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萬歲
第8章
我問：「那你呢？」
「我就是很喜歡你，並且很慶幸，現在的你依舊值得我喜歡。
「你也是我的某種象徵，我不想再有那麼無能為力的時候。」
30
跟黎煦被拍到那天，是元宵晚會結束後。
黎煦早早等在了演播室外接我下班。
他自己開車來的。
路邊昏黃的燈下，這人身長玉立，就穿了件黑色羊絨大衣，毫不怕冷的靠在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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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邊是一支沒點燃的煙。
我趁人不注意衝過去，把冰涼的手塞進了他的脖子裡。
「嘶——」
黎煦抓過我的手，往口袋裡一抄。
「別鬧了，我們回家。」
……
實在不能小看京市人民對節假日的熱衷。
已經過了平時晚高峰期的時段，這會卻還是堵的半小時都沒走出 500 米。
就這麼一會，家還沒到，黎煦在演播室外等我的照片就上了熱搜。
我一慌：「我們被拍了！」
黎煦氣定神闲，「哦，那咋了？」
那……倒是真沒咋。
關於黎煦的新聞，都要過華星的公關部。
但凡被發出來的，應該都是他默許的。
黎煦見車流沒動就想湊過來看：「拍的好看嗎？」
我故意躲開他：「我很美，你一般。」
黎煦笑了聲：「騙人。」
手機上，後臺自動刷新。
都是網友的實時討論。
【我去我去，震驚！寧姐有點東西啊！】
【豪門婚戀啊……我先說了，我心疼粉絲。】
【呵呵，說的那麼義正詞嚴，還當多厲害，原來是有金主了啊，怪不得腰板那麼直呢！】
【拜託人家也沒說什麼好吧？】
【行了別胡說了，我認識他倆，人家大學同學，那會就在一起了好吧！就是後來分手了……】
【我去，都是政法大學的？這是學霸啊！】
【黎總我不太清楚，寧姐是真牛逼！生活在那種環境裡學習還能這麼好，牛逼！】
【我想的多我已經腦補出一場大戲了！想想……如果他們都是普通人，寧姐生活在一個正常的家庭裡，考上名牌大學，念大學的時候遇到個互相喜歡的人，之後再組建家庭在自己的專業領域發光發熱……是不是也挺好。】
是不是……也挺好。
我突然想到，那年黎煦說自己想當檢察官。
他的聲音很認真，像要在很多不由己中把控唯一一份確信。
可最終卻還是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路。
我側頭，望著窗外如織的車流。
生命這樣漫長的旅程，從小就有人問我們夢想是什麼、目標是什麼，那時候我們什麼都不懂，目標定的遠大。
但那些遠大往往都不能達到。
於是我不明白設立的目的是什麼，是不是為了讓還沒準備好就猝不及防變成大人的人，知道什麼叫遺憾。
可人總被命運推著上前，真有人能不遺憾嗎？
外面飄起雪花，各大商超還是喜氣的紅。
新的一年啊。
車內暖意融融，音響循環到了《我們萬歲》。
這是我當初送給他的那一版。
我曾經也以為我忘記很多事，那些沒辦法證明曾發生過的過去，無法言說的傷痛，等時間過去，好像真的輕易被撫平了。
真到這種時刻，我才發現，根本沒有。
但是，就讓那些東西存在吧。
就像黎煦後來想過很多次找我，但這念頭又被他打消。
找一個人其實沒有那麼難，隻是需要時間。
但是現實總是能讓他清醒，問他就算找到了，又能怎麼辦？
這個世界上最絕望的，並非他不知道這個人在哪兒，而是他知道他能輾轉找到這個人的，可他依舊沒有什麼話語權。
在問題沒有解決前，所有的僥幸都是S循環，重復過去的悲慘敘事而已。
不如給彼此一些時間。
我突然想到什麼，點了點播放器。
「這裡面還有個加密文件夾，你聽過了嗎？」
黎煦詫異：「加密文件夾？」
我眯起眼，點頭：「嗯。」
黎煦像是有些懊惱：「你錄了什麼——你說了什麼？」
「秘密，你回頭自己聽。」
黎煦沒說話，我隻感受到車的速度又快了一點。
能說什麼呢。
不過是對那時的我而言，需要鼓起勇氣才能說出口的話。
「21 歲的黎煦，希望你以後每天都能開心。
「還有，我其實，真的好喜歡你。」
番外摘自黎煦的日記：
1
我沒想到會在酒吧見到寧冉。
她妝濃到五官都看不出來。
其實也挺好看，但她自己看起來不太喜歡。
那她為什麼要化這麼濃的妝，還在這上班？
已經晚上 10 點了。
晚上 10：30，寧冉下班了，她衝向了地鐵。
我知道，她這是要趕在門禁之前衝回學校。
2
我又去了酒吧一次。
這次離寧冉很近。
還讓她卸妝了。
我故意的，有點找回場子的意思。
因為發現寧冉壓根不記得我是誰，也不記得我給她遞過紙條。
這很幼稚。
所以話說出口就後悔了。
但她答應的太快了。
我不太相信她會是個很功利的人。
……
