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莫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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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是青樓裡最負盛名的花魁,隻因一身絕技胡旋舞,跳得勾人心魄。


 


京城世家夫人們都愛喚我去宴席上添個彩,直到那日,最古板的小侯爺對我一見傾心。


 


我從戲子一躍而上成了貴人,秦安南也允諾我此生不會有正妻。


 


直到,他義無反顧當著我的面救下了溺水的小郡主。


 


「嬌嬌,我的身份,終究還是要娶個門當戶對的正妻。」


 


1


 


秦安南的衣袖被我扯得皺皺巴巴,盡管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我還是沒攔住他跳入湖中。


 


看著他奮力遊向小郡主的背影,我的心一寸一寸涼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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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種種浮現在我眼前,好像有什麼要從掌心掙脫溜走。


 


他抱著小郡主上岸,經過我時眼神都未停留,徑直吩咐宣太醫。


 


又過了兩日,京城裡流言紛說。


 


說秦小侯爺對小郡主一見鍾情,兩人已有肌膚之親,不日成婚。


 


我的心很慌。


 


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想去找他要個說法。


 


可一想到花樓媽媽說過的,男人最討厭女人鬧,懂事點才能讓日子過下去,我就按耐住性子,等他來尋我。


 


又過了兩日,小郡主終於轉醒。


 


其實她早就醒了,可好似是因為著涼,畏風的緊,不能出門半步。


 


我的好夫君隻能日日陪著她,聽我院裡的婢女說,小侯爺還親自喂小郡主喝藥。


 


甩了甩頭,我想把這些雜念甩掉。


 


秦安南一向克己復禮,對其他女人視若無睹,我該相信他的。


 


畢竟兩年前,是他將我強取豪奪,是他違天下罵聲,是他頂住全侯府乃至陛下的壓力,迎娶我一介青樓女子為側妃。


 


他說過好多好多遍,說此生有我一人足矣。


 


如今不過兩年而已,他不會失約的。


 


定……不會失約。


 


2


 


等到他來哄我時,已經是第四天。


 


我茶飯不思,從月白坐到了天明,眼皮子在打架時,一股涼意暈在我的額頭。


 


秦安南低沉的聲音傳來,「昨夜沒睡好?」


 


我習慣性地抓著他的手蹭了蹭臉蛋,軟語道,「一夜沒睡。」


 


他將我摟到懷裡,坐到他腿上,一勺清粥遞到嘴邊時,才意識到不知何時上了早膳。


 


我同他都默契地沒提起小郡主,規規矩矩把早膳吃完了。


 


「你……」


 


秦安南低眸看我,眼裡是溫柔。


 


忽然泄了氣。


 


「小郡主沒事吧?」


 


秦安南搖了搖頭,「修養幾日已沒有大礙,今日就會回成王府,嬌嬌別多想,小郡主性子豪邁不羈,並不因這些俗事捆綁。」


 


我知曉他說的意思。


 


他想說小郡主不會因救命之恩或肌膚之親賴上他,讓我別擔心。


 


這話沒有差錯。


 


可我聽了,卻不開心。


 


小郡主光明磊落,我從別人那兒聽過。


 


可從他口中說出,莫名多了ẗù₇絲偏愛與信任。


 


好像我是他們兩個之外的,需要被解釋的另一個人。


 


我隻好扯扯嘴角,往他懷裡埋了埋,抱怨道:


 


「夫君,你沒同我睡覺,我這幾日都沒睡好。」


 


他好笑地捏了捏我的臉,往常定是輕輕柔柔索吻,可現下他隻是說,「過兩日我要去趟平陽查案,嬌嬌乖,照看好府裡。」


 


說完這話,他就起身離開。


 


失落之感從心髒彌漫全身,摸了摸心口,很慌。


 


3


 


秦安南已離京三月有餘。


 


這三月,從夏至等到秋分,入秋我也披上了薄裘。


 


許是入秋換季,涼風吹得頗舒服,食欲也大了些。


 


昨日鏡前自照,竟發覺腰ţṻ⁴上寬了幾寸。


 


捏捏肚子上的餘肉,我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許久未跳過胡旋舞。


 


想當年莫嬌嬌可是全京城最耀眼的花魁,光是一襲最普通的舞都能日進鬥金。


 


