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
第2章
我說:「咱們兄妹倆一人一枚,不管走到哪裡你都能找到我。」
「你放心,我不會受欺負的!」
哥哥還存著這枚幹草戒指,而我的那枚大概已經被燒幹淨了。
如果我還活著的話,一定會勸哥哥,算了。
不要為我復仇,去過自己的生活吧。
可我哥哥他無論如何都聽不見我的話了。
不久後,我哥馬上又要有一場演出,那是宋瑾風特意為他辦的專場。
化妝室裡,宋瑾風抱著我哥,親昵地蹭著他的耳朵,聲音繾綣:「我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得到你?」
他在背後抱著我哥,看不出我哥臉上的厭惡神色,我哥不動聲色地推開他:「我們不是說好了不提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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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道凌厲的女聲響起:「你是不想提這個,還是怕自己的秘密暴露啊?」
關心慈一字一句道:「樓,小,舟。」
宋瑾風聽到關心慈的聲音,下意識將我哥護在了身後,他可沒忘記上次因為關心慈,我哥差點毀容的事情。
「你又來幹什麼?我不是警告過你,你再敢接近小舟,就別怪我不顧念以前的感情了!」
關心慈聽後有些受傷,眼神閃過一絲陰毒:
「宋瑾風,你一定會為你現在說的話後悔的!」
她端詳著我哥的臉,隨即冷笑一聲:「你們唱戲的是不是都男女不分、雌雄不辨的啊?宋瑾風被你玩得像個傻子一樣團團轉。」
我哥平靜道:「關小姐什麼意思?」
關心慈也不藏著掖著了:「宋瑾風,樓小舟是個男人!他是當年被你搶走腎的那個女孩的哥哥!」
宋瑾風一下子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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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瑾風回頭看了我哥一眼。
我哥的容貌的確是雌雄難辨的美,此刻我哥也平靜地回看著他。
宋瑾風搖搖頭,顯然他更願意相信自己所見的。
「關心慈,我看你是瘋了!」
關心慈早就料到了宋瑾風的反應:「不信是吧,那我就找些能證明這件事的人來!」
隨後,關心慈拍拍手,從屋外走進來三個人。
一個是我們的繼母,她瘸著腿,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
一個是我們同村的,他當時經常被我哥哥按在地上打。
最後一個是哥哥曾經戲班的同僚。
這三個人都認識我哥哥,每一個的話都能置我哥於S地。
關心慈指著我哥,對他們道:「認認吧,這是不是樓小舟?」
我繼母和我哥對視了一眼後驚恐道:「沒錯!沒錯,他就是樓小舟,是我的繼子!他怎麼變成了這樣!」
我哥唇角微勾,雖然是笑著的,可眼神卻是徹骨的寒意。
「大媽,你在胡說些什麼?關小姐給你塞了多少錢讓你過來演戲啊?」
說著,他往前走了一步。
我繼母當年被他砍出了心理陰影,忙嚇得躲在其他人身後:「就算化成灰了我也認得你!你為了你妹,活活剁掉你爹三根手指,把他嚇成了瘋子!你還追著砍傷了我一條腿,簡直是個畜生!」
我哥挽住了宋瑾風的手:「瑾風,你信她嗎?」
宋瑾風的手安撫地拍了拍我哥:「我自然不信她,你是男是女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關心慈對我哥昔日的同僚道:「宋少爺不信,那你來認認。」
我哥昔日的同僚隻看了一眼就道:「這就是小舟,我印象中的小舟本就長相陰柔,化起妝來更是雌雄莫辨,肯定不會認錯。」
關心慈道:「宋瑾風,我能買通一個人,難道能買通兩個人?」
聞言,宋瑾風的臉色沉了下來。
這時同僚從手機裡翻出一張照片,雖然像素很低,但也能看清我哥的臉。
「這是我們早年巡演的時候的照片,小舟上妝之後的照片就是這樣。」
我哥和那張照片裡的樣子,有七分相似。
我哥慌道:「瑾風......」
「閉嘴!」
宋瑾風罕見地打斷了我哥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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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向第三個人:「你也要說,小舟是男人嗎?」
