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

「所以，你的喜歡也不過如此而已，這麼多年來，你就是這樣喜歡我的？」

 

宋宴舟面色鐵青，目光灼灼。

 

這話倒像是在質問我。

我也有些愧疚。

 

「對不起，我也沒想到自己會這樣，以前我還以為自己喜歡你喜歡得要命。」

 

「你說出那個賭約之後，我想到的竟然是如果跟賀尋合作，找你兌現那個賭注，自己能分到 1000 萬，不拿白不拿。」

 

宋宴舟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拳頭攥緊，手腕上青筋暴起。

 

我生怕他一個不高興，會過來揍我，於是趕緊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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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宋宴舟鬧成這樣，我自然是不太想在宋家住下去了。

 

於是便跟媽媽說要搬出去。

 

我媽並沒有反對，還給我轉了一萬塊，說租個好點的房子。

 

我沒收，自己卡裡還有小兩萬，租個房子綽綽有餘。

 

跟宋宴舟取消訂婚後，我一直還沒跟媽媽聊過天。

 

「媽，我跟宋太太說取消婚約，你不怪我嗎？」

 

她輕嘆口氣，摸摸我的額頭。

 

「為什麼要怪你，你嫁進宋家不一定是好事，宴舟那孩子玩性太大，你們不太合適。」

 

「你喜歡宴舟那麼多年，在最後一步剎車，媽媽還挺佩服你的。」

 

想不到我媽還是個人間清醒。

 

我抱著她，撒了一會嬌，想起來什麼。

 

「對了，媽，我現在……跟賀尋在交往。」

 

我媽愣了一下，詫異道：

 

「賀尋？你是說你們倆在一起了？」

 

「嗯。」

 

「你喜歡他？」

 

我不假思索地點頭。

 

「對，我喜歡他。其實以前我一直都把他當成弟弟來著，但最近發現，把他當成男朋友比當弟弟的感覺更好。」

 

我媽沉默片刻，問道：

 

「你會怪媽媽以前對你說的那些話嗎？」

 

我打斷她：

 

「當然不會，如果換成我，也會跟你做出同樣的事情。」

 

「而且，沒有老媽你，我根本就不會有認識賀尋的機會。」

 

「這些年你含辛茹苦地把我養大，我都看在眼裡，等我畢業上班，你也就輕松點了。」

 

「你不是一直想回老家建個大房子嗎？到時候回家了，種種菜，養養雞，跟鄰居打打牌，或者幫我帶帶孩子。」

 

我媽聽到這裡，忍不住噗哧一笑：

 

「你也想太遠了，都還沒畢業，就想著生娃了。」

 

「這有什麼，我喜歡小孩，本來就要生的嘛。」

 

房子最後沒租成。

 

因為賀少爺把我的行李都搬到了他家。

 

而且，賀尋還打電話讓他遠在國外、日理萬機的爸爸回來。

 

我們三個人一起吃了一頓飯。

 

算是正式的見面。

 

其實賀尋的爸爸，我小時候也常常見到。

 

他長得非常帥，年輕時簡直就是劍眉星目、金相玉質的代名詞。

 

我小時候就經常對著他犯花痴來著，還說過要給賀尋當後媽的蠢話。

 

最重要的是，他還非常深情。

 

這話可不是蓋的。

 

賀尋的母親在他六歲時過世，他爸爸一直沒再娶。

 

雖然不知道他在私生活裡有沒有女朋友，但光憑這一點，就足以勝出百分之八十的男人。

 

用餐的時候，賀叔叔問了我跟賀尋一些問題。

 

看得出來。

 

他並不希望我們晚婚晚育。

 

其實我也沒打算晚婚晚育。

 

相反，我想早點生孩子。

 

因為我喜歡小孩。

 

大約是自己的童年不夠圓滿，我小時候一直希望自己將來生個孩子，讓他在快快樂樂的環境中長大，有媽媽的疼愛，有爸爸的保護。

 

這是我對一個幸福家庭的理解。

 

賀叔叔跟我們吃了一頓飯，第二天又飛走了。

 

賀尋老神在在，像是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姐姐，這下連我爸都見過你了，你別想再始亂終棄。」

 

我一噎。

 

怎麼說得我好像渣女一樣。

 

「我什麼時候對你始亂終棄了？」

 

他語氣憤懑：「小時候，你老是拋棄我。」

 

我想起以前，終究是有些理虧。

 

「好嘛，我跟你說對不起。」

 

賀少爺的臉色終於好了一些。

 

「就這？姐姐好沒有誠意。」

 

「那你想怎麼樣？」

 

晚上的時候，我終於知道他想怎麼樣。

 

「你不是說讓我住客房的嗎？騙子。」

 

賀尋一邊親一邊哄：

 

「好，明天讓姐姐住客房。」

 

第二天晚上，我如願住進了客房。

 

剛洗完澡出來，看到早已擺好姿勢的某人。

 

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

 

賀少爺又開始賣力地誘哄我：

 

「姐姐，這間客房喜歡嗎？不喜歡的話我們明天住另外一間。」

 

「我們家有二十多間客房呢，我們一間一間試個夠。」

 

暈。

 

救命!

