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蹭車

「總不能有錢不掙吧？大不了我分你一半，別磨嘰了行嗎？我們趕時間。」

 

陸舟擰緊的眉頭松了松。

 

「不用分我一半，李強妹妹的朋友，就是我朋友！來來來上車吧。」

 

周琪抬眸掃了我一眼懶懶地道：「真的能讓上車嗎？你老婆不是不同意嗎？」

 

陸舟禮貌地替他們打開車門隨口道：「我們家，我說了算。」

 

我驚訝地看著陸舟。

 

他不僅沒有責怪周琪，還誇她有掙錢頭腦。

 

我看了一眼站在車旁沒有說話的爸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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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臉上是我沒見過的陰沉。

 

爸媽也和我一樣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陸舟討好別人。

 

「上高速而已，等你老婆一起出發幹嘛？直接在服務區等不就行了？」

 

其他幾人也連連催促：「耽誤我們這麼久時間，還要等你老婆嗎？」

 

幾人催著陸舟趕緊出發。

 

陸舟見我站著不動，湊近我耳邊壓低嗓音道：「唐芯，你鬧脾氣也要分場合。」

 

我沒有理會他，而是走到我爸媽身前。

 

「爸媽，你們都說他老實，是個難得的人，可他從來不會站在我這邊，再這樣下去我會瘋的。」

 

我的意思是，我要離婚，一刻也等不了。

 

爸媽聽懂了我的意思。

 

可爸爸還是和以前一樣，訓斥我。

 

隻是聲音小了一些，畢竟有外人在。

 

聽著爸爸壓低聲音咬牙切齒的訓斥。

 

看著一旁沉默不語的媽媽。

 

我知道，如果我堅持離婚，我媽肯定不好過。

 

從小，在爸爸眼裡，我的好都是他的功勞，我的壞全是媽媽慣的。

 

想到這裡，我垂下了眸，正在我開口準備說「走吧，我開車」的時候。

 

我媽緊緊握住我的手，堅定地朝我點頭。

 

我爸見狀，聲音高了幾度。

 

媽媽厲聲道：「你再多說一句咱們也離！」

 

這是媽媽第一次對爸爸這樣說話，為了我。

 

爸爸也沒想到媽媽會逆他意，一時間也閉上了嘴。

 

陸舟小跑上前，推了推我肩膀。

 

「你不想開車，那你你帶爸媽坐火車去，打個站路上總會有位置。」

 

聽到這句話，我笑出了聲。

 

「坐二十幾個小時火車去你老家？你是覺得我很想去嗎？」

 

車上看戲的幾人，嗤笑出聲。

 

我冷冷的看著陸舟。

 

他抬高音量道：「唐芯，你別給我在外面丟人！」

 

我聳聳肩：「做你老婆，是挺丟人的。」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離婚。」

 

5

 

陸舟沉默了幾秒。

 

他沒想到我會為了這件事和他提離婚。

 

車上原本在催促陸舟快點出發的幾人好像也不著急了。

 

一個個耳朵都要豎到天上去了。

 

還有兩個假裝下車活動筋骨，目光時不時瞟向我們這邊。

 

「爸，您管管唐芯吧，她這樣子，我真不知道說什麼。」

 

陸舟轉頭求助我爸。

 

還沒等我爸開口，我媽搶先道：「我們老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們管不到，但我尊重女兒的意見。」

 

媽媽說完瞪了我爸一眼。

 

我爸長長嘆口氣，搖搖頭，雙手背在身後罵罵咧咧道：

 

「一個女人老把離婚掛嘴邊，以後有啥事別問我意見！」

 

爸爸表明態度後，陸舟掃視了不遠處看熱鬧的幾人。

 

這種情況下和他提離婚，他一定會同意。

 

因為他太愛面子了。

 

他深吸一口氣，鎮定地看著我。

 

「離婚沒問題，隻是我需要提醒你，一個女人離婚後很難找了，我一個男人倒無所謂。」

 

「而且，就算你找得到新的，你確定他能比我這麼好？」

 

「我不抽煙不喝酒不近女色，除了忙正事，都會按時回家。」

 

他嘴裡的這些話，是我爸當著我倆面誇他時經常說的。

 

我已經聽得耳朵起繭了。

 

我擺擺手：「永遠把家人放在最後一位，你已經輸給大部分男人了。」

 

陸舟抿了抿唇，緩緩點頭。

 

「那行，過完年回來就離吧。」

 

他說完轉身就招呼那些人上車準備出發。

 

既然已經要離婚了，我也不想再提心吊膽承擔未知的風險。

 

我叫住了他開口道：「民政局不遠，現在離。」

 

「等我忙完回來再說。」

 

他每天都很忙。

 

別人有事，不需要別人開口他都會主動幫助。

 

而我有事，永遠都是要我等。

 

等到我自己解決了，他就回來了。

 

就連現在離婚都要我等。

 

我笑道：「你哪天不忙？離婚這麼大的事讓我等不太合適吧？」

 

陸舟挑眉道：

 

「好了好了，不吵了。」

 

「你明知道我要送他們，還催著離婚，不就是想讓我哄你？」

 

「乖，你去開車帶爸媽一起，我們回家過年。」

 

我擋開他想搭在我肩膀上的手。

 

「我們也沒什麼財產，辦理很快的。」

 

「存款各歸各，房子我爸媽婚前給我買的，你回來後搬走就行。」

 

見我是認真的，陸舟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他不是煩我要離婚，而是煩我在他「忙」時候打擾他。

