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格恐懼

男朋友是一個攝影師，一心想拍出封神之作。

 

為他能圓夢，我全力支持他，直到我為他奔波時被亡命之徒綁架。

 

被綁匪拿刀抵喉時，我絕望求救，趕到現場的他卻無動於衷，隻用相機拍出封神之作。

 

在閃光燈下，我求饒的面孔扭曲可悲。

 

拿了大獎的他，在臺上志得意滿。

 

我心灰意冷，決然離開。

 

他卻像變了個人，哭著求我原諒，解釋那樣做隻是為了分散綁匪注意力，拍照是為了留下證據。

 

如今，我隻想親手把他送到綁匪手裡，讓他身敗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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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跪在地上求我原諒的人，心不斷往下沉。

 

【卿卿，我那樣做是為了分散綁匪注意力，留下證據讓警察盡快將綁匪抓住…】

 

季淵的雙手緊緊抓住我的褲腳，慌忙的向我解釋那一天為何見S不救。

 

良久，我聽見我的聲音。

 

【是嗎？】

 

我摸著脖子上包扎好的繃帶，雙手緊緊握拳，因為用力，我的手心被掐破，疼痛讓我清醒。

 

【卿卿，你要相信我，我愛你來不急怎麼會讓你陷入危險之中…姐姐】

 

季淵說著說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嘴裡一直重復一句話，

 

【我愛你…我愛你啊…我怎麼會讓你陷入危險…】

 

聽著他說的話，我的手心漸漸放松，可我的心還是止不住的痛，就像脖子上的傷口一樣。

 

那日，我分明看見他眼中一晃而過的驚喜、狂熱，轉瞬，眼神冷漠的調整角度、精心構圖，以此定格下我驚恐的模樣。

 

第2章

 

直到走出家門的那一瞬，我的腦海中一直浮現的是季淵對我的求救無動於衷，眼神冷漠的用相機拍下我的場景。

 

我抬頭看著屬於我和季淵的家，當初的他問我會不會支持他的場景依舊歷歷在目。

 

【姐姐，我想拍出一張封神之作，絕無僅有的照片，你會一直支持我嗎？】

 

【會！阿淵，我會一直支持你的，無條件的那種！】

 

我讓他放心創作，因此他辭去工作，心無旁騖的開始他的追夢之路。

 

他要買更好的設備，我二話不說，轉賬讓他去買。

 

他說想去看大師攝影展，我放下工作，請假陪他去看。

 

他提出想去學習技術，我一個個找人脈，聯系大師。

 

……

 

心中止不住的失望以及滔天的怒意讓我的胸腔劇烈起伏，我的大腦要炸了。

 

我深吸一口氣，呼出，招了一輛出租車離開了小區。

 

第3章

 

認識季淵是在五年前。

 

我和朋友溫涵在雲南旅遊，而他前往雲南尋找靈感。

 

我們毫無交集。

 

我和溫涵穿上了當地的特色服裝，並且聯系了一個約拍。

 

但是我們到達拍攝地點，約拍告訴我們臨時有事來不了。

 

溫涵大怒，而我直呼倒霉。

 

不僅是因為被放鴿子，我們還發現周圍沒有一個人帶著相機。

 

正當我們擔心拍不出美照的時候，溫涵眼睛一亮，

 

【嗨，帥哥，你能幫我們拍個照嗎？我們給你錢。】

 

我抬眼望去，青年拿著相機準備拍一棟小樓，聽見聲音，他疑惑朝我們看來，

 

【是說我嗎？】

 

說完，還用手指指了指自己。

 

【對的，請問你可以幫我們拍照嗎，我們會付錢的！】

 

溫涵拉著我的手朝季淵走過去，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

 

他似乎是有些腼腆，撓了撓頭，猶豫了一下，點頭，對我們笑了一下。

 

我看見他笑的時候，臉頰浮出兩個酒窩，

 

看著他的臉，莫名的，我也笑了一下。

 

他擺手，【可以的，你們可以不用給我錢，我免費幫你們拍。】

 

…

 

第4章

 

他叫季淵，比我小兩歲，大四即將畢業。

 

拍攝時，季淵不僅非常有耐心，而且給我們提供了足夠的情緒價值。

 

期間，因為第一次拍室外寫真，我很局促。

 