 

宋宴舟番外：

 

阮靈犀離開宋家沒多久，阮姨也辭職了。

 

據說是要回老家建房子。

 

宋家還是那個宋家，隻是好像安靜了許多。

 

宋宴舟以前總是覺得阮靈犀很吵。

 

還喜歡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沒錯。

 

他真的覺得阮靈犀是一隻癩蛤蟆。

 

一個保姆的女兒，竟然也敢肖想他。

 

他不喜歡這種被人幹涉的感覺。

 

尤其是幹涉他的婚姻。

 

從醫院出來後，母親讓他和阮靈犀訂婚，這讓他很惱火。

 

雖說對方確實是救了他。

 

他跟母親提議，給她一筆錢，用不著犧牲自己的終身幸福。

 

但母親沒同意。

 

跟阮靈犀結婚？

 

這是他從未想過的事情。

 

有時候，她不像癩蛤蟆，更像他養的一條寵物狗。

 

不聒噪的時候還挺乖巧、聽話。

 

呼之則來，揮之即去。

 

他怎麼能跟寵物狗結婚呢？

 

更何況，阮靈犀的身份擺在那裡。

 

他可不想被人嘲笑。

 

他知道母親向來有些迷信。

 

大概是那個相士跟母親說了什麼。

 

對此，宋宴舟十分嗤之以鼻。

 

但父親竟然也同意了。

 

這實在是讓宋宴舟感到很意外。

 

他不可能違背父母兩個人的意願。

 

他原本還想妥協，隻是沒想到喬歆回來了。

 

喬歆算是他的白月光。

 

兩家也算得上門當戶對。

 

所以，宋宴舟才在包廂裡提出了那個賭注。

 

讓他的兄弟們去勾搭阮靈犀。

 

其實他也就那麼一說。

 

畢竟阮靈犀七歲就圍著他屁顛屁顛地轉，哪兒那麼容易被人勾搭上。

 

結果還真就勾搭上了。

 

阮靈犀為了趙崧，跟他說取消婚約。

 

宋宴舟真是給氣無語了。

 

還特別想罵娘。

 

他真沒見過比她還蠢的女人。

 

居然看上了趙崧。

 

在他看來，趙崧簡直一無是處。

 

宋宴舟決定給她一個教訓，當做是她背叛他的下場。

 

後來證明，阮靈犀沒看上趙崧。

 

相反，她把對方給耍了。

 

宋宴舟的心情好了一些，接著輕嗤一聲，她的腦子還不至於那麼空。

 

但緊接著，他又看到一段視頻。

 

原來，阮靈犀不是為了因為趙崧才跟他提出解除婚約的。

 

而是為了賀尋。

 

視頻裡，兩人在接吻。

 

很明顯，這兩人已經有了實質的關系。

 

宋宴舟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阮靈犀。

 

她不再是他身後的跟屁蟲，而是一個陷入愛情、甚至陷入情欲的女人。

 

他想起江昊宇他們說的。

 

因為他們倆從小一起長大，所以他才不覺得阮靈犀有多美。

 

原來這句話是真的。

 

那一刻的阮靈犀，非常勾人心魂。

 

他聽到那幫人在罵罵咧咧地嘀咕「那小子豔福不淺」。

 

宋宴舟隱隱有些後悔。

 

後來，他找阮靈犀對質，問她跟賀尋搞在一起多久了。

 

對方很坦誠地回答，在她知道那個賭注之後。

 

她還告訴他，原本她隻是想找賀尋合作一把，兩人假裝交往，然後找宋宴舟拿到那臺車，賣了分錢。

 

「可是後來，弟弟太香了，就直接在一起了。」

 

原來，她隻是為了騙他的錢。

 

宋宴舟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很好。

 

她總是有本事氣到他。

 

阮靈犀跟賀尋在一起後。

 

宋宴舟原本是打算跟喬歆訂婚的。

 

那天，他們一起去市區。

 

開車的時候，宋宴舟有些心不在焉。

 

意外就是這個時候發生的。

 

