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妻有兩意
第7章
【新攻略者到來前,你必須離開他,並讓他對你的心動值降到最低。】
【作為交換,穿書局仍願意治愈你的親人。】
我眼珠微動,思緒卻一片混沌。
既然要換人攻略,為何不幹脆讓我S在產床上?這不是更方便嗎?
仿佛能讀到我的想法,主神發出了意味深長的笑:
【強行下線,並不是多高明的策略。
【我看過太多攻略案例,深知白月光的S傷力。
【有的人S了,比她活著,更能牽動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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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能下床後,我不願與魏九昭見面。
但每日他上朝時,我都去暖房中看孩子。
三日後。
孩子搖籃的枕邊,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陳舊的蒹葭小鹿。
那一天,我在暖房中坐了很久。
魏九昭推門而入時,恰巧與我四目相對。
相對無言。
很久之後,我率先打破沉默:
「承乾這個名字,我不喜歡。」
我看著搖籃中安睡的嬰兒:「念深。」
「就叫他魏念深吧。」
魏九昭閉了閉眼,最後說:「好。」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這次是魏九昭先開了口:
「林鹿,我可以假裝忘記你的所作所為……」
我打斷他:
「魏九昭,我是攻略者。」
我沒有管他驟然僵硬的表情,隻是緩緩將一切都和盤託出——我是如何為了救林深答應攻略他,又是如何欺騙他、獲取他的心動值……
最後,我長舒一口氣:
「現在攻略失敗了。
「魏九昭,我想走了。」
魏九昭突然低笑一聲。
他執拗地盯著我:
「說了那麼多……
「林鹿,你難道從來沒有心悅過我?」
我有些怔愣地蹙起眉——
我已將所有卑劣的謊言血淋淋攤在魏九昭面前,可他在意的仍是那一絲真心嗎?
主神在我腦海中【叮】了一聲,將我恍惚的思緒喚回。
我別開眼神,輕聲說:
「從來沒有。」
魏九昭笑了一下:「我不信。」
我心跳莫名加速,有些煩躁地起身:
「魏九昭,你有什麼不信的呢?
「我接近你隻是為了攻略,當然從沒喜歡過你。」
魏九昭定定望著我,依然面無表情,眼眶卻紅了:
「林鹿,我不信。」
望著他執著的雙眸,我麻木的心髒竟然感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鏽蝕般的痛。
我不敢再看,於是徑直拿起孩子枕邊的蒹葭小鹿————扔進了一旁的暖爐之中。
「你——」
火舌竄起的剎那,魏九昭失ƭūₓ態地撲至爐前,右手毫不猶豫地探進炭火之中!
爐炭灼傷他的指節,他卻仿若渾然不覺。
即使魏九昭反應極快,取出的蒹葭小鹿還是被燒焦了一半。
剛才的動靜吵醒了襁褓中的小念深,他頓時嚎啕大哭起來。
而我別過眼,語氣很淡:
「魏九昭,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從前不喜歡,現在不喜歡,今後也不會喜歡。
「你這個人,與你有關的一切,連同你塞給我的這個孩子,都讓我覺得惡心至極。」
孩子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哭聲愈發悽慘,近乎撕心裂肺。
而魏九昭低垂著頭,面龐藏在陰影中,看不真切。
很久之後,他仿佛疲憊到了極致,很輕很輕地說:
「好。你走吧。」
……
我離開厲王府時,什麼也沒帶走,亦無一人攔我。
我毫無目的地向前走,腦海裡是主神滿意的稱贊:
【恭喜,反派心動值達到-100%。】
【你很聰明,讓他親眼看到自己的白月光爛在面前,足以讓他恨毒了你。】
