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渡年年

A+ -A

第3章

我故意拖長了語調,夾帶揶揄:


 


「現在幸福了,就把我這個紅娘拋到腦後了。」


 


「你少來。」


 


宋池州將禮物袋放到茶幾上,一一掏出來:


 


「這是我姐出差回來特地給小北帶回來的毛絨熊,還有我姐讓我給你帶的補品,她上次見了你一直說你太瘦了,要好好補補。」


 


「她每次都隻記掛你們兩個,怎麼不覺得我也需要補補。」


 


「唉……果然是相處久了,感情淡了……」


 


又開始了。


 

Advertisement


陷入了宋池州他姐的怪圈中,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停。


 


門鈴聲就在這時響起得恰到好處。


 


宋池州終於停下了喋喋不休的嘴,順手拉開了門。


 


門外站著的,不是快遞員,也不是隔壁為人熱情的阿姨。


 


而是陸觀渡。


 


三年時光似乎並未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跡,反而沉澱出更深的冷峻和迫人的氣勢。


 


他肩頭落著幾片未化的雪花,月色朦朧映下的光影勾勒著他深邃的輪廓。


 


陸觀渡的目光越過門口的宋池州。


 


精準地、沉沉地落在我……和我懷裡抱著毛絨熊的小北身上。


 


空氣似乎在一瞬間凝結。


 


連同我渾身的血液一起。


 


我抱著小北的手臂不自覺地收緊,心髒仿佛要躍出胸腔逃竄。


 


陸觀渡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我該怎麼辦?


 


宋池州顯然也懵了。


 


他擋在門口的身體僵硬了一瞬,下意識想關上門。


 


但陸觀渡的手已經穩穩撐在了門框邊,力道不容抗拒。


 


陸觀渡的視線如有實質般,一寸寸掃過我的臉。


 


繼而定格在小北那張與我相似的小臉上。


 


他漆墨般的瞳孔驟然收縮,像是被什麼銳物刺中,扎得生疼。


 


懷裡的小北似乎也察覺到了氛圍不對。


 


她不安地扭動了一下,小聲叫我:


 


「媽媽?」


 


這一聲稚嫩的呼喚,像投入S水湖的石子。


 


令人窒息的S寂褪去,繼而湧上不可控的驚濤駭浪。


 


「媽媽?」


 


陸觀渡低聲重復了一遍這個稱呼。


 


他聲音沙啞,甚至能聽出摻雜著扭曲的笑意。


 


「陳年。」


 


陸觀渡撐在門邊的手背因為用力而青筋暴起。


 


他的視線停在我臉上,眼眸中的風暴近乎將理智吞噬。


 


「不給哥哥介紹一下我的外甥女嗎?」


 


6.


 


要S了。


 


我坐在沙發上,頭遲遲沒能抬起來。


 


一點也沒有對上陸觀渡視線的勇氣。


 


「你叫什麼名字?」


 


小北忘了剛剛奇怪的氣氛帶來的威懾力。


 


她被陸觀渡新兔子玩偶哄得乖乖坐到了他腿上。


 


人家問什麼,她答什麼。


 


「我叫陳北夏,已經兩歲多了。」


 


陸觀渡揉了揉小北的頭發。


 


眸色深深,不知道在想什麼。


 


「謝謝哥哥送我的小兔子玩偶。」


 


小北甜甜地說道。


 


等等,是不是亂輩分了。


 


我深呼吸,抬頭小聲提醒道:


 


「小北,他是媽媽的哥哥。」


 


「按輩分你要喊他舅舅。」


 


小北懵懵懂懂,仰著一張小臉乖乖喊道:


 


「舅舅。」


 


陸觀渡沒應,反而盯著我似笑非笑地說道:


 


「是嗎?」


 


陸觀渡這個態度,總讓我覺得他像是知道了什麼。


 


我不敢再往下猜。


 


「已經到了小北該睡覺的時間了,我抱她去休息。」


 


