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邱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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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喏,自己問吧。」


 


我急著站起來,腳一拌,手上的酒全撒在了顧煜身上。


 


手比腦子快,我一頓亂擦,等察覺到越了界,手已經被顧煜捉住。


 


沒說話,顧煜起身去了洗手間。


 


一旁蘇瑛看著顧煜的背影直嘆氣,「一塊木頭。」


 


隨後又看向我,「兩塊木頭。」


 


我氣她太冒失。


 


她直接不理我,捏著我的下巴直接給我灌了三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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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之前還捏捏我的臉,「寶貝兒,別忘記跟我反饋使用體驗,嗷。」


 


胃裡燒得慌,我沒注意聽她說得什麼。


 


等緩過勁來,顧煜已經坐在了旁邊。


 


被水打湿的襯衫下還暈染著紅酒漬,我低著頭往一旁靠,小聲說「抱歉」。


 


「真離了?」


 


我愣了一下,隨即點頭。


 


「簡直胡鬧!」


 


顧煜起身要去打電話。


 


情急之下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我們是和離。」


 


顧煜小臂緊了一下,隨即坐回沙發。


 


火光亮了一瞬,照得他的側臉堅毅又鋒銳。


 


「怎麼想的?」


 


婚後的那些委屈與逢迎,實在難以開口。


 


我抓起一旁的酒直接幹了半瓶。


 


酒烈,喇得嗓子疼,生生逼出了淚花。


 


「我不愛他了。」


 


顧煜擰眉,伸手擦了擦我眼角的淚花,「不愛就不愛,哭什麼。」


 


我看著眼前與顧砚七分相似的人,火氣一下竄了上來。


 


把人按在沙發上,我抓著他的耳朵一頓輸出:


 


「憑什麼你在外面沾花惹草風流快活,事後還要我替你收拾爛攤子?」


 


「憑什麼你自己裝模作樣不配合還好意思說我沒情趣沒滋味?」


 


「顧砚,你憑什麼欺負我?」


 


我都不知道自己可以這麼大聲說話。


 


看著眼前呆住的人和驀然停止的音樂,我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6


 


找人把我收拾幹淨,顧煜直接將我抱上了車。


 


副駕上我勾著他的脖子不讓他起身。


 


「真心話,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顧煜附身託住我的腰,「邱黎,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他。」


 


我仔細看著眼前的人。


 


是不一樣,他的眉眼更犀利,盯著我時,濃鬱的侵略性撲面而來。


 


「我知道,我就是在問你,顧煜。」


 


如此近的距離,我似乎能聽見他的心跳。


 


蓬勃而有力。


 


看著眼前目光躁動不安的人,我直接吻了上去。


 


顧煜身子僵了一下,隨後直接將我抱到了後座,車門關上的那一刻,鋪天蓋地的熱吻襲來。


 


酒精開始發揮作用。


 


從未有過的瘋狂,仿佛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


 


顧煜炙熱的手心託在我的後腦,鼻尖與鼻尖相互摩擦,傳遞著體溫。


 


「想清楚了邱黎,現在推開我還來得及。」


 


「來得及什麼?」


 


顧煜不說話,炙熱的目光似乎要將我燒傷。


 


我扯著他被開到腰腹的襯衫,手指翻繞,「顧煜,我今天喝了很多酒,就是不想考慮什麼後果,什麼來得及來不及;


 


「我就是忽然發現很久沒有人愛我了,我覺得自己很糟糕,你就當可憐我,今晚愛一下我好不好?


 


「顧煜,你也讓我嘗嘗放縱到底有多爽。」


 


皮質的座椅貼在身上很涼。


 


我在顧煜背上撓出好幾道血印,愣是咬著牙一聲不發。


 


隻是好景不長。


 


顧煜貼在我的頸側,有些愧疚,「是不是沒上去?」


 


聽著他的聲音我沒忍住笑出聲。


 


「顧煜,這就是你身邊沒女人的原因嗎?」


 


他被堵得說不出話,在我頸上落下細細碎碎的吻。


 


痒。


 


我摸著他的頭安慰,「沒事兒顧煜,三分鍾就是真男人,而且你超過三分鍾好多呢。」


 


7


 


顧煜直接帶我回了家。


 


我一直以為孤傲是顧煜的標配,今晚才知道他服務意識超強。


 


