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振翅
第1章
我右臉上有一道疤,所以總是留著厚厚的劉海。
班花故意在午休時撩起我的劉海,拍下醜照投屏。
「大家看逢春長得像不像灰太狼?就連疤的位置和形狀都一模一樣欸。」
全班哄堂大笑,就連我的竹馬楚九辭也神色鄙夷地附和。
「確實夠醜,讓人毫無欲望的一張臉。」
他好像忘了,我的臉是小時候為了救他,被綁匪生生劃了七刀。
於是,一周後的文理分科,我違背和楚九辭的約定,選了更適合我的文科。
後來,冷淡疏離的年級第一把我堵在角落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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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九辭發瘋似的揮拳砸上去。
「我跟逢春約好了高考後就在一起,誰允許你碰她的?!」
1
我是被陣陣哄笑聲吵醒的。
「這踏馬也太醜了,怪不得逢春一年四季都留著厚厚的劉海。」
「快給她把臉蓋上吧,別出來嚇人了哈哈哈哈哈。」
「聽說逢春和楚九辭是青梅竹馬呢,這長相……怎麼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我揉了揉困倦的眼睛,看清了笑聲的來源——投影儀上高清放大的照片。
拍照者角度選得刁鑽。
我側頭睡倒在書桌,劉海被撩上去用一字夾固定。
右臉猙獰可怖的疤痕暴露無遺,幹到起皮的嘴唇半張,碎發汗津津黏在額頭。
打眼一看,又醜又傻。
班花穆安歌拍了拍手,俏麗的臉龐閃過惡毒之色。
「大家看——逢春長得像不像灰太狼?就連疤的位置和形狀都一模一樣欸。」
「我去!還真是!」
有人提議:「要不以後就叫逢春灰太狼吧,多貼切呀。」
「醜人都是相似的,這句話我今天算是領會到了。」
大腦嗡的一聲轟鳴。
我置身於話題中心,整個人仿佛被架到火上烤。
「別……我不是……」
我手忙腳亂地拽下一字夾,扯斷了好幾根頭發也恍然不覺。
直到劉海重新遮住右臉,才稍稍緩過一口氣。
「我不是灰太狼。」
我小聲反駁,毫無底氣。
穆安歌挑眉看向我身後,「九辭,你倆一起長大的情分,評價一下?」
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我的竹馬楚九辭正單手託下巴,饒有興致地盯著那張大頭照。
我漲紅了臉,用眼神求助。
幫幫我,楚九辭。
我隻有你了。
「確實夠醜。」
男生神色鄙夷,薄唇一張一合,吐出的話讓我期待的心直墜谷底。
「讓人毫無欲望的一張臉。」
穆安歌咯咯笑彎了腰。
手裡捏著根鋼筆,指著那道幾乎貫穿我半張右臉的疤痕,煞有介事地分析。
「灰太狼的疤在右臉,逢春也是;灰太狼長相猥瑣,逢春也是。」
「綜上所述,灰太狼這個外號,逢春當之無愧!」
教室安靜了一瞬,「灰太狼」的喊聲此起彼伏。
好幾個男生夾著嗓子模仿我說那句口頭禪,「我一定會回來的。」
楚九辭被逗笑,狹長的眸子彎起,歪頭欣賞我此刻孤立無援的窘境。
我終於意識到。
從一開始,楚九辭就是這場外號霸凌的策劃者之一。
他的座位在我後面兩排,旁觀了我被穆安歌撩起劉海拍下醜照的全過程。
沒有阻止,甚至沒有叫醒我。
指尖狠狠掐進手心,我走上去,關閉投影儀的手微微發抖。
目光從這些人扭曲大笑的臉上一一劃過。
「審美偏見是一種缺陷,難道你們的家長沒教過你們,隨意評價別人的長相是一件不禮貌的事嗎?」
我很少跟人爭吵,此刻緊張得牙齒都在打顫。
別怕,逢春。
楚九辭叛變又怎樣,你不能認慫。
如果這次不反抗,往後他們隻會變本加厲。