 

見陸舟不再說話。

 

周琪那幾人開口道：「其實我們也不急，要不你們去辦完正事？下午再出發也行。」

 

6

 

陸舟猛地回頭，沒想到那幾人會這麼說。

 

無路可退的陸舟，最終和我到了民政局。

 

爸爸氣得鼓著臉衝回了家。

 

籤字之前，陸舟握筆的手有些發白。

 

他眼眶有些微紅轉頭看我。

 

結婚四年，我懂他。

 

他想讓我開口說不離了。

 

我隻是平靜地看著他，用下巴指了指籤字的空白處。

 

幾秒後，陸舟快速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走出民政局大門的時候，我居然一點也不難受。

 

原來離婚這麼簡單。

 

蹭車那幾人沒有看到我們大吵大鬧，表情有些失望。

 

又開始催促陸舟出發了。

 

陸舟緊緊捏著手中離婚冷靜期的紙條。

 

「唐芯，下個月這個時候你可別忘了來領離婚證。」

 

「不會忘，除了工作，我生活中沒有那麼多破事能讓我喪失記憶。」

 

陸舟冷哼一聲，轉身跑向蹭車那幾人。

 

看到他臉上再次露出虛偽笑容時，我很慶幸，他因為「忙」我們到現在都沒有孩子。

 

陸舟走遠後，我媽搖頭嘆息道：「芯芯，你是看陸舟把我和你爸拉下車才決定離婚的嗎？」

 

我搖搖頭：「一半一半吧，他這種什麼都往身上攬的性格遲早會出事。」

 

「而且，除了家裡人，誰都能使喚他，我要他有什麼用？」

 

我媽沒再說話，而是囑咐我爸爸那邊她會去幫我說。

 

送走媽媽後，我回到了家。

 

休息片刻後開始收拾陸舟的物品。

 

全部打包好後已經是深夜。

 

我倚靠在沙發上無聊地刷著朋友圈。

 

刷到了陸舟發的一條，配圖是在高檔餐廳。

 

和幾個蹭車人的舉杯合照。

 

並配文：「今天是重生的日子，有酒有肉有朋友。」

 

這個餐廳蠻貴的，一桌下來也得四五千。

 

上次他請人吃飯不夠錢買單還是我送錢去的。

 

他總是以為了家庭的名義，在外充胖子。

 

現在想想，實則除了八千一個月的工資。

 

我們家並沒有因為他結交「朋友」而改善。

 

「砰！」地一聲，客廳的燈又壞了。

 

屋子陷入黑暗。

 

我熟練地搬來凳子換上了新的燈泡。

 

看著地上大包小包他的物品，我笑著搖了搖頭。

 

燈第一次壞的時候，我就和陸舟說了。

 

他說在忙，回來再弄。

 

結果回來就說累了，明天再弄。

 

等他不忙著樂於助人的時候，會和同事打桌球喝茶。

 

他說要放松一下自己緊繃的神經。

 

就這樣，明天再明天，燈泡還是沒換。

 

後來我在手機上搜教程自己把燈泡換了。

 

原來，換燈泡很簡單。

 

突然發現和陸舟這四年，也不算一無所獲。

 

我學會了修理家中的所有物品。

 

也學會了自己處理家中的大小事。

 

我討厭我媽對我爸包容的樣子，可不知不覺中，我已經活成了我媽。

 

還好，我還來得及。

 

7

 

大年三十這天，我回爸媽家吃飯。

 

爸爸臉上掛著笑，當然，這是親戚在的情況下。

 

趁著大家嗑瓜子聊天的時候，我的手機收到了一條信息。

 

我爸發的。

 

【他們如果問你陸舟怎麼沒來，你就說他回老家了，其他別多說。】

 

我抬頭看了一眼我爸。

 

他扯著大嗓門招呼著親戚吃糖，嘴裡和他們談著大道理。

 

而我媽一直在廚房裡忙著做飯。

 

我順手把手機調成了靜音。

 

因為陸舟這幾天一直在找我。

 

我不接電話，他就瘋狂發信息。

 

離婚當晚，他就出了嚴重的車禍。

 

那幾人蹭完午飯後，對他的態度並沒有改善。

 

而是在車上不斷催促，導致他不敢休息。

 

隻有加油時在服務區休息了十幾分鍾。

 

本以為送到老家就完事了。

 

結果把周琪送回老家後，他才知道另外三人的目的地不一致。

 

離老家有些距離，來回加起來又得四個小時。

 

「樂於助人」的他，就算已經很疲憊，但還是決定把人送到目的地。

 

因為打瞌睡，導致了車尾的大貨車側翻。

 

貨車車頭重重壓在了車上。

 

陸舟運氣好，隻是骨折了。

 

其他二人一個壓斷了腿，一個斷了胳膊。

 

還有一個頭部受到重擊，至今昏迷不醒。

 

陸舟問我，能不能不離婚了，現在他很需要我。

 

當然，我果斷拒絕後，沒有再回復他。

 

正在我準備熄滅手機屏幕時，陸舟再次發來一條消息。

 

【老婆，現在對方家屬鬧著要賠償，大概需要兩百萬，你能先借我嗎？】

 

【求你回個信息吧，已經鬧到我家裡去了，不能讓鄉親們看笑話。】

 

這個才是他的目的。

 

有意思，不去找周琪，不去找他口中會幫他的朋友，而是來找我。

 

我點開聊天框回復了一條信息：

 

【我存款也就二十來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來的兩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