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宮三十六計

我是太後身邊的貼身丫鬟。

 

打她做姑娘那一刻起，我便跟著她了。

 

苦盡甘來，跟著她熬到了人上人。

 

她雖不是皇上生母，但憑著養育之恩，穩坐太後之位。

 

嗯，她應得的。

 

隻不過。

 

在她告訴我這都是話本子的時候。

 

一切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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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春宮三十六計》，我是第一個覺醒的紙片人。

 

1

 

我家姑娘自小便是被太宗欽定的皇妃，即，她嫁給誰，誰便是太子。

 

畢竟宋家的家底可謂是厚到連聖上都忌諱三分的地步。

 

所以我跟著姑娘也算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

 

隻不過她總說，我們所生活的隻不過是一個話本子，大家都不是主角，隻是為了推動劇情的紙片人。

 

我雖聽不懂，但所發生的樁樁件件竟被她猜得分毫不差。

 

她管這叫「劇情」。

 

劇情裡，皇貴妃是皇上的白月光，而她是推動劇情的一代賢後，也就是配角。

 

皇上和皇貴妃蹉跎多年，終於歷經苦難將她娶回王城，倆人蜜裡調油好些年，育有一子，本來吧，劇情還算完整，可偏偏這個故事是虐文。

 

皇貴妃難產而S……

 

而他們的孩子就由我家姑娘撫養長大。

 

然後。

 

她便成為了孤獨的太後。

 

皇上雖喊她一聲母後，可心裡對她從未有過真心。

 

如同他父親一樣，一次微服出訪，皇上帶回來一個俠女。

 

俠女三腳貓的功夫，性子卻倔得很，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信感，仗著皇上的喜歡，幾次三番挑釁我家姑娘親自選出來的皇後。

 

一句不與人共侍一夫的言論。

 

讓皇上跪在我家姑娘面前求了三天三夜，隻為姑娘同意賜婚。

 

而我家姑娘，自是不做棒打鴛鴦的人，左右不過劇情推動，她便點了頭。

 

最後成為太後的她孤獨終老，S於鳳凰殿。

 

至於為什麼孤獨終老呢？

 

因為那個所謂的俠女恨我家姑娘曾反對她進宮，坐上後位的她挑撥離間，將本就與皇上薄弱的親情，拆得如同散沙，風一吹，就沒了。

 

我氣不過，「姑娘如何不能是主角？先不說皇上都是由宋家扶持的，哪怕宋家反了，他能有什麼脾氣？」

 

她趕緊捂住我的嘴，「說不得說不得，萬一改變了故事的主線，這個世界就會崩塌的，過完整條故事線，才能安然回到我的世界。」

 

「你的世界？」

 

我從未想過我家姑娘口中的那個世界是什麼樣，但我想，能讓她心心念念回去的世界，一定很好。

 

她抿著嘴笑，似是陷入回憶：

 

「是啊，我的世界……都不似攝政王般穿的那樣多，隔著幾層衣服，根本什麼都看不見。」

 

我頓時臉頰一燙。

 

你瞧瞧這是什麼話？

 

當姑娘時便說男子應該身有八塊腹肌，如豆芽菜般的男人算不得男人。

 

當皇後時也總說皇上的身子孱弱，看起來就不持久。

 

如今都是太後了，竟還對攝政王起了非分之想？

 

她的手在我眼前晃了兩下，「想什麼呢？」

 

我起身，「姑娘不怕嗎？」

 

她眉目間疑惑，卻忽地恍然大悟：

 

「人固有一S，我怕什麼？再說了，那不叫S，叫回家。」

 

我還未回答，她便又繼續問：

 

「若有機會，你願意來我的世界嗎？」

 

夏日的風本就悶熱，但此時，似乎吹走了我心裡的陰霾。

 

但若真如姑娘所說，那些男子都露著八塊腹肌，不著寸縷……

 

「我自是願意！」

 