瞧見我氣得胸口起伏的樣子,不少人訕訕閉了嘴。
隻有穆安歌不以為然,笑嘻嘻地說,「逢春,我們跟你開玩笑呢,你也太玩不起了吧。」
「我不覺得有什麼好笑的。」
我面無表情地伸出手,「麻煩把那支鋼筆還給我。」
「憑什麼,這是楚九辭的鋼筆。」
「那是我送給他的。」
鋼筆是個輕奢品牌,我攢了大半年的零花錢才送給楚九辭的生日禮物。
如今被他堂而皇之地交給別人,成了攻擊我的武器。
穆安歌翻了個白眼,「頭一回聽說,送出去的東西還能要回來。」
「因為他不配。」
一片哗然中,楚九辭臉色驟變,手掌緊握成拳。
「不過借給她用一會兒,你至於這麼上綱上線?」
「至於的。」
我隔著劉海撫上那道陳年舊疤。
一字一句,眉眼認真:
「你配不上我的好,所以我要收回來。」
2
我能忍受所有人嘲笑我的臉,除了楚九辭。
小時候,我和他同時被綁架。
情況危急,為了保護他,我壯著膽子故意激怒綁匪,吸引火力。
誰知那人是個有虐童癖的變態,生生在我臉上劃了七刀。
那天,警笛聲呼嘯。
從沒掉過眼淚的楚九辭,抱著血肉模糊、不省人事的我,哭得差點暈過去。
「長大了我就跟逢春結婚,我……我會照顧她一輩子。」
後來,楚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我們家卻日漸沒落。
性格開朗的我逐漸變得沉默,跟人說話時刻意低頭。
直到劉海留長,我再也沒有剪短過。
這麼多年,容貌焦慮織成一張名為自卑的牢籠,我被困在其中,隻有楚九辭一個朋友。
所幸他沒有食言。
有男生笑話我是見不得光的小醜女,嘻嘻哈哈來掀我的劉海。
楚九辭握緊拳頭砸上去,直接把人鼻梁打歪了。
賠了好些錢不說,還記了大過。
「哼,沒家教的玩意兒,我見一個打一個。」
他不服氣地抱怨,末了小心翼翼地安慰我:
「別難過。」
「你在我這裡永遠最好看,沒有之一。」
我說好,下次別犯傻了。
為了我打架,不值得。
楚九辭掰起我的臉,逼我跟他對視。
「你救了我,我必須對你負責。」
楚九辭成了我的「守護神」。
他性子桀骜了些,成績卻名列前茅。
如果不是他幫忙補習弱勢科目,我進不了全市最好的高中。
我心懷感激,對他越來越信任。
直到某天課間十分鍾。
我灌了杯粉衝咖啡,正打算埋頭繼續做題時,穆安歌甜膩的嗓音從頭頂響起。
「還學呢,歇會兒吧,才高一,至於這麼拼嗎?」
我不知道哪裡招惹了這位班花,讓她一直明裡暗裡地針對我。
低下頭,訥訥出聲。
「我不聰明,隻能比別人多花點時間。」
穆安歌饒有興趣地問,「你跟楚九辭,是什麼關系?」
「……朋友。」
關系很好的那種,我在心裡補充。
「哦,那確實,他可比你聰明多了。」
穆安歌指尖輕敲桌面,「你有些偏科,以你現在的成績,恐怕很難跟他上同一所大學。」
「有些差距僅靠努力是很難彌補的,到那時候,你怎麼辦?」
我停筆,認真想了想。
「我們不一定非要在一塊兒啊。」
我不會耽誤楚九辭,他值得最好的前程。
「聽說你們從小到大都在同個學校同一個班,你離了他,能行嗎?」
「沒有誰離了誰不能活,我會試著變得更加獨立。」
「你倒看得開。」
這麼說著,穆安歌眼裡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
我似有所感般抬頭,對上楚九辭陰沉的眸子。
他把裝滿熱水的水杯重重地放到我桌上,扭頭回了自己的位置。
那天放學,他第一次沒等我。
我不明所以,看著穆安歌挽著他的胳膊,蹦蹦跳跳地走遠。
好像就是從那之後,兩個人迅速熟絡起來。
一直到現在,楚九辭縱容穆安歌當眾嘲笑我的傷疤。
我很想問一句:「是因為她比我漂亮,所以你也要拋下我了嗎?」
殘存的自尊使我無法開口。
「逢春,你說了不算。」
楚九辭從穆安歌手中抽出鋼筆,眼底顯出幾分晦暗的偏執。
「我的東西,誰都搶不走。」