第三個人是我們同村的孩子,名叫程波,小時候經常因為嘴賤被我哥暴揍,和我哥向來不和。
因為是同村長大的,他連我哥身上哪裡有疤痕都一清二楚。
隻要他開口指認,我哥再無轉圜餘地。
程波SS地盯著我哥的眼睛,我甚至能看見我哥的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
完了,這下都完了。
關心慈抱著胳膊,一副勝利者的姿態:「你趕緊說,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程波忽然笑了。
他轉向繼母和我哥的同僚:「你們是不是眼神不好,恰巧同名而已,他怎麼可能是小舟呢?」
關心慈驚呆了:「你說什麼?」
就連我哥都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宋瑾風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氣。
程波道:「我是最了解我們村那個小舟的人啊,他哪有這人長得那麼漂亮?兩個人的五官都完全不一樣,你們眼瞎也要有個度吧!」
繼母和同僚都慌了:「不對,他就是小舟!關小姐,我們真的沒有認錯!」
關心慈氣得臉都變了,她衝上來就要教訓程波:「你居然敢背刺我!你怎麼敢說謊的?」
忽然,關心慈的手被宋瑾風一把握住。
宋瑾風狠狠地將關心慈推到了一旁:「你自己請來的人都不能自圓其說!為了陷害小舟,你真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關心慈被宋瑾風推得一個趔趄,她腰身一彎,忽然不可抑制地幹嘔起來。
而宋瑾風的眼中全無憐惜:「從小你就愛裝病,以為現在還能騙到我嗎?」
「關心慈,我們退婚吧。」
關心慈因幹嘔而紅著眼睛,稍微平復後她突然癲狂地笑了起來:
「退婚?宋瑾風你敢嗎?你們宋家和我們關家相互依靠,唇亡齒寒,你想退婚,不怕在宋家一無所有嗎?」
宋瑾風的聲音極冷,這句話似乎戳中了他最痛苦的心事。
「永遠不要拿婚事威脅我。」
「夠了!」
我哥突然開口,所有聲音都靜下來了。
他看向關心慈:「關小姐不就是想知道我是男是女嗎?那我就當眾脫給你們看,眼見為實。」
說著,他便脫下了兩件衣裳。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當我哥隻剩一層薄薄的內衣的時候,所有人都看見那層內衣下分明有女人的形狀。
再脫,還要看哪裡呢?
宋瑾風忽然飛快地脫下衣服披在我哥的身上,就像電影裡常演的英雄一樣。
他怎麼能容忍我哥用這樣一種犧牲自己尊嚴的自毀式自證?
「小舟!」
宋瑾風帶著怒意,「你不用脫衣服,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證明!」
我哥的身體在他懷裡顫抖,聲音卻帶著哭腔:「瑾風,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宋瑾風緊緊地抱著他:
「你什麼都沒有做錯。」
「要錯,也是眼前這些人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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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瑾風叫來保安將所有的人都轟了出去。
他輕吻著我哥眼角的淚:「我不會再讓任何一個人欺負你了,絕對不。」
宋瑾風果然如他所說,跟關家提出了退婚。
可事不遂人願,關心慈說自己已經懷孕兩個月了,是宋瑾風的孩子。
關心慈捂著肚子,紅著眼睛:「瑾風,我們認識快二十年了,你和那個戲子剛認識兩個月,難道你真要為了她拋棄我們?」
可宋瑾風卻冷冷道:「懷孕了就去打掉唄,你又不是第一次打胎了。」
「何況孩子是不是我的,還不一定吧?」
此言一出,差點把宋老爺子氣出心髒病,他掙扎著打了宋瑾風一巴掌,隨即昏迷住院。
宋家瞬間亂作一團。
退婚的事情便暫且擱置了。
夜晚落地窗前,城市萬千繁華盡收眼底。
我哥穿著白襯衣站在窗邊,眺望著這本不屬於他的景色。
忽然一雙修長的手臂從身後攬住了我哥的腰。
是宋瑾風。
他痛苦的聲音傳來:「小舟,我真的不知道她懷孕了,為什麼每次她總是這樣自作主張?當年我生病的時候也是,她總是這樣陷我於萬劫不復之地!」