事後我將自己整個泡在水裡,前所未有的舒坦。


 


可這舒坦背後,又藏著隱隱不安。


 


等我出來顧煜已經鋪好了床。


 


「床單褥子都是新換的,有什麼需要,隨時喊我。」


 


說話時顧煜不敢看我。


 


我看了看自己裹得松松散散的浴巾,從背後抱住他,「你不在這睡嗎?陌生的床我睡不習慣。」


 


顧煜聲音低啞,「陌生的人就睡得習慣了?」


 


我軟著腰往他懷裡鑽,又墊腳去堵他的嘴。


 


顧煜撇過頭,「邱黎,你現在到底清不清醒?」


 


我歪著頭笑,答非所問,「陌生嗎?我們不陌生吧。」


 


我們從九年前就認識,隻不過今天才熟知。


 


我抬眼,看到他下巴青匝匝的胡須,不忍拿額頭蹭了蹭,「你還沒告訴我,顧煜,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顧煜伸手託住我的腰,埋在我肩上深深呼吸著。


 


「喜歡。喜歡得不行。」


 


他的呼吸很痒,很熱。


 


「那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從發現你偷藏我照片。」


 


我撤著身子看他,「我什麼時候偷藏過你照片?」


 


他沒說話,單手捏住我的下巴,低頭吻了上去。


 


不像在車上,這次他吻得很溫柔,纏綿悱惻,像一朵雲,在裡面飄來飄去。


 


快要窒息的前一秒,他松開我,額頭析出的細汗全沾在了我落下的碎發上。


 


相抵著,我聽他緩慢有力的呼吸,心髒狂跳不止。


 


吞一口唾沫,「再來。」


 


顧煜反手捂住我的嘴。


 


「那確實是我的照片,大學時你背包隔層的那張照片,是我。」


 


我想起那張被磨得褪色的照片。


 


「那明明是顧砚?」


 


「不,那是我。」顧煜很堅定,「就連你寄來的信,第一封,第二封,無數封,都是我回的。」


 


思緒一時有些混亂。


 


爺爺是在我十四歲那年去世的。


 


也是在那年,走投無路的我按照爺爺的囑託給顧爺爺寫了一封信,向他尋求幫助。


 


因為信封中夾著爺爺與他年輕時共同的照片,和當年籤下的婚約,我的學費和生活費很快得到了解決。


 


隨著回信一同寄來的,還有一張照片。


 


顧爺爺說,那就是我的未婚夫。


 


說起來挺讓人羞恥的,小小的我有了小小的未婚夫。


 


我們沒見過面,沒說過話,隻有一張照片。


 


可對於當時的我來說,這是我情感唯一的寄託,是我對生活僅有的眷戀。


 


也是在收到照片的那一天,我把一個從未見過面的陌生人規劃進了自己的人生。


 


「顧爺爺就從來沒有收到過我的信嗎?」


 


顧煜搖頭,又點頭。


 


「他隻看過你的最後一封信。」


 


最後一封信的內容,我已經記不清了。


 


那時我即將大學畢業,有了一定的見解,也懂了一些道理。


 


所以我將顧家一直資助我找到工作做條件,把婚約自由還給顧家。


 


因為我明白,像顧家這種後起大家,需要婚姻這種籌碼。


 


其實那是我能想到讓自己利益最大化的唯一方法,與其被退婚,不如主動提出來,既保住了爺爺與顧爺爺之間的情分,也保住了自己的自尊。


 


可顧煜現在告訴我,自以為的兩全其美,原來從一開始就是自以為是。


 


「那我放棄婚約的事,顧爺爺也不知道了?」


 


沉默不語。


 


所以顧爺爺才堅持履行合約,讓我與顧砚結婚?