那時嬤嬤把我當做掌心寶,全花樓最好的房間,最貴的首飾,都是我的。


 


本想著跳幾年攢些錢給自己贖身,卻沒想被小侯爺瞧上,強買強賣到了他府裡。


 


「要我說呀,當初就不該那麼輕易被小侯爺得了去,指不定能掙得一個正妻之位。」


 


嬤嬤掐著香帕,開始了她一年一度的復盤。


 


我無奈扯走她的帕子。


 


「嬤嬤,我一介青樓女,借著小侯爺消除賤籍,已經很滿足了。」


 


「可……」嬤嬤欲言又止。


 


我知曉她的糾結,於是靠近她,將腦袋湊到她肩上,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


 


「侯府水深火熱,小侯爺為我搬出侯府,獨建另府,還承諾以後不會有正妻,在他心裡,隻有我一人,嬤嬤,他對我……很好。」


 


嬤嬤摸了摸我的頭,嘆息。


 


「嬌嬌,你不知男人劣根性,一旦有更新鮮的熱鬧,他肯定忍不住去湊的,什麼心裡始終隻有你一人這種話,萬萬不能信。」


 


嬤嬤說的字字懇切。


 


我雖不願承認,心底卻明白。


 


秦安南,好似,不值得我全心全意託付。


 


4


 


「夫人,小侯爺回來了。」


 


荷香是秦安南指給我的貼身ƭů⁼婢女。


 


我抱著暖壺,激動起身,差點將暖壺摔在地上。


 


「回來了?在哪?進門了嗎?」


 


眼眶一瞬泛紅。


 


他從未離開過我這麼久,從前每次出去查案他也會隔幾日給我送信,可這次不知怎麼,從頭到尾隻有一封信,讓我勿念。


 


其餘的我都不知道,連他何時回京我都不知道。


 


這樣的感覺太差。


 


夜夜坐在窗前欣賞桂樹落花時,我都覺得自己像個怨婦。


 


好像這深牆之下,唯一的念想隻有秦安南。


 


隻有他吃的好不好,睡得穩不穩,有沒有傷著,能不能平安歸來。


 


這樣被一個男人牽扯著情緒的感覺,實在太糟糕。


 


然而更糟糕的是,我穿過連廊看到的,是他抱著小郡主疾步而來的畫面。


 


嬌小的身子陷在曾經我專屬的懷抱裡,他生怕顛到她,護的十分嚴實。


 


這一幕落在眼裡,刺得我眼酸。


 


「夫君……」


 


他沒空理我,又一次從我身旁擦肩而過。


 


「宣太醫!」


 


他冷漠急促的背影與三月前重疊,再一次刺痛我的心。


 


第二次,第二次他因為別的女人ťüₓ忽視我。


 


嘴唇被我咬得發青,心底的怒意快要按壓不住。


 


嬤嬤說的是對的,這世上,誰的話都可以信,就男人的話不可信!


 


他把小郡主抱到了明築軒,明築軒本是我冬日賞雪的亭子,可現在不知為何,好像變成了她顧霜的院子。


 


一次兩次都在這養傷。


 


我安靜地進了明築軒,第一眼就瞧到秦安南對著太醫大發雷霆。


 


「輕些!她受了劍傷,傷口又在臉頰,定會很痛!」


 


嚇得太醫手一抖,藥粉都撒了出去。


 


這樣急切的樣子,好眼熟。


 


像兩年前他跪在漫天大雪裡,求侯爺同意迎娶我的樣子。


 


我想比比現在和過去,哪一種急切更勝一籌,目光卻不小心撇到了受傷的小郡主身上。


 


往常的她俏麗明豔,活潑動人,現在卻慘白著臉躺在床上,不止臉上有一道深深的劃痕,連身上都有多處傷口。


 


罷了罷了,有什麼好比的,都是女子。


 


男人變心是男人的錯,不幹她的事。


 


這麼一想,我便吩咐荷香去我房裡取上好的祛疤藥過來。


 


「夫君,我這有上好的祛疤藥,等小郡主身上的傷痊愈,或可用此藥祛疤。」


 


秦安南終於聽到了我的聲音,從小郡主床邊起身向我走來。


 


他接過藥,揉了揉太陽穴,很是疲憊對我說,


 


「嚇到了吧,嬌嬌莫慌,我沒事。」


 


