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嫁的姐姐

遠嫁的姐姐生孩子。

 

臨到預產期，我特意坐了 6 小時高鐵，還買了一大束鮮花，來陪產。

 

可姐夫卻急著在產房門口玩手遊，理都沒理我。

 

姐姐的婆婆則是瞥了一眼我買來的鮮花，然後不由分說地白了我一眼。

 

「果然和她姐是一路貨色，就知道亂花錢。」

 

然後不忘打發我去給他們母子倆買午飯。

 

新生兒臍帶繞頸，又趕上姐姐突發大出血。

 

無知的婆婆和姐夫卻在醫院過道裡大聲嚷嚷：「保小的！保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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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保證小的活下來，我們就不籤字！」

 

我買完飯回來終於籤字出錢，救下姐姐。

 

這才知道，姐姐懷胎十月，都沒有做過產檢。

 

姐姐的兒子還沒生出來就斷了氣。

 

待姐姐渡過危險，我出錢讓她到 3 萬每月的月子中心接受照顧，還好心勸告她離開這家人。

 

可沒想到，姐姐不僅沒答應，反而發怒把我轟走。

 

「你故意折磨我，是不是？別人都抱著孩子住月子中心，我小產你還送我過來，我很好笑是吧？」

 

後來，她的日子每況愈下。

 

婆婆罵她沒用，丈夫嫖娼被抓，家裡窮得揭不開鍋。

 

確診了產後抑鬱的姐姐，卻第一個找上了我。

 

「一切的根源就是你！要不是因為你當初忤逆我婆婆老公，我怎麼會痛失愛子？！」

 

「你就是嫉妒我家庭美滿幸福，才挑撥離間！」

 

她毫不留情地將硫酸潑向了我。

 

再睜眼，我回到了產房門口，姐姐正在產房裡痛苦大叫。

 

1

 

「產婦不要緊張，加把勁！」

 

從眼前的漆黑中掙脫。

 

姐姐在產房撕心裂肺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的全身好像還在灼燒般地疼。

 

看著懷裡抱著的鮮花和禮品，我不禁感到五味雜陳。

 

上一世，雖然姐姐遠嫁後我們多年不見，我卻擔心孩子分走了婆家對她的關心，為了不讓她感到冷落，特意給她帶了一大束她以前最喜歡的鮮花。

 

還偷偷給她買了她放在收藏夾裡好久、卻都舍不得買的奢侈品羊絨圍巾作為禮物。

 

厚厚的紅包也揣在我口袋裡，隻是前世還沒來得及掏出來，就被懟得生了一肚子氣。

 

「這狗逼，送了幾次人頭了。」

 

這一世的姐夫，仍然在低頭玩手機，時不時從口裡吐出來幾句汙言穢語，完全沒注意到我來了。

 

姐姐的婆婆倒是一如既往地眼尖，瞥了兩眼我手裡提著的東西，許是看著盒子不大，便小聲用方言嘟囔了一句。

 

「我當帶了點什麼呢。怪小家子氣的。」

 

她沒見識，我理解。

 

畢竟這條圍巾價值小一萬塊，夠她兒子不吃不喝賺 3 個月，姐姐正是因此才一直不舍得買。

 

可這一次，我不想再介入別人的悲慘命運了。

 

不等這老太再發話。

 

我就攥緊了懷中花束和禮物盒，準備走人。

 

「姐夫和親家娘都來陪產，姐姐真是太幸福了，一定能生個大胖小子！看到我姐順利送到醫院，我也就放心了，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完我轉身就走，禮物也是半點都不會留下。

 

可才邁出去兩步，就聽見姐姐的婆婆在背後叫我。

 

「佳欣，東西是不是忘了留下了？」

 

剛才還看不上我的東西，這會兒倒是不忘佔便宜。

 

我不想因為與惡人撕破臉而被纏上。

 

便定住腳步轉身將鮮花留在了塑料等候椅上。

 

「瞧我這記性，這是給我姐買的鮮花。」

 

可這老太似乎並不滿意，反而伸手指了指我手上的盒子。

 

「這不是給佳儀帶的？」

 

我笑笑，擺了擺手。

 

「這是給客戶帶的。要不是還得見客戶，我也不會走得這麼著急啊。」

 

不等這老太再發難，護士的聲音就打斷了她施法。

 

「胎兒臍帶繞頸，準備剖宮產，目前產婦暈厥，家屬快來籤字。」

 

姐夫終於在遊戲的百忙之中抬了一下頭，可看見老太已經率先起身，竟然就安心地再次低下了頭。

 

而老太開口第一句與上輩子如出一轍，根本不關心病人，隻是大聲問道：「這得加多少錢啊？」

 

這次，我假裝沒聽見。

 

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醫院。

 

2

 

「你在哪兒？」

 

回程的高鐵上，我剛接起電話，就聽見遠在老家的我媽朝我嚷嚷，聲音裡怒氣值不低。

 

我不由得將手機離自己的耳朵拿遠了點，才回話。

 

「回去路上。怎麼了？」

 

我媽在電話那頭徹底怒了，連同我爸一起。

 

「不是讓你代表咱家去給你姐姐陪產嗎？你現在就走了，算是什麼意思？」

 

我爸剛說完這句話，我就聽見剛才還發怒的我媽哭了，她用哭腔抱怨。

 

「大閨女還沒脫離危險。小閨女又是白眼狼。我到底造了什麼孽？」

 

說的全都是我不愛聽的。

 

想掛電話了。

 

不過我倒是有些好奇，這一世沒了我的幫助，姐姐和她前世就沒生下來的小孩會怎麼樣。

 

我便開口，好聲好氣地假裝糊塗。

 

