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遲來的歡喜

第18章

  許淮頌輕咳一聲:“信號不好,你再說一遍。”


  她終於翻找到了正確的文件,摁滅頂燈後飛奔回臥室,進了被窩才答他:“哦,沒事了。”說著盤腿坐好,翻開郵件內容對應的頁碼,“我們開始。”


  窗外的雨勢很快小了下去,不多時就徹底恢復了平靜,隻剩窗沿的水珠子還在孜孜不倦地淌著。


  這樣大雨初停的畫面,在高中三年的記憶多得數也數不清。


  大操場看臺的欄杆,教學樓走廊的窗臺,升旗臺上的升旗柱,都曾有這樣的水珠懸而不落。


  阮喻不喜歡下雨,卻喜歡看雨剛停的樣子。


  她記得,她的日記本裡有過那麼一句話——你身上幹淨耀眼的少年氣,晴朗了我少女時代所有,所有的雨季。


  當年的許淮頌,就是那樣一遍遍走過她眼裡最愛的大雨初停。


  “你在做什麼?”他的聲音忽然響起來,可能是說了一堆話,卻發現她沒在聽。


  她回過神,低低“啊”一聲:“我在看……雨停了。”


  “嗯。”


  阮喻沒戴耳機,用的外放。


  臥室內的聲音在靜謐的夜裡變得格外清晰。


  許淮頌說:“第三段。”


  她接上:“這一段是背景交代啊?”


  “嗯。”

Advertisement


  “我覺得這個設定沒必要解釋,哪所高中還沒個嚴厲的教導主任?難道你……”


  “我什麼?”


  “我是說……你以前的學校沒有嗎?”


  “不記得了。”


  “哦……”


  水珠子時不時滴答一下打在遮雨棚上,營造出催眠的效果。


  阮喻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困到眼皮打架的,她隻知道,當她被清晨的鳥鳴叫醒,看到枕頭邊手機屏幕上,“掛斷”標識上方那行“05:52:00”時,沒忍住驚訝地“啊”了一聲。


  然後,手機那頭就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被子和衣物摩擦的動靜,許淮頌微帶沙啞,不太爽利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幹嗎?”


  “……”


  阮喻嚇大發了,覺得像是他在自己身邊醒來了一樣。


  她趕緊拿起手機解釋:“我昨晚好像不小心睡著了……”說完心裡一陣奇異,“你為什麼不掛語音?”


  許淮頌嘆了口氣:“那我應該也是那時候睡著的。”


  “……”


  一個案子能談得這麼不走心,也是沒誰了。說好的這座城市的精英呢?


  她“哦”一聲,因為這古怪的氛圍而不自在,正準備“先掛為上”,忽然聽見許淮頌那頭傳來一陣突兀又刺耳的“嘟滴——嘟滴——”。


  她一愣:“什麼聲音?”


  “救護車。”


  “為什麼會有救護車?”


  許淮頌似乎翻了個身:“我在醫院。”


  *


  許淮頌輸完液已經臨近中午。劉茂和陳暉過來醫院病房的時候,他剛被護士拔了針。


  陳暉把手裡的粥盒遞給他,又替他把病床上的筆記本電腦搬開,目光掠過沒關的屏幕時,稍稍一愣:“咦,救護車音樂試聽?頌哥,你查這個幹嗎?”


  許淮頌打開粥盒,淡淡說:“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聽歌了。”


  劉茂瞥瞥他這慘淡的臉色,搖了搖頭:“聽救護車音樂找刺激?這人啊,沒本錢就別找刺激了,你說你在美國就養出這麼個胃來?”


  許淮頌不以為意:“職業病而已。”


  劉茂呵呵一笑:“我也是律師,我怎麼沒病?小陳,你也沒病?”他諷刺完又說,“知道胃不行,還一氣吃十幾塊年糕,喝一排伏特加,我要是個姑娘,這種沒分寸不惜命的男人,打死不要。”


  陳暉不知道劉茂意有所指,瞪大了眼說:“茂哥,原來你是這種取向?”


  “一邊去!”劉茂覷他一眼,把他支開了,然後問許淮頌,“昨天警察來過了?”


