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也隻是一道模糊的人影,甚至辨不清是不是顧其深。

我忍不住失笑,看一眼這個別別扭扭的男人。

在一起後,這還是他第一次喊我寧挽。

怎麼聽都帶著一股和顧其深打擂臺的味道。

「深更半夜的,他站在樓下挺嚇人的,會擾民。」

「要不,我下去一趟?」

我話音還未落,沈知行忽然將我用力抵在玻璃上。

他掐住我腰,驟然地進入,很深,很重。

我忍不住呻吟出聲。

卻又被綿密強勢的吻狠狠堵住。

「沈知行……」

我難耐地喊他名字。

指尖在玻璃霧氣上,劃下一道一道曖昧的痕跡。

夜已深,卻還很長很長。

18

那晚之後,顧其深再沒有電話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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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他又有了新女友。

剛大一的小姑娘,嫩的能掐出水。

顧其深稀罕得不得了,走哪都帶著。

甚至還一反常態的認真,搞了個求婚儀式。

這還是頭一次,他對一個女人動了真格。

消息傳得沸沸揚揚。

好多朋友都忍不住打電話或者微信找我。

就連宋永昭都忍不住:「丸子,其深今晚就要求婚了。」

「他也到結婚的年紀了,安定下來挺好的。」

我一邊講電話,一邊回復沈知行的資訊。

今晚他要帶我見沈家的幾個長輩,一起吃飯。

而他爸媽因為在國外,暫時趕不回來。

所以會晚一點安排我們見面。

不過,我已經提前收到了他們讓國內親人轉交給我的大紅包。

雖然我和沈知行領證的事情沒有公開。

但是沈家長輩那邊並沒有瞞著。

而我爸媽那邊,我也準備帶沈知行去見他們了。

宋永昭有些意外:「丸子,你是真的不在意,還是,仍在生其深的氣?」

「我如果說,我真的不在意了,你們信嗎?」

宋永昭好一會兒才開口:「丸子,不知道怎麼了,我總感覺,其深早晚都會後悔的。」

「雖然他總是不肯承認,總是認為你可有可無。」

人在面對別人感情的時候,身為旁觀者總能看得很清楚。

可事情到了自己身上,卻永遠都無法理智。

就如曾經的我。

現在的顧其深。

和很久以後的宋永昭。

當他放棄陪了他七年,從他一無所有到身家億萬的周蘊。

選擇了自己年少卑微時不敢靠近的天上月時。

他也是絕不肯承認。

其實從一開始放手時,他就後悔了。

19

求婚的現場佈置的特別夢幻華麗。

顧其深和朋友們早早到了。

就等著幸福的女主角到來。

宋永昭過來時,顧其深忍不住看向他。

他神色有點冷,「你給寧挽打電話了?」

宋永昭沒否認。

「你放心,她不會來搗亂的。」

可顧其深的臉色卻更難看了。

「我會怕她來搗亂?」

宋永昭笑得有些苦澀:「你當然不怕她會來搗亂。」

「但你怕她不來。」

這句話好似驟然就戳破了顧其深這些天的所有偽裝。

他忽然沉了臉,面前精美絕倫的翻糖蛋糕連帶桌案被他一把掀翻。

現場一片狼藉。

音樂聲說說笑聲一起被按停。

所有人都驚訝地看過來。

顧其深辨不出心底的情緒究竟是怎樣的。

有被戳穿的不堪隱怒。

更多的卻是那種無以名狀的不安。

到最後他不得不承認。

宋永昭說的沒有錯。

他不怕寧挽來搗亂。

他怕的是,她根本不來。

那天晚上她說她有了男朋友。

他一直都不信。

但私底下他厚著臉問過她最好的閨蜜。