錢鵬總說我喜歡秦暖。
還勸我，不一定要因為反抗家裡，而抗拒自己的真實情感。
我覺得他被秦暖洗腦了。
於是，我們聚會。
我讓他也見到了寧冉。
……寧冉，看起來好像很擅長在這種場合左右逢源。
我不想看她對別人笑。
後來我才知道，她就是缺錢。
但她沒跟我說實話。
一個父母貌合神離，媽媽走得早，生長在一個復雜環境裡，從小就會察言觀色的人。
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她在騙我。
可她站在我面前的樣子真的很漂亮。
眼睛又圓又亮。
我突然覺得，假話也沒事。
以及，有錢真挺好。
3
寧冉私下打聽我了。
打聽我的興趣愛好，平時喜歡做點什麼。
然後，開始追我。
……我總覺得他她不懷好意。
她打聽我的時候，我也在知乎上打聽。
【怎麼樣才能讓喜歡的女孩喜歡上自己？】
不少人給我出餿主意，有的可行，有的挺刑。
我留意到四個字：「吊橋效應。」
我覺得挺有道理。
正好我也很愛那些運動，但如果寧冉害怕或者拒絕，我就再想想別的辦法。
可她一點也不害怕。
吊橋效應，pass。
但滑雪有點意思，寧冉不會，背上膝蓋上都綁了粉色的小烏龜。
我笑的直不起腰，寧冉生氣了，讓我也綁上烏龜。
我不聽，並帶她玩落葉飄。
她遂原諒我。
那晚, 我在遊泳池邊秀肌肉, 沒忍住吻了她。
她真的好好親。
還嘲笑我吻技不好, 不知道自己臉都紅透了。
第二天。
她痛經, 肚子不舒服。
我幫她煮好紅糖姜茶，還嘗了一下。
味道不錯。
後來，我們去逛街, 我見她看了一眼那隻包。
想到網上其他哥們說的。
於是進去, 刷卡。
其實我後來感覺她或許沒多喜歡那個包。
但是她這麼做，肯定自有道理。
4
寧冉好像還是缺錢。
她打工、兼職，還在夾縫中念書。
她是那種隻要眼前有機會，就一定會牢牢抓住、絕不放棄的人。
我怕她覺得我太粘人，但又很想粘著她。
恰好她有一節重修課，我有時間。
我想像其他大學生談戀愛那樣，陪女朋友一起上課。
結果去了幾次，一次都沒遇見她，我靠。
她還騙我說在上課。
我一邊生氣, 一邊偷了她的書給她做筆記, 她竟然沒發現自己書少了一本。
後來我把筆記給她了。
她好像很感動，這好稀奇。
5
要過年了。
我……最討厭過年。
要應付太多心懷鬼胎的人。
我跟寧冉視頻了。
她那邊很安靜，可她看起來不太開心。
我問她要了地址。
從地圖上找到那個地方。
老舊的筒子樓, 一點顏色都沒有。
所以我出高價，找人去放了煙花。
寧冉好像哭了。
我假裝沒聽見。
6
她聽見我和我爸吵架了。
那天我們都有點失控。
結束後, 她就穿了一件我的襯衣在我面前晃。
我差點又耍流氓……算了，她很累。
她覺得我菜做的很好吃。
當然好吃。
我之前不會做飯, 這幾道她喜歡的菜, 是我練了很多次的成果。
她不用知道, 我會好好喜歡她。
……
她好像不喜歡收我的禮物了。
她竟然以為，我跟她在一起是因為秦暖, 真服了這群人的嘴。
她好像要跟我分手。
家裡把我的卡停了。
家裡人去找她了！
她又跟我說了一個版本的故事, 這次應該沒有騙我。
我從論壇看到了她的事。
查了 id, 秦暖發的。
我真服了，我當初就不應該幫秦暖。
我很難過，想去找她。
但我覺得，那時候, 她應該非常不想見到我。
於是我偷偷去看過她幾次。
她好像……沒有我想象中的那樣低迷。
堅韌的生命、從頭再來的勇氣, 沒有什麼比這更打動人。
後來, 我爸看我看的很緊。
我也開始準備出國讀研的事宜。
他以為我這回總算碰壁、總算聽話，可先服從再抗爭, 這是我從小就學會的事。
現在也必須堅持下去。
其實有好多次, 我們在學校裡擦肩而過。
是我遠遠望見她，又躲開。
她覺得抱歉。
我也是。
……
誰能在愛裡騙過一次又一次。
不過是有人心甘情願上鉤。
7
我還是很喜歡寧冉。
她就像我的某種遺憾和象徵。
其實我們都一樣。
我們在彼此惦念的同時, 都在慎重對待這份感情。
或許有些感情停留在過去很美好，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
畢竟誰沒有點遺憾呢。
重新開始，說不定會打破原先那份美好。
但成年人很多時候, 就是能從權衡利弊的間隙, 拼湊出一點奮不顧身的衝動來。
特別是，在時隔多年，又一次在屏幕上看到她的那一刻。
我看過她在網上的所有消息。
我就知道。
她依舊是當初那個，但凡眼前有機會, 就會拼命抓住的人。
我還是很喜歡她。
與許多世俗上外在的條件無關。
她明媚、反叛、有生命力，無論何時，都不愧對自己的人生。
這些品質她永遠有。
我永遠喜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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