「你們也知道我公司不好請假，這次我也是身上帶著出差任務才有空來看看我姐，現在臨時有其他任務要提前回去也很正常。況且我姐不是在產房好好的嗎？怎麼就危險了？」

 

我聽見電話那頭的我媽讓我爸趕緊收拾東西，這是老兩口要親自坐車去看我姐。

 

布置完這些事，我媽才跟我解釋姐姐的病情。

 

原來，這一世姐姐的婆婆如同上一世一般嚷嚷著「保小」。

 

這老太根本不知道，現代醫學並沒有「保大保小」的說法，如果不是姐姐力竭暈厥失去意識，也根本不需要他們這對奇葩母子來籤字。

 

隻是這一世的惡毒老太變本加厲。

 

甚至倒打一耙，辱罵醫生無能，揚言要醫生血債血償。

 

聲音也吸引了不少圍觀者。

 

他們當初選擇了五人間產房，產房外面本身就有其他產婦的家屬。

 

她一折騰，引發了眾怒。

 

「產婦都快沒了，還不爭分奪秒籤字在等什麼？」

 

「有你這樣的當婆婆，真是倒八輩子霉。」

 

「不願生就別生了，別影響別人家媳婦生孩子！」

 

我那慫包姐夫為了緩解眾人對他自己和他老媽的指責，飛快起身硬著頭皮籤了字。

 

這一世，姐姐的運氣還真是怪好的。

 

她的兒子奄奄一息時被成功取出，送進了 ICU。

 

而她本人雖然因為大出血永遠地失去了子宮，卻也保住了性命。

 

我掛斷電話，不想再與姐姐一家有任何瓜葛。

 

然後拆開圍巾的包裝盒，將圍巾披在了自己身上。

 

換上商務座的拖鞋後，將自己陷進座位裡休息了起來。

 

近十年來，當姐姐忙著網戀、嫁人、備孕時，我一直在外地工作，不常與家人談及收入情況。

 

買這樣價位的圍巾對我來說已經不是一件難事了。

 

我隻是不想再花任何一分錢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然而，晚上快要到達終點站時，我突然發現姐姐麻藥退去了，竟然還有力氣發朋友圈。

 

【難產誕下貴子一枚，還好有老公陪伴。細心的老公還為我買了最喜歡的紅茶玫瑰～】

 

她配了一個微笑和小太陽的表情。

 

而配圖，正是那束我送去的鮮花。

 

我順手點了個贊，然後屏蔽了她的動態。

 

卻收到了媽媽發來的語音消息。

 

「不許與你姐姐提起摘除子宮的事情。不要刺激到她。」

 

我笑了。這輩子我躲她還來不及，怎麼會與她交流呢？

 

3

 

第二日，姐姐卻主動給我打來了電話。

 

「佳欣，聽說你昨天過來了，怎麼都沒見到你人就走了？」

 

想起她上一世毫不留情朝我潑硫酸的樣子，我便感到渾身幻痛，我忍住怒火，卻也懶得與她多說任何一句廢話。

 

然而她的聲音雖然虛弱，卻十分興奮地說個沒完。

 

「爸媽今天過來了，還專門給我帶了老母雞。你要是工作沒那麼忙就好了，也能多幫著爸媽照顧我幾天，也不用辛苦咱媽守著火給我燉雞湯了。況且，咱們姐妹倆都好幾年沒見上面了。」

 

話語間，竟然透露出一絲悲涼。

 

可這話讓我聽著不舒服，傻子都能聽出來她是在可惜少了我給她當奴才。

 

果然，她下一句話就話鋒一轉。

 

「也不知道你天天在外面瞎忙什麼，這麼大年紀了，身邊連個心疼自己的人都沒有。不像我，有你姐夫寵愛……」

 

她還想喋喋不休說下去，並說要叫爸媽過來一起與我視頻。

 

終於被我用「要去開會」搪塞，掛斷了電話。

 

我在辦公室眺望遠處城景，深呼吸平靜了內心，剛想坐下來喝杯茶，卻連續收到了幾條相同的短信。

 

【您的信用卡已鎖卡，交易失敗。】

 

這張卡是前世我留給父母的，每個月的額度不多，隻能刷 3 萬，給他們也隻是以備不時之需。

 

多虧重生後的我多留了個心眼。

 

昨天在高鐵上聽見他們要去看我姐，就把卡鎖了。

 

果不其然，我媽的奪命連環 call 打了過來。

 

可畢竟我正在假裝開會呢，電話我是一個沒接。

 

一條條語音彈窗便接踵而至。

 

「佳欣，你給媽媽的信用卡被凍結了。你開完會，盡早回復媽媽。」

 

4

 

晚上，我健身完才發現我媽給我打了不下二十個電話。

 

她又打進來時，我接了。

 

「佳欣，你還在忙嗎？信用卡幫媽媽問過了沒有，什麼時候能解凍？」

 

姐姐卻一把奪過了媽媽的手機。

 

「你行不行啊？知不知道媽媽一天很擔心你的？你是犯法了嗎，信用卡為什麼會被凍結？我都從網上查過了，難道是你故意凍結嗎？」

 

面對她毫無來由的咄咄逼問，我隻是順口回答。

 

「這件事與你無關。我負債了，信用卡被停了。」

 

便想要再次掛掉電話。

 

可聽見媽媽的聲音靠近，是媽媽又拿回了電話，我的指尖懸空在了掛斷鍵上。

 

「什麼時候負債的啊？你怎麼搞的？欠了多少錢？還不還得來？」

 

還不等我回答媽媽，姐姐的聲音卻又搶著傳來。

 

「你真犯法了？我兒子昨天才出生，有你這種犯法的姨媽，這以後還能不能考編制啊？」

 

差點忘了，我姐雖然是個無用的文盲，但是在兒子剛出生第一天就望子成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