2

 

按照劇情來說，姑娘的壽元在六十三歲那年。

 

而如今，她三十有三，離故去還有三十年。

 

窗外微風拂過，宣紙飄起。

 

她放下筆，將一本冊子塞進我懷裡。

 

擰著眉毛笑得有些說不清道不明，「好好觀摩。」

 

我低頭一瞧，慌亂松手便將冊子扔在地上。

 

「你、你，你怎麼這麼不知羞！」

 

她彎腰撿起來，當寶貝似的拍了拍，學著我：

 

「我、我，我怎麼不知羞了？」

 

「你這，春，宮三……三十六計……這樣的東西怎麼能堂而皇之的拿出來？！還讓我好好觀摩？」

 

她嘖嘖一笑，「你不看看，怎ťũ̂⁹麼知道裡面的東西？」

 

我極不情願地再次接過，翻開了第一頁，卻如遭雷擊。

 

「這是……」

 

她點點頭，笑得如同房梁上得意的小花貓，「對！就是這個！」

 

「什麼好東西也讓我來瞧瞧？」

 

我手一軟，「啪嗒」一聲，冊子摔在地上。

 

但還好，名字那面被蓋住了。

 

攝政王蕭蘅眉毛微挑，欲彎身去撿。

 

好家伙，那名字要是讓他看見了還得了？

 

我「呀——」的一聲喊出來，他身子一晃，被我驚了一瞬，遲疑間，我撿起冊子就往外跑。

 

臨出門聽見我家姑娘說：「東西拿到了嗎？」

 

他們自小一起長大，先皇薨逝後他們才有了交集，青梅竹馬關系好些倒也沒什麼。

 

如今她都是太後了，就算倆人有私情，又怎麼了？

 

我們宋家，要皇位都綽綽有餘，主要是我家姑娘不稀罕。

 

更何況一個男人？

 

總之，我家的姑娘，她要S人，我就遞刀！

 

等將冊子藏好，便去尋她。

 

卻沒想到在門口遇到了皇上從民間帶回來的那個俠女，如今她已是嘉嫔。

 

按照尊卑，我雖不用下跪，但還需行禮。

 

隻不過看到她那張臉我就想到我家姑娘因為她而孤獨終老，氣就不打一處來，行禮的身子自然僵硬了些。

 

「嘉嫔萬安。」

 

要平常她見我行禮僵硬，必要數落一番，隻不過今日，似乎不同。

 

她手中的託盤應聲而落，慌亂回頭，竟差點讓自己碰在柱子上。

 

這江湖草莽氣質，哪裡比得過姑娘的侄女。

 

我撇著嘴看她。

 

她卻一反常態，「嬤嬤免禮。」

 

說罷笑了兩下又覺得自己笑得太假，隻得清了一下嗓子。

 

「煩請嬤嬤告知母後，兒媳身體不適，先回寢殿了。」

 

說罷，竟是腳下生風地離去了。

 

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她竟自稱兒媳？？

 

蕭蘅走至門口，向我家姑娘鞠了一躬，「你所託之事，我一定完成。」

 

說罷，他轉頭看了我一眼，伸手在我頭頂頓了一會兒又放下，「好好照顧她。」

 

眼看蕭蘅走遠，我才說了剛才所見之事。

 

而我家姑娘卻一副雲淡風輕，「我寫給你的冊子，你一定要保護好。」

 

「不是，你都不關心那個嘉嫔聽到了多少？若是她聽到的對你無益呢？」

 

她雙手捏住我的肩膀，一臉認真地囑咐：

 

「你隻要保護好那個冊子，我就什麼也不擔心。」

 

3

 

冊子我還沒看完，那個名字實在是拿不出手，萬一要是被別人瞧見，我的名聲豈不毀了？

 

但我沒想到。

 

僅十日間，王城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民間傳言越演越烈。

 

說宋氏私鑄武器，有造反之嫌。

 

