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動追逐

我把睡著的女兒放到寶寶座上，正準備開車帶孩子出去玩，發現家裡燈沒關。

 

等我關完燈出來時，我的車竟然不見蹤影。

 

車裡隻有我兩歲的女兒，她不可能開車。

 

遠處隱隱能看到我車的車尾燈一閃而過。

 

1

 

我一開始以為老婆在和我惡作劇。

 

老婆給我發過消息，說要在小區門口等我。

 

她剛做完頭發和妝造回來，懶得進小區，想直接去景區美美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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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著用工作機給她打電話，想告訴她別鬧了。

 

電話那頭傳來老婆不滿的嗔怪：

 

「阿峰你現在膽子大了哈，敢無視我！趕緊把車開回來，我都看不到你車的影兒了！」

 

「什麼！不是你在開車！」

 

「當然不是我！我還在小區門口等你呢！」

 

我渾身冰涼。

 

不是我也不是我老婆，那到底是誰？

 

難道是人販子！

 

這種猜想讓我一時間驚恐得無法呼吸，我衝到車庫，將車庫裡速度最快的跑車開出來。

 

到小區門口，老婆衝過來問我怎麼回事。

 

「車被人開走了，囡囡還在裡面！我手機有定位，我去追！你先報警，然後去物業查監控。」

 

門口的欄杆慢悠悠抬起，如果有人工操作會更快。

 

本來就我著急，見保安亭裡保安沒一點眼力見兒，還在打遊戲，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們保安是幹什麼吃的！小區裡進了陌生人都不知道嗎，還有空在打遊戲！」

 

「關你什麼事！你還走不走了！趕緊出去別擋著道！」

 

高檔小區的保安竟然態度如此趾高氣揚，連業主都敢罵。

 

我恨得牙痒痒。

 

但現在我沒工夫追究他的態度問題。

 

欄杆還沒完全抬起，我猛踩一腳油門，車從欄杆空裡鑽出去。

 

2

 

查看著我生活用的那部手機上的定位，此時距我已有將近三公裡的距離。

 

我走近路開進一條隧道。

 

我祈禱裡面不要有太多的車。

 

但入眼密密麻麻的車尾燈讓我頓時絕望。

 

看這架勢怕是要堵半個小時。

 

眼見手機定位越來越遠，我一咬牙，掛倒擋一點一點朝後面倒車。

 

我拼命按著喇叭，企圖讓後面的人給我讓路。

 

身後的車沒有幾輛，我還有機會出去換一條道。

 

見此，後面的車紛紛讓路。

 

能和我一樣違反交規倒車逆行的，要麼真的有事，要麼就是不怕違章。

 

何況後面空間這麼大，讓出一條道也並不困難。

 

但有一輛破舊的白車S活不肯讓，一副我有膽量就朝他撞的架勢。

 

隻要他能讓讓我，我就能到逆向車道去追我的女兒。

 

但見我沒有停車的意思，那人第一反應不是避讓，而是直接下車，跑到我車前砸車門窗戶：

 

「你要S啊！給我滾下來！老子最看不起你們這種開豪車囂張跋扈的人！不下來我就報警了！」

 

如果現在和他交涉，隻會浪費更多時間。

 

我索性猛踩一腳油門，跑車直接把後面的白車頂開，發出一聲巨響。

 

好在空間變大，我能把車開出去。

 

「我告訴你！你攤上事了！」

 

可那人第一時間攔在我車左後方，一邊猛踹我車的車屁股，一邊舉起手機拍照。

 

他將我的退路擋住，我一下子進退不得。

 

為了女兒，我也是發了狠，油門直接踩到底，頂著白車往後開。

 

白車撞到後方的警示牌，又是一聲巨響。

 

現在空間足夠，我立刻掛擋，趁著男人因為震驚沒反應過來的空隙，猛打方向盤駛離隧道。

 

後視鏡裡男人氣急敗壞地跺著腳。

 

3

 

走上大路，看著手機地圖上越來越遠的定位，我心中著急得不行，和妻子打電話確認情況。

 

