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鼓勵式教學說NO

「你要申請周末住校？」

 

班主任有點詫異：

 

「你父母同意嗎？」

 

他們當然不會同意。

 

我媽還等著我周末回家給我弟免費補課呢。

 

「我想請老師幫我ţū́₉個忙。」

 

班主任挑眉：

 

「說吧，什麼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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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自己計劃和盤託出後，班主任更加疑惑：

 

「你父母對你不好？」

 

我搖頭：

 

「我還有個弟弟。」

 

不知想到什麼，班主任最終點頭。

 

「行，我來解決。」

 

得到班主任首肯後，我總算松了口氣。

 

時間一晃到了周五。

 

同學們興高採烈地說著周末要去哪玩。

 

放學鈴聲一響，同學們像衝出籠子的鳥兒。

 

我也跟著出了校門。

 

這時的瓶子很多。

 

周六周日我上午學習，下午出校撿瓶子，晚上回宿舍。

 

撿來的錢恰好夠一周的生活費。

 

生活委員很是愧疚，每次找我解題都會勸兩句。

 

「同學們不會說的。」

 

「你喝就行。」

 

「我不想憋尿。」

 

狂喝水不能解餓，隻會憋尿憋到懷疑人生。

 

我那是沒辦法才那樣。

 

現在又不用餓肚子，沒必要喝水佔胃。

 

就這樣，我撿了兩周瓶子。

 

第三周周五放學，我媽找上了門。

 

準備出校撿瓶子的我被她堵個正著。

 

她仿佛忘了那天的事，恢復成以往模樣。

 

「楠楠還沒原諒媽媽嗎？」

 

我媽語氣很是溫柔。

 

我退後一步，不想和她爭辯。

 

從小到大，她都這樣。

 

每次都是，隻要我想逃離她的掌控，她就給一顆糖哄我。

 

校門口人多眼雜，有認識的同學和我打招呼。

 

我媽很是委屈，當著同學的面問：

 

「楠楠你為什麼一直不回家？」

 

「媽媽哪裡做錯了，你要這樣懲罰我？」

 

說著說著，她眼角就紅了。

 

班裡同學邊界感都很強。

 

我媽剛開始表演，打過招呼的同學就一溜煙跑路。

 

沒打招呼的直接略過，當沒看見。

 

我媽有些愣神。

 

這是她第一次賣可憐失手。

 

我被她攔著脫不了身。

 

「媽，我沒錢，我要賺錢。」

 

我媽擦擦眼角，繼續表演慈母：

 

「楠楠從小就讓媽媽省心，不像你弟弟，總是操不完的心。」

 

「學習也不上進，昨天老師打電話批評，說他小考又墊底。」

 

「楠楠，和媽媽回家，幫弟弟補習吧。」

 

「弟弟有出息，你以後嫁人才會有靠山。」

 

我媽循循善誘。

 

以前的我或許真會妥協。

 

但快餓S過的我不會。

 

「我們還沒月考。」

 

「我要賺錢。」

 

我媽從包裡抽出兩百元：

 

「你這孩子真是的，沒錢不會告訴媽媽？」

 

「媽媽怎麼忍心讓你餓著呢。」

 

「這是媽媽找舅舅借的，你要記住舅舅的恩情。」

 

我沒接。

 

我媽想硬塞給我：

 

「媽，從小到大，我欠了舅舅不少恩情。」

 

隻要表姐不要的東西給我，我媽都讓我記住舅舅的恩情。

 

我媽很欣慰：

 

「是啊，我家楠楠最孝順了。」

 

「我不想再欠舅舅的恩情，所以這次就算了。」

 

我媽臉有些僵。

 

這要不是在校門口，她的慈母假面肯定都碎了。

 

「媽，你回家吧。」

 

我將滷豬蹄放地上，徑直回了學校。

 

今日諸事不順，不宜撿瓶子。

 

6

 

我媽說不動我，直接找上了班主任。

 

周一，剛上完早自習，我就被叫到了辦公室。

 

