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關係
第7章
我稚氣未脫,穿俗氣的紅色夾袄,扎了兩個小辮兒,上面綁了兩圈紅色的絹花,眉心塗了當年照相最流行的美人痣,茫然又羞澀地望著鏡頭。
陳東林眉心一粒紅痣,神色倨傲,穿短袖襯衫,背帶褲,頭發梳得油光光的。
我們兩邊站著尚算年輕的陳叔和媽媽。
原來我們一家人也有過這樣的時光。
但我幾乎都記不起來了。
在記憶裡,陳叔沉默、話少,但非常狠戾。
那時候陳東林混世魔王,瘋玩瘋跑,到飯點才會從外面回來。
回來了也不喊人,端著碗就去桌上吃飯,拖著凳子在地上拉出刺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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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叔毫無預兆,站起來對著陳東林的肚子就是幾腳。
他一向穿皮鞋,皮鞋狠踢在陳東林的肚子上,發出一聲一聲的悶響,噔、噔、噔。
好多次我都懷疑他要把陳東林踢S了。
陳東林從不哭,他低下頭,抱著肚子縮在地上,等疼過去一陣兒,就抬頭狠狠盯著陳叔,活像一頭蓄勢待發的幼狼。
往往這時候,陳叔就會平靜走過去,居高臨下補踢兩腳,再若無其事坐下吃飯。
陳東林要很久才緩過來疼。
媽媽從不勸,我隻敢埋頭扒飯。
等我們三個人吃完飯,陳叔就叫媽媽把剩下的飯菜都倒掉,不許給陳東林留。
陳東林緩過來疼,揉了揉肚子,就爬進客廳角落裡那張單人床躺著。
家裡兩室一廳,主臥是陳叔和媽媽住,次臥留給我住,陳東林就在客廳裡那張單人床上睡。
我不忍心,夜裡總會悄悄起來,偷摸著給陳東林煮碗面,面裡埋上兩個荷包蛋。
陳東林從不領情。
他一聲不吭從單人床上爬起來,奪過我手裡的筷子,埋頭惡狠狠嗦面吃。
媽媽有時候也會發覺雞蛋少了,我就說是我晚上太餓煮著吃了。
後來有一次,陳叔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淘到了一根電棍,他掛在牆上,專門用來對付陳東林。
那根電棍能把陳東林的皮肉都燙焦,他的身體會在瞬間扭動起來,然後臉色煞白地失去意識。
那是我第一次替陳東林求情。
我心驚肉跳地跪在地上,求陳叔不要再電了,會S人的。
陳叔這才作罷。
媽媽怪我多管闲事,說人家親爹都不心疼,要我們這些外人去跪去求?
陳東林聽了我媽媽這些夾槍帶棒的話,一腳把椅子踢開,恨恨地朝外面走了。
從這次之後,陳東林在外面惹事,我都會幫他打掩護,我學習成績好,大人們都信賴我,有些事居然就瞞過去了。
私底下我也勸過陳東林,好好讀書,別惹事。
讀書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陳東林混不吝,說你有你的活法,我有我的活法,井水不犯河水。
後來我勸太多,又太想把他拉回正軌,管得有點寬。
陳東林惱了,伸手推了我一把,我沒有提防,額頭磕在石頭上,縫了六針,留下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疤。
我實在太怕聞到被電焦的皮肉味了,所以回家沒告狀,隻說自己不小心磕了,招了媽媽好久的埋怨,怪我走路不看路。
這次過後,我也不敢再勸陳東林了。
也是,每個人想法不同。
各走各的路,各有各的前程。
我把照片收起來,但因為又想起來陳叔的狠戾,心裡恐懼,也很不舒服,就把照片扔垃圾桶了。
晚飯我圖方便,還是隻煮了白水面吃。
現在我一無所有,三餐無繼,實在沒有食欲。
吃飯隻是為了活著而已。
11
我找工作沒有著落,陳東林給的錢也快用完了。
真是一分錢壓倒英雄漢。
有時候真想大著膽子去補辦個身份證。
但還是更怕被陸廷深發現。
被抓回去關著,那簡直生不如S。
最後沒辦法,我決定還是像以前一樣,撿垃圾賣了換錢,哪怕一天一頓飯也行。
白天都是熟人,撿垃圾還真不好意思。
如果被哪個鄰居看到,估計要嚼舌根,說這年頭讀書沒什麼用,老陳家那閨女不是讀清北了麼?還不是照樣撿垃圾!
