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官
第2章
聽聞嫡姐流產了,是被她婆婆氣的。
李得利臉皮比鞋底還厚,靠賀知春的嫁妝度日。
嫡姐罵李得利整日隻知道流連青樓,她婆婆就怪她從娘家帶的嫁妝太少,裝大小姐。
嫡姐向來心氣高,一來二去被氣流產了。
她婆婆不肯罷休,逢人就說她壞話,漸漸地,嫡姐的名聲越來越差。
「賀家那個嫡女,悍妒粗魯,竟敢打傷她夫君!」
「真是反了!連三從四德都不懂,可見是個沒家教的。」
「這麼看,還是賀家那個庶女懂規矩。聽說林老夫人回京,那庶女照顧妥帖,是個賢良淑德的好媳婦。」
就連聖上也聽到這些闲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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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時,留下父親,賞賜了一本《誡子書》,誇獎他教女有方。
父親誠惶誠恐,磕頭謝恩。
他的臉色時紅時綠,歸家時表情凝重,竟沒發覺與他擦肩而過的婆婆和我。
我們站在宮道上,婆婆開口道:「賀大人,別來無恙。」
我父親一怔,還了婆婆一禮,看向我時表情別提多復雜。
婆婆淡笑道:「賀大人自己也沒想到吧,當初最不被看好的那個,如今最爭氣。賀大人,你說是吧?」
我爹笑得比哭還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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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並非一開始便對我棄之不管。
有我娘的情分在,他多少也愛護過我。
隻是我娘去世後,他越發懼內,對嫡母的話多半聽從。
加上嫡母每天吹枕頭風,父親對我日漸厭惡。
我還記得生母S時,緊緊攥著我的手道:「緋白,留給你的書千萬別丟棄。
「腹中貯書一萬卷,不肯低頭在草莽。
「娘不能再護著你了,願你鮮花贈自己,縱馬尋花向自由。」
那時我很小,不懂什麼叫自由。
我希望父親待我如往昔,可他終究不再叫我一聲「丫頭」。
婆婆溫暖的掌心放在我手背上:「丫頭,走吧,別耽誤面聖。」
我吸一口氣,從不美好的回憶裡抽離出來,看向父親的眼神多了幾分冷漠。
轉身欲走時,父親忽然上前:「緋白,你嫡母病了,記得回來看看她,盡盡孝。」
我緊抿著唇不說話,婆婆卻和顏悅色地說:「這是自然,到時候也請賀家嫡女一同歸家,敘敘姐妹情。」
我爹尷尬地抽了抽嘴角:「林老夫人說的是,她們姐妹的感情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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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歸京,聖上頗為關心她的身體。
他們一君一臣敘舊,我則站在婆婆身邊安靜聽著。
原來婆婆四十多歲,外表看上去卻有六十幾歲般蒼老,是因為當初她在戰場上受過傷。
古有木蘭替父從軍,今有婆婆替兄打仗。
那年兩軍對峙,風雪壓城。
婆婆的兄長受傷,無人支援即將被困S。
婆婆不顧家人阻攔,身披赤色鬥篷,騎馬躍進風雪。
她帶了一隊娘子軍,手持長槍,在漫天大雪中S了三天三夜,愣是S出一條血路助兄長脫困。
這之後,她又替兄長殿後,被敵人塗毒的冷箭射中小腹,昏S過去。
是她衷心護主的馬兒拼命將她馱了出來,送到大營救治。
婆婆是救活了,可從此不能生育,留下病根,肉眼可見的衰老下去。
而那匹馬,在將婆婆送到大營後累到吐血而S。
這份報國恩情聖上記到現在,每每談及都哭得聲淚俱下。
婆婆拄著拐杖站起來,長鞠一躬,蒼老的聲音響徹大殿:
「莫謂峨眉難報國,也能替父遠從軍。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薦軒轅!我們譚家的後人,不分男女,皆上思報國之恩,下思造家之福!」
聖上聽完,起身撫掌:「好!國有譚氏,是朕之幸,朕必佑之!」
婆婆再次深鞠一躬:「皇上,若您願佑譚氏子孫,請皇上下旨,讓兒媳賀緋白認我做義母,名字寫入譚氏家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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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問我:「賀氏,你可願意?」