【林鹿女士,餘生珍重。】
30
餘生珍不珍重難說,但顯然雞飛狗跳。
我好不容易哄好了小柿子,答應馬上歸還劉二牛那件嫁衣。
可剛出門,我就見不遠處赫然停著一隊馬車。
其實這一個月以來,魏九昭隔三差五就會來我這兒「借印璽」。
這些年,皇帝纏綿病榻,不理朝政。
魏九昭雖為太子,卻早已大權在握。
他想拿傳國玉璽蓋著玩兒都行,我實在搞不懂他為什麼要執著於這枚東宮印璽。
每次他來,我都有意回避,倒真沒像現在這樣——撞個正著。
蘇宛宛一襲粉裙,快步走到我面前,眼神莫名有些得意:
「林姑娘,太子殿下有請。」
不知為何,蘇宛宛一出現,沉寂已久的彈幕就再度活躍起來:
【過幾天就是祭祖大典,崽崽要被接回去咯!】
【祭祖大典要跪拜一整天,還全程禁食禁水,崽最怕這個典禮了哈哈哈。】
【妹寶的攻略進度每天都在倒退,快點接崽回去跟妹寶培養感情吧!心機女配這裡我真是看吐了。】
【前面的你自己吐吧,我挺喜歡看女配和崽崽互動的,至少三觀正哈。】
……
馬車裡。
魏九昭面無表情,正在讀一卷竹簡。
他一身鴉青長袍,容貌與多年前別無二致,隻是眉眼間的氣勢愈發凌厲。
我如坐針毡,但比我更緊張的是小柿子。
他似乎很怕魏九昭。
平時驕縱跋扈的小霸王,此時整個小身子都縮在我身後,隻露出一雙滴溜溜的眼睛機警地觀察著我們。
突然,魏九昭「啪」地一聲將竹簡拍在矮幾上。
我嚇了一跳,還未回神,就見原本躲在身後的小柿子已經骨碌碌地爬出來。
他雙膝「砰」地一跪,小腦袋重重地磕在地上,一板一眼道:
「兒臣給父親大人請安。」
若不是他瘋玩了一下午,衣袖褲腿上都是泥點子,這大禮看起來倒真是有模有樣。
小柿子跪了半天,魏九昭也沒有讓他起來的意思。
我欲言又止:「魏九昭……」
魏九昭並不看我,而是冷聲道:
「魏念深,你知錯嗎?」
小柿子跪在地上,搖頭晃腦地想了一會,然後試探地說:
「兒臣不該給村口大黃套上馬嚼子,還拉它去犁地?」
魏九昭額角的青筋跳了跳:「……魏念深!」
小柿子嚇得脖子一縮,頓時噤聲,不敢再說了。
魏九昭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目光卻轉向我:
「林鹿,你教了一個月兒子,
「就是一味縱著他撒野瘋玩?」
我頓時氣笑了——他堂堂太子殿下,大老遠過來,就是為了對我們娘倆發一頓火?
我一把將小柿子從地上拉起來:
「來,讓你爹看看,你這一個月都學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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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柿子看看我,又偷偷看看魏九昭的臉色。
見魏九昭不語,小柿子猶豫片刻,伸手開始慢慢解自己的腰帶。
脫下外袍和鞋子後,他將衣裳仔細對折撫平,疊得方方正正,小靴子也並攏擺正,靴尖朝外。
見狀,魏九昭有些驚訝地挑眉。
接著,小柿子重新拾起外袍,一絲不苟地套上,將系帶一一拉緊、結好。
這個習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驕縱孩子,此時認認真真地理平了襟袖,衣冠齊整地在我和魏九昭面前轉了個圈。
看著這一幕,魏九昭的神色終於緩和下來:
「嗯。不錯。」
這一個月的相處,我發現小柿子雖然有不少驕縱任性的壞習慣,但認字背書無一不遠超同齡孩童。
那時我就明白,魏九昭對他必然不是不聞不問。
見小柿子正眼巴巴地看著他,魏九昭又問:
「除了這個,你還學了些什麼?」
小柿子規規矩矩地回話:
「回稟父親大人,兒臣還學會了自己洗漱、擦嘴、交朋友……
「哦,今日娘親還教兒臣做了包子。」
這個稱謂一出口,小柿子自覺失言,小心翼翼地偷瞄我一眼。
我垂眸掩下眼底的情緒——隻抬手揉了揉他柔軟的發頂。
……