盡管宋家無男丁，隻有當今太後一人，可也堵不住那些有意為之的傳言。

 

更有甚者說先皇就是太後謀害，隻為了能讓新帝登基，自己好垂簾聽政。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當年先皇是因為皇貴妃難產去世後，傷心欲絕自盡而S。

 

如今卻將這樣的罪名安在了我家姑娘身上。

 

我急ƭŭ̀⁷得嘴角都冒出兩個血泡，「姑娘，如今傳言越演越烈，咱們如何是好？」

 

可我看著她似乎並不著急的樣子，心裡也頓時平靜下來，「也是，姑娘說劇情裡的你享年六十三，想必這樣的危機一定是能過去的。」

 

她搖搖頭，放下茶杯。

 

「呸」地吐了一根茶葉梗。

 

「劇情裡沒有這一段喲。」

 

「哦，劇情裡沒……什麼？？？劇情裡沒這一段？？？」

 

她點點頭，「你是第一個覺醒屬性的紙片人，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隨即她笑著看向門外，「而我現在需要做的，是把另一個覺醒的紙片人抓出來。」

 

4

 

就說我家姑娘愛吹牛。

 

她那副勝券在握的樣子，讓我僅安心不到三日。

 

皇上派出去的人雖然沒帶回宋家私鑄的武器，但是帶回了宋家私鑄的銅錢及銀錠。

 

數量之大，讓人聞之一顫。

 

鋪天蓋地的奏折堆滿了皇上的書案。

 

我連頭發都未來得及梳理就被人拖去了地牢。

 

一路上可謂是連腳都沒沾地，硬是懸空揪著。

 

就在我慶幸姑娘興許因為太後的身份不會被抓進來時，卻看見早就已經坐在那裡吃早飯的她。

 

她放下碗筷，「快快快，先來吃點墊吧墊吧。」

 

眼看我沒反應，她便起身拽著我坐在草席子上，「放心吧，沒事，我的世界裡有一句話，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你且先填飽肚子，萬事皆有我。」

 

我捏著筷子許久還是Ŧų₄嘆了口氣。

 

這個飯，如何吞得下去？

 

我這一口飯還沒往嘴裡送，牢房外便衝進來兩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我按在地上，搓得臉皮生疼。

 

門外，明黃色的身影幾步跨進來。

 

身邊還跟著嘉嫔。

 

我就說！

 

我就說！！

 

她那日慌慌張張定是沒幹好事！！！

 

「東西在哪兒？」皇上開口，語氣裡是壓抑的怒氣。

 

我家姑娘坐在那裡端著茶碗咕嘟嘟地喝了幾大口，明媚地笑著：

 

「怎麼？連母後都不叫了？」

 

皇上咬牙冷笑，「若不是我母妃S得早，你如何能坐得上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如今位置坐久了，竟忘了自己身份了？」

 

我家姑娘咯咯咯地笑出聲，「你母妃S得早是因為生你生的，你在這兒陰陽怪氣什麼？！你不怪自己頭大，讓你母妃大出血，反而怪我一個養育你這麼多年的母親？」

 

「你！！！」皇上氣得眉頭突突直跳。

 

隨即捏拳冷笑出聲，「今日你若不把東西交出來，莫怪我心狠。」

 

她翹起二郎腿笑得瀟灑，「我倒開始好奇了，你能把我怎麼樣？」

 

皇上抽出侍衛的劍，「自是不能對你怎麼樣。」

 

說罷手一揮，反手將劍刺進我的大腿裡。

 

看熱鬧的我一時不察，毫無徵兆地挨了一刀子。

 

頓時血流如注。

 

可想著若張口喊痛，豈不丟了我家姑娘的面子？

 

後槽牙被我咬得生疼，硬是沒皺一下眉毛。

 

反觀我家姑娘卻起身哎呀呀地喊出聲來：「你這S千刀的，你有本事來砍我！一人做事一人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