季淵不斷和我聊天，緩解我的緊張。

 

【我回去將照片處理好發給你們。】

 

我們提出要給他錢，他一直拒絕。

 

他解釋道，【給你們拍照也可以提高我的拍照技術。】他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況且我是第一次拍人像呢，我怕拍的不好。】

 

【哈？那這是我們的榮幸哈哈哈！】

 

溫涵疑惑，隨即開玩笑的說。

 

季淵更好不意思了，原本白淨的臉，因為這句話開始泛紅。

 

【小伙子這麼容易害羞的嗎？】我心裡暗想。

 

【那我們請你吃飯吧，剛好到飯點了。】

 

我出聲，溫涵也在一旁附和。

 

在我們的熱情邀請下，季淵同我們一起吃了晚飯。

 

在吃飯的時候了解到，季淵來這裡是為了採景找靈感，完成結業作業。

 

【我是臨城的，姐姐們呢？】

 

溫涵一聽，驚喜道，

 

【這麼巧的嗎！我們也是！】

 

季淵更意外了，話更多了，他向我們談攝影。

 

他說攝影是他的愛好，他的夢想是成為一名知名的攝影大師，拍出絕無僅有的封神之作。

 

談起攝影，他眼裡發出異常的亮，自信、輕松、愉快、熱愛、陽光以及耀眼在此刻體現的淋漓盡致，讓人…讓人挪不開眼…

 

他讓我想起了以前熱愛跳舞的我，也是這樣的，但是因為意外，我與舞蹈從此無緣。

 

……

 

後面幾天，季淵與我們愈發熟悉。

 

在雲南的最後幾天，他一直承擔這我們攝影師的角色，為我們拍照。

 

我開始重新認識他，深層次的，不再浮於表面，發自內心的欣賞他。

 

…

 

第5章

 

回到臨城，開始工作。

 

一天下班，回到出租屋，我收到季淵發來的幾十張照片。

 

照片上的我，明媚、生動。

 

季淵的消息彈出，

 

【姐姐，這是雲南的照片。姐姐看一下，滿不滿意。】

 

我看著消息，嘴角不自覺上揚，回復：

 

【技術超好的！滿意！】

 

季淵秒回：【姐姐滿意就好。】

 

我看著對話框上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正要回復一個疑問號，我看見對話框跳出一句，

 

【姐姐好美！好漂亮！】

 

我一頓，隨即跳上床，躺下，關上手機，裹著被子滾了兩圈。

 

…

 

隔天，我約了溫涵出來見面。

 

溫涵給我看了季淵給她發的照片，我拿著手機看著。

 

注意到他們之間的聊天，

 

【溫涵姐，這是你的照片。】

 

【季淵弟弟，姐姐難道不上鏡嘛，怎麼給姐姐拍的照片這麼少呀？】

 

我知道溫涵是無聊調侃一下季淵，我這才發現溫涵的照片比季淵給我發的少許多。

 

【溫涵姐，是我不好，我第一次拍人像，拍的不是很好，拍了好多廢片，求原諒！】

 

我一頓，想起我的幾十張照片，每一張都拍的超好。

 

【好吧好吧，不過拍的也很不錯，加油哦！】

 

我把手機還給溫涵，抿了口咖啡，說道：

 

【不錯嘛，季淵技術挺好的。】

 

溫涵拿著手機劃了兩下，點頭贊同，

 

【對了，他給你發了照片嗎？】

 

我點點頭，把手機給她看，溫涵接過，震驚：

 

【不是，他為什麼給你拍了這麼多！不會是一見鍾情吧，差別怎麼這麼大，這小子。】

 

…

 

第6章

 

再次收到季淵消息已經是一個月之後了。

 

在這期間，他時不時給我發消息，分享他拍的照片，同我聊天。

 

【姐姐，我回來了！】

 

【姐姐，可以當我的模特嗎？我要拍作品。拒絕我的話也沒關系】

 

【姐姐…】

 

我回復他，【可以。】

 

在此之後，季淵時不時找借口約我見面。

 

我發現一個超美的地方……

 

有一隻特別可愛的小貓咪在等著我們…

 

有一家餐廳特好吃，不知道姐姐吃過沒…

 

…

 