電話那頭頗為嘈雜，妻子好像在和什麼人吵著架。

 

「老公！我已經報警了，警察一會兒會聯系你！但是物業經理不讓我們查監控！」

 

老婆滿是委屈和絕望。

 

「老婆你把電話給他！」

 

很快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男人不耐煩的聲音：

 

「我都說了，業主無權查看監控。要是誰都能查，我們的正常工作還進不進行了。」

 

「我們已經報警了！警察馬上就到，你要是再不調監控等著被傳喚吧！」

 

「到時候我就說監控壞了正在搶修，你又能拿我怎麼樣？」

 

男人語氣囂張：

 

「誰叫你出門的時候罵我兒子，你以後就別想在這個小區好過！」

 

原來門口那個保安就是物業經理的兒子。

 

「是你兒子瀆職在先……」

 

我剛要反擊，可電話已經被掛斷。

 

我憤恨地拍著方向盤，繼續加速狂奔。

 

我還拿不準到底是誰在開車，人販子或者偷車賊都有可能。

 

但無論如何，我隻祈禱女兒不要中途醒來，如果開車的人窮兇極惡，為了讓女兒安靜，一定會使用粗暴手段。

 

那可是我呵護備至視為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女兒！

 

想到此，我車速又往上提了提。

 

4

 

但我超速行為已經引起交警注意。

 

很快就有交警騎著巡邏車和我並駕齊驅，打手勢示意我靠邊停車。

 

我打開車窗，想開口和他解釋。

 

但車速太快，所有的聲音都被呼嘯的風聲打碎。

 

見我一直不肯聽從指示，交警加速攔在我車前，慢慢減速把我逼退。

 

「你好，剛才有人報警說你肇事逃逸，現在要將你帶走調查，車子暫時扣留，請熄火下車。」

 

「我女兒被人搶走了，我現在正在開車追那個人，您行行好放我走吧！」

 

「這些交給我們民警，還請你配合。」

 

見我不肯配合，交警索性把手伸進車裡，要拔走我的車鑰匙。

 

我趕忙擋住。

 

「請你配合，這是第一次警告！」

 

交警表情一肅，見我仍舊沒有要松手的意思，又警告了第二次。

 

我急得不行，手機上定位越走越遠，那一瞬間，我甚至起了直接啟動車子把他甩掉的念頭。

 

就在這緊要關頭，一個陌生電話打進來。

 

「這一定是派出所打來的！請聽一下這個電話再做決斷！」

 

我一隻手護住鑰匙，另一隻手拿起手機打開外放。

 

那頭的警察姓金，說他正在去找我老婆的路上，問我現在在哪。

 

我把自己正在按照定位追回女兒的舉動說明，並讓警察和交警進行交涉。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這不是你衝動一次能夠挽回的，請你相信我們。

 

「你先回來和妻子會合，咱一起看一下監控，剩下的交給我們警察。

 

「你把嫌犯的定位以及你的車牌號給我們，我們好進行攔截。」

 

交警此時也接收到對講機的指令，指著他的摩託車：

 

「上級指示我護送你回去。」

 

他走向摩託車，示意我開車跟著他。

 

我把自己那個手機的定位傳給了警察。

 

但我看到手機現在的位置時，強烈的恐慌襲來。

 

手機定位顯示，我的車已經駛出城區，正進入郊區往鄉下開。

 

這樣不光交通監控天眼無效，攔截也會變得萬分困難。

 

如果真的老老實實回去，還要耽誤半個小時。

 

何況我若前功盡棄，浪費的時間可不止這三十分鍾。

 

女兒如果受到什麼侵害，我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為了女兒，我衝動這一次又何妨。

 

我不會比警察更有能力，我隻是會比他們更快一步。

 

隻要能快一點，女兒就可以更早被救回來。

 

所以當交警鳴笛催促我跟上去的時候，我一腳油門加速超過他。

 

交警幾乎是瞬間就反應過來，對我緊追不舍。

 

很快他就和我並線行駛，並且一直大喊著讓我停下。

 