  許淮頌咽下一口粥,點頭:“我也是有過案底的人了。”


  “以後再也不敢放你一個人出去耍酒瘋了。”劉茂笑得肚子抽痛,“大半夜的,你真敲開了十幾戶302的門?”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敲開了十幾戶302的門,卻完美避開了那一棟正確答案。


  這個酒,未免醉得太有水平。


  劉茂緩了緩說:“可惜了。”


  話音剛落,一名女護士敲了敲房門,說:“許先生,有位阮姓小姐來探望你。”


  劉茂眼底閃過一絲訝異。


  許淮頌朝護士點點頭,在她轉身離開後,接了他的話:“不可惜。”


  劉茂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許淮頌在法庭上是怎樣的人?是步步為營,斤斤算計,秉信如果不能一針見血,就等於一敗塗地的人。


  他可以接受失敗,卻不允許任何失誤,所以拒絕一切不合時宜的冒進。


  對他來說,情場如法庭。所有耐心細致的鋪墊與渲染,都是為了最後的一錘定音。


  而現在還不到落錘的時候,所以沒敲開那扇門,反而要慶幸。


  許淮頌把粥盒蓋上,遞給劉茂,叫他幫忙扔進垃圾桶。


  走廊裡,阮喻一手拎著保溫盒,一手懷抱文件,慢慢朝這個方向走來。


第19章


  剛一靠近病房門,劉茂的聲音就傳了出來:“我哪知道你還沒吃午飯?你也沒說一聲。”


  “說了,微信。”許淮頌肯定答。


  阮喻在離門一米左右的位置頓住,低頭看了眼手裡的保溫盒,一陣無語凝噎。


  許淮頌病糊塗了。他是在微信上說了,但卻是跟她說的。


  她就說嘛,為什麼她在掛斷語音後,會收到一條看上去語氣極其熟稔,態度十分理直氣壯的消息:【中午給我帶碗粥。】


  後面還附帶了定位和病房號。


  敢情是把打算給劉茂的消息,誤發到了她這兒?


  可面對這樣的指令型句式,再聯想到許淮頌昨晚在病房輸著液處理她的案子,就算是出於人道主義,她也不可能拒絕啊。


  那現在怎麼辦?進去還是不進去?


  阮喻杵在走廊躊躇,忽然聽見劉茂不低的聲音再次響起:“行,我去給你買。”說完大步流星朝門外走來。


  她來不及躲閃,被他撞個正著,隻好幹笑一下:“劉律師,”說著提起了手裡的保溫盒,“買粥?”


  阮喻被劉茂領了進去。


  許淮頌正背靠軟枕,在敲電腦鍵盤,看上去像在忙工作,見她進來,眼底閃過一抹訝異。


  阮喻“呃”一聲:“那個,門沒關,我聽到你們講話了……”說著晃了晃手機,“許律師,你的粥。”


  許淮頌似乎愣了愣,然後明白過來什麼,低頭滑開手機看了眼:“哦。”頓了頓補上一句,“麻煩了。”


  阮喻擱下保溫盒和懷裡的文件,說:“那我先走了。這份文件是反調色盤的最終定稿,我順便帶來了,你身體好點再看就行。”


  劉茂“哎”一聲阻止她:“大熱天,這趟算你替我跑的冤枉路,我請你吃個冰。”


  阮喻擺手說“不用”,所以在他退一步,提議“那坐會兒吃點水果再走”的時候,就沒好再次拒絕。


  劉茂招呼她在一旁休息椅坐下,又把保溫盒放到許淮頌面前的桌板上,替他旋開蓋子。


  撲鼻而來一陣馥鬱桂花香,雙層的盒子,一層裝了白粥,一層裝了紅豆沙。


  這是什麼稀奇的吃法?


  許淮頌卻好像非常熟悉,拿湿紙巾擦幹淨了手,把紅豆沙慢慢澆在了白粥上。


  一種“多餘”的孤寂感盈滿了劉茂心頭。他好奇問:“這是你們那兒的特產啊?”


  他的措辭是“你們”,而許淮頌卻很自然地“嗯”了一聲。


  阮喻嚇得不輕:“許律師怎麼知道,我也是蘇市人?”