我隨便扯了個借口,一把撈起小北就跑。


 


我挑了本童話書,給小北念睡前故事。


 


但一直心緒不寧,連小北睡著了都沒察覺。


 


門輕輕被敲了兩下,嚇得我打了個顫。


 


陸觀渡的聲音隔著門傳來,聽不出情緒:


 


「陳年,我們談談。」


 


該來的,終究躲不掉。


 


我深吸一口氣,盡量放輕動作。


 


替熟睡的小北掖好被角,指尖輕拂她柔軟的臉頰。


 


那點溫熱從指腹蔓延到心口,給了我一絲勇氣。


 


拉開房門,陸觀渡就站在門外。


 


他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大半的燈光。


 


「去樓下談吧。」


 


我抱著手臂,略帶疲憊地開口。


 


陸觀渡跟著我到書房。


 


短短幾步的距離。


 


我一直在想:我和陸觀渡到底有什麼好談的呢?


 


難道他是知道了小北的存在,要來徹底磨滅這如同汙點一樣的痕跡嗎?


 


「陳年。」


 


「嗯?」


 


我下意識應了一聲,聲音幹澀得不成樣子。


 


「這些年你想過我嗎?」


 


我本以為,陸觀渡會問孩子的父親是誰。


 


又或者問我究竟為什麼要不告而別。


 


可他偏偏問了最無關緊要的一句話。


 


陸觀渡眉頭微皺,似乎極力控制著什麼。


 


一點我辨認不清的情緒從他眸中飛快閃過。


 


我不敢細想,更不知道怎麼回答。


 


隻好沉默。


 


「為什麼不回答我?」


 


我搭在手臂上的手指無意識收緊,留下幾道淺淺的月牙印。


 


怎麼可能沒想過呢?


 


但我不能承認,這些不該有的妄念隻會給我帶來無盡的麻煩。


 


我還有小北,絕不能拿她冒險。


 


我垂著眼,盯著陸觀渡被燈光拉長的影子。


 


「當年不告而別是我做的不對,但我畢竟又不算是真正的陸家人,不能總賴在,家裡麻煩你。」


 


「而且我現在的生活挺好的,有小北和我喜歡的工作……」


 


「可我不好!」


 


這四個字帶著一種有什麼即將斷裂的壓抑。


 


我抬頭,陸觀渡眼周染上一抹殷紅。


 


仿佛下一秒就要掉淚。


 


「你不好?」


 


我忍著哭腔重復了一遍。


 


陸觀渡怎麼會不好呢?


 


我離開時,他已經事業有成,和女主林潤聲的感情也逐漸升溫。


 


早該抱得美人歸。


 


「我找了你整整三年,宋池州放出的每一個假消息我都會親自去找上一遍。」


 


「我總想著哪怕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你帶回家。」


 


「弄清楚你到底為什麼不告而別。」


 


「是因為那晚的事讓你對我恨之入骨了嗎?所以你才選擇躲著我,不見我。」


 


那晚……是我目睹他和林潤聲在樓道口擁抱的那晚嗎?


 


「我沒有恨你,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你討厭我嗎?」


 


陸觀渡突然往前逼近了一步。


 


我下意識後退,碰到了書架。


 


搖晃間,有幾本書掉下來。


 


陸觀渡及時護住我的腰,將我往旁邊帶去。


 


他身上的體溫還沒回暖,握在我腰上的手掌也帶著令人顫慄的冷意。


 


讓我無端聯想到三年前,陸觀渡醉酒的那個夜晚。


 


明明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觸,卻都讓我發軟。


 


「陸觀渡……你離我太近了。」


 


我出聲提醒。


 


陸觀渡不僅沒放開,反而越發變本加厲。


 


他微涼的指腹沿著我後腰逐漸往上。


 


我惱羞成怒:


 


「陸觀渡!你幹什麼!」


 


陸觀渡沒有輕舉妄動,他將頭埋在我頸間。


 


深深吸了一口氣:


 


「三年前那個晚上,我們之間的距離可比現在還要近。」


 


陸觀渡他……記得那個晚上?