燈光昏暗,我哥的表情明暗難辨,他撫摸著宋瑾風的頭發:「你是後悔移植那顆腎源了嗎?」
宋瑾風煩躁道:「不過是顆腎源有什麼可後悔的?就算她不幫我,我家也有能耐搶到最合適的。我隻是討厭她每次說起這事都像邀功一般,好像為我做了多大的貢獻!」
我哥笑了:「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
「什麼?」
我哥的手摟緊了宋瑾風,「那就與關心慈徹底割席吧,明明沒有她,阿風也能活得很好。我會等你的。」
宋瑾風感動得一塌糊塗,全世界隻有他的小舟會無條件相信他,支持他。
「小舟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我哥點了點頭,看向窗外的眼神卻更加寂寥。
兩天後,我哥私下聯系上了程波。
兩人在一家咖啡館見面,程波單獨見我哥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好臉色。
程波剛見了我哥的面,就厭惡道:「哥們兒,講真的,我真沒想到你會做到這種地步。」
我哥很是平靜:「為什麼幫我?」
程波喝了一口咖啡:「誰幫你了?沒人幫你。」
我哥面色微怒:「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程波沉默許久道:「你做這些是為了小瑤吧。那兩個人搶走了小瑤本能活下去的機會,所以你要報復他們。」
我哥沒有說話。
程波嘆了口氣:「你就當我也是為了小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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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沒想到一向厭惡他的程波會說出這樣的話。
程波嘆氣:「我雖然覺得你長得很像個娘們兒,唉,你現在也差不多就是個娘們兒了。但你當年追著砍你爸媽的時候真是個狠人啊!不瞞你說,我那時候特別希望你就直接把那兩個畜生砍S!」
「知道為啥我們後來都不和你打架了嗎?是因為看在你妹妹小瑤的面子上!她每次都來求我們不要再打你了!我想說你哥打我們打得更狠好吧!但在她心裡,你是最好的,她就是覺得你被欺負了。」
我哥愣住了:「小瑤求過你們?」
程波嘆了一口氣:「每一個都求過你信不信?有個小孩騙她說必須給錢才能不打你,你妹就傻乎乎地把自己攢的所有皺巴巴的錢都交給我們了。」
「她說,她哥全是為了她才打架的,不是個壞孩子。如果哥哥惹了別人生氣,她願意道歉。」
「我本來不想管的,但是那天我他媽就偏偏看見你妹被壞孩子騙走錢後,那一臉希冀的樣子。她真以為交了錢就不會有人打她哥了。老子承認那一刻我心軟了,我就想我他媽要是有這種妹妹,命都給她,真的。」
我哥此刻已經面無血色,他緊抿雙唇,似乎正在竭力壓制著自己的情緒。
許久之後,他才幽幽開口:「還是多謝你。」
程波盯著他,嘆了口氣:「你是真的想讓宋關那兩家付出代價嗎?別怪我沒提醒你,真的涉及到利益的時候,你就是第一顆棄子!關心慈那麼恨你,說不定你都活不過明天。」
「我知道。」
「那你有必贏的打算嗎?」
「沒有。」
我哥輕聲開口,「但那又如何?我隻要想起小瑤活生生等S遭受的痛苦,就覺得我做的一切都值得。」
程波敬佩道:「如果小瑤是我妹妹,我也會為她復仇,但我做不到你這樣,真的。」
我哥低頭擺弄著手裡的幹草戒指,笑了笑:
「所以小瑤不是你妹妹,她是我獨一無二的妹妹啊。」
夕陽的光輝打在兩人的身上,程波說:「祝你成功。」
我哥點點頭:「嗯,復仇成功之前,我是不會S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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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爺子病危住院,作為準繼承人的宋瑾風忙了起來。
畢竟他底下還有一堆弟弟侄子對繼承人的位置虎視眈眈。
而宋老爺子醒來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必須讓瑾風和心慈結婚!
宋瑾風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我哥知道,必須得再逼他一把了。
我哥給宋瑾風留了一封信放在了他的床頭上。
大致意思就是自己心知已經成了他的累贅,不願意再耽擱他了。