他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明明是他不珍惜,拱手讓人。
我別開眼,覺出幾分可笑。
3
上課鈴聲響起,班主任梅琳戴著擴音器走進教室,打斷了這場鬧劇。
「馬上就文理分科了,有些人的心也該收一收,整天嘻嘻哈哈像什麼話!」
她應該聽到了不少,矛頭直指穆安歌。
「你還好意思笑逢春,上次月考人家比你高多少名,你知道嗎?」
穆安歌仗著自己長得好,平時作天作地誰都不怕。
卻唯獨見到梅琳就發怵。
她當下沒發作,放學後攔在楚九辭桌前,撒嬌似的懇求。
「九辭,時間還早,你教我打籃球唄。」
楚九辭瞥了她一眼,抿了抿唇,沒說話。
他說女孩子一個人回家不安全,所以我們一直結伴而行。
他在糾結。
穆安歌嗓音甜膩,笑著拱火。
「哎呀,人家都想把送你的鋼筆要回去了,你還上趕著幹嘛。」
「她都沒看過你打球吧,喝了我那麼多瓶水,你說過要感謝我的~」
我從層層疊疊的試卷裡抬頭,「你想去就去吧,我以後都可以一個人回家。」
楚九辭冷嗤,「逢春,你還在跟我置氣。」
「隻要你開口挽留,我不僅不會去,還可以不計較鋼筆的事,我們還跟以前一樣。」
我平靜道,「我隻是覺得,既然話已經說開了,我們也沒必要維持表面功夫。」
「砰——」地一聲響,是楚九辭踹翻了凳子。
他咬著後槽牙,眼中戾氣翻湧。
「表面功夫……好、你好得很。」
「你以為除了我,還會有其他人十年如一日地陪伴你,照顧你?」
穆安歌附和,「就衝她這張臉,別人根本懶得搭理。」
我充耳不聞,默默地收拾東西。
好像被一隻手扼住脖頸提到半空,有種腳不著地的失重感。
怎麼辦啊楚九辭……我開始後悔救你了。
穆安歌抱著籃球,跟在楚九辭身後出了門,表情難掩得意。
我聽見她假惺惺地說,「九辭,你還是找機會跟逢春道個歉吧,你們倆別因為我吵架。」
「不需要。」
楚九辭冷笑。
「不出三天,等她想通了,自然會來求我。」
4
三天又三天,我始終沒向楚九辭低頭。
他也憋著一口氣,當著我的面跟穆安歌說笑打鬧,好似親密無間。
分科申請表發下來時,我眼前浮現出高一開學不久,回家的路上,楚九辭突然拉住我的手。
「逢春,我們談戀愛吧。」
他耳尖通紅,神情執拗,「我喜歡你,我知道你也喜歡我。」
「反正我們以後也要結婚,不如提前確立關系。」
朝夕相處十幾年,楚九辭長得帥,對我又體貼非常。
說不心動是假的,我早已將他劃入未來男朋友的範疇。
但終究理智佔了上風。
我回握住他,溫柔而羞澀地說。
「早戀不好,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們可以互相監督,一起進步,等高考結束再談感情。」
楚九辭情緒明顯低落下來,但還是尊重我的意見。
本來,我們說好了都選理科。
發展前景好,還能留在同一個班。
可現在,我忽然想反悔了。
柳絮紛飛的時節,文理分科塵埃落定。
梅琳把新的班級安排表張貼在公告欄。
「之後九科正式變成六科,咱們班是理科班,選文的同學今天放學後搬去隔壁哈。」
穆安歌搖晃楚九辭的胳膊,雀躍歡呼。
「太好啦……我們都選理,不用分開。」
楚九辭眉頭輕蹙,拂開她的手。
轉過身看向把所有書本卷子都塞進書包的我,說了我們冷戰以來的第一句話。
「逢春,你呢?」
「我物理不好,文科更適合我。」
剎那間,楚九辭臉上血色消失得一幹二淨。
他側身擋住過道,「物理不好可以補,我給你補。」
「你不能去別的班,我們之前說好了……」
我打斷他,「你之前也說會永遠保護我,對我負責,不也食言了嗎?」
楚九辭眼皮顫了一下,末尾洇出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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