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裏的秘密

 

走廊裡安安靜靜，血跡早就消失了，窗外的陽光散落進來，一切都跟平常看上去沒有區別。

我沒有猶豫，直接走到十零四的門口，然後掏出了一把鑰匙。

 

這是電梯關門前，楊晴迅速塞到我手裡的。

 

此刻房間內一陣刺鼻的血腥味，水泥地上鋪著一層塑料膜，似乎是為了隔絕什麼東西弄髒地面。

 

我往內側的房間走去，就看到了被捆住手腳、嘴上貼著膠帶的楊晴。

 

而對面的男人手拿棍子和匕首，正是我最熟悉的人。

 

秦巖。

 

在看到我的瞬間，他瞪大了眼睛，視線落在我手裡的鑰匙上，難掩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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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哪來的鑰匙？！」

 

「不，不對，老婆你聽我解釋，其實這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樣！」秦巖迅速拽起楊晴，對著我說：「我是為了救你，防止這個遊戲再牽扯到我們，你要相信我啊！」

 

我聽得一陣頭疼，後退一步擺了擺手。

 

「行了，別再編下去了。」

 

「根本沒有什麼電梯遊戲，這一切不都是你們倆自導自演的嗎？」

 

所謂的另一個世界，所謂的規則和詛咒，全都是假的。

 

「……你怎麼知道的，誰告訴你的？」

 

秦巖的神色逐漸扭曲，然後惡狠狠地看向楊晴。

 

「是不是你！」

 

我攔住他，忍不住冷笑：「還需要有人告訴我嗎？這些事一查不就出來了嗎？」

 

14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不相信什麼怪談遊戲，更不相信所謂的「另一個世界」。

 

制造出不一樣的場景很簡單，燈光的顏色可以換，讓窗戶絲毫不透光也很簡單，隻要在窗外貼上一層防護膜就可以了，反正隔著一層護欄，也沒人會主動去摸。

 

這一套下來，隻要熟練的話，不到五分鍾就可以搞定。

 

而唯一有可能完成這一切的，就是一直待在我身邊的楊晴。

 

那天我第一次上樓，一共用了十三分鍾。

 

這段時間，楊晴完全有機會來到十樓，提前布置好這一切。

 

但她體力不行，雖然下樓容易，但上樓的速度很慢。

 

因此在我到達之前，她迅速封好窗戶之後，便沒有力氣再返回十八樓，隻能先躲在臨近的樓層，然後再摁動電梯。

 

這也就是為什麼，她比我下來的時間要提前了三分鍾。

 

而秦巖所謂的失蹤，也跟她脫不了關系。

 

我問過當天守在門口的親戚，秦巖進去找婚鞋的時候，楊晴並不在人群之中，直到大家意識到秦巖不見了，她才匆匆上樓。

 

當時我並沒有在意這個小細節，直到我看見十零四的業主名字，才逐漸把這兩件事結合到一起。

 

如果楊晴在婚鞋上塗抹迷藥，那秦巖就會在觸摸到婚鞋後，意識模糊到失去意識。

 

至於電梯自己下樓，也太簡單不過，隻要有人在十樓摁下電梯就好了。

 

所以當天的情況應該是，楊晴看著秦巖走進電梯，然後迅速下到十樓，將電梯摁下來，然後將昏迷的秦巖關到十零四，偽造出失蹤的假象。

 

15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秦巖應該會在十零四號房間裡醒來，他為何不說出真相？

 

直到我調查了楊晴的身份，發現了一個至關重要的線索，才終於把這一切都串聯起來。

 

楊晴有個妹妹，叫楊雲。

 

兩人在父母離婚後分居兩地，很少見面，然而楊雲在十年前離奇失蹤，至今都毫無下落。

 

巧合的是，她曾經就讀的高中，跟秦巖的一模一樣。

 

我千方百計地找到了楊雲的照片。

 

果然，跟那天在五樓見到的女孩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楊雲就是當初和秦巖一起去廢棄大樓玩兒遊戲的女孩。

 

而那棟廢棄大樓在半年後便翻新重建，終於在十年後改頭換面，成了一所新的住宅小區。

 

就是現在我們所住的這一棟。

 

這麼一來，所有的事情都變得清晰了。

 

楊晴為了調查十年前妹妹的失蹤，所以盯上了秦巖，又通過我一步步接近他，最後趁機將他綁到十樓。

 

可既然這樣，她為什麼又要跟我一起，把秦巖找回來呢？

 

我看向地上被綁著的楊晴，上前撕下了她嘴上的膠帶，忍不住問：「你費盡心思做這一切，到底是什麼目的？」

 

楊晴沒有回答我，隻是SS地瞪著秦巖，問出了一句不著邊際的話。

 

「那天你從這裡醒過來，有沒有想起什麼？」

 

秦巖臉色頓時變了，抓起一旁的膠帶，就要再次封上她的嘴。

 

「不許動！」

 

我掏出口袋裡的匕首對準他，深吸了一口氣。

 

「讓她說完。」

 

楊晴冷笑了一聲。

 

「秦巖，你真是編了一個好故事啊，遊戲探險？同班同學？你為什麼不敢告訴她楊雲的真實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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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隱約猜到了什麼，頓時湧上一陣不好的預感。

 

楊晴SS瞪著秦巖，大聲質問：

 

「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楊雲是你的初戀，是你最喜歡的人，你們要一起上大學，畢了業就結婚嗎？」

 

秦巖的臉色瞬間變了。

 

「你，你怎麼……」

 

「想問我怎麼知道？」

 

楊晴笑了起來，「因為我是她姐姐，她早就把你們之間的所有事告訴了我！」

 