  “了解過。”他舀起一勺粥,用她當初的話回敬了她,一抬頭看她臉都快白了,稍稍抿了下唇補充,“你的微信資料。”


  哦對,她資料裡,地區一欄寫的是“蘇市”。


  還好。認了老鄉沒關系,不曉得是校友就行。


  阮喻松了口氣,“呵呵”一笑,掩飾似的扯開話題:“糯米不容易消化,我沒用,口感可能差點,你湊合著吃。”


  “嗯。”


  劉茂覺得自己更多餘了,正打算遁走,抬頭卻看剛才被支開的陳暉回來了,一見阮喻就驚喜道:“阮小姐,你也來看頌哥啊?”


  阮喻心道這純屬烏龍,但又不好真說自己不是來看許淮頌的,隻好點頭說“對”。


  陳暉衝她笑笑,扭頭發現許淮頌面前換了種粥,奇怪地“咦”了一聲。


  “幫我拿下紙巾。”許淮頌及時打斷他即將出口的疑問。


  劉茂離床頭櫃近,把那一整抽都遞給了他,然後拍拍陳暉的肩:“走了,律所還有事呢。”


  陳暉“哦”一聲,臨到門口卻又突然回頭:“哦對了頌哥,你今天凌晨四點那封郵件我看了,晚點就把資料給你。”


  阮喻一愣。


  凌晨三點她肯定“不省人事”了,許淮頌不是說他也睡著了,所以才沒掛斷語音嗎?


  她目光一頓,隨即聽見他的質疑:“凌晨三點?你夢遊?”


  劉茂的反應快到脫軌:“小陳記錯了,那是我發的郵件。”


  阮喻:“……”


  這群律師,一個個的連消息對象都弄不清楚,她怎麼這麼替他們的委託人著急呢?


  “是嗎?”陳暉摸著後腦勺,將信將疑出了門,到了停車場一拍大腿,“不對啊茂哥,是頌哥的郵件沒錯呀!”


  劉茂拉開車門:“有點眼力見,你是不想在律所幹了?”


  陳暉恍惚明白過來,上車後邊系安全帶,邊說:“這麼說來,頌哥一碰上阮小姐就很奇怪。就說他剛來那天,非要我演個戲,說張姐碰上了麻煩。後來我撥他語音,問什麼時候去接他,結果他莫名其妙回答‘沒吃’……”


  劉茂不曉得還有這種內情,想了想,給許淮頌發了條消息:【你耍心眼有個度,小事也算,反調色盤就別拖了。人家都拿了定稿來,再不敲定說不過去。】


  病房裡,剛喝完粥的許淮頌拿起手機,看完消息默了默,打出:【你以為我想拖?】


  他跟她就像被一刀斬成對半的藕,除了案子,哪還有別的牽連。


  但劉茂說得對,這件事,該告一段落了。


  阮喻見他吃完,主動收拾起餐具,再次說:“許律師,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許淮頌點點頭翻開文件,等她拎著保溫盒走到門口,又說:“等等。”


  阮喻回頭,目光疑問。

最新發佈

校花的嫁禍

校花的嫁禍

現代言情

"校花室友拿自己的貼身衣物去賣錢。 被我意外發現後,她苦苦哀求我不要告訴別人。 我心疼她的遭遇,決定幫她保守秘密。 可是後來東窗事發。 為了保全自己的名聲,她將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我身上。 就連我男朋友都替她作了偽證。 後來,我被罵不知檢點、生性放蕩,成了全校的笑話。 在被學校開除後,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被飛馳的大卡車活活撞死。 再睜眼,我回到了發現室友賣自己的貼身衣物那一天。"

影帝的獨島

影帝的獨島

現代言情

副本的大 BOSS,影帝懷笙將我壓在碩大的餐桌上,周圍的怪物

棄後的漫漫殺夫路

棄後的漫漫殺夫路

古裝言情

"我是堂堂皇後,卻要為一個妃子陪葬。 隻因她是皇帝的心尖寵,而我是那不值錢的少年夫妻。 「鶯鶯去了,你這條賤命留著也沒用了。」 他將我活活封入棺木,不顧半點情分。 再次睜眼,是在我的立後大典上。"

念安樂

念安樂

現代言情

"我是真千金。 被帶回宋家那年,我雙目失明,渾身是傷,並且永遠喪失了生育能力。 這一切都是假千金的親生父母所賜。 但我的竹馬堅定地站在宋月圓身前。 連我爸媽也說:「圓圓是無辜的,以後她就是你妹妹。」 我笑著說:「好呀~」 那就讓我的好妹妹和她的畜生爹媽一起死吧。"

+A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