卻並沒有得到正面答復。

隻是一句:「你急什麼呢,你們認識那麼多年,丸子真結婚的話,肯定會給你發請柬。」

這些天他心裏一直都莫名不安。

這一次和從前那麼多次都不一樣。

從他說讓她去多談幾段戀愛,而她答應了開始。

事情的發展就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

寧挽真的去相親,戀愛了。

更有可能,她也是真的在和某一個男人交往。

隻要想到這些,顧其深就覺得自己坐立難安的難受。

雖然朋友們提起寧挽都會笑著說。

「丸子這次氣性可真大。」」

「我看你們倆說不定最後還是會結婚。」

「你和你前任分手時,那姑娘說什麼來著?」

「好像是說,你總無意識喊她丸子是不是?」

「其深,你其實很喜歡丸子的吧。」

「你沒發現嗎?你和丸子在一起的時候,最放鬆,最像你自己啊。」

宋永昭看著這一幕,終於忍不住嘆息。

「其深,你現在去找丸子,還來得及……」

他話音還沒落,忽然有朋友從外面進來,大聲嚷著:「你們猜我剛才看到誰了?」

顧其深倏然抬頭。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看起來,

多麼像是落水的人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20

「是丸子啊。」

「害,我剛才差點沒認出來。」

「好像也就一兩個月沒見她,突然變漂亮了。」

顧其深已經恢復了一慣那種「萬事都無所謂」的模樣。

他先是叫了人過來收拾現場的狼藉。

然後才對那個朋友道:「你怎麼不把丸子叫過來,我人生中這麼重要的時刻,她可不能缺席。」

「我叫了啊,但丸子說她是過來這邊餐廳吃飯的。」

顧其深唇角勾了勾。

哪有這麼巧的事。

他今晚在這邊求婚,誰不知道。

那麼多餐廳,她怎麼就偏偏過來這裏吃飯。

之前怎麼沒發現她還有這樣傲嬌別扭的一面。

明明是聽到他要求婚實在忍不住了,卻還要繼續裝。

顧其深有些牙癢。

他這段時間拜她寧挽所賜,很有些煎熬。

既然如此,那今晚他也要狠狠嚇唬嚇唬她。

然後……

他會向她求婚。

就像在秦阿姨跟前說的那樣。

他會娶她,會對她好。

不然東子在天上知道了,肯定會找他算賬。

他還是有些迷信的,想起來倒是有點犯怵。

那就和她結婚好了。

好像心裏……竟也事隱隱帶著期盼的。

顧其深此時的心情忽然好轉了很多。

「她不來算了,不管她了。」

說著,他抬腕看了看表:「我出去接一下薇薇。」

他走出房間。

卻並沒有出去接人的意思。

而是點了一支煙,漫無目的地在園子裏走著。

可走著走著,顧其深的腳步忽然頓住了。

21

旖旎的夜色裏,穿一條蘋果綠短裙的女孩兒正從不遠處的臺階上跑下來。

然後撲到了一個男人的懷裏。

顧其深聽到了她的聲音,好似在撒嬌。

「沈知行,我有點不好意思,我害怕……」

而抱著她的男人,先是低頭吻了她好一會兒。

才特別溫柔地哄:「別怕,醜媳婦才怕見公婆,我們丸子這麼漂亮可愛,他們都會喜歡你的。」

「真的嗎?他們會喜歡我嗎?」

「當然會。」

男人牽住了她的手,十指緊扣:「萬事都有我呢。」

「那好吧,那我相信你。」

他看著他們牽手走遠,一路都在很親密地說著悄悄話。

他就那樣渾渾噩噩的站著,不知怎麼的,想到了好多年前的一件事。

那一年,沈知行也在地震中受了傷。

養了很長時間的傷,才回學校。

他還曾特意找了沈知行一次。

當時他對沈知行說了什麼?