「我還知道，早在高三畢業後，你就多次提出想跟她進一步發展，想跟她出去開房，她不同意，你就對她各種冷暴力，甚至是以分手作為要挾……」

 

「夠了！」

 

秦巖忽然大吼一聲，一腳踹向楊晴的肚子。

 

我迅速撲過去，舉起匕首擋在她面前，跟秦巖對峙。

 

「讓她說完！」

 

楊晴咳出了一口血，爬起來繼續說。

 

「那天她忽然很開心地跟我說，你主動約她出去玩兒，還要去廢棄大樓探險，我當時就覺得不對勁……

 

果然，從那天開始她就音信全無，至此失蹤。」

 

「警察找過你，可你卻說什麼都不知道，還火速搬了家，這麼多年我一直沒放棄找她，直到去年，這座樓盤重新啟動……」

 

她正說著，忽然抬頭看向秦巖。

 

「你還不知道吧？楊雲找到了。」

 

秦巖身子一僵，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什麼？怎……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

 

楊晴聲音忽然變得陰狠憤怒，宛如厲鬼一樣咬牙切齒。

 

「楊雲的屍體就被埋在這座大樓的水泥裡，巧的是，就在十樓，甚至就在你腳下的位置！」

 

她越說越激動，雙眼紅腫地大喊——

 

「是你S了她吧？是你強J了她，還把她推到了水泥裡，還編造了這麼一個可笑的謊言！」

 

17

 

我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著秦巖陰狠沉默的臉，忽然覺得一陣陌生與恐怖。

 

原來我從來沒有真正地看透他。

 

這幾年與我同床共枕的，居然是一個S人犯！

 

楊晴還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說著：

 

「什麼害怕坐電梯，你是做賊心虛！害怕楊雲找你復仇！」

 

「我那天把你綁過來，還找到了一個和楊雲很像的女孩來幫我嚇唬你，我以為你會說出真相，會道歉，誰知你卻依舊在裝瘋賣傻！」

 

「我更沒有想到，你發現了我的目的，不僅沒有悔改之心，還想企圖給自己安一個精神問題，以防東窗事發，好能給自己脫罪躲過一劫，更沒想到……你居然喪心病狂到想要除掉我！」

 

「是你自己送上門的！」

 

秦巖忽然暴怒，猛地抬高了聲音。

 

「已經十年了，為什麼不肯放過我！我已經要結婚了，我已經要有新的生活了，是你非要過來糾纏的！」

 

他說著，舉起了手裡的匕首，轉頭看向我。

 

「老婆，我們兩個才是一家人不是嗎？你過來，不要管她！」

 

我如今看著秦巖的臉，隻覺得毛骨悚然。

 

「不……你別過來！我們已經不是一家人了，我不會跟你這樣的人在一起！」

 

我迅速割開楊晴手上的繩子，拉著她往外跑。

 

誰知秦巖忽然追了過來, 直接揪住我的頭發, 然後狠狠拽著我朝楊晴身上推。

 

我踉跄一步，撲到她身上, 我們一起摔在了地上。

 

「我已經過上了新的生活，你們為什麼還要逼我？」

 

18

 

秦巖一步步走過來, 面容扭曲可怕, 用力踩在我的腿上。

 

「老婆，你不是說愛我嗎？不是說到哪都不願意和我分開嗎？為什麼就聽這個瘋子隨便說了幾句，就要離開我呢？」

 

我嚇得渾身發抖，而一旁的楊晴猛地撲過去, 從後SS勒住秦巖的脖子。

 

兩人瞬間纏鬥在一起, 秦巖舉起匕首插在了楊晴腿上！

 

她疼得面容扭曲, 嘔出一口鮮血，終於忍不住疼，松開了手。

 

秦巖一腳踹在她背後，幾步走過去就要動手！

 

我腿疼得站不起來，努力往那邊爬, 卻忽然看到他的身子猛地踉跄了幾步, 就像被人拉住腳腕絆倒一樣，身子一個失重, 就直接趴了下去！

 

匕首「砰」的一聲掉落在地上, 我趕緊撲過去, 壓在身子下面。

 

楊晴愣了一瞬, 難以置信地看著腳下的地面。

 

「媽的！什麼東西絆了老子一下！」

 

秦巖剛要爬起, 大門忽然被踹開，幾名警察迅速衝進來，直接將他摁倒在地上。

 

「不許動！把手舉起來！」

 

我媽哭著跑進來, 周圍的聲音哄鬧, 我也終於松了一口氣。

 

早在我覺得事情不對勁的時候, 就對他們倆都有所防備, 直到今天在電梯裡, 楊晴忽然塞給我一把鑰匙，然後在我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快去報警。」

 

我知道自己的猜想八九不離十了, 可楊晴的這個舉動太過冒險, 所以我報警後，在九樓思考了十分鍾, 又重新折返了回來，並且將手機調成錄像模式, 掛在了胸口。

 

現在一切終於真相大白。

 

事後我問楊晴，如果那天我沒有過去，她會怎麼辦。

 

她說她早就猜到了秦巖想對她下手, 所以不管她能不能逼問出當年的真相, 隻要警察看到秦巖對她動手, 都會將他繩之以法。

 

我又問：「那如果我沒幫你報警呢？」

 

「你不會的。」

 

楊晴回答得斬釘截鐵。

 

「其實我的確是因為想要接近秦巖，才接近你的, 但想跟你做朋友這件事, 也是真的。」

 

我聳聳肩，沒再多問。

 

畢竟她幫我揭穿了一個渣男的真面目，怎麼不算是好閨閨呢？

 

至於那天秦巖為什麼忽然絆倒, 我們誰都沒有提及。

 

這個世界，總要有些科學解釋不清楚的東西存在的。

 

如果非要給它一個定義，那我想——

 

或許是愛和思念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