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墜落
第4章
「南玄最近怎麼樣?」我問陸詩。
陸詩回憶了一下南玄是誰,然後非常不好意思地開口:「給我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後,陸詩輕輕敲門之後進來了。
南玄最近過得不錯。
作為中產階級,南家的資產也就那樣,但他們家這代隻有南月和南玄兩個女孩。
現當代社會,越是有個仨瓜倆棗的家族,同輩之間的競爭就越激烈。
南月出櫃在南家長輩眼裡算是離經叛道之舉,她媽媽更是果斷停了她作為女大還算寬裕的生活費。
堂姐妹明爭暗鬥多年,南玄難得彎道超車,這幾日可算是得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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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系上她,給她筆不大不小的錢,讓她繼續針對南月。」
我囑咐陸詩。
南月現下隻是處境堪憂而已,便是後悔回頭,也無非是惦念著我帶給她的生活。
因而她隻是悔。
等到她被堂妹擠兌得站不住腳,需要數著口袋裡的鋼镚兒過日子時,她還會再來找我的。
到那時,便不隻是悔了。
還有求。
我倒是沒有看渣女前任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的愛好。
雖然這樣做也很爽罷了。
隻是忽然覺得。
不榨幹南月這賤貨身上最後一滴油水,這幾年在她身上砸的錢,不就打水漂了嗎?
我是資本家的女兒。
自然要做資本家該做的事情。
12
南玄很爽快地答應了陸詩。
雖然整南月這件事,不給她錢她也會第一時間衝鋒陷陣。
但有錢開道,南玄就更有勁頭了。
不出半個月,南月果然又回頭求我。
我打量著眼前狼狽之色更深的南月。
再美的女孩,沒有金錢的滋養,照樣會因著生活磋磨而黯淡無光。
「抱歉,我是真的對你沒有任何感情了。」
我看著走投無路的南月,口吻溫和客氣。
「不過看在相愛一場的份兒上,我可以幫你一把。」
「單看……你能帶給我什麼了。」
陸詩恰到好處地從我身後轉出,上前把一張卡放到南月面前。
「你應該從新聞上或者是社交平臺上聽過溫氏集團和我的原名溫汝嫣,」我難得緩和了語氣,「但我還有個哥哥溫卿,你也是參與過家庭內部同輩競爭的,應當知道有些事情能夠撕扯得多激烈吧?」
「我需要去你哥身邊潛伏下去偷文件麼?」南月看著眼前的卡,顯然是意動。
但她依舊保持著基本的警惕:「有法律風險的事情我可不做。」
「你不是在知乎看小說。」我被南月逗笑了。
「我手裡有個爸爸給的公司項目,最近想要收尾了,但我哥想插手,」我好脾氣地解釋道,「我不想把事情弄砸,因此想要僱個人去酒吧夜店偶遇下我哥,也不需要盜取什麼機密,就纏著他十天半個月,讓他沒空插手業務,讓我順順當當做完正事就行。」
「可我不喜歡男人。」南月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我輕聲開口:「卡裡有六十萬。」
「也不是不能試著喜歡一下。」南月的口風立刻變了。
我唇角勾起個輕若無物的笑意:「把協議籤了吧。」
陸詩適時地拿出協議和早就準備好的鋼筆遞過去。
筆尖在 A4 紙上沙沙的聲音很好聽。
像是蠶在吞食桑葉。
13
畢業宴席即將開始前的兩個小時。
我坐在副駕駛上,盯著定位器上的移動紅點感嘆:「溫卿開得挺快的。」
「您還是下車吧。」陸詩勸我。
「不必。富貴險中求,我就在副駕坐著。」我衝著陸詩一笑。
陸詩嘆了口氣:「那您綁好安全帶。」
「好。」我扯起安全帶,仔仔細細地綁好。
怕不牢固,還順手又打了幾個結。
眼見著紅點越來越近,陸詩打開手套箱,隨手把溫卿的駕照扔了進去。
旋即,陸詩狠狠踩住了油門。
載滿了水泥的廂式半掛車,咆哮著駛過山腳的水泥路面。
然後一頭撞上了溫卿的車子。
隨著巨響,豪車前部瞬間扭曲變形,碎裂的中控臺和玻璃碎片四下紛飛。
厚重的車門像糯米紙一樣撕裂,坐在駕駛室的溫卿穿過擋風玻璃,頭顱像摔碎的西瓜一樣濺射著紅紅白白的黏稠液體。
南月橫著飛了出去,昔日纖細的身體滑出去十幾米遠,在路面上磨出一道殷紅的血痕。
陸詩確認了我沒事,隻是頭上在碰撞中磕出來塊瘀青之後,連忙跳下車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伸手把我的安全帶解開,攙扶著我下來。
我腦殼疼。
但心裡歡暢無比。
陸詩上前確認了一下:「兩個人都斷氣了。」
這段路的監控,暫時還沒有投入使用。
負責善後的司機沉默敏捷地從路邊草叢裡鑽出。
「拿上溫卿的駕照,晚宴遲到了可不好。」我笑眯眯地囑咐陸詩。
陸詩借著夜色打量了一下我:「您額上的瘀青……」
「讓化妝師剪個劉海。」我不以為意地擺擺手。
老頭子雖然瘋,但還是蠻潔身自好的。
除了我之外,沒有別的私生子私生女。