我終於忍不住問季淵：【季淵，你是不是喜歡我？】

 

彼時，我正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吃著他買的冰淇淋。

 

我看著他聽見這句話耳朵迅速泛紅，噗呲笑了，

 

【開完笑的弟弟。】

 

他卻不樂意了，眼睛湿漉漉地看向我，

 

【姐姐，這個玩笑不好笑。】

 

我一頓，道歉，

 

【對不…】

 

【因為我是真的喜歡你！】

 

“啪！”我的冰淇淋掉地上了。

 

【啊…】

 

【姐姐，我喜歡你，從雲南的時候我就喜歡你，喜歡你，所以給你拍了很多照片。】

 

他耳朵更紅了，

 

【我…除了溫涵姐，我…我就給你拍過照片！以後也隻給你一個人拍！】

 

【喜歡我好不好，姐姐，求求你了，和我在一起吧姐姐~】

 

…

 

第7章

 

我和季淵在一起了

 

在一起第一年，我們同居了。

 

他依舊熱愛攝影，甚至更愛了，他熱衷讓我當模特，用鏡頭記錄下我。

 

鏡頭裡的我是愛笑的，面對鏡頭，不再像第一次局促。

 

在一起第二年，他開始嘗試接觸拍電影，想要闖出一番成就。

 

我鼓勵他，支持他。他開始忙碌起來，每天很晚回家，回家倒頭就睡。

 

我告訴他，可以慢慢來，不著急。

 

可是他卻委屈的對我說：

 

【姐姐，我想快一點，我想更好的站在優秀的你身邊。】

 

在一起第三年，季淵的事業有所起色，由他主攝的一部電影完成。

 

他不再那麼忙碌，為了彌補前一年對我的陪伴，他時不時給我制造驚喜。

 

我受一點傷，他就心疼的掉眼淚，說他沒保護好我。

 

在一起第四年，季淵投入全部心血的那部電影因為導演出事，被切了。

 

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費。

 

他開始沉默，不愛笑。

 

我告訴季淵，他還年輕，還有我在身後支持他。

 

他回握我的手，表示知道。

 

不久，他說他想找到最初的初心，完成夢想，拍一個封神之作，絕無僅有的照片。

 

他認真對我說：【姐姐，你會一直支持我嗎？】

 

我點頭，【會，我永遠支持你！】不忘初心就好。

 

季淵開始到處找靈感，構圖，拍照，專注這一件事。最後將工作辭了，而我無條件的滿足他的需求，讓他無所顧及的去實現夢想。

 

在一起第五年，季淵還是沒有拍出他想要的作品。

 

焦慮讓他不斷內耗，變得暴躁，而同時，我的工作也出現一些問題。

 

我一邊處理工作，一邊要不斷安撫他的情緒。

 

可是一天天過去，我的安撫逐漸沒用，他暴躁，

 

像…像是變了一個人…

 

越對作品不滿意，就朝我發脾氣，傳遞負能量；

 

我安撫他不著急，他竟然指責我對他不夠支持。

 

我無可奈何，帶他出國旅行，讓他放松，告訴他我永遠在他身後支持他。

 

因為我愛他，所以我包容他的一切。

 

…

 

第8章

 

思緒回籠。

 

我看向手機，季淵打了許多電話給我，我都沒接。

 

我想是時候梳理一下我對季淵的感情了。

 

我幾天都沒聯系季淵。

 

直到一個電話打過來，

 

【你好，是楊卿女士嗎？方便來一趟警局。】

 

我一頓，【好。】

 

…

 

我坐在警官對面，脖子上的傷口依舊包著紗布。

 

【楊女士，我們這邊還需要在確認一下當時的情況，請您給如實回答。】

 

【嗯。】我點頭，表示清楚。

 

【你和綁匪認識嗎？你平時有得罪什麼人嗎？】

 

【不認識，沒有】

 

【你是最後一個離開辦公室，離開時，剛好被準備盜竊的綁匪發現，準備報警，卻被劫持的是嗎？隨後綁匪將你帶上頂樓，用刀劫持，情況是這樣嗎？】

 

我沉默，摸了摸脖子，

 

【對。】

 

【其中還有人在嗎？】

 

【有，我男朋友來接我，被他撞見，跟著我們上了頂樓，他…他試圖救我，沒成功。】

 