我知道這次如果停車，那他會立刻將我的車鑰匙拔掉，並強行將我帶去與警察會合。

 

就算我不停車，他也會和剛才一樣，慢慢把我逼停在路邊。

 

我急得渾身冒汗，緊張地查看著電子地圖。

 

這個時候，如果有一個匝道，我就有機會甩開交警。

 

警察的來電一直響個不停，這樣的情形下真的很煩人。

 

我索性接通電話。

 

「韓先生，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嗎！現在停車還來得及！不然涉及犯罪可就麻煩了！」

 

電話那頭，警察耐心地勸誡著我，隱隱約約還有妻子的抽泣。

 

聽到妻子的哭聲後，心不由得一抽一抽地疼。

 

那種不管不顧要拼命的念頭再也壓制不住，我喃喃自語：

 

「不，我不能停下！」

 

車速再提高，我猛打方向盤，閃到左側車道，險之又險地躲避了交警的又一次攔截。

 

心心念念的匝道終於在導航中出現。

 

可交警似乎已經發現了我的意圖，在我的右側與我並排行駛。

 

他顯然比我更熟悉這個路段，也能輕而易舉地阻止我從匝道逃離。

 

心中的邪念再一次出現，在我腦中一遍遍重復：

 

衝過去，衝過去！

 

方向盤一瞬間變得燙手，僅存的理智不允許我這樣做。

 

我用力甩甩頭，把腦中的邪念一股腦拋掉。

 

距離匝道越來越近，我慢慢轉動方向盤，把車往右邊挪。

 

交警對著我厲喝警告，但受限於裝備的差距，他慢慢被我擠到右側的隔音板上。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用抱歉的眼神看著他，繼續慢慢往邊上擠。

 

此時距離匝道隻有不到一百米，轉瞬之間，我就能駛入匝道。

 

在駛進分岔口的那一瞬間，交警仍舊在嚴防S守，我根本不可能成功進入匝道。

 

但我仍舊朝右猛打方向盤。

 

交警嚇了一跳，下意識加速前衝，想攔住我。

 

正如我所想的一般，他被迫駛入匝道。

 

趁此機會，我迅速踩下剎車。

 

車速驟降，刺耳的輪胎摩擦聲響起。

 

因為制動距離不夠，最後還是硬生生撞上了防撞水箱。

 

劇烈的衝擊力讓我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安全氣囊沒有彈出，我狠狠撞在方向盤上，旋即眼前一黑，趴倒在上面一動不動。

 

交警回頭看向我，眼神滿是不可置信。

 

就在他以為我暈在當場，下車跑到駕駛室這邊查看我的情況。

 

趁此機會，我立刻強忍疼痛起身，掛擋倒車踩油門。

 

剛才的暈倒是我裝的。

 

交警反應過來，瘋狂敲打車窗，大叫著讓我停下。

 

我沒給他用肉身攔車的機會，在發動機的轟鳴聲中，他被遠遠甩在身後，而我繼續在高架橋上狂奔。

 

我的目標並不是這裡，而是地圖上顯示的下一個匝道。

 

為了甩掉交警，我冒了一次身受重傷的風險。

 

好在，我和女兒的距離正一點點縮短。

 

5

 

聽到我這邊傳來的碰撞聲，那邊的警察驚慌失措。

 

「韓先生！你沒事吧！」

 

「我沒事。」

 

我擦擦嘴角和鼻子上的血。

 

警察繼續耐心地勸我：

 

「你太衝動了，還請你不要繼續執迷不悟。我們隻派一個交警去攔截你，是為了給你機會。

 

「希望你開出高架橋以後就往回走，不然我們會設卡攔截你，到時候這事情就不那麼簡單了。」

 

他聲音平淡，語氣卻帶著不容反抗。

 

「金警官，你有自己的孩子嗎？你也知道這種情況下每一分每一秒，我的孩子都有可能出現生命危險，如果是你，你真的能安心等別人去救嗎？」

 

對面沉默了兩秒。

 

「你這樣做並不專業，很有可能會害了你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