車子撞到了橋，側翻過來。

 

喬歆嚇得大哭, 哆哆嗦嗦地從車裡爬了出去。

 

宋宴舟被卡在方向盤和座位之間, 一時間動彈不得。

 

他讓喬歆拉他一把。

 

對方原本想幫忙，但在看到車底流出來一些液體後, 卻害怕地跑遠了。

 

然後隔了老遠的位置，一邊哭一邊看著他。

 

宋宴舟明白了。

 

她這是怕車子會起火爆炸, 所以才離他那麼遠。

 

宋宴舟隻能自己摸索到手機, 打了 110。

 

在等待救援的時候，他不自覺想起火災發生那天。

 

自己在醫院剛醒沒多久，阮靈犀闖進他的病房。

 

原本緊張擔憂的神色在見到他完好無損的情形下，瞬間舒緩下來。

 

她走到他床邊。

 

用一種劫後餘生、又慶幸、又後怕、甚至帶著點哭腔的聲音說：

 

「宋宴舟, 你嚇S我了。」

 

他看到她額頭上還漆黑一片, 不知道在哪兒蹭到的黑灰。

 

手上也黑糊糊的。

 

頭發明顯被燒過。

 

整個人看起來異常狼狽。

 

前一刻, 他的朋友打電話告訴他，是阮靈犀將他從三樓背了出來。

 

朋友還說，火災發生沒多久，阮靈犀在走廊裡不停地拉著別人問他在哪，她是一間一間房找到他的。

 

那一刻。

 

宋宴舟其實是動心了的。

 

但他很快又警告自己。

 

他們不合適。

 

沒錯。

 

他們不合適。

 

車禍後, 宋宴舟打消了和喬歆訂婚的計劃。

 

他知道, 對方沒有那麼喜歡他。

 

而他，現在也同樣如此。

 

他這才想起母親說的那句話的意義：

 

「結婚就要找一個愛你的人, 隻有在乎你才會顧及你的情緒, 隻有愛你才會與你共悲喜。靈犀跟你挺合適的, 她的生辰好, 又足夠喜歡你。」

 

可惜, 錯過就是錯過了。

 

宋宴舟主動申請去國外的分公司五年。

 

再回國時，阮靈犀跟賀尋已經結婚了。

 

並且，還生了一個兒子。

 

他們依舊住在壹號公館。

 

如果運氣好, 他能在驅車回家的路上看到她。

 

就像那天傍晚, 他在回家的路上, 看到他們一家三口在草坪上散步, 後面還跟著一條狗。

 

小家伙還很小, 似乎剛學會走路沒多久。

 

他爹和他媽在後面慢悠悠地走著。

 

然後，偷偷接個吻。

 

這幅畫面讓宋宴舟想起了他手機裡的一個視頻。

 

是的。

 

五年前, 他讓李昫景把那個視頻發給了他。

 

很多個失眠的夜裡, 他都會偷偷翻出來。

 

宋宴舟知道這樣有些變態。

 

他也沒想到，自己會淪落到這一步。

 

但他實在控制不住。

 

他常常會把自己代入到視頻裡, 想像著跟阮靈犀接吻的人是他。

 

想像著她在他身下婉轉承歡的模樣。

 

他靠著這樣的想像力，度過了一個又一個讓他夜不能寐、情難自禁的晚上。

 

他突然有些羨慕很多年前的阮靈犀。

 

那個時候, 她是他的舔狗。

 

每個人都知道。

 

他也知道。

 

她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在他後面，做各種能取悅於他的事情。

 

可現在，他成了她的舔狗。

 

他不能讓她知道。

 

他不能讓任何一個人知道。

 

他很想匍匐在她的腳下, 為她做一切她曾經為他做過的事情。

 

哪怕是卑微得像條狗。

 

哪怕苟且得像隻癩蛤蟆。

 

他隻想取悅她。

 

但是, 他什麼都做不了。

 

就連當她的舔狗都要躲在陰暗的、不為人知的角落。

 

她永遠不知道, 像這樣平常的傍晚，他是如何貪婪殷切地注視著她。

 

也永遠不會知道, 午夜夢回時分, 他是如何幻想著她。

 

宋宴舟有一個很陰暗的想法。

 

他想，他們不可能永遠都這麼甜蜜。

 

也許有一天，他們會有七年之痒。

 

就算沒有七年之痒, 也會有十四年之痒，二十一年之痒。

 

他在等。

 

等到他們激情淡去的一天。

 

他一定會把她奪回來。

 

就像當初賀尋把她從他身邊搶走一樣。

 

嗯。

 

他相信，總會有那麼一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