【好的，我們知道了。】

 

…

 

第9章

 

走出警局，微風吹過我的臉。

 

我漫不經心地走著，腦海放空，沒有目地。

 

突然，一個穿著病號服的老人衝出來，跑向我。

 

我下意思的往後退，她卻扯著我的衣袖，流著淚對我說：

 

【姑娘，求求你放過我兒子，我兒子隻是一時糊塗啊！為我我這個半S不活的老婆子，實在是沒辦法了，所以才綁了你。】

 

說著還跪了下來，我側身躲開她，扶住她，頓時明白了，冷聲道：

 

【老人家，他這樣做是犯法，什麼我放過他，您不要倒打一耙。】

 

老人一聽哭的更慘了，喊天叫地，

 

【求求你，發發善心，給他一次機會吧，他還年輕，求求你，就當給我一個快S的人一個面子。嗚嗚嗚…】

 

我渾身發冷，想要馬上離開，可是我的腳卻動彈不得。

 

老人見我沒有任何反應，一臉冷漠，似乎是急了，想起了什麼，急道：

 

【我知道了，我那天聽見，有人打電話給我兒子，我好奇，偷偷聽了，是一個很了解你的人叫我兒子綁架你，他會付很多錢給我兒子。對，就是這樣。】

 

老人說完，自我肯定的點了頭，【你要相信我啊。】

 

腦海“轟”的一聲，我臉色一白，雞皮疙瘩起來了，不敢相信老人說的話。

 

突地，季淵無動於衷、冷眼旁觀，甚至拿起相機拍下我被綁那一幕的畫面閃現在我的腦海。

 

“嘭—”腦海中緊繃的一根弦斷了。

 

…

 

我跑回警局，申請見綁匪一面。

 

從綁匪口中得到答案時，我已經沒有最初的震驚，臉色平靜的接受了一個不可能的事實。

 

第10章

 

回到和季淵一起住的地方。

 

我一進門，他就緊緊的抱著我，頭埋在我頸窩，低聲道：

 

【姐姐，卿卿，對不起，我不應該那樣做，讓你失望。】

 

我心一沉，指甲鉗進掌心的肉裡，忍住怒氣，

 

【不應該做什麼？】

 

季淵低落道：

 

【明知道姐姐的安全第一位，沒有及時報警，卻在用相機拍證據…】

 

演吧…演吧…

 

我自虐的想，心仿佛千萬根針扎了一樣。

 

季淵沒得到我的回應，松開我，卻看見我滿臉淚水。

 

他不知所措的幫我擦。

 

我避開他，轉身回房間，

 

卻沒有看見季淵眼裡的瘋狂。

 

…

 

自從季淵開始對我發脾氣，指責我之後，就很少關心我，下廚了。

 

可是晚上，季淵做了一大桌我愛吃的菜。

 

我吃著飯，他笑著看著我。

 

【吃飯吧。】我冷聲道。

 

季淵嗯了一聲。

 

過了一會，他似乎有話對我說，我看出來了。

 

【有什麼說吧。】

 

季淵支支吾吾開口，

 

【姐姐我…我想拿那張照片去參加比賽。】

 

我夾著菜的手一頓，瞬間沒有了食欲，我放下筷子，冷眼看著他。

 

【姐姐，我看了照片，是我有生以來拍的最好的一張，我保證，一定能拿獎的！】

 

我看見他眼裡的狂熱，似是有一團火在燃燒。

 

【姐姐，拿獎了，我就可以以更加優秀的身份站在姐姐身邊，陪伴姐姐，我們並肩站在頂端，然後我們結婚。】

 

看著季淵眼裡的光，看著他侃侃而談。

 

聽啊…聽啊…

 

他居然有臉說出這種話，楊卿，你還不清醒嗎，還試圖再給他一次機會。

 

“刺啦——”一聲，一股惡心犯上心頭，我猛的站起身，跑進衛生間，

 

【嘔――】

 

季淵趕緊跑進來，一臉擔心，拍著我的背，

 

【姐姐，沒事吧？】

 

【滾開，別碰我――】

 

我用力拍掉他的手，轉身回房間，留下他不知措。

 

這大概是我第一次對他發脾氣。

 

第11章

 

這期間，我一句話都沒同季淵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