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無恙
第1章
城破時,衛詔將我獻給敵軍首領。
「此女痴傻,供君賞玩。」
後來,我成為謝無恙身旁最受寵的夫人。
衛詔卻再也坐不住了。
兩軍陣前,他願以十城換我,卻被謝無恙挑入馬下。
「平安無價,千金不換。」
1
我被扒得光溜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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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們用錦被一裹,等著送上謝無恙的榻。
他們說,冀州城破了。
謝無恙往後是新城主,今晚要辦他的慶功宴。
我,是他的戰利品。
戰利品。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詞,我問嬤嬤:「什麼是戰利品啊?」
嬤嬤不說。
她抱著我哭,眼淚打湿我脖頸,說我是苦命的姑娘。
我本來沒想哭的。
可是嬤嬤哭得好傷心啊,比娘親被裝進棺材裡那天哭得還傷心。
所以,我也哭了。
這一哭,便哭到了謝無恙進房。
他生得很高大。
眉目凜冽、兇橫英俊。
一進來就趕走嬤嬤,站在榻前,冷著臉問我:「宋平安?」
我點頭。
他捏著我的下巴,輕輕抬起,目光從我的額頭開始打量,最後停在我的下颌。
手在身上尋摸了半天。
最後什麼也沒拿出來,隻好用袖子在我臉上胡亂抹:
「不許哭。」
好兇呀。
我嚇得發抖。
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緊緊抿著唇不發出聲音,但謝無恙更生氣了。
「老子就這麼嚇人?!」
我點頭,抱著他手臂:「你能不能放過我?我有未婚夫的。
「他叫衛詔,會來接我。」
謝無恙立刻沉下臉。
「衛詔?
「倒真是個傻的。」他冷笑,「到今天都不知道,是誰把你送到我這兒的。」
我抽噎著反駁:
「我才不傻呢!」
2
娘親說我才不是傻子。
我隻是生了病。
她生我時,出了許多血,連帶生下來的我都渾身青紫,差點兒養不活。
所以,學什麼東西都比旁的姑娘慢一點。
娘說這都不要緊。
現在慢一些又怎麼樣呢?旁人會的,多學學,我也能會。
是以,我會繡花,也識字。
但是衛詔總是嫌我痴傻、嫌我煩、嫌我給他丟臉。
他生辰前,我把繡了幾個月的香囊送給他。
卻從沒在他身上見到過。
最後被我發現,它被隨意丟棄在花園裡,上面踩得都是泥。
已經看不見原先的祥雲了。
我繡了幾個月。
指腹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針眼,可那時嬤嬤說衛詔喜歡,現在它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我氣衝衝地撿起香囊去找衛詔算賬,卻被侍衛攔在了門外。
「城主在同人議事,姑娘等著罷。」
我歪歪頭:「啊?」
可是裡面明明傳來了庶妹的笑聲呀。
我繞到後門,偷偷窺視這間書房,屋裡隻有衛詔和庶妹平陽。
平陽坐在衛詔腿上。
他們的頭湊得好近呀,發出嘖嘖的水聲,是在偷吃好吃的嗎?
又不帶我。
這一日,我坐在門口等了許久,才等到衛詔走出書房,他吩咐侍女去打水。
被我攔住。
「平安,你不要無理取鬧。」
香囊被我攥在掌心。
我還沒開口,衛詔就先定了我的罪。
他說我無理取鬧。
我仰頭看著他,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恨不得這輩子再也不要理他了。
又根本做不到。
我就是一看見他就會覺得高興。
想要把最好的東西給他,想要一直一直跟在他身後,想要永遠看到他。
我有什麼辦法。
我晃了晃手裡髒兮兮的香囊:「阿詔哥哥,這個香囊髒了,下次我再繡更好看的給你。」
衛詔皺了皺眉,扔下兩個字。
「隨你。」
3
從前,衛詔不是這樣的。
當年,娘親聽說嫁去洛陽的姨母新喪,受族人欺凌,特意把姨母和衛詔接來。
娘說衛詔是我的退路:「阿詔會陪平安長大,以後代替娘保護平安的。」
所以,她為我和衛詔定下娃娃親。
從那時起,我就知道長大了以後要嫁給衛詔。
我像跟屁蟲一樣跟著他。
那些罵我痴傻蠢笨的,都被衛詔拿著磚頭一個個找上門教訓過。
他說:「宋平安是我妹妹,欺負平安,就是和我衛詔過不去!誰敢再試試!」
少年意氣強出頭。
他被姨母罰跪了一整夜。
我悄悄去給他送餅。
衛詔臉上青青紫紫,卻跪得板直,見我來後,咧開嘴笑,牽動嘴角的傷。
他沒有拿餅子,反而捏了捏我臉頰:「平安,有我在,不會讓別人欺負你的!」
我認真地向他點頭。
可是後來,姨母去世了。
娘親也去世了。
衛詔開始變得越來越沉默,他不再和別人打架,每天看書看到很晚。
我總是等不到見他一面。
就打著哈欠睡著了。
我問嬤嬤,阿詔哥哥為什麼不陪我玩兒了?