當然,就算有也沒關系。
沾人命這種事情,再一再二可再三麼。
冒出幾個,我S幾個。
14
「新做的頭發好看。」
晚宴還未開始,老頭子站在二樓,破天荒地誇了我一句。
作為禮物,無論內容如何,包裝都是要好看的啊。
我衝著老頭子露出無可指摘的甜蜜微笑:「爸爸滿意就好。」
「多去和他聊聊。」老頭子居高臨下地指著某個西裝革履的青年。
哦,這就是溫氏的聯姻對象,我溫汝嫣未來的男主人了。
我提起裙擺,一步一步走下樓梯。
還沒來得及仔細打量我未來的男主人,身後就傳來了一聲悶響。
老頭子的手機從二樓滑落,在旋轉樓梯上滾了幾圈,剛好滑到我的裙擺旁邊。
「爸爸,爸爸!你怎麼了?!」
我踢開高跟鞋,提著裙擺,著急忙慌地衝到了二樓,扶住了人事不省的老頭子。
「醫生!把醫生叫過來!」
15
溫氏集團出事了。
溫家的大少爺溫卿,帶著女伴開車從農家樂往妹妹的畢業宴上趕的時候,一輛載滿了水泥的廂式半掛路過,兩車迎面相撞。
事故現場非常慘烈,溫卿和女伴當場S亡。
半掛車司機並未逃逸,而是主動報警。
溫董得知喪子一事後,在宴席上急性心梗發作,當場昏厥。
整個溫氏集團人心惶惶,股價大跌。
16
「事故處理結果出來了,哥哥無照駕駛且超速,要負全責。」
「可惜他的葬禮您沒法出席,沒關系,我會替您出席的。」
我坐在老頭子的病床邊,給他喂好消化的海參粥。
老頭子半倚在病床上,掛著點滴,形容幹枯。
喪子和疾病已經耗損了這個昔日叱咤風雲的老人體內大部分元氣。
現在的他,無非是搖搖欲墜的風中殘燭了。
「為什麼?」老頭子沒有喝那勺遞到嘴邊的粥,而是嘶啞著嗓子,擠出了一句話。
我和陸詩還年輕,做事不幹淨留下把柄很正常。
以老頭子的敏銳,知道一切也隻是時間問題。
他隻是不明白,為什麼仿佛認命了的我,會孤注一擲捅出這種驚天簍子。
「爸爸,」我放下粥碗和勺子,溫柔地發聲,「我其實也想過做好一個提線木偶的。」
「聯姻嘛,各玩各的。」
「其實完全可以一邊扮演豪門太太的角色,一邊私底下同女孩子們花天酒地的。」
「可您不懂我,或者說,您不稀罕懂我。」
「您不知道的是,從我窺見了溫家人的本質之後,我就在日日夜夜地害怕。」
「害怕自己變成毫無感情,隻是披著精英外皮的禽獸畜生。」
「所以我一直在追逐著憧憬著感情,以確保自己是個活生生的人。」
「可您派出的那個女孩, 毀掉了我對感情的一切濾鏡。」
「沒辦法追逐感情, 就隻能轉而求其次,去研究研究如何爭權奪利了。」
我衝著老頭子流露出個抱歉的微笑。
「對不起爸爸,我也不想的。」
老頭子艱難地伸出了沒有點滴掛著的手, 抓住了我的手腕, 蠕動著嘴唇:
「那麼多對溫氏集團虎視眈眈的勢力,你對付不過來的。」
我反手握住了老頭子的手, SS地扣住。
父與女, 師與徒, 老狐狸和小狐狸,長久而沉默地對視著。
「爸爸, 你隻有溫氏和我這個女兒了。」
良久, 我打破了沉默。
這就是我那麼快把私人醫生叫過來的原因。
我對自己有幾斤幾兩很是清楚。
手腕有限, 水平沒到達那個地步,確實掃不平一切對溫氏虎視眈眈的勢力。
所以老頭子可以病, 不能S。
至於他的意願……
無論我做過什麼事情, 身上都流淌著老頭子一半的血。
他必定是不願意將自己奮鬥了幾十年的溫氏拱手讓給外人的。
更何況,除掉溫卿這件事, 本身也代表了我的部分能力, 不是嗎?
溫汝嫣隻是缺乏成長的時間而已。
又不是個蠢狗。
如我所願,老頭子到底是松開了我的手腕。
這是他的回答。
也是他的默許。
於是我端起海參粥, 繼續喂他。
「爸爸,多吃兩口, 有助於恢復身體。」
「要好好兒的哦。」
好好地打起精神來, 替我衝鋒陷陣, 教我掌控溫氏。
17
老頭子到底是霹靂手段。
不過幾個月,溫氏的股價就恢復了正常, 一切覬覦的貪婪目光也被悉數掐滅於苗頭之中。
我坐穩了溫氏繼承人的位置。
與此同時,醫療團隊傳來消息,婉轉地表達就是這幾天了。
我抵達醫學中心頂樓,在病房外的落地窗站定。
外面下了很大的雨,密集的雨點隨著風澆在落地窗上,發出噼啪作響的聲音。
最後的時刻,我面對幾乎枯幹到皮包骨的老頭子開口:
「您還有什麼心願嗎?」
這時老頭子已經說不出話來, 所以他身邊的律師及時上前, 遞給了我一份遺囑。
我得到溫氏集團的最後一個條件,就是把他和溫卿的媽媽合葬。
「好。」我眼中閃過淡淡的憐憫和深深的譏諷, 痛快籤下自己的名字。
落下最後一筆的時候,儀器傳來了嘀嘀作響的警報聲。
心電圖的線條筆直。
以後在這世上,就是我溫汝嫣一個人茕茕獨行了。
怪命運太輕,怪愛太重。
承載不了的,就隻能墜落進深淵。
我嘆了口氣,走到了落地窗前,俯瞰著外面。
暴風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金色的陽光穿透了烏雲,灑在了走廊上。
可惜。
再好的陽光,也無法企及到幽暗的人心角落。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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