這種觀念一旦根深蒂固,很多孩子就會失去讀書的機會。
特別是還有點老舊思想的豐江,女孩子讀書的機會就會更少。
當年我考了狀元,有一筆不小的獎學金,又出盡了風頭,眼紅了多少父母,他們後來砸鍋賣鐵都想送孩子讀書。
讀書是這裡孩子的唯一出路,我不想做反面教材。
況且,我也確實是特殊情況,不然怎麼也有一碗飯吃。
於是,我選擇晚上撿垃圾。
說實話,撿垃圾我還真的熟門熟路。
高二那會兒,陳叔病S,未等下葬,媽媽就卷了家裡全部的存款,扔下我和陳東林跑了。
陳東林恨我媽,連帶著也恨我。
媽媽一跑,他就把我趕出了他家。
我白天上學,晚上撿垃圾,住各處橋洞。
幾天下來,身上髒兮兮、臭烘烘,同學們都不願意挨著我坐。
後來,陳東林心軟了,把我從髒兮兮的橋洞裡接回了家。
但家裡沒有錢。
我們兩個半大的孩子,也沒什麼掙錢的技能,也隻有去撿垃圾維持生活。
但沒想到撿垃圾也有規矩,還要爭地盤。
好在陳東林兇狠,無牽無掛,還是打架的一把好手,後來也沒人敢來主動惹我們。
每個夜晚,陳東林提著大蛇皮口袋在前,我拿著小點的蛇皮口袋跟在他身後,兩個人默默穿行在整個城市裡,極力尋找別人躲都來不及的垃圾。
豐江夜裡到處都是霓虹閃爍,遠處河上也漁燈點點,好像人人都有家。
隻有我和陳東林兩個被遺棄的小孩,身上髒兮兮灰撲撲,一前一後走著,手裡都拖著個巨大的麻袋,麻袋裡的汽水罐被磕在地上,拖行出刺耳的聲音。
似乎留給我和陳東林的,隻有骯髒、汙水、臭味,還有被野狗追著咬的狼狽。
天上的月亮也像不待見我們,永遠殘缺,永遠清冷。
我拖了袋垃圾回家,打算分類整理出來,明天送去垃圾回收站。
陳東林和白娉婷剛好過來看我。
我洗淨了手,給他們各倒了杯熱水。
陳東林站在門口沒動,眼睛SS盯著客廳的角落,那裡有我清理了一半還沒來得及收拾的垃圾。
現在又不是過去,這套房還是陳東林的,我在這裡面收拾垃圾確實不妥。
我有些不好意思,對陳東林和白娉婷說道:「哥哥,嫂子,對不住啊,把你們的房子弄髒了。你們放心,下次不會了。」
白娉婷似有些動容,她過來拉著我,語氣溫柔:「妹妹,沒關系,你也不容易。隻是,你晚上出去,總歸不安全,要有個什麼,叫我和你哥哥心裡怎麼過得去?」
她望了望陳東林,又轉過頭來看我,笑意盈盈:「妹妹,以後沒錢了找我和你哥,誰沒有個有難處的時候呢。」
我搓著手指,感覺臉上臊得慌。
陳東林從口袋拿出煙盒,嗑出一根煙,叼在嘴裡,卻沒有點燃。
很快他又把煙從嘴上拿掉,隨手煩躁地扔掉。
我小心翼翼地縮在角落。
白娉婷手機響了,她接了個電話,就急匆匆走了,走之前還千叮萬囑陳東林給我多留點錢。
陳東林不耐煩地擺擺手,表示他知道了。
過了很久,陳東林才掀起眼皮看我,眼神疏離淡漠:「你大學什麼專業?」
我低頭撤掉了白娉婷那個杯子,一邊洗一邊告訴他:「計算機。」
陳東林眯起眼睛,又突然睜開,背部的肌肉也放松下來,頗有種坦蕩又狂妄的性感。
「那我投資,給你開個小工作室,你需要人還是錢,說一句就成。」
我愣在原地。
他勾起唇角,露出放縱的笑容:「你是狀元,又是清北的高材生,我就不信你闖不出名堂!」
這麼說完,陳東林端起水杯,仰頭一脖子飲盡,眸色幽暗又灼亮,透出十足的痞氣:「幹他娘!老子就算拼了命,也要把你該得的都搶回來!怕個球的陸廷深!」
12
沒過多久,陳東林還真就把工作室給開起來了。
這個工作室專做乙女向遊戲。
我技術入股,白娉婷擔任美術,又招聘了幾個專業對口的大學生。
這種技術內容對我來說,駕輕就熟,感覺比撿垃圾輕松多了。
隻是生意場上,離不開酒色財氣,特別是豐江這種小城市,就更離不開這些拉關系。
陳東林不舍得帶白娉婷,說怕別人灌她喝酒,都是我替她上。
這種場合我早就見識過了,倒能圓滑處理。
隻是,我之前太拼,把胃都喝壞了,現在不太能喝酒。
這倒也不是大問題,因為陳東林能幫我擋酒。
我跟陳東林工作這一段時間,才明白能在小城市混出頭的都是狠人。
大城市明面上還講點規矩,小城市那就是鬥獸場,隻講廝S,不講規矩。
講規矩也是講他們定的規矩。
人家是莊家,你的牌是明面的,你要打出來不讓人吃掉。
這太難了。
真不知道陳東林當年是怎麼熬出來的。
不過,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敢向陳東林說。
工作室裡有個小年輕在追白娉婷。
那小年輕青春帥氣,嘴甜黏人,又和她年歲相當,和白娉婷有說不完的話題,經常逗得她咯咯輕笑。
我私底下找小伙子談過,小伙子說他沒影響工作。
他愛白娉婷是他的事,與外人無關。
這次的飯局比較棘手,那幾個老總非常愛勸酒,陳東林被灌了不少。
但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們籤下了這個大單。
飯局結束,陳東林說想走會兒路,醒醒酒。
我跟在他身後陪著。
江東林揉了揉額頭,神情略倦怠,沒了少年時的意氣風發。
時間真是殘忍,它無聲無息帶走了很多。
少年的江東林哪怕和我撿垃圾度日,卻仍舊鬥志昂揚,不可一世,覺得未來大有可為。
那時他總是少年狂,睥睨天地,目光炯炯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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