辦公室裡，我媽背著門正對班主任哭訴：

 

「老師，我實在沒辦法才來找您的。」

 

「楠楠從小就倔，生活費不要，家也不回。」

 

「上周五還和我說自己有辦法賺錢。」

 

「您說說，這麼小一個姑娘，她能賺什麼錢？」

 

「上次月考也沒考好，我真怕這孩子走上歪路。」

 

我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是我嫌生活費少嗎？

 

是我不回家嗎？

 

是我自己想這麼小就賺錢嗎？

 

她憑什麼，憑什麼這麼汙蔑我！

 

我剛準備進去和她理論一番，坐我媽對面的班主任就衝我輕輕搖了下頭。

 

她將紙巾放我媽跟前。

 

「爸媽是可以綁定學校校園卡的。」

 

「生活費花楠不收，你可以直接給她充校園卡。」

 

哭聲停止，我媽有些慌張地解釋：

 

「楠楠根本不告訴我她的卡號。」

 

班主任實話實說：

 

「身份證就行，不需要卡號。」

 

「聽說花楠同學的弟弟在初中部。」

 

「我們學校小初高的系統都是一樣的。」

 

我媽有些惱羞成怒：

 

「她連家都不回，我怎麼管？」

 

「老師，您別站著說話不腰疼。」

 

班主任也沒好臉色：

 

「這位家長，你今天是來幹嘛的？」

 

我媽自覺失言，壓低聲音懇求：

 

「我不想楠楠學壞，她每周必須回家。」

 

「不行。」

 

班主任直接拒絕。

 

「為什麼？我女兒是在你們學校上學，不是賣給你們學校，你們沒資格不讓她回家。」

 

我媽聲音很急切。

 

班主任聲音很平靜：

 

「花楠是特招生。」

 

「我們學校對特招生的成績有要求，達不到標準······」

 

我媽氣憤地打斷班主任的話：

 

「當初合同可是說好了，除生活費外，免除所有費用。」

 

「招生那邊說好了的。」

 

「你們不能出爾反爾。」

 

班主任抽出當時籤好的合同，指給我媽看條款。

 

「合同上也說過，特招生成績達不到標準是要被勸退的。」

 

「而且學校有權收回之前答應的所有條件，包括學生名額。」

 

最後幾個字戳到我媽心窩。

 

她喃喃道：

 

「那怎麼辦？」

 

「她弟弟剛好適應，可不能被勸退。」

 

班主任似笑非笑：

 

「這邊建議家長不要讓她分心。」

 

「三次考不進年級前十，會被學校勸退。」

 

我媽慌張地從包裡掏出一沓錢：

 

「行，我不打擾她學習。」

 

「這有一千元，請您轉交給她。」

 

「您記得勸她不要找亂七八糟的兼職，學習為主。」

 

班主任笑著點頭：

 

「那是自然的。」

 

「我對花楠同學寄予厚望。」

 

說完，老師對辦公室門口站著的我說：

 

「花楠同學，過來拿錢。」

 

我媽愕然，下意識開口：

 

「這錢是你……」

 

「媽，我不要，我說過我不想欠舅舅恩情。」

 

我媽忍著脾氣改口：

 

「是你爸爸剛發的獎金。」

 

「沒錢直接打電話給Ţŭ⁵媽媽，不要去亂……」

 

「花同學，還有一分鍾上課。」

 

班主任打斷我媽的長篇大論。

 

「謝謝。」

 

從我媽手裡接過錢，我轉身就跑出了辦公室。

 

「老師，您說說這孩子。」

 

身後，我媽笑著抱怨。

 

「我有課。」

 

班主任幹脆利落地打斷。

 

7

 

有錢後，我用不著撿瓶子了。

 

整個周末都在學習。

 

第二次月考，我正常發揮。

 

年級第七，班級第一。

 

獎金四千。

 

我媽知道後，又來校門口攔我。

 

她討好地遞給我一份自己滷的豬蹄。

 

見我接過豬蹄，她委婉地提出家裡的窘境。

 