卻沒有等到嬤嬤的答案。
她嘆了口氣:「平安,城主娶新夫人了。」
我才知道。
爹爹納了新夫人,帶回了他們的女兒,讓她們住進了娘親的院子。
我衝過去,耍賴般守著娘親的東西。
「這是我娘親的,誰也不許動。」
他們都想拉走我,可我偏不走。
我娘親以後還會回來的,如今讓旁人佔了,娘親要去哪兒呢?
是衛詔親自把我拉起來的。
他代我向那個女人道歉:「平安痴傻,行為無狀,驚擾夫人了。」
他領著我出了院子。
用很陌生的目光看著我:「平安,你已經沒有娘親了。
「她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再也不會有人像她一樣護著你,我也不行。我卯時要起來讀書、我要跟著城主學習政務,你能不能不要添亂?
「也少來找我。」
我的娘親費盡心機,讓衛詔成為我的退路。
為我們訂下婚約。
她讓我多聽阿詔哥哥的話,可是她沒有和我說,阿詔哥哥不要我了。
我該怎麼辦?
4
我成了冀州城臉皮最厚的姑娘。
追在衛詔身後長大。
可是他待我越來越不耐煩,甚至連門都不讓我出。
「宋平安,你沒有自尊嗎?他們都在笑你,不要總讓我丟臉。」
但是,我什麼都沒做呀。
我隻是蹲在池塘邊,看小魚遊來遊去,是有人推我,把我推了下去。
衛詔著人將我撈起。
他脫下披風裹住我,但又當眾斥責我:「真是蠢貨!蠢笨如豬!」
旁人聽到,哈哈大笑。
我披著衣服,瑟瑟發抖、不知所措。
繼而看向衛詔。
他的眼神好冷啊,像廚房的王大娘看案板上的豬肉那樣。
他堵住了我所有想說的話。
也有人勸衛詔:「她好歹是你的未婚妻,又沒做錯什麼,何必這般說她。」
但他嗤之以鼻。
「算哪門子的未婚妻?
「若不是看她可憐,我怎會答應姨母?
「再說,她是個傻子,罵她她也聽不懂。」衛詔轉頭看我。
「宋平安,笑一個。」
我笑不出來。
從前不是這樣的呀。
阿詔哥哥會拿著小板磚,一聲不吭地打跑那些笑我的小郎君們。
他什麼時候站到了我的對面。
開始帶頭看我的笑話呢?
我這副氣鼓鼓的模樣,惹得他們笑得更歡了,他們指著我。
「快看,傻子也會生氣!」
庶妹也在那群人中,她會好心地出來勸衛詔:「阿詔哥哥別生氣~
「是平陽不該帶姐姐出來,平陽代姐姐向阿詔哥哥賠罪,哥哥別氣了嘛~」
她一出馬,衛詔就不氣了。
他會臉紅。
繼而又將目光轉向我,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宋平安,你該好好和平陽學學。」
我看著庶妹。
左看看,右看看。
也沒看出什麼不尋常。
好難過啊。
我是不是永遠也學不成庶妹那樣,成為衛詔喜歡的模樣?
5
我偷摸問了許多人:
庶妹哪裡好?
他們有的說二小姐身段好,弱柳扶風、惹人憐愛;有的說二小姐長得好,膚白賽雪、明眸皓齒。還有的說:
「二小姐是城主最寵愛的女兒。」
於是不太機靈的腦袋,在那一瞬間開了懵懵懂懂的竅。
「平安,已經沒有娘親了。」
這一夜,我去找了衛詔。
他還在燭火下看書,推開門見到是我,卻擋在門口,不曾讓我進去。
「何事?」
「阿詔哥哥。」
我仰頭看他,不知何時,他已經比我高這麼多了,淚水在我眼眶中打轉。
衛詔朝我伸出手,指腹停在我面前一寸。
他曲了曲手指。
最終卻又收了回去。
「平安,回去吧。」
可我不S心,還是要找他問個究竟:「阿詔哥哥,你說的都是心裡話嗎?」
你是打心底裡覺得平安痴傻、蠢笨?