 


我與眼前的人拉開距離,「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顧煜眸中閃過一絲慌亂,「我自然有自己的理由,我——」


 


顧煜想抱我,被我一把推開。


 


我折回浴室,換上了自己的衣服。


 


「你別走,」顧煜攔著我,抓起一旁的西裝外套,「我走。」


 


走之前他留了電話,「邱黎,等你想聽我解釋了,就打給我。」


 


我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就像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迷迷糊糊結了婚,又稀裡糊塗離了婚,再到現在躺在顧煜的床上,看著灰色格調的天花板發呆。


 


脖子上淤青還隱隱作痛。


 


下一刻,我追了出去,扯著顧煜的領帶將他拉回了臥室。


 


說好今天什麼都不想的。


 


8


 


顧煜看著懷裡熟睡的人有一瞬間恍惚。


 


他已經記不起來多久沒有這樣好好看過她了。


 


不管是校友聚會還是後來的家庭聚會,她總是躲著他走,實在躲不過,就點頭微笑。


 


他記得第一次見她,她就是那個模樣,永遠笑著,永遠淡淡的。


 


那時他還不知道邱黎就是那個寄信的人。


 


直到一次看到她和朋友在教室畫畫,他問邱黎偷畫他幹什麼,邱黎說她在畫她男朋友。


 


他以為那是她委婉的告白,直到他看到畫板左上角的照片。


 


那是他,或者說隻有他認得那是他自己。


 


在邱黎眼中,那是顧砚。


 


突如其來的一陣手機鈴聲將思緒打斷。


 


雲城的號碼。


 


「誰啊?」


 


顧煜按掉電話,輕輕吻了邱黎的眼睛,「騷擾電話,乖,接著睡。」


 


另一邊,程望換了好幾個電話,愣是沒打通一個。


 


邱黎失蹤後,把他們所有人的聯系方式都拉黑了。


 


程望看了看臉色不太好的顧砚,戳了戳溫榛,「你平常和嫂子走得近,你試試?」


 


溫榛掏出手機,一片的紅色感嘆號。


 


程望一臉無奈,「嫂子這次不會真生氣了吧?」


 


溫榛在一旁說風涼話,「婚都離了,還不許別人生氣?」


 


一聲酒杯破碎的聲音。


 


顧砚閉上了眼。


 


她有什麼好生氣的?


 


她有什麼好生氣的!


 


若不是自己那天回家發現了她寫給別人的日記,他還真就為提前在離婚協議書上籤字痛心疾首了。


 


提離婚那天他早早就回了家,可當時邱黎已經走了。


 


籤了字,留了戒指,甚至還貼心寫了一張指條,讓他將礙眼的東西直接丟掉就好。


 


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他承認他很慌,畢竟離婚並不是他的目的。


 


他想她再低一次頭,他想她像以前一樣再懇求自己一次,不要離婚。


 


那樣他就能說服自己,收斂所有的輕浮與疑慮。


 


可他忘了,以前她拒絕離婚,是掛心爺爺尚在,所以次次委曲求全。


 


可現在爺爺走了,他還拿爺爺不在,婚姻也可作罷的理由提離婚,所以邱黎這次當了真。


 


想到這一層顧砚有些生氣,因為他又想到新婚之夜邱黎說過的話:「你以為隻有你自己不願結這個婚嗎?」


 


三年的體貼與寬容,起因根本不是愛他。


 


隻是為了履行約定罷了。


 


顧砚將離婚協議撕碎了撒了一地。


 


他掃視著客廳、書房、臥室,瘋了一樣把一切與邱黎有關的東西都丟進了垃圾桶。


 


然後他就發現了那本日記。


 


起始日期是在 2011 年,十三年前。


 


少女的心事,酸澀的情話,看著她稱那人為未婚夫,顧砚都快氣炸了。


 


她有心上人?她有未婚夫?那她還恬不知恥地要嫁給自己?還要耽誤自己這麼多年?


 


負心漢,騙子!


 


顧砚甚至都沒翻上幾頁,就把日記狠狠摔在了地上。


 


「砚哥,砚哥?」


 


顧砚睜開眼,急促的呼吸在靜默的包廂顯得格外刺耳。


 


程望擔憂的拍了拍顧砚的肩,「砚哥,你還好嗎?」


 


顧砚重新抓起一杯酒,故作悠然,「我能有什麼事。」


 


「那,電話還打不打?」


 


「打什麼?」顧砚突然很不爽,「離了我,她一個孤女又能怎樣?用不了多久她就會自己回來!」


 


對,邱黎除了自己,世上再無親人,過不了多久她就會自己回來。


 


顧砚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揮手又開了幾瓶好酒,大喊著不醉不歸。


 


可心裡藏著事的人,是喝不醉的。


 


顧砚不知道司機怎麼把自己送回別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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