我心想,看出來了ŧų⁽,比較有事的是小郡主。


 


他憐惜地看向小郡主,


 


「郡主任性,女扮男裝跟在我的隊伍裡,隻為親自查案,給平陽受害百姓除去隱患,沒想到我們一起追擊兇手時,為保護我,她被刺了十餘刀,平陽地窮,隻能隨意處理一下傷口,趕回京城療傷。」


 


他的語氣裡有著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心疼與自責。


 


我知道他在責怪自己沒有保護好郡主。


 


所以理所應當的,他把我的擔心拋之腦後。


 


我不敢去深想在這三月裡,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可能是探案趣事,可能是互相保護,更有可能是生S相依。


 


我幹巴巴回,「兇手抓到了嗎?」


 


秦安南望著郡主,嘴角牽起一抹笑,「她那魯莽勁都快趕上李九了,怎可能沒抓住兇手。」


 


李九是秦安南身邊武功最強的高手。


 


「這樣啊,看來小郡主果真是女中豪傑,當朝木蘭,我該要感謝郡主舍命相救你。」


 


秦安南點頭,「待她醒來,她想要什麼,我都給。」


 


這是他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因為此刻,他盯著顧霜出了神。


 


太醫給顧霜換好了藥,秦安南趕忙坐回到郡主床邊。


 


「太醫,郡主什麼時候能醒?」


 


太醫從藥箱裡拿了幾瓶藥遞給秦安南。


 


「好險郡主隻是昏迷,並未發燒,傷口也都不在致命處,除了臉上疤痕較深難以祛除外,其他傷口養個幾月半載也就恢復了,應該明日就能醒,小侯爺不必過於擔憂。」


 


秦安南松了口氣。


 


我承認,兩年來,我頭一次見他情緒這樣大起大落,浮於臉面。


 


原以為京城最古板、最守規矩、最孤傲的小侯爺,已經將最真實赤裸的一面展現給了我。


 


現在看來,還有更能牽扯他心意的女子。


 


太醫又道:


 


「臣見侯爺您眼底發青,眼睛泛紅,應是多日沒休息,待會兒臣就給您開服方子助眠,政務繁忙,還請侯爺多加照應身子。」


 


秦安南正在給顧霜擦去臉上多餘的藥粉,頭也不回說:


 


「謝太醫了,嬌嬌,替我送客。」


 


偌大的房間,我與太醫一瞬成為了多餘的人。


 


他貼心照顧著別的女人,若不是這句送客,我當真以為他還忘了我在這,孤零零的。


 


5


 


夜深,我換上夜行衣,越過牆頭悄悄出府,回到了青樓。


 


拿著今日從侯府領的月例銀子,分給了幾個姐妹們。


 


嬤嬤知曉我一向大方,免不了又啰嗦幾句,讓我存些錢給自己用。


 


「這世上靠男人靠不住,你這些銀子自己拿著,我老婆子雖然愛財,但也沒虧待她們。」


 


我對著嬤嬤乖巧一笑,走到嬤嬤身後給她按肩。


 


「自己那一份,我都存起來了,這兩年存不少呢,要是離開侯府,定然也過得不差。」


 


嬤嬤一聽轉頭看我,眉頭緊擰。


 


「那小子對你不好?」


 


我憋了憋氣,本想說沒有,但嬤嬤將我從小帶大,一見我眼神漂移就知曉不對勁。


 


「他果真對不好!


 


「老娘要去撕了他!」嬤嬤雖年過暮春,卻依舊是張牙舞爪不好惹的性子。


 


不然也不會獨自女流之輩,在京城最繁華的地界,開最受歡迎的花樓。


 


不僅僅是她真把姑娘們都當成了親女兒,一個個親力親為教本事,不想賣身的都可以選擇賣藝,絕不強迫,所以樓裡的姐妹對嬤嬤S心塌心,都養成了一等一賺錢的本領。


 


所以看到嬤嬤為我急的樣子,我終是委屈得落下淚。


 


哭哭啼啼、抽抽搭搭地講了最近的事。


 


嬤嬤越聽臉越黑。


 


「那王八犢子,真當自己是鐵樹,要把花開上一開。


 


「我呸,這才兩年他就看上別人,做不到承諾當初就不該給你下那麼烈的情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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