覺得平安不如庶妹嗎?
衛詔黑黝黝的眼眸盯著我,他右手握在門沿,喉結凸起滑得很快。
他閉上了眼,聲音發澀:
「平安,是真的。」
我的心髒好像不會跳了。
這句話像一柄刀,被衛詔拿著捅入我的胸膛,他將血淋淋的心髒挑在刀尖。
千般百種的苦湧到喉頭,又倒落回去。
「這樣啊。」
我衝著衛詔笑。
可是笑著笑著,涕淚橫流,鬢發全沾在面頰脖頸,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我渾身失了力道。
蹲下身抱著自己,扯著衛詔的衣擺:「阿詔哥哥,以後平安會好好學平陽,不偷吃點心了,變得薄薄的;也不偷偷跟著你出去玩,不讓你丟臉了,你說什麼我都聽著。
「你能不能別討厭我啊?」
娘親S了,平安隻有阿詔哥哥了。
衛詔一根一根地去掰我的手指,但是他沒有掰動,所以直接撕斷了衣袍。
「平安,你該長大了。」
沒有人能陪平安一輩子。
你該長大了。
6
我抱著嬤嬤大哭一場。
嬤嬤告訴我:「衛小郎是有志向的人,城主身子不好,他往後是要當城主的,現在他忙於庶務,沒空理姑娘,也是常理。
「夫人給你們定了親事,等衛小郎當了城主,一切都好了。」
一切都會好的。
所以,我開始吃少少的東西,開始苦練繡工,也不怎麼去找衛詔了。
實在想他的時候,就寫在小冊子上。
嬤嬤誇我聰慧。
「郎君總能看見的。」
【今日天氣晴朗,在後花園看到了很好看的蝴蝶,想撲來給阿詔哥哥看,但是嬤嬤說他忙,下回吧!】
【今天是姨母忌辰,但是阿詔哥哥好像忘了,我去給姨母上了香,姨母放心,阿詔哥哥很好,待平安也好的。】
……
原先記得勤。
看到什麼都想告訴衛詔。
後來,沒有等到厚厚的冊子寫完,父親也去世了。
衛詔順理成章地當了城主。
但他一句也沒有提要和我成婚的事。
他同庶妹越走越近。
旁人都說他們是天作之合。
那我算什麼呢?
沒有忍住。
我去找了衛詔,擅闖了他的書房,驚得庶妹立刻從他身上爬下來。
她的臉紅撲撲的。
連衣衫系帶都松了,有些驚慌地看著我:「姐姐,你怎麼來了?」
我別過臉去。
平安討厭她,才不要理她:「阿詔哥哥,我有話問你。」
衛詔的嘴角被咬破了。
他壓低了眉心:「說吧,平安。」
我不想讓庶妹聽到。
可是衛詔不同意趕她走:「平陽不是外人,你不想說就回去。」
我仰頭看他。
「嬤嬤說,我們定了娃娃親,現在我長大了,我們要什麼時候成婚呀?」
書房突然一靜。
庶妹笑出了聲:「姐姐,你簡直是痴人說夢,異想天開。」
衛詔沉默了許久。
他的沉默像一柄長刀,劈開了平安混沌多年的腦海。
衛詔不會娶我。
城主夫人,不能是個傻子呀。
我往後退了一步。
又退了一步。
跌跌撞撞地離開了他的書房。
不敢回頭。
7
我整日躲在屋裡。
可是有一日,一覺醒來,身旁躺了個光溜溜的男人。
庶妹帶了一群人闖了進來。
從前,她一回也不曾踏進我的院子,這一次卻準確地找到了我的閨房。
她大聲尖叫。
「你是何人!你們居然!居然!做出這種事!」
門敞開著。
她們嘴裡冒出許多我從沒聽過的詞。
奸夫淫婦。
無媒苟合。
浸豬籠。
那個陌生男人對著衛詔磕頭:「是平安勾引我的,這個小娼婦,她說她想男人了!」
啊?
可是我都不認識他是誰呀?
我向衛詔陳辯:「阿詔哥哥,我不認識他,一覺醒來就發現他在我身邊了。」
「是有人陷害我,是……」我的手指指向庶妹。
但衛詔打斷了我。
「你生來痴傻,又有誰會害你?」
庶妹掩面而泣。
「姐姐,你前幾日便纏著阿詔哥哥說要嫁他,但也不能飢不擇食。如今你失了身子,又如何能……」
她說著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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