 


「我原以為你願意給我下藥,是因為也喜歡我。」


 


「所以我才在醉酒之下,和你做了那種事。」


 


也是什麼意思?


 


難道不是我對陸觀渡一廂情願。


 


而是他也喜歡我嗎?


 


「直到第二天一早我才發現,醒酒湯裡根本沒加東西。」


 


其實還是加了半罐鹽的。


 


「我才意識到,這可能隻是你開的一個玩笑,卻被我搞砸了。」


 


「我本來想和你道歉,但你一直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我隻好繼續陪你裝傻,可你突然就消失不見了。」


 


說到這裡,陸觀渡擁抱著我的手臂圈得更緊了。


 


像是生怕我會再一次逃走。


 


「陸觀渡。」


 


我清了清嗓子開口:


 


「我不告而別的原因,是因為你借口有事的那天晚上,我看見你和林潤聲在她家樓下擁抱了。」


 


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有一根深埋在我血肉裡的倒刺被拔除了。


 


陸觀渡圈在我腰上的手臂僵住:


 


「所以,你就覺得我和林潤聲有什麼?」


 


我扯了扯嘴角,試圖露出一個輕松的笑。


 


偏偏眼眶含淚,樣子有些滑稽:


 


「那天晚上,你為了她匆匆拋下我。甚至……還抱著她。」


 


我的聲音逐漸低下去țûₐ,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委屈。


 


「而且我在家裡等你到天亮,你都沒有回來。」


 


陸觀渡箍在我腰上的手緩緩松開,卻沒有收回。


 


隻是在我腰後反握成拳, 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年年,看著我。」


 


「我把一切都解釋給你聽好嗎?」


 


我聽話地抬起臉,陸觀渡心疼得用手接住我搖搖欲墜的眼淚。


 


「那天晚上, 林潤聲的母親欠了巨額賭債。高利貸的人堵上門, 又是砸東西, 又是放話要把她抓去抵債。」


 


「林潤聲走投無路, 隻能打電話向我求救。」


 


他的語速緩慢,為我拼湊出那個混亂夏夜的碎片。


 


「不管那晚的人是不是林潤聲,我都會去。」


 


「我不會看著任何一條鮮活的人命被拖入地獄。」


 


「我替她處理了債務, 但她家已經不安全了。隨時都有可能出現討債的人。」


 


「所以我給她訂了酒店, 準備送她去安全的地方暫住一段時間。」


 


陸觀渡的聲音頓了頓:


 


「她可能是驚嚇過度, 一時情緒崩潰撲了過來。」


 


「那個擁抱沒有持續太久,我立刻推開了她。」


 


「但沒想到她跟我告白了。」


 


「我馬上回絕了她, 說她對我的情感可能是因為吊橋效應帶來的, 也有可能是錯把仰慕當成了喜歡。」


 


「而且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陸觀渡扯唇笑得有些許蒼白:


 


「林潤聲很聰明, 她猜到了我喜歡的人是你。」


 


「但她說了一句話,她說:陸總的妹妹和陸總從小一起長大,她就分得清什麼仰慕什麼是喜歡了嗎?還是說陸總明知故犯, 即使這樣也要用哥哥的身份引誘她下地獄。」


 


「那個瞬間, 我突然就沒辦法面對你了。」


 


「我感覺自己是個卑鄙無恥的禽獸。」


 


我靜靜看著陸觀渡。


 


看他為我羞愧, 為我痛苦, 為我悲哀, 我居然有一種詭異的被滿足感。


 


「那你現在怎麼想呢?」


 


我凝視著陸觀渡的眼睛。


 


他眼底翻湧的情緒很復雜, 失而復得的喜悅混著深不見底的偏執織成一張霧網將我籠罩。


 


「我的確是個禽獸, 」


 


「哪怕你隻是把我當作哥哥,我也想把你留在我身邊。」


 


我踮起腳尖,吻即將落在陸觀渡唇上的時候。


 


書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道小縫。


 


小北拖著兔子玩偶站在門口,小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媽媽……舅舅?」


 


「你們在做什麼?」


 


我幹笑著一把推開陸觀渡:


 


「我們正在做晚間睡前操,已經結束了。」


 


「我們一起去睡覺吧。」


 


7.