我怔住了,不自覺地輕微顫抖。
婆婆回頭看我:「緋白,你有何想法不妨直說。」
我喉嚨發緊,撲通跪地,四行熱淚撲簌簌掉下來:「民女——願意!」
聖上的旨意傳到林家時,我就站在傳旨太監的身邊。
賀家全員跪在地上,以為自己聽錯了。
父親:「認義母?」
嫡母:「進族譜?」
嫡姐:「憑什麼?」
傳旨太監一笑:「憑她是譚大將軍之女譚若芙最寵愛、最看好的媳婦。」
父親緊抿著唇,嫡母氣的牙關打顫,而嫡姐最聽不得這種刺激。
她上一世守寡,被罵克夫,又被婆婆百般刁難,心中極不平衡。
她認為我是個卑賤庶女,婆婆連她都看不上,更不可能看得上我。
可她萬萬沒想到,重活一世,竟還是如此窩囊——她為雞犬,我為龍鳳。
「不可能!」嫡姐站起來發瘋吼叫,「聖上一定是被這賤人蒙蔽了!她不配做譚家後人!」
啪的一聲響亮的耳光,嫡姐錯愕地看著父親。
她活了兩世,兩世都受盡父母寵愛。
爹對她說一句重話都沒有說,如今居然打了她耳光,還是為了我。
對她而言,這是極大的羞辱。
爹氣得臉色發青,口水直噴:「不孝逆子!胡言亂語!滾出去!」
誹謗聖上可是重罪,爹嚇壞了。
嫡姐卻不懂分寸,惡狠狠地瞪著我:「你給我等著!我定不會放過你!」
她怒極跑出去。
婆婆說的沒錯,一個人若是過得太順,沒聽過狠話,沒受過磋磨,忽然被人罵一句,當時就能被氣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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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婆婆做義母這天,認親儀式辦得風光無限。
比林須的葬禮隆重不知多少倍。
外人都說:「林老太太果然重視這個媳婦!」
「還什麼媳婦,人家現在是義女。」
「是啊,從賀家庶女變作譚家義女,這可是大大的殊榮。」
說著,這些人饒有意味地看向父親。
他始終咬著後槽牙,似乎對我又恨又怕。
我跪在譚家祠堂,上香拜祭列祖列宗。
義母拄著拐杖,顫巍巍跪下,在故去的譚大將軍排位前鄭重說出我的名字:
「收義女譚緋白,今日起名字寫入譚家家譜,望列祖列宗保佑緋白,一生安樂,獨立自由。」
我俯身叩頭,心中默默想著:【娘,如今女兒過得很好。您說的『鮮花贈自己,縱馬尋花向自由』,女兒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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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後,婆婆似乎了卻心中大事,身體日漸衰頹。
她坐在輪椅上,手裡把玩著掉落的海棠花:「緋白,我知道我沒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不會的,義母,我請遍天下名醫,定將你治好!」
義母疲憊地擺擺手:「我這是二十幾年的老病根了,好不了了。中了異族的毒箭,不S也殘疾。我能活下來,已經是祖宗保佑。」
「是時候,該去見見我的父母兄弟了……」她說著,倦懶地睡了過去。
我眼眶濡湿,呢喃道:「可是,我不舍得你走啊,母親……」
為了給義母治病,我請了許多名醫,忙得頭腳倒懸。
而嫡姐那邊的消息,不用我刻意打聽就會有人傳過來。
聽說嫡姐刁鑽蠻橫,上一次打傷了李得利,這一次竟打破了她婆母的頭。
她婆母捂著鮮血淋漓的腦袋衝到大街上,坐在地上號啕大哭,將嫡姐的蠻橫傳得沸沸揚揚。
嫡姐不僅不知悔改,還拎起掃帚追到街上,當著眾人的面毆打她婆婆。
口中罵道:「腌臜婆!你算個什麼東西!敢叫我給你洗褻褲,你也不怕折壽當場噶了!」
街坊鄰居趕忙阻攔:「賀家這位嫡女,你娘到底有沒有教過你何為婦道,何為禮節?」
「呸!你這麼看重婦道怎麼不文臉上啊!」
於是眾人紛紛說:「瘋了,這女子瘋了!」
「李家阿婆,你們快休妻吧!」
「呸!想得美!要想休妻,讓李得利這些年花我的銀子十倍賠給我!」
李得利陰惻惻走出來,俊臉一沉:「春娘與我夫妻一場,真叫我寒心,竟要與我算錢了。
「好吧,既然春娘這麼不講夫妻情分,那咱們就公事公辦,好好清算清算。」
嫡姐拄著掃帚冷笑道:「你個不要臉的軟飯男,我倒要看看你打算如何清算?」
李得利被戳中痛處,雙眼一眯,起了S心:「對簿公堂!」
嫡姐臉色一白,有些心虛。
按本朝律法,女子出嫁後若對夫君動手,則要杖責二十大板。
若敢毆打婆母,直接流放三千裡。