顧其深想了很久很久,才漸漸想起來。

他告訴沈知行的是,寧挽特別特別喜歡他,他或許會在高考後和她交往。

他還告訴沈知行,他其實早就知道沈知行喜歡寧挽。

也知道,地震那天,沈知行本來打算找寧挽告白的。

因為有一次他去沈知行家裏找他玩,無意間看到了他沒寫完的日記。

最後他對沈知行說的是:「如果寧挽知道,她被壓在廢墟下的時候,是你握著她的手,陪了她兩天兩夜。」

「她一定特別特別感動,你再告訴她,你喜歡她,想和她交往,她那麼善良,一定也不會拒絕你。」

「但是知行哥,你這麼驕傲的人,不會希望自己喜歡的人,隻是出於感激才和你在一起吧?」

沈知行當時沉默了很久。

最後隻對他說了四個字:「好好對她。」

當時他看著沈知行轉身離開時,落寞的身影。

第一次有了那種終於壓過對方的快感。

他們曾是很好的朋友,兄弟。

可誰都不知道,他私心裏曾無數次嫉妒過沈知行。

所以,他很陰暗地,從他手裏搶走了寧挽。

但卻也並沒有好好對她。

顧其深在這一瞬間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這些年他這樣傷害寧挽。

其實不過是因為。

他心知肚明。

他問心有愧。

寧挽一開始愛上的,是那個在廢墟裏握緊她手的人。

而不是他顧其深。

他不過是在沈知行被家人接走治傷後。

趁虛而入摘了他的果子的小偷。

但偷來的東西,總要還回去的。

兜兜轉轉,寧挽還是回到了沈知行的身邊。

22

顧其深回了家。

他從儲物室的一片雜亂中,找了很久。

終於找到了寧挽當初送他的那個小丸子儲物罐。

他們最後一次分手時。

寧挽隻找過他一次,就是想要拿走這個東西。

當時他說丟掉了,其實並沒有。

她送他的東西,每一樣他都留著。

他不太明白這件很普通的禮物到底有什麼意義。

分開後,他也曾拿出來看過很多次。

但並沒有發現它有什麼獨特。

但這一次,他在小丸子抱著的那個陶罐裏。

一堆五顏六色的紙折星星裏,摸到了一個小小的許願瓶。

他將瓶子打開,裏面有卷起來的一張粉色的紙。

他拿著那小小的紙卷,呼吸都停住了。

「原諒券

憑此券,丸子會『無條件』原諒顧其深一次!ps:分手後三天內才有效哦。」

「無條件」三個字,被她很認真地描了好幾次,加粗加深了筆跡。

顧其深望著這張小小的紙條。

望著紙條上熟悉到猶如刻在心裏的字跡。

他的手漸漸開始發抖。

他的眼眶刺痛的厲害,忽然有滾燙的水滴落在粉色的紙上。

漸漸將那字跡都暈染的模糊不清了。

22

我和沈知行結婚那天。

從前的很多同學朋友都來參加婚禮了。

但顧其深沒有來。

他的紅包和禮物,是讓宋永昭帶過來的。

婚禮結束後,我拆禮物的時候,才看到裏面那個「小丸子」。

隻是她抱著的託盤裏,沒有紙疊的星星。

隻有一個很舊的玻璃瓶。

我打開玻璃瓶的時候,沈知行也過來了。

「在看什麼?」

「在拆禮物。」

「這是誰送的?」

「顧其深。」

沈知行臉上的神色沒有變,但卻坐在我旁邊不肯走了。

我忍不住笑:「要不要一起看?」

沈知行看我的一眼頗有些怨氣:「新婚夜讓現任和你一起拆前任的禮物?」

我捧著他的臉親了親:「不藏著掖著,才是問心無愧,心裏沒鬼呢。」

沈知行卻還是有些吃醋:「我來拆。」

他伸手拿過瓶子,打開。

裏面是卷起來的一張紙。

紙張展開,露出上面熟悉的字跡。

「丸子,

知道我為什麼永遠都記不住那個日子嗎?

因為當初在廢墟裏緊緊握著你的手不曾放開的那個人,是沈知行。

丸子,我很抱歉。

祝你們幸福,永遠幸福。」

我愣住了。

淚流滿面看向身邊的男人。

「丸子……」

他喊了我一聲,聲音微微哽咽。

我緊緊抱住了他。

忽然就明白了那天晚上在我家裏。

看到高中時的那些照片,他為什麼會那樣難過。

忽然明白,那天晚上我從醫院回去找他。

他為什麼會喝那麼多酒,

為什麼會說,「這一次他再也不要錯過了」。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沈知行,你為什麼不說?」

我哭的泣不成聲。

「因為我不想你隻是出於感動才和我在一起。」

「因為那時候,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寧挽喜歡顧其深,喜歡得不得了。」

23

他高三念完就直接出國讀書了。

刻意地,和從前的人事全都疏遠。

後來回國後,他忍不住打聽過一次寧挽的消息。

得到的答案和七年前一樣。

所以他一直安靜地沒有打擾。

直到後來看到她閨蜜的朋友圈。

然後又聽說她相親的事。

他終於沒能忍住這麼多年一直壓抑克制的情感,

去找了她。

他這輩子最慶幸的事。

就是那天晚上他沒有遲疑,沒有後退。

他人生中第一次對一個女孩兒強勢了一次。

乾脆利路地吻了她,乾脆俐落地提出了在一起。

如果他早一些知道,這七年裏,顧其深沒有「好好對她」。

他會更早一點回來她身邊。

可終究不晚,該是他的,永遠都還是他的。

「寧挽。」

「如果不是顧其深說出來,也許我還不會告訴你。」

他吻掉她不停洶湧的淚。

回以她更熾熱的吻:「因為我要你愛我。」

「隻是因為愛我才愛我,不是因為要愛我才愛我。」

「沈知行,他們都說我傻,可你才是傻子!」

「沒關系啊,傻人有傻福,傻人才有好報。」

他根本不在意這些,他就是這樣的人,這樣的性子。

他貪心又自私,他想要寧挽全部的愛。

不沾染其他任何因素。

隻是純粹地愛他。

就像他對她的愛一樣。

新婚那晚,他不知疲倦地要了她很多次。

仿佛要在她的全身各處,裏裏外外,都烙印下他的痕跡。

直到後來,她哽咽著喊他老公,求他饒了她。

他才抱了她去洗澡。

頭發還沒吹幹呢,她就在他懷裏睡著了。

他將她抱回床上。

然後,借著月色看了她很久。

睡夢裏她還有點委屈的樣子,眉毛皺著。

他輕輕幫她展開了。

得到了她夢囈中呢喃的一句:「沈知行,你欺負我,我討厭你。」

他沒什麼戀愛經驗,卻也知道的。

女人說討厭,其實是喜歡。

他的丸子,應該是喜歡他的吧。

雖然沒有他喜歡她那麼多。

但沒關系,他們還有一輩子。

他總能等到如願的那一天。

年少時的歡喜。

已經落在他的懷中。

他知足無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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