「楠楠，你很節約的，花不了那麼多錢。」

 

「這錢給媽媽一半，等以後家裡有錢會還你的。」

 

還？

 

用嘴還嗎？

 

我善意提醒：

 

「媽，我壓歲錢還在你那呢。」

 

「要是沒錢，就暫時用我壓歲錢吧。」

 

我媽臉上閃過幾許尷尬：

 

「那……壓歲錢媽媽用完了。」

 

「還有弟弟的呢。」

 

我媽著急道：

 

「你弟弟壓歲錢存著娶媳婦呢，哪能亂花。」

 

「再說，媽媽隻是借用，又不是不還。」

 

「楠楠難道不信媽媽嗎？」

 

我雙手一攤，學著我媽的腔調回道：

 

「不是不信媽媽，是楠楠沒錢。」

 

「楠楠買了網課，3999 元，還剩一塊，媽媽要嗎？」

 

我沒騙我媽，我確實買了英語網課。

 

3999 元的網課，我找了三個人拼，一人 999 元。

 

「媽媽，我快沒生活費了……」

 

我媽徹底破防：

 

「你是豬嗎？那麼能吃！一千元那麼快就沒了？」

 

「我不管你了，你愛幹嘛幹嘛！」

 

「隻要不影響你弟弟。」

 

說完，她扭頭就走。

 

走前還不忘從我手中搶過特意給我帶的滷豬蹄。

 

我轉身，和寧萌撞了個正著。

 

「你怎麼在這？」

 

寧萌答非所問，很是氣憤。

 

「你媽怎麼這樣呢！」

 

「太過分了！」

 

「媽媽怎麼還能是這樣的呢？」

 

說完，她不顧形象地嚎啕大哭。

 

我······

 

我媽對我不好，她哭什麼啊。

 

校園門口人來人往。

 

怕她丟臉，我一把將她按在我胸前。

 

「別哭啦。」

 

「我沒事的，真的。」

 

不抱希望就不會奢望。

 

我隻想超過目前的年級第一。

 

他比我高 18 分，英語滿分，多我 19 分。

 

我要一分一分地補上那 19 分。

 

8

 

月考後，寧萌重新住校。

 

我倆每晚都在宿舍聽英語網課。

 

聽完她還不忘評價：

 

「講得不錯。」

 

我詫異：

 

「你怎麼知道？」

 

寧萌嘿嘿一笑：

 

「我媽媽就是英語老師啦。」

 

「她從小就教我……」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就沒了。

 

忙著刷題的我沒注意她情緒不對。

 

等我回神，人都哭完了。

 

我有些赧然。

 

「怎麼了？」

 

剛還悄咪咪哭的寧萌嚎了一聲：

 

「嗚嗚嗚，我想我媽媽了。」

 

啊？

 

昨天她媽媽不是剛來宿舍找她嗎？

 

兩人有說有笑半天。

 

寧萌那聲媽喊的那個甜喲。

 

不知真相的我不敢隨意安慰。

 

隻能默不作聲地拍拍她的頭，遞給她一本錯題冊。

 

「這是你的錯題，我整理出來的。」

 

「你看看，下次同類型的別犯。」

 

寧萌抬頭，兩顆眼淚要掉不掉：

 

「我這麼傷心，你就想著讓我看錯題冊！？」

 

她不理解我的無情。

 

而我隻想轉移她的注意力。

 

「難道你還想被停卡？」

 

寧萌哼一聲，擦幹淚，打開錯題冊，就在草稿本上畫畫畫。

 

「無情的花同學！」

 

在我的鞭策·不·督促下，寧萌的數理化進步飛速。

 

期末考試，吊車尾的她首次出現在成績名單中間。

 

「我進了全校前百，班級 20。」

 

許同學氣得撕毀賭約：

 

「我輸你四次，不來了。」

 

「暑假好不容易賺的被你薅走三分之一。」

 

嘚瑟的寧萌很大度，敲詐許同學十頓大餐才同意賭約作廢。

 

我和謝懋樂得看她們打鬧。

 