 


回去後, 我和林潤聲碰見過一次。


 


她業務能力強, 已經晉升過幾輪。


 


我坐在長椅上,林潤聲拎著咖啡坐下。


 


分了一杯給我。


 


「喏——黃油拿鐵, 我記得你喝不了太苦的。」


 


我彎眸笑著接過:


 


「謝謝, 你怎麼知道?」


 


「給陸總當秘書的時候,第一個記住的就是你的喜好。」


 


林潤聲用打趣的眼神看向我。


 


我不好意思地喝了口咖啡。


 


「其實我今天約你是想跟你道歉的。」


 


「年輕的時候不懂事,自己痛的時候就偏激地想著要拉別人一起痛才暢快。」


 


「害得我們堂堂陸總喜提三年追妻火葬場。」


 


見林潤聲口吻輕松,顯然是早已放下當初那點不快。


 


我也好奇地問道:


 


「你現在對陸觀渡一點感情都沒有了嗎?」


 


「有啊。」


 


林潤聲坦然道:


 


「每天上班的時候就是我最恨他的時候。」


 


我和林潤聲相視一笑。


 


「我現在已經不喜歡這款了,夢想是找個溫柔能幹的人夫在家服侍我。」


 


「那很有夢想了。」


 


「媽媽!我和舅舅來接你了!」


 


小北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她穿著碎花裙子龜速往這邊跑來。


 


就這樣還把陸觀渡嚇個半S。


 


林潤聲聽見這兩個稱呼, 視線遊移:


 


「你跟陸總平常在家都玩這種情趣啊?孩子都被教壞了。」


 


任憑我如何辯解, 林潤聲都是一副不信的樣子。


 


算了。


 


我已經懶得解釋了。


 


我起身,笑著將小北擁進懷裡。


 


陸觀渡也極其自然地抬手, 將我圈入臂彎間。


 


我無奈,用手肘戳了戳他:


 


「小北要是再改不掉這個稱呼,你就做一輩子舅舅去吧。」


 


陸觀渡像是被我的話提醒到了什麼。


 


他低頭,同我咬耳朵:


 


「話說你已經很久沒叫過我哥哥了。」


 


「今天晚上在床上能不能……」


 


「不能!」


 


我說著加快腳步往前走, 不想讓陸觀渡看見我燒紅的耳朵。


 


小北不明所以,但還是在我懷裡咯咯笑。


 


所謂劇情,因為愛變得與眾不同了。


 


(完)


 

最新發佈

傅情

傅情

現代言情

陪閃婚老公赴宴。踏進包間,我認錯了人,拉著陌生男人喊 老公。下一秒,身後傳來戲謔的聲音:「你老公在這兒。」

畫屍九尾

畫屍九尾

幻想言情

鬼畫皮,狐紋屍。而我是隻鬼狐。在我給第777個人紋皮畫 屍的時候,我見到了那個將我剝皮剜心,斷掌斬尾,困在祭 壇兩千多年的人。他求,死於我手。

烏斯懷亞的冬季沒有你

烏斯懷亞的冬季沒有你

現代言情

「我不想做你哥哥了。」陸稍把我抱起 來放在他腿上,微微仰頭凝睇著我。

全家都想坑我,可惜我重生了

全家都想坑我,可惜我重生了

現代言情

公司瀕臨破產時,哥哥死了,爸媽成了 植物人。我被迫輟學,扛起了家裡的巨 額債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