來得及想,下意識將肚子捂好。

  腦袋砸在地上劇痛的一瞬間,她罵出了聲,“艹,老子墊了那麼多,就沒一個中用的。”

  真他媽邪門了,她往外扔了快一天的被子,愣是沒有一個人發現,怎麼偏偏道她翻牆的時候,就出現人了呢?你早幹啥去了?

  隨即眼前一黑,暈了過去,再沒什麼意識。

  接著是一群人的叫喊聲,請醫師的請醫師,喊她的喊她。

  所有人都冷汗津津,生怕趙羲姮出了什麼事。

  衛澧進門的時候,醫女端著一盆血水,正往外走,見他行了一禮。

  他腿軟的站不住,好歹扶住了門框,將頭上的黑紗鬥笠一把掀開,眼睛裡滿是猩紅,然後揮開侍衛的手,踉跄著跑進去。

  誰都沒想到,傳說中那個中箭不知去向的衛澧,竟然回來了。

  衛澧在天罡城落馬後,見劉渙與王之遙兩方內讧,打了起來,便知道這場仗是穩了。

  他想著在家裡的趙羲姮,所以提前脫身,回來看看她。

  她膽子小,得知自己失蹤,指不定現在在家裡吃不下喝不下淚眼汪汪的呢,沒出息。

  青州與幽州好東西不少,這次如果順利,用王之遙和劉渙能換來許多,到時候庫房滿了,她得了鑰匙,估摸著就高興了。

  但他千算萬算,是沒算到會是這樣的場景。

  趙羲姮昏倒在床上,頭上纏著紗布,安詳蒼白,脆弱的像是個瓷娃娃,又感覺下一刻就會斷氣。

  衛澧心髒一抽一抽的疼,眼前一片眩暈,幾乎喘不上氣。

  侍衛說她是爬牆時候摔下來磕了腦袋,好端端你個小傻子爬什麼牆?

  伺候的人呢?怎麼都不知道看著點兒?

  他要是早回來一點就好了,還能看著她,她就不會出事了,怪他的。

  他什麼都沒跟她說,她那麼小,又惜命,整日都待在府裡,消息也隻能聽外頭傳來的,以為平州真的淪陷了,所以才會想翻、牆出去的。

  都是他的錯,他如果告訴她完整的計劃,不嚇唬她就好了。

  趙羲姮,你別有事,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嚇唬你了。

  衛澧手抖的十分厲害,好不容易才牽上趙羲姮的手,她的手冰冰涼涼的。

  衛澧眼淚一下子就掉出來了,將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裡,試圖搓熱,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落在趙羲姮臉上。

  他手忙腳亂給她擦去。

  “主公……”侍衛想說話,但看衛澧那樣難過,決定再組織一下語言。

  衛澧吻著她的指尖,年紀輕輕的一個小伙子,哭得幾乎說不出來話。

  “滾!滾出去!”衛澧歇斯底裡的罵道,他現在誰的話也不想聽。

  侍衛戰戰兢兢的躺下,在地上把自己團成個圓球,然後真的滾了出去。

  衛澧原本還強撐著能站住,房裡現在隻剩下了他和趙羲姮,他眼眶紅紅的,鐵骨錚錚的男兒腿肚子一軟,一下子跪在了床前。

  他捧著趙羲姮的手,一下子泣不成聲。

第70章 二更

  趙羲姮的額頭上繃著紗布,影影綽綽印出血來,看起來傷的不輕,也不知道能不能醒過來。

  衛澧想碰一碰,手卻顫顫巍巍的一直沒敢往上落,最後隻能輕輕的摸摸她的頭發。

  他語氣顫抖著,“阿妉,阿妉,你醒醒,我以後……以後再也不嚇唬你了。”

  他越說,原本止住的眼淚又開始往下掉,“阿妉,我以後對你特別特別好,你別出事。”

  “對不起,我錯了,你想聽多少遍我都說。”此情此景,他“對不起”三個字宛如泄洪的江水,說了一遍又一遍也不知疲倦。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衛澧活到這麼大,最鮮亮最恥辱的記憶都在初次見到趙羲姮那次。

  他是某個權貴豢養的鬥獸奴,與野獸養在一起,隻有在需要表演的時候,會被拉出去與獸搏鬥,供人取樂。

  一個驕縱的小姑娘,自稱是公主,讓人打開山洞的柵欄。

  那些圈養他的人拗不過,柵欄轟隆一聲被打開,但他被人用鎖鏈縛住,踩在腳底下,那些人怕他發起瘋來傷了貴人。

  趙羲姮進來,用小馬鞭挑起他的下巴,身上是亮紅色的衣裙,燦燦的首飾,小小年紀卻貴氣逼人,令人自慚形穢。

  她將冰涼的馬鞭移開衛澧的下巴處,對那些人皺眉,“這是一個人,你們踩他做什麼?陳侯敢違背父皇的命令,偷偷養鬥獸奴草菅人命,他的好日子到頭了。”

  衛澧第一次,知道自己是個人,而不是一個畜生,是不該被別人踩在腳下的。

  衛澧眼睛裡,腦海裡,被打下了她灼灼身影的烙印,他想多看一眼,但卻感到自己骯髒卑賤,不敢再看。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尊是什麼,羞愧是什麼。

  是不想讓一個人看到自己的狼狽。

  趙羲姮將他帶了出去,收入宮中洗馬,但他那時野性未馴,常常傷人,連話也說不明白。有人說那個小公主住在朝華宮,他偷偷闖進朝華宮,想看看她,但是險些被人打死丟出去。

  然後有人給了他一些錢,把他放出宮了,說是小公主吩咐的,小公主說他不適合在宮裡。

  衛澧拿著錢被推搡出去,他不懂,為什麼那個小公主要他,又不要他了。

  在皇宮附近一直徘徊了三個月。

  每次宮門打開的時候,他都努力湊過去,看看是不是小公主想把他接回去了。

  最後確定,他真的被拋棄了,小公主真的不要他了。

  後來,他知道了小公主是皇帝唯一的女兒,叫趙羲姮。

  她身份高貴,耀若星辰,連陳侯那樣的權貴都要看她臉色。他在她心裡,估計就是隨手救下的一條野狗,怎麼會留下太多的印象呢?

  衛澧這些年輾轉流落,最後到了平州,他夜夜睡不著的時候,對趙羲姮的恨意翻江倒海,他做夢都想掐著趙羲姮的喉嚨問她,為什麼救了他又不要他。

  他設想過千千萬與趙羲姮重新相遇的場面,他必定要將人踩在腳下,將她一身的驕縱和傲氣都折斷,才能平自己多年之恨。

  他聽說趙羲姮到了平州,連夜帶人去了丹東,他本可以直接將人圍住,但他偏偏要故弄玄虛,要令她戰慄害怕,覺得自己很厲害。

  但一見她的臉,衛澧甚至莫名的,都不敢說自己就是當年她救下的那個人,那個骯髒的鬥獸奴。

  衛澧現在回想,他對趙羲姮所有的感情都不是恨,是怨,是愛而不得的怨。

  隻有在喜歡的人面前,才會刻意隱瞞不堪的歷史不讓她知道吧。

  陳若江說他當日見趙羲姮穿的那身衣裳,真好看,顯得人精神,頭發也梳的工整。因為頭發是他梳了很久才梳好的,衣服是最貴的一件。

  臨走前,他還對著鏡子看了好久,還告訴自己:衛澧,你要去報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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