最後,魏九昭沒有帶走小柿子。
我和小柿子下馬車時,候在車外的蘇宛宛滿臉不敢置信:
「可是殿下,明日就是祭祖大典了,這不合規矩……」
而魏九昭隻是隨意抬手打斷她:
「世子偶感風寒,在東宮養病,不宜衝撞祖先。」
語氣很淡,卻不容置疑。
我抱著衣簍,正要牽著小柿子離開,他卻突然又拉著我,重新回到魏九昭的馬車前。
小柿子掀開車簾,小小聲說:
「對了,父親大人,您之前說錯了——
「娘沒想過要改嫁。
「是那個賣豬肉的,他非要娘嫁給他。」
我一時愣住,而馬車裡的魏九昭沒有說話。
小柿子猶豫片刻,大膽提議:
「父親大人,您能不能派人把他的店砸了?」
我頓時捂住小柿子的嘴,下意識對魏九昭說:
「和劉大哥沒關系,你別為難他。」
馬車裡終於傳來一聲冷笑:
「這就護上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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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完嫁衣,我萬分認真地拒絕了劉二牛。
我說我並非在拿喬,之前的婉拒也是認真的,並非欲拒還迎。
劉二牛訥訥地說:「林鹿,對不住,俺先前還以為你是害臊哩……」
回家路上,月光如洗。
小柿子拉著我的手前後搖晃,蹦蹦跳跳地向我討賞。
想到他在馬車裡的表現,我不禁莞爾:
「好。想要什麼?」
小柿子摸著下巴思考,而我默默盤算著兜裡的銀錢。
最後,小柿子用小拳頭一捶手心:
「我要一個蒹葭編的小鹿!」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爹就有一個蒹葭小鹿,隻不過是黑色的,很舊,不好看。
「我要一個新的!好看的!」
我愣了一下。
一股莫名的酸澀湧上心頭。
但面上,我還是笑著說:
「好,明晚用過飯,我們就去河邊採蒹葭。」
……
翌日傍晚。
從村口出發,翻過一個山坡,便能來到一處河畔。
秋日天黑得早,小柿子便提了一盞小燈籠。
秋日的河畔邊。
小柿子雀躍著鑽進草叢,不一會兒便抱回了滿懷的蒹葭。
他湊到我身邊,催促我快編。
我輕輕點頭,指尖有些生疏地翻折起草杆。
不久,一隻栩栩如生的蒹葭小鹿,就躺在了我的手心。
小柿子接過小鹿,眼瞳晶亮:
「我再去採!娘你再多編幾個!」
我含笑應了:「好。」
我一連編了九隻,小柿子一隻也舍不得扔。
我便用草繩將它們穿成一串,挨挨擠擠地拴在了他腰間。
不知不覺,天色徹底暗了下去。
我們正準備動身回家,漆黑的天穹卻傳來了悶雷聲。
嗅著空氣中泥土的腥味,小柿子有些不安:
「要下雨了嗎?」
我安撫他:「別怕。我牽著你走。」
回程路上,果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我脫下外衣,當做雨棚遮在小柿子頭上。
雨越下越大,澆滅了小燈籠。
黑沉夜色中,雨幕讓人難辨方向,腳下的山路更是湿滑難行。
通過一個山路拐角時,小柿子突然腳下一滑,向山坡下跌去。
我幾乎是本能地將他拽進懷中。
下一秒,我抱緊他小小的身體,滾下了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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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時,是在山坡下的一處湿漉漉的枯葉堆。
小柿子撕心裂肺的哭嚎直往我耳朵裡鑽:
「娘!你別S啊——」
見我睜眼,他哭聲驟停,揉著眼睛湊近我:
「娘,你疼不疼?」
此刻,天剛蒙蒙亮。
我竟然已經昏迷了一宿。
我忙撐起身,先把小柿子從頭到腳摸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