我也很高興。

 

年級第三，班級第一，8000 元獎金。

 

比年級第一少 6 分。

 

我相信，我很快就能超過他。

 

9

 

寒假學校不留住宿生。

 

我的身份證在我媽手裡，沒辦法住酒店，隻能回家。

 

我都準備好我媽冷臉趕我走，然後我向她索要身份證的戲碼了。

 

誰知她一見我就笑彎了眼。

 

「楠楠回來了？」

 

「快，正好家裡有客人。」

 

進屋後，我見著一大一小兩位客人。

 

瞬間警鈴大作。

 

我媽熱情又恭敬地給客人介紹我：

 

「劉姐，這就是我女兒，楠楠。」

 

「楠楠，快叫劉阿姨。」

 

互相打過招呼後，我媽直奔主題。

 

「楠楠，你寒假沒事就幫劉阿姨家小玲補習下。」

 

「媽媽說的是。」

 

「楠楠，別不懂事……你說什麼？」

 

我媽驚訝地朝我看來。

 

我笑著重復：

 

「我說，媽媽說的是。」

 

我媽Ŧűₑ臉上的笑真誠了幾分：

 

「我就說楠楠最懂事。」

 

我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

 

「媽媽，我需要用下身份證原件。」

 

我媽有些警惕：

 

「好端端的，拿身份證幹嘛？」

 

我神態自然：

 

「學校填資料，需要身份證原件。」

 

「關於下學期獎學金的。」

 

「隻有今天一天。」

 

我媽放松警惕，蹙眉說：

 

「必須今天嗎？」

 

「隻有今天。」

 

我乖巧地開Ṱů⁶口：

 

「媽媽不願意，那我就不填。」

 

「聽說那獎學金挺多的。」

 

我媽笑呵呵地說：

 

「哪能不願意，是怕你把身份證弄丟了。」

 

「我去給你拿，你先陪陪劉阿姨說話。」

 

劉阿姨有些矜持地開口：

 

「聽說你中考數理化滿分？」

 

「嗯。」

 

「有你幫小玲補習，我放心。」

 

「等小玲成績提升，阿姨給你包個大紅包。」

 

「謝謝劉阿姨。」

 

可惜要讓你失望了。

 

補課是不能補課的。

 

很快，我媽就拿著身份證從屋裡出來。

 

「你早去早回。」

 

「好的，媽媽。」

 

我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從我媽手裡接過身份證。

 

走到玄關處，我媽突然開口：

 

「你還背著書包幹嘛？」

 

「不嫌重啊。」

 

說著，她笑著向我走來，走到近處，她重重按了下我肩膀，低聲警告：

 

「別耍花招，早點回家。」

 

我不情不願地放下書包。

 

「好的。」

 

我媽滿意地拿走我書包。

 

拿走就拿走。

 

反正書包裡隻有一堆試卷。

 

沒了再復印。

 

出門後，我直奔小區門外的小賣部。

 

回家前我多了個心眼，將行李箱暫時放在小賣部裡。

 

老板娘認識我，放她那很安全。

 

現在我隻佩服自己未雨綢繆。

 

喘勻氣後，我借老板娘手機給班主任打了個電話。

 

向她說明填資料的事。

 

「好，知道了。」

 

「你要沒住的地方，可以來我家，我家有多餘的房間。」

 

班主任友好邀請。

 

我拒絕三連。

 

雖然我成績好，但我還是怕老師。

 

是個人都怕老師。

 

10

 

我拖著行李箱去了高鐵站。

 

買了最近一趟去南省的高鐵。

 

快十個小時的行程。

 

下高鐵後，我給我媽打了個電話。

 

她快氣瘋了。

 

「你在哪？怎麼是南省的手機卡？」

 

「南省。」

 

我媽壓著火氣哄我：

 

「楠楠你不是答應我幫小玲補課嗎？」

 

「怎麼和媽媽撒謊呢？」

 

「快回來幫小玲補習，別讓媽媽難做。」

 

我用她的腔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