嫡姐嚇得牙關打顫,硬擠出一句話:「李得利,你別忘了,我妹妹可是譚家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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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狗咬狗的大戲,我雖並未親觀,但被人傳得活靈活現,猶如身臨其境。
我以為嫡姐隻是拿我嚇唬李得利,沒想到,她還真找上我了。
林府待客廳,侍女奉上茶水。
嫡母輕聲細語說道:「緋白,你就看在我辛苦把你養大的分上,救救你嫡姐吧。」
賀知春的城府不如嫡母深,臉上寫滿了不屑。
但想到自己的處境,又咬牙切齒道:「賀緋白,哦,如今該叫你一聲譚緋白。你我到底一起長大,這個忙你肯定會幫的,對吧?」
我沉默數秒,忽然噗呲一笑:「我為什麼幫你?你好大的臉。」
嫡母和嫡姐臉色瞬間變了。
嫡姐噌的站起來:「你別給臉不要臉啊!你真以為做了譚家的義女就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我雙手放在膝頭,淡定道:「送客。」
家丁護衛走上來。
嫡母立刻賠笑道歉:「不,不,不,緋白,你別跟你姐姐一般見識,她如今是被李家氣瘋了,並不是對你不敬!」
我笑了笑:「嫡母,不如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
嫡母怔怔地看著我。
「你說,看在你養我長大的分上幫幫嫡姐,可我並不記得有這件事。
「自我生母去世,你隔三差五就拿藤條打我,又不許我哭出聲驚動父親。
「若我驚動了父親,你下次便打得更狠。
「你打我的時候,可曾想過,我隻不過是個幾歲的孩童?若是你的女兒失了生母,又被人這般毆打,你在九泉之下會不會心痛?」
嫡母梗著脖子:「你……你這是在咒我S嗎?」
「我這是在告訴你,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嫡母哼笑一聲:「我也要告訴你,母債子還!你生母就是個狐媚的賤人!生出你這麼個小賤人!你生母S了,那是她的報應!你挨我的打,那是你在替她還債!」
我嘴角蕩開一圈輕蔑的笑,笑得嫡母發慌:
「好,嫡母說得母債子還,如今嫡姐就是在替你還債,還請嫡姐去衙門好生還債吧。」
「不……不要!」嫡母忽然明白過來,「我錯了,我說錯了!緋白,你救救你姐姐!」
嫡姐拉扯著嫡母說道:「求她作甚!我才不求她!
「她不過仗著譚家作威作福罷了。那個老太婆不日就要S了,我看她還……啊!」
我衝上去狠狠給了她一巴掌:「狗嘴裡吐不出象Y的東西!」
嫡姐被我打蒙了。
我看向嫡母:「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我直接讓下人將嫡姐和嫡母押去了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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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本朝律例,嫡姐在李家做的那些事夠她流放三千裡了。
可嫡母到底有些本事,我父親在朝為官,也不是吃素的。
他們在公堂上斥責李得利分文不掙,就知道禍害嫡姐的嫁妝。
而嫡姐的婆母多次辱罵嫡姐,氣得她流產差點一屍兩命。
雙方你爭我吵,差點動手。
這場驚動全城的狗咬狗大戲,最終有了判決。
當時我就在人群中看著。
嫡姐被杖責三十,打到第十下的時候已皮開肉綻,痛得暈S過去。
三十大板打完,她渾身是血,隻有出氣,沒有進氣。
嫡母抱著嫡姐血肉模糊的身體也哭暈了過去。
父親將她們母女抬走時,剛好看見人群中的我。
他氣急敗壞斥責我:「不孝子!不僅不幫你嫡姐,還在這裡看熱鬧!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我們賀家怎會生出你這樣冷血的畜生!」
我朝他微微一笑:「賀大人,有空在這裡罵我,不如多想想將來吧。」
父親渾身一凜:「你什麼意思?」
「賀大人的前程。」
我點到為止,轉身就走。
嫡母和嫡姐大鬧京城,名聲徹底臭了。
聖上大怒,斥責父親治家無方,縱容正妻嫡女。
半月後,父親被降為五品員外郎。
而就在他被降職的同一天,朝堂上多了一位四品女官。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我。
父親狼狽離去時,我捧著玉笏與他擦肩而過。
父親壓低了聲音:「譚緋白,從今往後,我們賀家沒你這個女兒,你被逐出賀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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